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哥蒙依偎着公爵的城堡,就像一群小猪围住了一头母猪一样。佳丽的小屋离城 堡不太远。她得穿过城里才能到达森林。 在她穿过街道的时候,小笨笨尾随其后,小鸟们飞入森林;松鼠们从树枝上掉 下来;小狗们跑开又撞到墙上;小猫们一个接一个地绊倒在地;妇女们也吓得扔掉 了手中的孩子。 对于这种状况,佳丽也无能为力。她一脚接一脚地踩着自己的裙子边,后来终 于找到了一个她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 在距离最近的一个小屋四十多步远的地方,她指着地面对那个东西说,“你现 在得听我的,我要你粘在那个地方,就在那,直到我来叫你。” 然后她转过身走了。 当她走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看时,她看到小笨笨呆在她指定的地点,忧伤地 注视着她。 回到她的小屋,佳丽飞快地调制了一种隐形粉末。 她快弄完时,那个东西回来了,显得孤独而忧伤的样子。 看样子它很需要陪伴而没有保持佳丽的命令。佳丽叹息着,轻轻地撒了一点粉 未在它的身上。 隐形粉没有完全起作用,只是把它的眼睛弄歪了,一旦正眼看它就会有一种不 舒服的感觉。佳丽这样做的时候,仿佛在强烈的阳光下看到石头上泛起的一堆灰尘。 “这样才好,”佳而对它说,“不过我想现在还是让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光明小姐的咒语很特别。‘根据今天的魔语,你将起依附作用’。所以我要造出一 种能把你我分开的魔物来,唉呀!”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开始挑选粉末,把那些能使人长久幸福地结合在一起的粉末放在一边。 然而她在挑选时显得很笨拙,不过当她找到细心整理的办法时,她弄撒的少了 些。然而过分的集中精力使她感到很疲倦。这使她很烦躁,再加上天又这么热。 一声很客气的敲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是“大树”,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愁容。 “佳丽,我们最好是谈谈,”他说着。一只苍蝇在他的头顶飞来飞去,他一掌 打在自己的眼睛上。 “我未来的新娘贝来达已经来参加订婚仪式了,我没跟她提到你,所以我希望 你能以一个普通的哥蒙公民的身份去见见她” 佳丽喘着气说:“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 “大树”眨了眨眼睛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希望你能道歉!” “我?道歉?”“大树”说,“是你像发疯了似的把我赶了出来。”他的声音 像受伤害一样。 “我原以为你爱我呢?”佳丽说,声音很低。 “爱情是另一回事。难道你就不明白什么是政治联姻吗?” 他的左边的袜子在脚脖处打了十卷。 “如果你总想着政治联姻,那么就让那个女人和你的弟弟结婚吧。他总是为了 真理像一头斗熊一样的好战。” “佳丽,懒熊今年只有四岁,不管怎样,我是哥蒙的继承人,我有责任。” “你的责任管我什么事7 ” “你越来越不讲理了。” “是你没有心的,根本不是我的错!” “大树”站得直了一些,后脊骨嘎嘎作响。“你要知道,我父亲是一个非常倔 壮的人,啊,不,倔强的人。他要是听说你拒绝了我,他会感到受到了侮辱,那时 他怎么也不会再答应了。” “那好吧,你就做你父亲的乖孩子吧!根本别考虑你所爱的人的话了!请你记 住,我永远不会做你的小妾的。” “大树”的两眼气得眯成了一条缝。“等你理智一点时,我们再说吧!” “别妄想了!” 他转过身去,蹒跚着大踏步地向城堡走去。 佳丽闷闷不乐。转向身后飘动的东西说:“你跟在我的后边,现在我命你跟着 他去!”她说着用手指向“大树”的背影。 一股波动似的东西,尾随公爵的儿子下了山。 佳丽狡黠地笑着点点头,这样解决太好了。“大树”肯定会在刮脸时刮破自己, 绊倒在楼梯上,喝酒时弄洒了,伤了他的政治上的妻子,在谈判中结结巴巴,在大 使面前胡说八道,多么好的景象啊。 但是另一幅景象也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像闪光的珠宝一样:她和“大树”手挽 手,漫游在恬静而安逸的乐园里,从来没有人像他们这样的幸福和亲密。 她还爱着他,就是这样,真诚地爱着。 愚蠢,目光短浅的家伙;不行,我不能让小笨笨和他呆在一起。另外。她以前 使的命令也不长久,那个东西肯定会时常回来的,因为它只是听从今天的魔力。而 她的魔力又没有光明小姐的大。 佳丽生气地坐在了门外的长凳上,就像以前她摔盆摔罐时的样子。 要是她多注意听听妈妈以前的教导就好了。她那时是多么傻呀,她本来可以学 到很多世界上的奇妙的技术的。是谁让她的妈妈早早地离去而只留下可怜而幼小的 佳丽呢? 她抬起头,只有一块破石头,根本做不成一只锤子。如果她设法摆脱这个东西, 也许她还能利用它一下。 她带着这个新想法,重新走进屋里寻找新的对策。 她还没开始干,又有人来敲门了。这一次她没有像早晨那样做,而是去开一了 门。 门外站着两个女子,在这样热的中午却戴着面纱,看样了是不想让人在女巫门 前认出来的。 “我今大没有爱情麻醉药,明天再来吧。”佳丽说。 “请你行行好吧,漂亮的小姐。”高个的女子边揭开面纱边说,还不时地回头 张望一下街上。“请允许科达男爵领地未来的继承人贝来达进到你的贵居吧,祝愿 科达领地永远富庶。” “贝来达”她惊叫着,“是你!” “小点声,你想让全世界都听到啊?”那个小个子的女子说。她摘下头巾,深 褐色的眼里满含泪水和激情。“你一定得帮我!”她绝望地低声说道。 佳丽十分好奇地把她们迎进小屋。 贝来达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听着听着,佳而坐到自己的工具上,直起身来说, “那么你的情人是兰克,对吧?” “是兰特,兰特,米勒家的大公子。” “你认为这个兰特还在爱着你吗?” 年轻的女男爵仰面寻视,眼里闪着泪珠。“噢,是的。兰待爱我,我像了解我 自己一样的了解他。我一定得解除婚约! 我一定得让公爵放弃我!小姐,请给我我想要的粉末吧,把我变丑吧,这样公 爵的儿子就不会娶我了。“”相信我吧,我想帮助你,“佳丽充满真情地说。”但 是我听说公爵的儿子和你结婚并不是因为你的美貌,而是“她皱了皱眉,”男人真 是堕落呀。你也别对兰克那么痴情。“ “是兰特,但是我敢确信。噢,小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恋爱过?” “不,”佳丽说。“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说不要把一切都寄托在对男人的爱情上。 一定要放松一下,我想我也有同样的毛病。” 她在粉末中找到了隐形粉。她称了一点,然后把它装在了她叠好的黄色信封里。 “拿着这个,把它撒在你身上,我想公爵和他的儿子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婚姻的。但 是要记住,一定要在你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即将走向订婚仪式时再撒,明白了吗? 不,不要钱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我希望它会起作用的。” 贝来达眼里闪着感激的泪花,接过了信封。 当她们带好面纱和头巾离开后,贝来达笑了,“最猛的风暴过后总是会有鲜花 出现的。” 她一边唱着歌,一边又开始整理粉末了,心里重新充满了信心。 “大树”把他娶新娘的一切想法抛在脑后,信步来到他父亲的军械库里。这个 未来的公爵很喜欢这个高大敞亮,通风良好的地方。这里装满着雄伟重要的器械, 还有一些勇敢的武士留下的武器的残骸。刚刚长到他父亲腰带高处的时候,“大树” 就知道在这里他应该学到如何管理公爵领地所应学到的一切知识。从那时起,他也 就非常勤奋,虽然他很年轻,但是在娄兰国内没有什么武器能够配得上他机智勇猛, 力大无比的身体了。 但是现在,唉,“大树”遇到了一个无从下手解决的问题。 他气愤地在他所熟悉的骑士们用的器械中乱抓一气。 他边走边叨咕,最常说的是:“我是哥蒙的继承人,”然后又说,“我有责任。” 还经常说:“顽固的女巫!” 在他的后面总是有一团东西在空气中游动。他精力太集中了却没有注意到。 他走了很长时间,愤怒渐渐地转成了困惑。他慢慢地停在了一只制造精美的单 手战斧前面,但是斧子太重了,就连“大树”这么强壮的也有些拿不动,它挂在那 些训练用的盾牌中间就像是一件装饰品。 “佳丽,你为什么这么顽固!”他突然大声喊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 斧头掉了下来,还好没有砸到“大树”的脚。 不幸的是,它重重地扎到地上,离“大树”的脚很近,当“大树”被这意外惊 吓得向后退却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脚被压在了斧把的下面。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双手伸出,以被绊的脚为轴转了一圈,最后倒在了墙上。 那一排盾牌,一个接一个的纷纷落下,声音一个比一个响。 这一阵喧闹过后是一片出奇的沉寂。“大树”靠墙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这一 片狼藉,俨然一副钉在十字架上的样子。 然后他小心地去捡地上的斧子,用的是左手,右手的中指关节在撞到墙上时受 了伤。他使劲地抓住斧把,用力一拉。 他没想到斧子竟然很容易地拉动了。由于用力过猛,他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然而斧子的重量又把他拉了回来。他的脚笨拙地拐到那些落下的盾牌中间。他想尽 力避开斧子,不让自己倒在上面,但是他很难控制自己的平衡。他走到门口的时候, 只能用双手举起斧子把它扔在了一边。 他还是爬倒在地上。 斧子被扔出去滑到了一堆棍棒中间,旁边是一桶箭,这些东西也都掉了下来。 “大树”双臂支撑着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这一片惨状。 “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他说着,却发现说话也带来了晦气。伸手去摸摸 脸,发现左边脸上受了伤。 就像他的心一样受到了伤害。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是爱她的,她是怎么想的呢?我是真的爱她的,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娶她 为妻。” 但是怎么样能办到呢,怎样能说服一个女巫呢? “大树”苦笑了一下,“和一个女巫结婚,就是这样!”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重重地滑坐在地上。 下午渐渐地过着。有气无力的佳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她觉得有些饿了。可是 她还没有弄出能控制小笨笨的粉末。她东翻西找,在碗橱里找到一块剩饼干。她在 想光明小姐所命名的“今天”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巫师们说是在最后一线阳光落 下去的时候。研究月球的人说是在月光刚一出现的时候,这就难说了,要是月亮和 太阳同时出现的时候怎么办。不管怎么算吧,不会有太长时间了。 要是到城堡去看“大树”那也太丢脸了。不仅能见到小笨笨,而且也会让这个 蠢家伙认为是去看它了。 最糟的是她还没有办法解除那咒语,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婚礼。订婚的日子越来 越近厂。贝来达是可以被隐去了,“大树”也会显得很笨拙,但是要知道“大树” 的父亲可是个很顽固的人,婚礼肯定会举行的。 一滴眼泪闪烁在她的眼里,她尽力把它控制住没流出来。 石头不会流血,巫师不会流泪。她还尽量保持着尊严。 一声突然而有力的敲门声使她转过头来。天很热,她没有关门。 在强烈的阳光的映衬下,一个坚实的男子的身影站在门边。“你就是巫师吧?” 这个强壮的声音说。 “我就是,”佳丽说,“但是我今天不营业,你明天再来吧。” “不行啊,”年轻人说道,回头望了望街上,佳丽只看到了他的侧身,就觉得 他很强壮。他迈步进门,随手又把门关上。 “我有银子,”他说。 他拿出了一个皮制的小袋子,叮吟一声响,然后又把它放回到上衣口袋里。 “银子也没有用,你还是明天来吧。”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仿佛没听懂佳丽的话,然后走近她低声说:“我想要毒药。” “噢,真的吗?”佳丽说,她也正想着用毒药毒死某人或许是个好主意。“为 什么?” 年轻人脸绷得很紧,看样子好像要哭了似的。这使得佳丽很吃惊。如果女巫不 能哭,男人坚强得如桥墩一般也不会哭的,“没有贝来达我就不能活了。” 佳丽的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的名字是兰克,对吧?” “我的名字是兰特,”他说,“是米勒的儿子,我是科达人。” 佳丽站了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别伤心了。我们会把这一切处理好 的,是的,或许能处理好。我突然觉得那个婚礼的计划要出点障碍。” 兰特也明显地振奋起来了。“真可能这样吗?” “噢,是的,如果你在那里替贝来达说话,或许可能吧!” “我不敢,”他失望地说。然后他又举起双拳说,“但是我敢和他拼了。” 佳丽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拳头。“不行,这样不行,你应该是在那时刻勇敢地 站在公爵的面前要求拉住贝来达的手,你敢吗?” 年轻人泄气地沉了下来,“我说不好,我不敢和公爵说话,贝来达肯定会走了。 还是给我毒药吧!” 佳丽叹息了一声。 “我已给你准备好了这东西,劳特。” “我的名字是兰特。” “不管是什么了。”她去取粉末。 她拿起了几个带着标签的瓶子,仔细看了看上边的字迹,最后选出两个。每一 种里面取了点称了称,然后放到一张黄色的纸上,又把纸叠成了一个信封。 “拿着它,你一定要等到贝来达婚礼那天直到最后一分钟,当着她的面,把它 喝下去,明白了吗?” 他看上去好像很迷惑,但还是很勇敢地接过了那个小包,“我明白了。”他说 完走到了外面耀眼的阳光处。“我在临死之前一定得见一见贝来达穿着漂亮礼服的 样子。” 佳丽冲着他的背影低声说着,“看贝来达,还是看你自己像雄狮一般的突然出 现吧。” 她擦了擦前额。“还是走着看吧。” 在城堡的最美丽的一侧——西侧,有几位尊贵的客人,国王的大使,光明小姐 ———蒙格的首席女巫,“大树”正和他们谈着自己遇到的麻烦。 首席女巫很好奇,并不是对他的故事感兴趣,而是对“大树”这个英俊的外表 感兴趣。他似乎有些什么吸引人的。 在谈话过程中,她两次把茶水弄洒。她一看到他,脑子里就浮现出这种想法。 她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 光明小姐是这样解释的:她已经被这个“大树”迷住了,她越看他,这种痴迷 就越强烈。 “那么,小姐,你能帮我吗?”这个痴情的年轻人说着,似乎忘却了即将来临 的命运。 光明小姐狞笑了一下,“那么你想为你的新娘求一符爱的咒语是吧?” “不是的,小姐,”“大树”礼貌地说,又继续解释了一下,“我和贝来达的 婚姻完全是为了公爵的缘故,我不想为她求咒符。” ‘哪为什么?你跟我说清楚。“”我求一符咒语让佳丽接受口来达。“ 光明小姐的心一惊,“佳丽?” “是的,”“大树”不好意思地说,“我爱的女孩。” 光明小姐眼睛眯了起来。那么就是这个香粉女巫改变了这个男子的心。她想, 这个坏女人,她竟敢说我光明小姐不能呼来魔鬼。 光明小姐又笑着说,“我会安排的,你在这儿等着吧。” 光明小姐在走出屋的时候又碰倒了茶杯,并且还弄翻了一根蜡烛。可是在她自 己的房间里她曾是那么的灵巧。她给“大树”从蒙格带来的东西有一些茶叶,麻醉 药和草药。 光明小姐从她带来的东西里选出一叶茶叶,这是一种天然的能使头脑镇静的东 西。是一种催眠药。她小心地把它放在了一只烛台上,对着它用心地念了一阵咒语。 她的咒语加强了这片茶叶的功能。当她念完时,这片茶叶的功能已经超出了催 眠的作用,已经变成有了盲目随从的功能了。 “这对你这个无礼的女巫就够了。你不仅能接受贝来达,而且你还将成为她的 奴隶。活该。” 她把茶叶片放在一张羊皮纸上。 然后她从脖子上的钥匙链上取下一把钥匙打开了一只锁着的木桶,又从里面拿 出一小瓶粉末。 一般来说,咒语巫师认为粉末是虚弱而不可靠的。如果有人发现她用了粉末, 哪怕只用一次,她也会感到局促不安的。但是现在的这种粉末很特殊,光明小姐会 毫不犹豫地使用它的。 它会使任何触摸到它的人无条件地爱上她的。 她曾经用过几次这种粉末。一次用在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身上了。每一次这个 年轻人都会放弃自己原来非常重要的东西,而去追求光明小姐,疯狂地爱着她。真 是太美妙了。 但是这种不争气的东西总是在她已经习惯使用的时候确失去了它们的生命力, 多数是自然消失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它们是由不充足的道德成分构成的。 “大树”看上去是个强壮的种子,当然值得在他身上试验一次。 她小心地在那片叶子上任意撒了些这种可怕的粉末,然后又把那张羊皮纸叠成 了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