第七章 身世 是日,君子坪前,来了两名男子。 左首的中年男子,身着浅灰色道袍,袍上除了绣着太极两仪之形,其余可说是 空无一物,相当简仆,头顶太极冠,上雕太极日月形貌,丝毫不见板点繁华,整个 人看起来奇瘦无比,宽大的道袍穿在他身上,走起路来轻飘异常,十足的仙风道骨。 唯一与这一身净素穿着不搭者,便是中年男子手中端着的珠宝器,珠宝器以祖 母绿为方台,上砌着一颗黑色水晶珠,珠上九龙盘旋,珠内闪烁着点点白光,有若 繁星。 右首的极瘦老者,看来比中年男子更加瘦弱,且及膝的白须,更不言而喻此人 的年长。 极瘦老者右手拿了一根一人高的竹枝,竹枝上挂着一道巨型黄符,黄符自竹枝 上垂挂流泄而下,及与长须须摆之处;左手竹筒之中,一百零八枝的竹签,也随着 老者的行走,而沙沙作响。 二人看来若不禁风,却是箭步如飞,直至君子坪内;二人眼前,只见一方形巨 轿,停留在一泓清泉旁,四平八稳的轿身,并无抬杆,反像座凉亭,四面轿门,各 自不同。 东面以丹红为色,绘上火红枫林,枫林内却杂着墨绿,染撮绘影而成的墨玉竹 林;南面则是漆黑一片,上缀满的水晶珠点,貌似繁星万点,缀满了整面轿门;西 面十数条纵横交错的细黑线上,黑白珠玉若棋子般,星罗满布轿门之上;北面写着 钟、篆、隶、草、行、楷,六种字体,各题了一阙诗,分列左右;轿顶雕饰全是儒 人文士吟乐赏册,抑或是武界忠孝节义之事,雕来栩栩如生,各有一番故事。 轿内,一盏灯火摇摇晃晃,可见一端坐的剪影,正兀自举起木杓,舀水煮茶。 中年男子与极瘦老者二人行至轿前,中年男子首先道:“尚清道祖座下护法, 灵光泫尊,拜见雅贤圣君。” 极瘦老者亦拜道:“尚清道祖座下护法,冲符老君,拜见雅贤圣君。” 轿内剪影依旧泡着茶,问道:“灵光泫尊、冲符老君,你二人来此之目的,是 为了‘武界靖安大会’吗?” 倏地,一道红色灵光自天而降,出现在灵光泫尊二人身前,红色灵光之中,发 出一个声道:“拜见雅贤圣君前辈,尚清来迟,故先让二位护法前来通报,失敬、 失敬!” “通报?本文君还以为是钟灵圣姑亲至,方才需要通报,想不到尚清道祖的排 场也不小嘛!”剪影摇起折扇,道。 红色灵光道:“尚清失言,请圣君前辈莫要见怪。此次是奉家师之命,前来送 ‘武界靖安大会’的请帖,请圣君笑纳。” “呈上!”剪影端起了一杯茶,啜了口后道。 “是!”红色灵光中飘出一封书信,直射向方轿。 书信未至轿前三尺,已凭空消失,雅贤文君又道:“尚清道祖要往各方送帖, 想来辛苦,薄茶一杯,请尚清道祖品茗一番!” 轿门未开,玉杯却自轿内飞射而出,红色灵光上前一接,玉杯没入灵光之中, 道:“感谢圣君赐茶。钰清、汰清往红尘不染极乐天及虫族,想来没如此的荣幸, 能品到圣君所泡制的茶叶。” 剪影忽然一震,道:“听尚清道祖所言,魔界不就没人送帖了?” 红色灵光道:“非也,由于魔界近来易主,为了表示对新王的敬意,圣姑决意 亲自送帖。” “哦?”雅贤文君轻答一声,似有疑虑。 红色灵光赶忙道:“请圣君千万莫要误会,圣姑绝非漠视七书院,只是魔界情 况特殊……” 雅贤文君笑了笑,道:“吾没这种顾虑,请回去对圣姑说,吾当日会前往赴会, 请!” 红色灵光中尚清道祖声道:“叨扰多时,尚清先行告辞了!” 语毕,灵光一闪,与两名护法同时消失。 方轿之内,雅贤文君暗自思量:“钟灵圣姑前往魔界送帖,若出差错……千万 不能发生这种问题!吾应该到魔界之外接应!” 如此打定主意,轿内灯火立失,一道七彩霞光自轿顶飘出,消失在南方的天空。 §§§ “轰!” 一声惊爆之响,震得楚忧蘅不禁也瞪大的眼睛! 自杜翎麟眼中,可见一名蒙面人自窗外窜入,千钧一发之际,代替了楚忧蘅接 下这一掌! 楚忧蘅见机不可失,原本散至十指指力,此时迅速凝于一指之上,直戳向神武 阙主胸口! 这一指“十香断魂指”,来得奇快,快得出奇,以一指惊天之威,重重击入尚 未有反应的神武阙主胸膛! 神武阙主却是看也不看,反倒是双眼瞪着与自己四掌相接的蒙面人,蒙面人见 神武阙主不断瞧着自己,掌下忽而生劲,将神武阙主震飞! 神武阙主飘然落地,胸口战袍破了指大的洞,却未见血流,显然是战袍极厚, 替神武阙主挡下这一指之力。 蒙面人对楚忧蘅道:“小姑娘,带着你的情郎随我离开!快!” 楚忧蘅点点头,背琴上肩,双手抱起杜翎麟,转身就要离去时,却闻神武阙主 说道:“哈!是‘湍阳录’的武功!攘蕙名门终于现世了!回去告知攘蕙名门的门 主,若他有办法医治那个小子,神武阙主定将‘蕊痕剑’双手奉还!哈哈哈……” “走吧!”黑衣蒙面人头也不回,带着楚忧蘅,兀然离去。 §§§ 七彩霞光自君子坪内飘出,直至旱陷地孔附近落地现身,依旧是:天蓝锦袍, 鹅黄纱,绿玉带横腰,橙珠冠、焰红钗,三尺靛长縤,黑发长及腰,紫云系飞飘紫 蝶。 旱陷地孔,虽是入虫族的必要孔道,却也是通行魔界的通道之一,原因无他, 因此地是蠹水汇流成冥河,河岸四周虽然还是腐骨堆积,但相对于魔界其他的出入 口,已是相当能够令人接受。 “咻!”一团黑光不知自何地笔直地向上不断飞窜,引起了雅贤文君的注意。 雅贤文君看着那道上飞的黑光,笑道:“真是令吾好奇!嗯,在此地等待也真 是无聊,不如前去一观!” 七彩霞光有若画笔下的长流,向黑光升起处而去。 武界之中,曾有一句话四处流传,虽然不知出自何人之口,不过却说得很有道 理:“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千年之后,当雅贤文君再想起此事,他十分的后悔,若当初他没有此番的好奇 心,也许就不会引发日后的是非。 七彩霞光飘然,直至黑光飘然升腾之处,却见到一名身穿金白道袍的道姑,正 拿着一块黝黑的三角晶锥,四处张望。 雅贤文君墨玉扇一摇,自树后出现,笑道:“钟灵圣姑,你为何会在此地呢?” 钟灵圣姑闻言,如遭电击,脸上一时惊惶!蓦地,又恢复了以往的雍容神彩, 道:“贫道方才见黑光冲宵,以为是有事变,便到此一观,想不到竟拣到此物,此 物是雅贤文君遗留的吗?” 雅贤文君笑道:“非也!非也!吾是与圣姑一般,看到此地异变,才会来到此 地观察!此物甚美,圣姑就留下吧!” 强烈的魔气,自南方疾驰而至,雅贤文君与钟灵圣姑同时惊觉,却有两样不同 心思。 雅贤文君墨玉扇一扬,站身钟灵圣姑面前,道:“圣姑,此魔若要来犯,就交 给吾来处理吧!” 此一动作,实是雅贤文君意欲表现,也欲展现英雄救美的风骨,却不知,钟灵 圣姑半点心思也未放在雅贤文君身上。 钟灵圣姑感觉魔气斗至,心中暗惊:“大事不妙!黄泉若来到此地,见到雅贤 文君,二人若是一言不合而开战,那我应该如何呢?若是让雅贤文君知晓我二人的 关系,日后我又要如何立足武界?” 冰蓝的身影,紫玉笛旋转掌间,俊逸优雅的身影,高傲削瘦的脸庞,出现在雅 贤文君二人面前。 雅贤文君墨扇轻摇,道:“魔类,你至此地所为何来?” 黄泉冥帝眉头一皱,心中暗思:“嗯?钟灵以‘黑光锥’约我至此,此人又是 何人,怎会在此地出现?” 雅贤文君身后,钟灵圣姑忽而探头,对着黄泉冥帝摇摇手,黄泉冥帝并不知钟 灵圣姑之意,遂问道:“‘你’这是何意?” 黄泉冥帝此语,问的是钟灵圣姑,雅贤文君却错当此话是在问自己,墨玉扇一 收,道:“魔类,你说什么?我问你‘所为何来’,你却问我‘此话何意’,难道 你竟连简单一句话的意思也不知吗?” 钟灵圣姑在雅贤文君身后听得是冷汗直流,虽然这二人实是鸡同鸭讲,但若出 了差池,恐怕会难以收拾,赶忙上前笑道:“雅贤文君,此辈看来不通言语,与你 鸡同鸭讲,颇是趣味!让我也来游戏游戏!” 如此迁强的理由,却在钟灵圣姑的回眸一笑之下,雅贤文君竟没发现半点疑虑, 愣了一愣,便也笑道:“请!请!” 黄泉冥帝闻言,心中暗思:“原来这个儒者便是雅贤文君,难怪声音如此熟悉, 看来他也不知我便是黄泉冥帝,幸哉!看他似对钟灵也甚有意思,莫非这次他跟来……” “魔类!你所为何来?可是为了此物?” 钟灵圣姑的声音,打断了黄泉冥帝的思绪,黄泉冥帝回过神,钟灵圣姑掌上摊 着黑光锥,正问着。 黄泉冥帝摇摇头,笑道:“不是,是有黑光在天上,好漂亮!不是这个东西! 不是!” 钟灵圣姑幽然一笑,对着雅贤文君道:“看来是个傻子!” 又回身,摸了摸黄泉冥帝的脸庞,将黑光锥交到黄泉冥帝手上,道:“乖!这 东西能让黑光在天上,算是姊姊送给你的见面礼,快回去吧!” 黄泉冥帝笑了笑,也不多说,拿了黑光锥,转身便消失在远方。 雅贤文君在旁,心中赞道:“好温柔的钟灵圣姑,真是富有仁爱之心,对于魔 界之人还是如此一视同仁,甚至于更加亲切!不过,还真是羡慕那名傻子,能有此 番际遇啊!” 想到此,不禁笑了笑。 钟灵圣姑见雅贤文君似无半点疑虑,心中也就安心不少,道:“雅贤文君,我 要往魔界送帖,先行告辞了!” 雅贤文君闻言,道:“一路危险,圣姑怎不带侍僮相随呢?” “若真有危险,贫道反而要保护他们,只是突增麻烦而已啊!文君不也没带书 僮出游吗?” “圣姑此言差矣!吾闲来游山玩水,书僮相陪反是累赘!圣姑此行若怕侍僮能 力不够,不如就让雅贤充当侍僮,随圣姑进入魔界吧!” 钟灵圣姑闻言,不禁绝倒! 雅贤文君如此要求,自己实不知以何种理由拒绝,且雅贤文君又踰尊绛贵,自 愿充当侍僮,更让钟灵圣姑不知如何推却! 沉吟了半晌,钟灵圣姑方道:“好吧!不过请文君莫以侍僮身份,就以朋友身 份与贫道同游。” 钟灵圣姑首肯,雅贤文君自是乐不可支,脸上洋溢着笑,却不见钟灵圣姑满腹 的无奈。 二人相偕,来到了冥河左岸,冥河中飘流的一具枯骨,倏然自深幽的冥河内站 起身,骷髅头骨中青芒乍现,口中问道:“你们二人是谁?胆敢侵入魔界!还不速 速报上名来!” “少得无礼!退下!”威武的声调自骷髅身后传来,骷髅闻言,敢忙转身下跪 道:“参见屠将军!” 赤红的盔甲,血红的战盔,手中一柄长枪血影妖魂环绕,穷凶极恶的鬼面妖灵, 缠绕在长枪之上,钟灵圣姑二人未及细看,屠世阙已道:“二位,请随吾来吧!” 语毕,屠世阙已化作血光一道,往魔界深处而去,钟灵圣姑二人亦如影随形, 白金、彩幻光华亦追着血光而去。 四平八稳,高耸入云的一座城,浮现在三道光影的面前。 为何说是浮现? 因此城飘浮在半空之中,城巅深入妖云毒雾中,城底却消失无踪,钟灵圣姑二 人仔细观察,方觉并非城下半部消失无踪,而是有一团气流,环绕在城的下半部, 使之模模糊糊,有若无形。 血光穿过气流,进入无形的境地,彩光与金白光华亦然跟上,进入气流当中。 气流的深处,左右长着穿天角的巨兽雕刻,铜铃般的眼眸,活灵活现般,瞪着 来人,护城河上的木桥早已放下,三道光华如梭,直入城中。 钟灵圣姑二人,被招待到一处幽静的水阁内,石桌石椅,在魔界暗然的气候之 下,显得有几分的阴森。 魔光飘然而至,来到石桌之旁,道:“钟灵圣姑、雅贤文君,二位久等了!朕 来迟,请贵客切莫见怪。” 雅贤文君“疑”了声,道:“黄泉冥帝,你我不曾打过照面,怎会认得本文君 呢?” 魔光掩映之下,见不到黄泉冥帝诧异的面孔,雅贤文君的身后,却见得到钟灵 圣姑隐藏的忧心忡忡。 黄泉冥帝的声音,却听不到惊惶之色,道:“文君此言差矣,武界儒者,能有 文君如此实力者,应无二人;而道者仙姑,若钟灵圣姑称第二,恐也无人敢自号第 一吧!” 此话之意,意为见二人实力,便可辨别二人身份,并不需要其他的佐证,雅贤 文君闻言,也知自己与钟灵圣姑并无刻意隐藏实力,若依照此种方式辨别,倒也无 可议之处。 但,却不知有何疑虑,不断萦回旋绕在雅贤文君心头,虽不知有何不对,可雅 贤文君总觉有异。 钟灵圣姑赶紧接话,上前打圆场道:“黄泉冥帝,此次前来,实为了送帖而来。” 一边说道,一边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放置在石桌之上,玉手轻推,推至魔光 之前。 魔光放出吸力,将书信吸入光中,道:“武界靖安大会的邀请,怎好意思让圣 姑亲身送至,真让朕受宠若惊!” 钟灵圣姑轻笑道:“冥帝此言差矣!邪魍幽皇新丧,钟灵尚未前来致意,趁此 机会,前来表示哀悼。” 雅贤文君在旁亦道:“请黄泉冥帝节哀,雅贤亦在此致意。” 黄泉冥帝道:“感谢二位。文君与圣姑连袂至此,说实在,让朕觉得万分惊讶! 二位是相约前来吗?” 钟灵圣姑闻言,脸色一沉,心中暗道:“黄泉你为何口出此言?难道你怀疑我 与雅贤文君有染?哼!总会说女人好妒,身为魔族族帝之尊的你,还不是善嫉!” 雅贤文君摇扇笑道:“非也!非也!吾是正好至这附近游山玩水,巧遇圣姑, 请黄泉冥帝切莫误会。” “哦?正巧?雅贤文君的巧行,让人不能不猜疑。自水界龙王登基,及此次送 帖,二位皆是结伴而行,真是……嘿嘿嘿!” 一番冷冷的贼笑,笑得雅贤文君心虚,亦笑得钟灵圣姑怒火升腾。 雅贤文君尴尬地笑道:“圣姑冰清玉洁,又是道者身份,怎会对吾有任何的情 愫呢?请黄泉冥帝莫要误会啊!” 魔光中透着笑意,道:“圣姑可以还俗啊!” 一句话,说进了钟灵圣姑的心中,她很清楚,黄泉冥帝这一问,是要问她,是 否可以还俗,与他共结连理? 雅贤文君闻言,道:“这嘛!若是圣姑肯还俗,吾也会认真争取圣姑的青睐啊!” 钟灵圣姑却怒道:“不可能!贫道不可能还俗!就算还俗,也不可能与你共结 连理,保持现状,不是很好吗?” 这一席话,对象并不是雅贤文君,而是黄泉冥帝,黄泉冥帝亦清楚得紧,闻言, 不由得叹了口气,无语。 雅贤文君歉然道:“圣姑,雅贤无礼之处,在此向圣姑赔礼。” 雅贤文君一席话,打断了钟灵圣姑的思绪,歉然道:“是贫道太过激动,文君 之言并无不妥,贫道只是表示出立场而已。黄泉冥帝,贫道要先告辞了,武界靖安 大会再见!请!” “落霞悠悠望月时,无心落弦掩刀意,邀岚共赏玉虚境,清音灵琴伴圣身。” 娇柔的音色逐渐远去,雅贤文君亦告辞,水阁之中,只余下一团魔光闪耀,魔 光缓缓散去,遗留下冰蓝的身影。 掌上的黑光锥,正散着点点的黑光,黄泉冥帝看着黑珖锥,叹道:“维持现状 真的好吗?若被他人发觉,恐怕风波不断啊!” 起身,腰间子玉笛上头结着的紫藤花飘然,黄泉冥帝复叹道:“如果,这是你 的决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凝望着远处消失已久的身影,黄泉冥帝缓自吟道:“落霞悠悠望月时,无心落 弦掩刀意,邀岚共赏玉虚境,清音灵琴伴圣身。伴圣身、伴圣身!何时?何时啊!” §§§ 杜翎麟睁开眼,眼前一个憔悴的容颜,粉红色的身影,笑道:“你终于清醒了!” “我……”话未说完,楚忧蘅按住杜翎麟干裂的嘴唇,道:“先别多言,喝些 茶水,你已经数日不曾进食了!” 清凉的茶水,滋润干燥多日的唇舌,杜翎麟忽觉透体清凉,但这股清凉却无法 延身通体,反而令杜翎麟经脉痛楚增加不少! 眉间微皱,看在楚忧蘅眼里,不禁叹道:“很痛,是吗?” 杜翎麟勉然挤出一丝微笑,苍白的唇色,看来颇似新月,道:“有你照顾,再 疼也值得!” 楚忧蘅摇头叹笑道:“你……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和我说笑,真是不改你的本 性!” 杜翎麟咳了几咳,笑道:“生有何难,死亦何惧?人生啊!不如快意过日,何 必管待俗事呢?看来,我比你还像道家之人啊!” 楚忧蘅闻言,凝然沉思,脸庞带有一丝忧虑,道:“也许吧!道法无常,纲常 无理,事事又怎能尽如人意,能如你一般看淡世情者,恐怕也不多吧!不过一个人 的命运,又能选择吗?若能,我情愿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非是梦魂仙子楚忧蘅。” 杜翎麟颇觉怪异,问道:“你何出此言……?” 楚忧蘅叹道:“我的身世,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对了,你是龙族人吗?这几 日替你疗伤,发觉你身上蕴含龙气,但是既然如此,为何你入水界之时,要带着探 海神珠呢?” 杜翎麟默然,笑道:“龙族人,唉!没错,我是龙族之人。探海神珠一事,是 故布疑阵,此事亦关系到我的身世。” 楚忧蘅见杜翎麟笑得沧桑,道:“你的身世?看来你我皆有不凡的过去,不过 不凡,也是令人伤心啊!” “你不好奇吗?楚忧蘅?”杜翎麟笑问道。 楚忧蘅一扬拂尘,笑道:“好奇,当然。不过我不可能以我的身世来交换你的 秘密。” “唉!”杜翎麟叹了口大气,道:“你心思敏捷,又让你猜到了我的意图。要 不然这么办,我依旧与你分享我的过去,至于你的身世,等你能说,我要是第一个 由你口中知情之人!” 楚忧蘅点点头,道:“合理!我同意这桩交换。杜翎麟,你的过去,究竟是如 何呢?” 杜翎麟缓自起身,忍着经脉内传来的剧痛,缓缓将过去的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父亲龙王湛涯与母亲凰艳的过去,直至飞龙与瓻凤的诞生,到后来的龙凤交战, 以及现在的环十景与杜翎麟。 楚忧蘅听着杜翎麟的过去,戚然心动,亦想将自己的身世道出,以解烦忧,但 每每到了喉头,便不由得忆起那番叮嘱:“千万不可将你的身份泄露,为了为母的 自私,也为了保护你自己,母亲求你,千万不可将你的身世说出,千万不可啊!” 关于身世之事,也只好往肚里吞。 “母亲!”楚忧蘅叹然,似乎,钟灵圣姑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