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赛懿 27 接着我和阿穆回房间打点行装。下午吃过午饭,就在温尔和一批御林军的护送 下出了宫城。 出宫城我们走的是西门,古今一问:“哇靠,不是说那城镇在南面吗?走西门 干什么?” 我也很奇怪地看着温尔,温尔神秘一笑,说:“带你们去看样东西。” 结果我们来到昨天见到的那个广场里。发现广场中央那尊跪像的面容已被划得 一片模糊,连鼻子也脱掉了。 古今一难以置信地瞪大一双牛眼,“哇靠,这雕像……他妈的谁那么大胆……” 温尔问我:“看到了吗?” 我反问:“看到什么?” 温尔深深吸了口气,说:“昨天这雕像还是完整无缺的。” 我更加迷惑,“那又怎样?” 温尔脸色突然一沉,和赤鸢一同纵马退后,右手往上一举,广场四周大街小巷 骤然沙尘漫天,无数军队像潮水似的涌了出来,倾刻间便把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接着空中又飞来几百张飞毯,悬停在我们上空,每张飞毯上都站有一个弓箭手或僧 侣,随后是大鹏的巨鸣声由远而近,不出片刻,便有几百只大鹏从四面八方飞来, 聚在广场上空不断盘旋嘶鸣,广场内马上阴霾密布,杀气腾腾。 我大为震惊,望向古今一,见他也一脸不解,遂望向温尔,问:“这是干什么?” 温尔不理我,盯着我背后的人,冷冷地说:“大伯,把布拆了吧!”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转过头一看,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阿穆——” 阿穆左右乱看,像是十分迷惑,问:“做什么?为什么……全都看着我?” 温尔冷笑,说:“别装了,我早知道是你——赛懿,我的大伯。” 阿穆突然定住,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然后慢慢拆下脸上的纱布。他脸上 的伤早已痊愈得连疤痕也没留下。古今一一看到这张脸马上倒吸冷气,张嘴说了 “哇靠”两字便没了下文。 我当然也很震惊,上下打量着阿穆,低声说:“阿穆,你……不会吧!” 阿穆变得很正经,很睿智,很平静,温和地向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转过 头看着温尔,问:“你怎么知道的?” 温尔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特有的得意,说:“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为什么 你一直缠着头不肯拆下那纱布。虽然听说你受伤,但一点点皮外伤绝不至于包成那 样。” 阿穆点头。温尔继续道:“但这不是我怀疑你的主要原因。我之所以把你和我 大伯扯在一起,主要原因是四天前你暴露了一个秘密。” 阿穆问:“什么秘密?” 温尔道:“那天早上铁魂遇害,我和赤鸢撞门进去,随后你也从隔壁房间过来。 当时我问你你少爷在哪,你说他大早就跟古今一出去了。古今一在那之前跟我提过 要送天马给你们。我知道那时他一定是带随风去了天马林。所以马上要你去天马林 叫他们回来。因为是在忙乱之中,一时忘了你只去过一次天马林——而且还是路过 的。而从贵宾楼到天马林必须穿过几座旧宫殿,那些路纡回曲折,稍微不熟路的人 都会迷路。当我意识到这点时你早就走了。我唯有另派两个熟路的宫女去叫随风和 古今一。不料她们刚出去一阵古今一他们就进了来,当时我很奇怪,问是谁通知他 们的,随风答的人是你:阿穆。这说明你对旧皇宫非常熟悉,一个熟悉旧皇宫而又 怕被我们见到真面目的人,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父王的大哥,赛懿。” “很好。”阿穆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可你父亲跟你说过我二十五年前就死 了,你怎么还会想到我。” 温尔说:“父王当初召告天下时是这么说过,但这是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的不安。 他驾崩的前一天单独召见了我,告诉我其实赛懿并没有死,当年皇宫卫队为追杀他 一直追到赤色山脉里,不料却遇上一批东方帝国的军队,那支军队救走了他,父王 当时再三嘱咐我要对你的归来时刻保持警惕。” 阿穆缄口不语。 温尔接着道:“铁魂死的那天我虽然怀疑你了,但没把握确定,于是昨天我就 借口带你们游皇城,把你们带到广场附近,说了关于我大伯的事,暗中察然观色, 发现你眼神恍惚不定,有点反常。那时我就有了七成把握证明你是赛懿。后来我问 要不要去看看那雕像,你却推说想吃饭,我又多了一成把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我当时就应了你的要求,并且说第二天再来看。我想如果你是赛懿的话,当天夜里 一定会想办法把这雕像毁了的。因为我看得出随风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你又不想 让他知道。今天到这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阿穆蹙眉看着地下,一会儿才抬起头,很讽刺地笑了一阵,说:“很好,很精 彩。你让我想起你父亲。一言一行都极有城府,除了你们自己,没人知道你们会不 会在跟人谈笑风生的时候突然捅人家一刀。” 温尔依然很平静,说:“但有一件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神迹林,你一 看到我们就好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故意弄伤脸不让我们见你的真面目?” 阿穆说:“古今一我可能认不出,但你跟你父亲很像?” “哦?” “都一脸的伪善。” 温尔埋首沉吟片刻,然后说:“我知道了,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们在神迹林出 现,吸血树那事只是故意安排的一场戏。你回朱雀皇城干什么?想趁我父王驾崩而 夺权吗?” 阿穆摇头,“你父亲可不像你那么爱自作聪明。” 温尔低吼道:“别提我父王,你不配!” 阿穆很凄凉地笑道:“有件事我想当众说清楚,不管你们爱不爱听,也不管你 们信还是不信。二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你父亲亲自来告诉我,说我父王——也就 是你爷爷要单独召见我,我去了,但进到父王的寝室看到的只是父王的一颗头。接 着你父亲就率领大军包围了我……” 温尔陡然喝道:“你闭嘴,在这胡说八道!” 阿穆静静地说:“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当年根本就没必要杀父王,因为我是大 王子,国王的位子始终是我的,而你父亲则不同,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把他生在 我后面。那些跟你父亲一起去捉我的大臣后来是不是一一以各种罪名被抄家灭族了? 那是你父亲在杀人灭口。当年帮过他的人无一幸免于难,哼,真可怜。” 温尔道:“你回朱雀皇城就是为了编这个故事?” “自从当年被最亲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以后,我对一切都心灰意冷了。如果我要 复仇,如果我要夺回王位,我早就回来了,但是我没有。朱雀皇城是我心中永远的 痛,要不是这次那么多意外,我绝不至于回到这伤心之地。” 温尔冷笑道:“编了那么多,你以为世界上还有人会相信你吗?” 我觉得阿穆和我一样可怜,忍不住说:“我信,阿穆,我相信你!” 温尔冷漠地说:“你们本来就一伙的。所以今天你们俩谁也别想再从朱雀皇城 里走出去。” 阿穆指着我对温尔说:“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你要杀我我不怪你。但他是 无辜的,你放过他。” 温尔道:“你犯的罪十恶不赦,今日不把你绳之于法则对不起全城老百姓,更 对不起朱雀世家的列祖列宗。至于孤立随风,哼,豺狼身边焉有善类,跟你都是蛇 鼠一窝的东西,杀了他,当为民除害。” 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子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一小时前他不是还说要派军队 护送我们出城吗? 古今一从旁劝解,说:“哇靠,老哥,我看还是把事情弄清楚……” “不必了,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哇——” “住嘴!以后别让我再听到那两个字!” 古今一一脸铁青,愕视着温尔,欲言又止。 温尔看着阿穆冷笑,“你别惺惺作态了,你还会在乎谁生谁死?寒昱和铁魂不 是你杀的吗?” 阿穆淡淡地说:“我没杀铁魂,但寒昱,我承认,是我杀了他。因为我不得不 杀他。……少爷,别这样看我,迟早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 温尔像意识到了什么,纵马掠退几十米,叫:“赤鸢!古今一!” 古今一有点犹豫地看着我们,但赤鸢一手把他提到自己的马上,也向后飞退。 这时包围我们的军队中突然闪出一批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了我和阿穆。我绝 望地看着阿穆,“走之前说永别吧,阿穆。” 阿穆平静地笑了笑,说:“我可以死,但你一定要活着,少爷。” 阿穆突然飞身下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西北方向飞射过去。 赤鸢大喝:“别让他逃了,射!” 万箭齐发,天空顿时像撒了一把沙子,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点。但阿穆移动极 快,把所有的箭都抛在背后,所过之处,“荆棘”遍地。 温尔见箭射无效,急得两手一挥,大喝:“全都给我上!谁杀了他谁得封赏!” 霎时,陆空两军尽数像浪涛似的往西北方向猛盖过去。我反而被冷落在一边。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