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就在当天晚上,梅纳德上尉统帅的两艘船开进了欧克莱克特湾。这时,天气 已经放晴,所有的船只都驶出了港湾,只有一艘纽约船还没有离开。这艘船仅在 这里待了一天一夜,船长就和“黑胡子”成为了好朋友。 梅纳德驶入港口的那天晚上,岸上有人正在举行婚礼。许多人坐着牛车或雪 橇来到海滩上,还有很多人坐船从更远的地方来到这里。 天色稍暗一点时,纽约船长和“黑胡子”一起上了岸。那天下午,两个人一 直待在海盗船上喝酒。纽约船长现在有点醉了,和“黑胡子”划船上岸时,他傻 兮兮地边笑边说话,而海盗却严肃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上岸时天已经全黑了,纽约船长跌跌撞撞地走着,后来竟然一头栽在了 地上,滚来滚去,船上的水手哄堂大笑。 人们已经开始在一个正对着海岸的露天棚子里跳舞了。棚子前面燃起了松枝 堆成的篝火,在火焰的照耀下,棚子内红光闪闪。一个黑人正在里面拉小提琴, 当中挤满了形形色色跳舞的人。跳到尽兴时,他们还不时地大喊大叫。透过喧哗 的人群和嘈杂的脚步声,小提琴的弦音不断地传了出来。 蒂奇船长和纽约船长站在一边看着。纽约船长靠在一根柱子上,一只手抱着 柱子撑着身子,一只手傻傻地跟着节奏打响指。 这时,新娘子向这两个人走了过来。她跳了半天舞了,脸蛋儿红扑扑的,前 额的头发有点零乱。“嘿,船长,为什么不邀请我跳支舞?”她对“黑胡子”说。 “黑胡子”盯着她问:“你是谁?” 她大笑起来,“你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吃人一样。”她大声说。 “黑胡子”的脸色渐渐地放松下来,“噢,你真是个厚脸皮的人,”他说, “好,我和你跳一会儿,我会让你把心脏都跳出来。” 他走上前去,用肘部把新郎推到一边。那人看到“黑胡子”已经喝多了,笑 了起来,站在一边的其他人都退开了,一会儿,场地上就干干净净了。那个黑人 正坐在房间尽头的一个圆桶上,咧开嘴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他没有停止拉提 琴,而是使劲地刮了一个琴弓,音乐立即换成了欢快的快步舞曲。“黑胡子”跳 到空中,两个后脚跟碰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接着跳了起来,舞步 看起来十分奇特,热情奔放的。他的女舞伴不时地用指关节击打一下臀部,看到 “黑胡子”古怪的舞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大笑着,不停地拍着手,拉小 提琴的黑人也像疯了一样拉着弓弦。这时,新娘的头发已经散到了背上,她直接 把它挽了上去,接着跳起来,又笑又喘,汗水淌了一脸。她跳啊跳,后来突然大 笑起来,喘着气停下了舞步。“黑胡子”又跳到空中,碰了一下脚跟,尖叫一声 落到了地下,开始旋转起来。大伙又发出一阵狂笑,疯狂地鼓掌,连拉小提琴的 黑人都不禁停了下来。 附近有一个小棚子在卖酒。跳完舞,“黑胡子”和纽约船长走了过去,喝起 酒来。“嗨,船长,”一个人叫道,“梅纳德的船就在那边港口。杰克主教刚才 经过那儿,他说纳梅德向他打了个招呼,想找个领航员引他进港。” “好,他运气真好!快点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黑胡子”用嘶哑的嗓 音大声叫着。 “嗯,船长,”那个声音说,“你明天会和他打一仗吗?” “是的,”海盗大叫道,“如果他来找我,我肯定会让他们如愿,赏给他们 想要的一切!至于领航员,我告诉你,如果有人给那个恶棍当领航员,这将会成 为他一生中最糟糕的工作。我将会与他不共戴天。”说完,他大笑起来。 “船长,干一杯,让我们为此干一杯吧!”“是的,船长,干杯,干杯!” 几个人大叫起来。 “嗯,”海盗船长大喊,“明天将会上演一场热闹、激烈的好戏,胜者为王, 梆!梆!就这样。” 他想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枪,但枪卡在口袋里了,他用力地住外掏,使劲儿向 外拽。站在他前面的人们开始四处逃窜,终于他拽出了手枪,在手里一圈圈转着, 周围一片寂静,突然火光一闪,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紧接着传来玻璃破 碎的声音。一个人大叫了起来,猛地使劲伸手去摸了一下后背。“他打破的杯子 碎片全都掉在我身上了。”他大叫。 “就是这样。”“黑胡子”说。 “你注意呀,”店主人说,“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一滴酒也不卖 了。如果再有麻烦的话,我就马上熄灯打烊了。” 那边的棚子里仍然传出小提琴的琴声,舞会还在继续。 “船长,如果你明天运气不好的话,”一个人大声问,“那会怎么样?” “嗯,如果是这样,”“黑胡子”说,“我就认了,就是这样。” “到时候你妻子就会成为一个有钱的寡妇了,是不是啊?”一个人大叫,人 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为什么,”纽约船长说,“为什么像你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会像好人一 样拥有一个妻子呢?” “她不会比现在有钱的。”“黑胡子”说。 “她知道你的钱藏在哪里吧?船长?”有人大声问。 “魔鬼才知道我把钱藏在了哪里。”“黑胡子”说,“我知道我把钱藏在了 哪里,世界上活的时间最长的人将得到我所有的财宝,就是这样。” “黑胡子”船长和纽约船长往回走时,天已经微微亮了。纽约船长东倒西歪 地走着,一会儿靠在“黑胡子”身上,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地倒向另一边。 二 早上八点钟左右,梅纳德上尉从纵帆船上派了一只船驶向四五英里外的殖民 地。不少人正懒洋洋地站在岸上,看着小船渐渐地靠近。船靠近码头后,船员们 放下了桨,指挥这只小船的人是大帆船上的水手长,他站起来向岸上询问是否有 人愿意当他们的领航员,引领大船穿过这片浅滩。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所有的人都只是傻傻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 个人把嘴上的烟斗拿开,说:“这里没有领航员,先生,我们都不是领航员。” “嗯,你在说谎吧!”水手长大吼,“你以为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儿吗?你以 为我不知道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浅滩的水路吗?” 那人手里拿着烟斗,看了看另外一个人,说:“你知道这里浅滩的水路吗, 杰姆?” 被问话的年轻人头发蓬松,乱得像野草,双眼都被遮住了。他摇摇头,咕哝 着:“不,我不知道。” “这是梅纳德上尉指挥的皇家海军舰队,”水手长说,“我们会支付给领航 员5 英镑的报酬。”码头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水手长 看出这些人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他说,“我想你们不会是脑袋出问 题了吧?一定是这样,送我上岸,伙计们,我上岸看能不能找到愿意赚这五英镑 的人,不过就是领航罢了。” 水手长上岸后,码头上那群闲人看着小船,开始交谈起来,明摆着是说给小 船里的人听的。“他们来了,”一个人说,“把‘黑胡子’从海上赶走。”“是 啊,”另一个人说,“他那么平静,会躺着不动,让他们揍他的,他会的。” “那儿有个年轻人,”又一个人说,“他看起来不应该死掉,不应该。啊, 就算给我一千镑,我也不愿意和他换。”“我猜‘黑胡子’太害怕了,他吓得头 脑都不清了。”第一个说话的人又说。 后来,小船上有一个人说了起来。“也许他确实不知道怎么看待我们,”他 说,“但我们和他的事完结之后,我们会让他睁开眼的。” 这会儿,聚集到码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看着小船里的人。“这些维吉尼 亚吃烟草的人来北卡罗来纳干什么?不管怎么说,”一个刚过来的人说,“他们 可没有得到什么命令来到北卡罗来纳呀。” “也许你们能阻止我们来这里,也许你们不能。”船上的一个人说。 “嗯,”码头上的那个人回答,“我们能够很轻易地让你滚蛋,但是你不值 得我们这么做,这是事实。” 周边地上有一个很重的铁螺栓,一个人偷偷地把它踢了起来,螺栓飞了出去, 当啷一声砸到了小船上。“你这是什么意思?”管船的人大吼道,“这是什么意 思,你这个恶棍?你想把我们的船砸一个洞吗?” “嗯,”那个踢螺栓的人说,“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吧?” “好,你再试一下,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船上的人说着,亮出了手枪枪 柄。 码头上的人哄笑了起来。这时,水手长从村子里回来了,沿着码头走了过来。 他一到码头,人群中的骚动立即安静了下来,人们阴沉着脸给他让出一条道 来。 水手长没有带来领航员,他跳上船尾,简短地说:“走。”岸上的人群目送 他们离开,船离开陆地好长一段距离之后,人群中发出讥讽的笑声。“这些恶棍,” 水手长说,“他们都是一伙的,根本不让我进村找领航员。” 上尉和航海官看见小船驶了回来,“你们没有找到领航员吗,鲍尔温?”梅 纳德先生问正在往甲板上爬的水手长。 “先生,没有找到,”鲍尔温说,“这些家伙要么是和海盗一伙儿的,要么 就是害怕海盗,他们甚至不让我们进村子里去找领航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