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时在小草的耳中响起了那浑厚悠长的声音:“崩拳起意在大敦,拧目竖项肝
气伸,左右连珠轮番进,消息一动定乾坤!”一听这拳诀,小草一记右崩拳轰然打
出,将这个大胖子打得飞了起来,“轰隆”一声撞到对面墙上。小草一拳既出,再
不可收拾,接着又是一记左崩拳出手,将一个手拿九节鞭的瘦子打得飞上了对面屋
顶,将那一伙扔石头砸小草的家伙撞得稀里哗啦,一个个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他左
右崩拳连珠进击,所向无不披靡,一路打翻了十几个江湖左道和黄曲霉菌,打到了
酒保那儿。
酒保兀自和四个对手——黄曲先生、两个黄曲霉菌头目、一个伤寒僵尸头目苦
斗着。酒保在四个劲敌的围攻下,又身中两刀,但他依然大声呐喊,奋力拚杀。他
知道自己要是一旦倒下,曲霉家族就要遭到灭顶之灾。当他看到那个被他疑为来给
对头助拳而被自己灌醉的客人突然挺身而出,且势不可挡,便知道自己有了机会。
这时小草一路崩拳打到跟前,将一个黄曲头目和僵尸头目打得跌了出去,酒保精神
大振,将一个黄曲头目一刀劈翻在地。这时战场院形势发生了逆转,酒保大声指挥
着曲霉家族开始反攻。
黄曲先生见势不好,忙退到屋檐下,然后翻卷上房,和房顶上的僵尸大头目商
量对付小草的办法。
酒保倒握单刀,对小草拱手行礼道:“多谢壮土出拳相助!此等大恩,我曲霉
家族必当厚报!”
小草连忙还礼道:“酒保大哥不必多礼,我叫小草,我还欠你们的酒钱呢!”
酒保吃惊地说:“你就是小草——小李一刀的兄弟?难怪如此豪杰!小李一刀
曾在网上向你要苹果酒的配方,我向他发去了敝庄几种配方,这几个配方平时都是
秘不传人的。敝庄也特地向他送去了一些窖藏多年的苹果酒。”
小草心里大受感动,连忙行礼说:“我替我小李一刀大哥多谢酒保大哥的好意!”
洒保对小草笑道:“虽然我误会了你,但我毕竟没把你看错!咱先把这些狗东
西打发了,然后把咱的老家底都翻出来,一一品尝如何?”
小草说:“好!”他一个崩拳转身,又是一路崩拳向前打去。酒保也挥刀杀向
敌人。这时屋顶上的黄曲霉菌和僵尸们纷纷跳下,加入了战团,以挽局面。黄曲霉
菌和伤寒帮这次偷袭准备充分,带来的人马众多。而曲霉家族在这个大院里的只是
一些头领和护驾卫兵,以及一些杂工,人单势薄,难以取胜。
小草一路崩拳又打翻了十几个敌人,但敌人多得打发不清。小草抬头向屋顶望
去,只见黄曲先生和伤寒大头目正在呐喊督战。小草猛然认出了这个伤寒帮大头目,
他好像是四堂主
,曾跟着韩先生在颈部的那个镇子里接过自己。
小草大声喊道:“众位且慢,我有话要说!”
全院子的人都停住了厮杀,一齐望着小草。
小草对着屋顶喊道:“韩四堂主,还认识我吗?”
韩四堂主没有办法,只得跳下房来,他鞭毛飘飘,身法飘逸。他对小草躬身叉
手说:“属下见过帮主!”
小草说:“你既然还叫我帮主,为什么不来参见,倒杀个不休呢?”
韩四堂主叉着手说:“属下也是刚刚认出帮主的。再说韩先生专门派出了三路
人马迎接帮主,属下无此福分,是被派到这里办事的。”
小草说:“认出就好!”他转身对着伤寒僵尸们说:“我马上就要回伤寒帮老
营。你们以前没认出我,用石头打我,我都不计较。现在我命令你们马上撤出,谁
敢违抗不遵,我回到老营再收拾谁!”
伤寒僵尸们都望着韩四堂主,小草也盯着他。韩四堂主踌躇片刻,一咬牙说:
“咱们听帮主的!”然后他对小草笑道:“属下这就陪帮主回老营,韩先生和全帮
上下想念帮主想念得紧!”
屋顶上的黄曲先生见伤寒僵尸们纷纷撤离,他急忙跳了下来,喊道:“四堂主,
你可不能这样干!韩先生答应好的……”
韩四堂主打断他的话:“这不情况有变嘛!我劝你也先撤回去,以后再说。”
说完他指挥着伤寒僵尸们撤出大院。
黄曲先生没想到形势变成这个样子,不知如何是好,正彷徨无计,酒保大喝一
声:“狗东西,哪里去!”挥刀向他劈去。曲霉菌们也都一起向黄曲霉菌杀去。
韩四堂主挽着小草向伤寒帮老营走去。他想找回这小子可比灭了曲霉山庄功劳
要大得多。他们走出山庄后,突然前面响起了几声叮咚叮咚的吉它声,啊风儿终于
出现了!小草大声喊道:“风儿,风儿!”他朝吉它声拔腿奔去,韩四堂主连忙一
把抓住了他,但他怎能抓住小草呢?小草胳膊一甩,韩四堂主一个趔趄,差点扑倒
在地。等他站起来后,小草已奔出了十余米。他连忙率领帮众追去,但他们哪能追
得上?小草迅疾如风,越来越远。
小草奔跑着,他看见从四面八方奔来一队队曲霉菌们,他们手拿刀枪棍棒,和
酒坊醋坊酱坊里的棒杈。小草知道曲霉家族的援兵到了,酒保将大获全胜,小草心
里很是高兴。但他的风儿却是在哪里?
小草来到吉它响起的地方,这里巨石嶙峋,曲径通幽,哪来的风儿?这时他隐
约又听得几声吉它声,小草奔出了逶迤的小道,只见前面是一片梅子林,一面酒旗
伸了出来。
小草奔进林子,里面是一家酒店,酒店门口的一株大梅子树下,倚坐着一个女
孩。啊,那女孩不是风儿却又是何人!
小草一步跃到风儿跟前,只见风儿面无一丝血色,她看见小草后,再也撑不住
了,身子一歪,就要瘫倒在地。
小草一把抱起了她。风儿说:“你来迟了。”小草说:“我来迟了!”风儿说
:“你终于来了!”小草说:“我来了!”他抱着风儿,走进酒店,坐在窗前的一
张桌上。
风儿说:“我的病越来越历害,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你要是还不来,我就再
见不上你了。”
小草说:“不要紧,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风儿说:“所幸的是,这儿离苦海已经不远了。”
小草说:“咱真的非得到苦海才能治病?”
风儿看着小草说:“非得找到基督山宝窟,才能治好我的病。”
小草说:“好吧,咱想办法找到那个宝窟。”然后他转身对店小二说:“赶快
给我打上一壶来!”
店小二捧上壶来,小草赶紧给风儿斟酒,一股酸气扑鼻而来,直冲脑门。
小草吃了一惊:“你这是什么东西?是醋吗?”
店小二说:“当然是醋!您不知道吗?”
小草说:“我的天,你给我们喝醋吗?”
店小二说:“您进的是醋店,当然是喝醋。不信你看——”他伸手指向窗外的
酒旗,小草定睛看去,果然蓝色酒旗上写一个“醋”字。
风儿拉一拉小草说:“不要再争了,”她苍白的颤抖的双手捧起杯子,喝了起
来。
店小二说:“还是这位小姐明白!喝醋本来就渐成时尚,这次肺脏州的非典更
使醋风靡世界。咱的醋不仅能美容、减肥、健身,还能防病治病,抗击非典呢!咱
的醋在肺脏州、肝脏市和首都心脏都脱销了。在那儿的酒吧咖啡馆,他们把咱的醋
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起个洋名——什么‘贵妃醋’,什么‘丽人汁’,什么‘
酸女郎’,一小杯价钱就能上翻几十倍!可谁知道,只有在咱醋酸山庄里,才能喝
上世界最好的醋!”说完他又给风儿斟上。
小草看着风儿慢慢地喝着,她的脸色也慢慢地好转,心中既惊奇又欣慰。他环
顾四周,只见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醋瓮醋坛醋瓶,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一阵清风吹来,窗外梅子树林在风中摇曳不定,青梅的那种酸味也越窗而来。
店小二给小草也斟了一杯,说:“先生也请品尝一杯。来咱醋酸山庄却空口而
归,会抱憾终生的!”
小草点点头,端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虽然酸得他直皱眉头,但这酸味中的
确有一股纯正的清香,不绝良久。
小草对店小二点点头,店小二笑了。小草见这店小二衣着整洁,谈吐文雅,简
直像一个书生,他心中暗暗称奇。
风儿将第二杯醋喝下去后,症状明显好转,心情她好了许多,她对风儿笑道:
“在《镜花缘》那本书中,海外有个‘淑士国’,人人张口都是之乎者也,酸文假
醋。在那里醋比酒贵,酒保说起话来都是‘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菜要一碟乎,两
碟乎?得无饮乎?’好玩极了!”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小草也忍不住笑了,他朝
店小二看了一眼,只见店小二并无愠意,也随意笑着。
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个人,笑道:“这位朋友果然是雅人!在朋自远方来,不亦
乐乎?”
小草和风儿回头看去,只见此人身材高瘦,面容清肃,双目俊朗,身穿一袭在
城里已很少见的青衫。小草见来人一表非俗,忙起身还礼。
来人说:“我兄大驾光临,幸何如之。敝庄人来熙熙,皆为利来;人来攘攘,
皆为利去。这么多年,我只听过三四次人说这里是‘淑士国’、唯酸至上、酸气冲
天的话!可见滚滚红尘,尽是凡夫俗子,雅如我兄者,岂可错过!”说完哈哈大笑。
店小二向小草风儿介绍说:“这是我醋酸山庄少庄主醋博士。”
小草和风儿说:“少庄主醋博士好!”
少庄主又哈哈一笑说:“这样叫就更酸文假醋了!别人都叫我酸秀才,这样叫
倒也痛快!你们就叫我酸秀才好啦。”
小草见酸秀才表面文质彬彬,内心却甚是洒脱,不禁感到喜欢,说:“少庄主
请同饮一杯如何?”
酸秀才说:“正要与兄台同饮一杯。”他坐下后,问小草道:“不敢请教两位
大名?”
小草说:“我叫小草,她叫风儿。”他唯恐再遭到曲霉山庄的误会,便接着说
:“我们到这儿是瞧病来的。”
酸秀才点头说:“看这位风儿姑娘面色苍白,显是寒凝经脉,体内违和。到这
里来瞧病你们来对了。”
小草说:“是吗?”
酸秀才说:“现世人不察,得了病只知道吃药打针作手术,却忘了最根本的疗
法,实乃舍本逐末。”
小草问道:“什么最根本的疗法?”
酸秀才说:“食疗,这是最好的疗法。水谷精微,营养五脏,灌溉六腑,而养
浩然之气。
正气存内,自然邪不可干。”
小草说:“是吗?”
酸秀才说:“对这位风儿姑娘可辨阴阳、分虚实、按五行,逐步给予水谷精微
调养,培元固本,扶正祛邪。自可正气上升,邪气渐去,阴平阳秘,精神乃治。”
风儿突然怒道:“谁有邪气啦?当真是胡说八道!”
小草忙说:“风儿,休得无礼……”
酸秀才却并不在意,他只是一笑说:“有病的人多是这样。你们来这地方来对
了,这是体内世界专出水谷精微的地方!”
小草说:“是吗?”
酸秀才说:“这一带有三个山庄,曲霉菌的曲霉山庄,酵母菌的酵母山庄,醋
酸梭菌的醋酸山庄——就是敝庄。”
小草说:“原来如此!”他痛饮过曲霉山庄的美酒,又品尝了这里的美醋,他
对酸秀才的话更相信了。
酸秀才说:“咱们光顾上说话了,来,咱们再干一杯!风儿姑娘,再喝一点,
喝咱的醋是食疗的重要步骤。”
小草听酸秀才这样说,忙督促风儿喝醋,他自己也喝了一口。
酸秀才见小草喝得很勉强,笑道:“小草兄还是喝不惯吗?”
小草说:“不瞒少庄主说,我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喝了这醋,腹中更加饥饿不
堪。”
风儿说:“你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啊,你是没有钱了!”说着她掏出一个皮夹
子,“店小二,快弄点吃的来,要大碗,我这里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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