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其余一整天时间里他们相互间谈了好久,描述着他们在干着什么事,这把他们 联系起来的谈话最后停住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但都不约而同地同时抬起头来,倾 听着,沉重地呼吸着,等待着一个不会出现的奇迹。 限了量分着吃,那盒巧克力也吃光了,还有些麦皮和奶粉,如果光明不早日恢 复,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时间在流逝,又再躺下来,闭上双眼,千方百计去睡, 他们都在等待着黎明把天光照亮窗子,但他们照常醒来,眼睛一点也不顶用,火焰 熄灭了,炉灶冷冰冰,他们的食物也要吃光了。华达士分派了最后一点麦皮和牛奶。 他们不禁担忧起来。这大厦有十层楼,华达士心想,他该到顶楼去望一望远方。 他走出去,开始往上走,从公寓到处传来了问话,“谁在外边?谁在上楼梯?” 在七楼有一个声音向他保证:“如果你要上去你尽可以上的,不过你只是在浪费时 间,我同另两个人刚到过上边,你根本到处也看不见一点东西。” 华达士碰运气地问了句:“我的食物吃光了,我有一对夫妇和两个孩子跟我住 在一起,你能够帮我一下忙吗?” 那声音回答:“我们的储存也只够吃到明天了,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华达士决定返回下边去,他能把真情实况告诉他的朋友吗? “我并没有一直上到顶上去,我发现有人在不久才刚刚上过那儿,他说你可以 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看到一点什么,他解释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他提出唯一可以自救的主意时,那对夫妇和孩子们心里都充满希望。他要再 次出去,打劫一家大约离100码处的杂货店。 他从工具箱里找了一根铁撬棍作武器,离开了他的住所去偷吃的。一想到可能 会碰到什么,就够叫人胆战心惊了。黑暗把荣誉全都泯灭了。华达士贴着墙壁行走, 他心里尽力把这段路的细节重想出来,他的双手摸出每一个凹缺,一寸一寸地,他 的手指沿着大厦的外廓,一直摸到了那波纹状的铁门。他不可能弄错的。 它是在这条街上唯一的商业机构。他弯下身去找那门锁,他的手却没有碰到抵 抗,门是半掩着的。他弯着腰走了进去,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右边的货架上该有着 食物和糖果的。他撞到了柜台,骂了一声,一动不动,肌肉绷紧,等待了一阵,他 爬过了柜台,开始伸出他的手,摸到了搁板,动手沿着货架摸去。那儿什么也没有 ;当然啰,他们在还没有完全黑暗之前就把东西卖光了。他伸起手臂,更迅速地搜 索,什么都没有,一丁点儿东西都没有了。他不再担心弄出声响,往架上攀,手指 摸到的尽是堆积的尘埃。他毫无顾虑地爬下来,弯腰向前,双手发狂地向各个方向 移动,他满以为可以摸到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罐头和商品,结果愚蠢地把双手碰在墙 上,擦伤割破了多处。华达士好多次又重复回到他开始搜索的同一地点。店里什么 也没有,任何角落都空空如也。他住了手,仍焦急着想再搜一遍,但心里明知这是 没有一点用的。显然,对于那些家无存粮的人,杂货店铺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嘛。 华达士坐在一个空木箱上,泪水充满了他的双眼,他该怎么办?失败而归呢? 还是再去别的更远的杂货店搜寻呢?他连那些店子的准确地点都不知道呢。 他捡起铁撬棍,以细碎小心的步子动身回家去找他那些看不见的朋友,突然他 停住脚步,双手摸索,找寻一个熟悉的标志。他一步复一步,再走了几码,一直走 到一个不熟悉的街角,才发现门户和墙壁。他得回到那杂货店,重头再开始,他沿 来路倒退回去,在黑暗中用手指摸索,想寻找那有波纹状的店门,但却找不见。 他迷了路。他在行人路边坐下来,太阳穴扑通扑通猛跳。他挣扎着站起来,活 像个要淹死的人似的大叫起来,“求求你们,我迷路啦,我需要知道这条街道的街 名。” 他一次又一次反复喊叫,一次比一次更大声,但没有人回答他。他越感到四周 沉默,他就越大声哀求,请求他们发发善心帮他个忙。但他们干吗得帮他呢?他自 己从窗口也曾听见过迷路的人请求帮助的叫声,他们绝望的呼喊,令人害怕会发生 袭击的疯狂行为。华达士漫无目标地向前走,大声求救,解释说有4个人在依靠他, 他不再去摸索墙壁,只是匆匆忙忙地走着,打圈儿转,像一个醉汉似的,乞求人给 他点消息和食物。“我是华达士,我住在二百一十五号,请帮忙一下我吧。” 在黑暗里有着声音,他们不可能听不见他的,他大叫哀求,不再顾及羞耻了, 黑暗之幕已把他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黑暗使他窒息,从他的毛孔渗进来,他改 变了他的思想了。华达士不再哀求,他吼叫着咒骂他的街坊,用恶毒的话骂他们, 责问他们干吗不回答。他的无助变成了憎恨,他握紧铁撬棍,准备以暴力夺取食物。 他一路上碰见别的像他一样乞讨食物的人。华达士向前走,挥舞着铁撬棍,最后碰 上了某个人,他一把抓住他,抓得紧紧的。那人惊叫起来,华达士不放他走,要他 讲出他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和怎样能弄到点食物。那人似乎是个老头,害怕得哭 起来。华达士放松了手,让他走掉。他把武器扔进大街,坐在路边,倾听着各种细 碎的声音,风吹拍着被荒弃了的公寓的窗门,发出格格的响声。从各个不同的方向 冒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是野兽或者是人落入陷阱或饿坏了的深沉、尖锐刺耳的嗥 叫。有一种轻轻的有节奏的脚步声走近来,他喊叫求救,然后静等回音。 在一段距离外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回答他:“等等,我来救你。” 那人背着一个大麻袋,累得直喘气。他叫华达士帮他扛住袋子一端,他自己走 到前边。 华达士感觉出有点东西无法理解,那汉子满有把握地拐弯时,他几乎跟不上他 呢。他心里不禁犯疑,说不定他那同伴能多少看见点东西,别人已复得光线了。他 问他道:“你走得那么有把握,难道你能看得见东西了吗?” 那人过了好一阵才回答:“不,我完全看不见东西,我是全瞎的。” 华达士结结巴巴了:“在这以前……也是瞎的?” “对,生下来就盲了,我们现在就是要到盲人院去,我住在那儿。” 那瞎子瓦斯哥告诉他,他们已经帮助过一些迷路的人,还带了几个回去;不过 他们的储粮很少,他们不能再接收任何人了。黑暗持续,并无结束的迹象,千百万 人可能会饥饿致死,但却无能为力。华达士觉得自己像个被成年人从危险中救出来 的孩子似的。在盲人院里,他们给了他一杯牛奶和几片多士,虽然他有了着落,但 心中越发惦念着家里那些朋友了,他们听到每一个声响都会心儿直跳,他们在挨饿, 等着他回去呢。他把心事讲给瓦斯哥听。他们商量了一番。那公寓大厦很大,所有 住在那儿的人都值得救助,但这样做是行不通的。华达士想起了那两个孩子,他要 求他们给他带路,要不他就自己回去。他站起来要走,碰到了什么东西,摔了一跤。 瓦斯哥记起他说过那儿留了一浴缸水,而水正是他们所急需的。他们带了两个大型 的塑料容器,瓦斯哥带领华达士到街上去,他们用一条小绳绑住他们的腰部。 瓦斯哥对这一带很熟悉,尽可能快地步行,选择最好的路线,一路讲出街名, 当听到可疑的声音或疯狂的叫声时,就改变路线。 瓦斯哥停了下来,轻声说:“准是这地方了。” 华达士向前去了几步,认出了门闩:瓦斯哥悄悄吩咐他脱掉鞋子,他们得不弄 出任何声音地溜进去。他们把鞋子绑在绳上,走了进屋,华达士走在前头,一跨两 级地走上楼梯。一路上他们碰倒了东西,听见门后传出语无伦次的叫声。 到了四楼,他们走到他邻居的寓所去,先是轻轻敲门,接着敲得更响些,但没 有人回应。他们就到华达士的寓所去。“是我,华达士呵,让我进来吧。” 他的邻居发出一声惊叫,就像无法置信似的,把门打了开来,伸出手臂让朋友 抓住。 “是我,我没事的人都怎样了?我带了一个朋友回来,他救了我,还知道路呢。” 在浴室里,他们把那两个塑料容器装满了水,瓦斯哥用布条子把它们绑在两个 男子背上,他还帮忙找了些他们能带得走的有用的东西。他们全都把鞋子脱掉,排 成单行,手牵着手,动身下楼梯。他们走得很仓促,无可避免会被人听到的。 在楼下,大门旁有人在问:“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瓦斯哥拉着他们全都跑进大街上。他们一个跟着一个,慢慢走远, 要追上他们是很难了。 回程花了更多时间,因为带了小孩,同时还不时停下来听听附近的声响。他们 回到盲人院时已经筋疲力尽了,就像打了一场胜仗后的士兵得到暂时喘息的感觉。 瓦斯哥给了燕麦粥和牛奶他们吃,就走去跟他的同伴商量,如果黑暗继续下去, 怎样才能求生。另一个盲人给他们弄了个睡的地方,他们好久没睡了,这次一倒下 就熟睡过去。几个钟头后,瓦斯哥来把他们唤醒,说他们已作出决定离开这盲人院, 到城外几里路一个盲人院所有的模范农场去避难,他们这儿的储粮已维持不了多久 了,要再补充它们而不冒危险是没有办法的。 虽然路较长,他们计划跟着铁路线走,铁路就隔盲人院几个街口。 聚集的房间地方很大,喃喃地耳语汇成了一片持续不断的嗡嗡声,瓦斯哥一定 是年纪比较大,在其他人当中有点威望。他告诉他们,如果希望生还,对他们的处 境作完全现实的估计是必要的,他首先告诉他的盲人伙伴,肯定那种使其他人备受 折磨的黑暗,对他们来说并非什么新东西。他们收留了11个人进盲人院,加上早 先住在那儿的12个盲人,一共有23人。可以食用的食物仅可供他们维持6天或 7天。等待和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一切会回复正常,是极冒险的,更不用说还可能遭 到迷路和饥饿的人袭击和抢劫了。正常情况下模范农场里有10个人,他们种植多 种作物,有大量储存的食物,而且有大量的饮水,如果小心使用和定量分配,这可 以保证他们能生存很长一段时间。合作和服从一切决定是绝对必要的,他们得在沉 默中离开盲人院,任何叫唤也不要理睬回答。 那些盲人把装满东西的布袋、衣箱和盒子分派给了各人携带上路。华达士一声 不响站在那儿,帮不上忙,他心里在想,以前有好多次他曾在这些人身边走过,他 们戴着黑眼镜,拿着白棍子,僵直地总是望着前边,真的,他总是对他们感到难过 同情,唉,可他们那时又怎么会知道,有朝一日他们竟成了些具有魔术的保护人, 具有能力拯救别人,救那些有血有肉有思想和没有用的眼睛,跟他们同样的人呢! 他们像登山运动员似的,4人一组,用绳子串起来,最拿不准的路程就是穿过 所有街道一直走到铁路这一段,要求他们保持绝对沉默,他们在黑暗中听到的不知 是谁的狂叫,会变成他们必须回避的小小障碍。这队伍,带着食物,避开了那些乞 求一片面包以苟延残喘的人们。当这一队遇难的人由瞎子带头,在这最古怪的奔逃 中穿过黑暗时,风吹来了各种各样的叫喊。当他们的鞋子触碰到无头无尾的铁路路 轨时,那紧张劲儿才稍为松了口气。他们的行程变得痛苦难挨;他们得量着步子走, 避免在枕木上绊跤。时间过去了;对于华达士来说,活像过了好多个钟头。突然, 他们停顿了。在他们前边,有一列火车或一些卡车,瓦斯哥单独前去侦察,一声耳 语,口口相传,又使他们重新上路了。他们得绕过卡车,声音是从那些卡车中的一 个传出来的,他们经过那车厢时,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耳朵几乎碰到了那些木门。 有一个人或一只野兽,被锁在里边正在垂死……一切都抛在后边了,他们疲惫的脚 在没有尽头的路轨上移动着。在这恶梦似的隧道里,华达士感到自己活像一个蒙上 死亡面罩的死囚似的,黑暗把他全部的生命和全部意识的集中力,都贯注在他的脚 上,在脚下两道平行路轨之间的有限范围里,沿着高低不平的碎石拖沓着前行。 当绑着他腰部的绳子把他拉着走上一条泥路时,他感到吃惊,也不知道是怎么 回事,他意识到他们已到了乡间。那些瞎子怎能找到准确的地点的呢?也许是通过 他们的嗅觉吧,树木像熟透了的香橙一样散发出阵阵的香气,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认出那香味,那是桉树的气味。他可以想象得出,它们笔直地并排种在路的两边。 队伍停止前进,他们已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到这时,为了避免饿死的生死搏斗结 束了。 盲人给他们弄来了一些冷粥,似乎里边有麦皮和蜂蜜。瓦斯哥带领他们通过重 重难关得免于死,他们有了避难之所和食物,而那些留在城里的,病倒在医院里的, 还有那些幼小的孩子呢?没有人能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了。 当华达士还在他居住的公寓左邻右舍走动时,他还记得那些建筑物,家俱和物 件的形状。在这新的环境里,他那毫无经验的手指到处触摸,也分辨不清这四周的 关系。 在菜园有胡萝卡、西红柿和青菜,在果园里有些成熟了的果实。他们平均分配 口粮,孩子们稍为给多一点。他们在担心,在没有阳光这么多天之后,青菜会不会 枯萎掉。管理那细小的鸡栏的人说,他自太阳停止照耀后每天都要去喂鸡,可是它 们从那时起一直不生蛋了。 由于直接危险的紧张已经放松,华达士感觉出黑暗所引起的反应,他要跟人讲 话,眼睛不能对着对方的方向了,也不需耸起眉毛或点头以夸张争论了。讲话而看 不到任何人,往往会引起怀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他脸上的肌肉现在更瘦削了, 他察觉到自己像盲人一样面孔木无表情,谈话也失去了自然,一碰到对方没有立即 回答,就像别人没有听到似的。 华达士在学习着,他能发现以前没发现到的洞或不规则的物件,他的手现在能 认出触摸过的物体表面了。但当他的手和脚碰上了新的路,只有声音才能指引他, 要不他就得向盲人呼喊救助了。 在没有了光线的第六天,气温冷了下来,但在每年这时节也还是正常的。看来 太阳一定仍在暖热着大气层,黑暗的自然现象不可能是一种宇宙的规律。有人从《 圣经》里引经据典地说这是世界末日,另一人又提出这是被另一个星球神秘入侵。 瓦斯哥说,即使不用看表仍能分得出日夜之别,华达士则认为这只是生活习惯使然, 生理已习惯了工作和休息的交替。时不时有人会爬上放在外边门边的一把梯子,把 头向四方转动,有时他们看到一点迷糊的亮光就会兴奋地喊叫起来。每个人都兴奋 地走向门口,他们向前伸出手摸索,有些人还是走错了方向,撞到墙壁,他们都在 问:“你在哪儿?你看到东西吗?它是什么?它是什么?”这种情况反复多次,慢 慢那种“有人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兴奋就消失了,经过多次试验与讨论,证实黑暗 还是完全没变。 获救的人们在他们所说的东西里,总是显示一种可以察觉得出的悲苦忧悒的调 子,当他们尽力说些快活的词句时,黑暗又隐没了他们唇边的笑容和眼中的生气; 瞎子在他们讲话中有着一种完全不同的变化。你在瓦斯哥讲话的声音中可以更清楚 地察觉出那种行动自如、动作有确信的人所具的态度。那些过去拿着白色拐杖、戴 着黑眼镜,惯于低声下气地问人哪部公共汽车来了,或在路人难堪的目光下慢慢退 到一边的盲人,现在却行动迅速,有能力,以他们的本能创造奇迹。他们回答疑问, 过去受人关照,现在却关照别人,他们耐心,能容忍冒犯和误解,他们个人的不幸 已变成了每一个人的不幸。他们没有多少时间轻松一下的,不过在晚餐后,盲人都 唱歌,由两个吉他伴奏。华达士觉得他们有一种很自然的热情,甚至有一种是在目 前情况下不应有的幸福感。 华达士注意到儿童比成人更好过些,他邻居那两个儿子最初也害怕,但跟大伙 同处一室,这鼓励了他们走出去探探摸摸,这行为已变得难以控制了,他们挨了骂, 甚至挨了打,惹得一些调停的人开声干预。 最后,相当令华达士惊讶的是,他们竟能有规律地到洗澡间去梳洗,到河边去 沐浴,连吃饭这重要的时刻也变得越来越缺乏吸引力了,残萎的青菜、黄瓜、西红 柿、番木瓜、麦皮、牛奶、蜂蜜,他们的味觉常常分辨不清。没有比这更不同寻常 的变动和人生大事了。如果说包裹着他们的黑暗造成了他们肉体的不舒适与麻烦, 但比起渗入形成在他们心灵中的那道不可逾越的思想鸿沟就不算什么了。难道这就 是远古以来人们预测的那个世界末日吗?他们得把这不祥的前景搁置一边,继续关 心日常实际的事,诸如喂饱肚子和穿暖衣服,很多人大声祷告,祈求奇迹出现。 没有了视觉以分散心思,是难于忍受这无所事事的时刻的,献身工作未免言过 其实。这世界会回复正常还是他们都将慢慢死掉呢?这构成了压迫人的进退维艰, 比窒息他们的黑暗更为沉重。瓦斯哥似乎也在为未来担忧,但没有华达士那么忧心 忡忡,虽然有同样的经历,但他们不可能以同样的观点看待它。 他们已经历了16天的黑暗,瓦斯哥把华达士叫到一边,他告诉他就是储存的 麦皮、奶粉和罐头食物也快要吃光了。大家的精神紧张在不断加强,要是向他们讲 出这点是鲁莽的,往往一点小事就发生争执,而且没有理由地就争个不停,大多数 人,已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在第18天早上,他们被热烈欢欣的叫声吵醒了。有一个失眠的难民觉察出氛 围有些异样,爬上了屋外的梯子。 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球体。 每个人立即你推我跌地走了出来,留在那儿,在一种富于传染性的欣喜中,等 待着光明增大。瓦斯哥问他们是否真的看到什么,会不会又是另一次错觉。有人记 起了划一根火柴看看,划了几次后,火焰出现了,它很弱,而且不热,但却看得见, 他们像看到一件罕见的奇迹一样望着它。 光明在慢慢增大,就像消失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