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
东方飞刀携着小李一刀向楼台上走去。这楼台便是著名的烟雨楼,是大脑中的
名胜之处。小李一刀曾跟随白教授上到楼上,吃过一次脑垂体管理系统的宴请。以
后小李一刀就再没来过。因为跟一个科学家吃饭是一件苦差,他吃得很少,且滴酒
不沾,只顾讨论内分泌系统的各种问题,或低头沉思自己的实验课题。而东方飞刀,
这时他就变成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学人,思维睿智活跃,极富创意,全神贯注而滔
滔不绝。他也是滴酒不沾,甚至可以忘掉吃饭。
东方飞刀携着小李一刀登上三楼,只见眼前一个大湖扑面而来,这大湖便是第
三脑室,烟波浩渺,水天一色,两人顿时精神一振,心胸大爽。
东方飞刀指着楼台栏杆边上的一桌酒席,说:“这是他们管理中心给你的接风
酒,系统管理员们知道你是个名士,所以把电脑接都这里,让水光天色助你的神思
妙想。他们也知道你不爱跟外人一起吃饭,所以他们把陪客的任务就交给了我。”
这时新小李一刀从三楼的楼阁里走了出来,他对小李一刀似乎没有看见,或者
说懒得理他,但小李一刀却一直看着他,只见他又强壮和冷酷了不少。啊,他这般
欣欣向荣,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吗?小李一刀看见他走到跟前,对东方飞刀说
:“里面的酒席都安排好了。”
东方飞刀说:“几桌?”
新小李一刀说:“八桌,客人都已请好了。”
小李一刀朝楼阁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花团锦簇,红烛摇曳,杯盘琳琅,极其
富丽堂皇。
小李一刀笑道:“这是庆功酒吧?”
东方飞刀也笑了:“是庆功酒,也是答谢宴——咱们师徒扰过人家多次了,也
算是答谢一次吧。”
小李一刀笑了笑,心里想,如果东方飞刀的克隆真的成功,赴这次答谢宴的不
少客人吃的则最后的晚餐!
小李一刀凭栏远望,只见一个大湖在午后的阳光中,紫气蒸腾,波光潋滟,气
象万千。东方飞刀也走了过来,凭栏远眺。
看了一会,东方飞刀说:“登斯楼也,则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气洋洋者
矣。”
小李一刀说:“登斯楼也,则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东方飞刀看了小李一刀一眼,笑了:“师弟,我知道你心中还是不愿我的克隆
成功。但天生我才,是谁也挡不住的!”
是啊,到目前为止,谁也没能挡住你的步伐。
东方飞刀说:“当年咱们读三国时,读到曹孟德说的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
下人负我之语,皆谓何其太忍!当时唯我只觉得豪气干云!现在我才明白了这是一
个英雄负责的话!因为没有曹操,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称王,多少人称帝!世不出东
方飞刀,这个体内世界将走向没落,走向衰亡,不可救药!所以师弟,收起你的仁
人之心,你能理解一个英雄的真心。”
东方飞刀说完,拿过酒瓶,斟满了两杯酒,酒是苹果白兰地JACK,“来,咱们
先干一杯!”
小李一刀接过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对东方飞刀说:“师兄,你现在不
要再照顾我了,你喝你自己喜欢的酒吧。”他知道东方飞刀的酒量极大,而酒量大
的人都喜饮高度的烈酒。
东方飞刀也一饮而尽,叹道:“小李依稻,其实你还是不了解我。其实我并不
喜欢喝酒,我只是不愿意有什么事落在人后。”
我知道,我了解这些,你不愿意任何事落在人后,包括吃饭、喝酒。连撒尿你
都要争第一,要比别人尿得高,尿得远。你确实事事第一,所向无敌。
东方飞刀接着说:“到目前为止,在任何方面,我还没落到后面过,我总是处
在第一的位置上。”
是啊,的确是这样。你的功课第一,成绩第一,动物实验你做得最多,上手术
台的机会也最多,手术速度最快,也的确漂亮,所以你成了“飞刀”,无人能望其
项背。
东方飞刀说:“这一次我是承认了单子将军是军中第一条好汉,但他却被我杀。
这证明我将无敌于天下!”
是啊,是这样的。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杀死了单子将军,但这却是最后的结果。
东方飞刀看着小李一刀说:“而你呢?你本来天资甚好,但你的心却太柔弱了。
你往往在关键的时候退缩,使你失去了很多机会。比如说动物实验,别人都在抢,
当然我抢到的最多,而你却往后退,说不忍心戕害无辜的生命。这就是最典型的例
子。”
是啊,我是不愿意戕害生灵。佛也说过众生平等。医科大学表面上圣洁崇高,
骨子里却极端自私残忍。为了自己,他们对动物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东方飞刀说:“你总是讲敬畏谦逊谦让这一套,我的天!这世道你抢都来不及
呢,还敢谦让?”
是啊,这敬畏谦让对你来说是个笑话,你在毕业留言簿上写下了那个最著名的
留言:“无所畏惧。无所畏惧,无所畏惧!”
东方飞刀说:“我说的最典型的例子是你我白教授三人。你躲避动物实验,白
教授一边鼓励大家多做动物实验,一边要求大家多关心实验后的动物,让大家打份
好菜给动物吃。这就是白教授的人格分裂之处。我是实验结果一拿到手,再不多看
它们一眼。我认为实验一结束,动物的用处也就结束。”
是啊,从医科大培养出来的医生,大多都是冷漠自私的,这是医科大教育的必
然结果。他们关心的只是成果和荣誉,甚至为了成果和荣誉不惜以病人为实验对像。
这是现代医学的普遍现象。
东方飞刀说:“当我们搞克隆时,你跑来对白教授说了一通话,白教授又生气
又可笑,说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名士’!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我对白教授说,印度圣雄甘地告诫我们,有七样东西可以毁掉我
们人类,其中一样就是“没有人性的科学”。白教授当时觉得很可笑,说科学就是
科学,它只有自然属性,哪有什么人性!科学就是认识自然,改造东方飞刀说:
“科学就是科学,它是自然的,哪有什么人性!科学不应该有禁区,科学家有研究
的自由。通过科学研究不但认识自然,还要改造自然,从而推动人类的进步。”
是啊,科学一旦这样没有了人性,失去了人文精神,就会像医科大一样用自私
残忍的方法培养出自私残忍的专家,进行没有人性的科学研究。往往这些研究中孕
育着巨大的可怕的力量,其后果往往不堪设想。
东方飞刀说:“你还要感谢我的实验——”东方飞刀指了指站在远处看湖的新
小李一刀,说:“因为我证明了你也是一个最优秀的人物。只是你的优秀成份成长
得太快,快叫我睡不着觉了。相比这下,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啊,咱们说得
太多了,菜都凉了,咱们干活吧,干完活,咱们喝酒。喝完酒,我就送你去脐谷,
因为我答应过把那山那水送给你的!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东方飞刀携小李一刀来到了电脑跟前,并排的两台电脑已经打开,一台显示着
内分泌系统的示意图,在显示屏的左上角是“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从上往
下,脑垂体甲状腺甲状旁腺肝脏胰岛肾上腺睾丸七个部位,是七个明亮的星号不停
地闪烁着。另一台电脑上显示的是东方飞刀克隆实验的七个关键步骤,两句诗和七
个星号完全一样,明亮地闪烁着。
小李一刀看了看东方飞刀,说:“东方,你看这图形像什么?”
东方飞刀说:“像北斗七星。“
小李一刀点头说:“是啊,是像北斗七星。”
东方飞刀吐了口气,吟道;
北斗七星高
哥舒夜带刀
小李一刀也吐了口气,吟道:
至今窥牧马
不敢过临洮!
东方飞刀说:“啊,小李依稻,念动你的咒语吧!”
小李一刀心跳了跳,说:“啊,师兄,你真的要我念吗?”
东方飞刀点点头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李一刀也点头说:“是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李一刀静默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指如飞,劈里叭啦敲出了一行
文字,然后他高声诵出了这行文字:
路漫漫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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