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心 作者:logos 第一话初识 帕拉思帝国历610年七月十五日, 影高地。 月是明月,白金色圆盘高悬半空,高地明晃若白日。 平时,这样的月色是美丽的,但对於高地上横躺着完全僵硬了的尸身而言, 这样的月,无疑是个极大的讽刺,对照之下,又是何等的悲哀。 平静得惊人的高地,灰色的岩石上怖满了鲜血,在月色的照映下显得格外 令人心惊,血腥的味道聚而不散,只因空气在此地彷若被冰冻了般冷凝不动。 看着黑色的暗影,那比之黑暗更加阒黑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逼进,塔那克塔 不由得一阵颤栗,恐惧死亡的情绪像自身体腹侧伤口不断流出的鲜一般,无法遏止 的向外扩散。 然而塔那克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死亡的阴影紧揪住他的灵魂,脑中一片 空白,只能瞪大双眼看着背对着幽月的暗影接近。 不,我不想死啊┅┅冥神,幽冥之主,请别带走我┅┅我好後悔┅别┅┅ 塔那克塔在心中狂嘶着,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完全失去控制的躯体,连一根 手指也动不了。见着来到身前的黑暗,塔那克塔在意识逐渐失去前,所能感到的,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黑暗在塔那克塔身前驻立良久,月光照射下赫然发现是没有影子的。 黑暗的心,没错,那抹黑暗自心脏处取出了通体乌黑的一颗三角形晶石, 黑亮的惊人,蓦地,黑色的光芒一闪,塔那克塔全身皆笼罩在黑暗之中,黑色晶石 不住在他横躺着的身体正上方旋移。 下一刻,黑色的光芒、晶石消失无踪,无尽黑暗亦凭空消末,只馀塔那克 塔孤寂的身影,独自仰躺在一片血海之中。 而,在远处的一块大灰石上,俯趴着的一位老者,虽然胸前的位置穿了个 大洞,鲜血半凝,但他的双眼仍只半阖着,方才所发生的,一个片段也没有错过。 月是更圆了,淡淡的月晕,稀落的星晨,为十数年後大地动乱的起源做了 最初的见证。 帕拉思帝国历628年五月十日,帕拉思帝国境内,天使之城。 轰哗噗咚之声不断,巨响的源头来自於场中对峙的两道身影。 “伊亚。杰德,你要是敢输,就等着回家叫老妈的铁板子唷!”红发少女 不怀好意的叫着,幸灾乐祸的口气一点不像希望自己的弟弟赢得比赛。 “诺丽亚,闭嘴!少烦我!”黑发少年边挥舞着剑边叫着,虽险险避过朝 左臂划来的一剑,衣衫仍被剑气所划破。 “伊亚,看来你输定了,哎哎我可怜的弟弟哦┅┅”诺丽亚仍是以猫哭子 的口气影响着自己的弟弟。 “死诺丽亚,有了情人就不要弟弟了┅┅哎唷┅┅”一不小心分神,伊亚 的肩膀又多了一道血痕。 “伊亚,你还是专心点。这次你再输了,就是┅┅”伊亚的对手语气轻松 的说着,手底下却没半点迟疑,光芒一闪,伊亚又多了一道伤口。 “啊啊┅┅阿格西,你不用提醒我,我不会让战绩成为100败的!” 伊亚口中虽这麽说,然而对付眼前老姐的情人,被誉为帝国近百年难得一 见剑术天才的阿格西,伊亚心中也不免怀疑自己是否能赢得了一次。 不管了,就用那一招吧!伊亚心中暗暗决定,如果要赢得赌约的话,非得 用秘密武器不可了,而且,要是输了的话,他的就完蛋了。 “喝!”伊亚大喝一声,一个闪身以迅捷无比的速度贴近阿格西。 阿格西嘴角一扬,眼神有趣,这小子怎如此不思长进,前两次伊亚就是在 使出这招之後输了的,怎还学不到教训? 身形一幻为三,三道剑芒自三个不同的方向直击伊亚,快得似迅电横空, 一点不拖泥带水,其间更无空隙可供反击。 此招一出,在场观看的群众不由得个个睁大了眼,尤其同是武者的许多剑 客更想看得仔细。 身为横扫大陆、各国闻之色变的帕拉思帝国军“赤苍穹”第三军团团长的 阿格西,其惊人业艺早名闻全国,方能以二十五之龄即居高位,“疾电三杀”正是 阿格西赖以成名的绝学之一,无人不想一睹其精采处。 就当所有人以为伊亚必然又像之前的九十九次惨败时,伊亚一个急停,眼 尖的人立即注意到伊亚竟是半飘浮在空中的。 “重力术法!”有人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你白痴啊!是「反动力」啦,这儿可非海德拉!” 飘浮术法虽只达重力系魔法第二级程度,然重力术法在魔法七系(火炎、 雷电、光炙、寒冰、重力、心灵)中的困难度却是最高。 大地上平常魔导士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施重力系咒法;资质较好的,至少得 三十岁以後才窥其堂奥;三十岁以前能堂堂迈入重力系的则少之又少,何况以伊亚 十六、七岁的年纪。 但如之前有人反驳的,伊亚所用的绝非魔法七系中的重力系术法,伊亚用 的是“反动力”,属於道武的范畴,绝非大盛於敌国海德拉的魔法力量。 在大地上对峙的三个国家之中,帕拉斯在武道精研上遥遥领先,皇城“长 老院”为所有习武者的无上圣地;而海德拉帝国则魔法的最大源头,大地上一半的 魔导士皆源自於此。 另一大国法诺尔原是古武道与魔法的发源地,但自五百年前“裂隙之战” 後,强者与魔法师死伤殆尽,反给了帕拉斯与海德拉强盛之机。 咻的一声过後,两人身形一错,就在伊亚的剑即将划上阿格西右颊时,完 全无前置动作,阿格西飘浮了起来,未持剑的左手集气快速一挥,结实的击中了伊 亚的腹部,“碰”的一声,伊亚被这铁拳击了个老远才掉往地上。 伊亚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看来是昏了过去了。 “没错,那不是重力术法。”阿格西语气有些冷凝的自言自语,阿格西明 白伊亚从来没学习过魔法,方才更没吟唱咒文,自然确定方才伊亚的飘浮非是魔法。 “那是「反动力」。没想到几个月没见,那小子竟然连反动力都偷偷练成 了,真是天才┅┅” 也难怪阿格西要说伊亚天才了,帝国近七百年历史上,二十岁前练成反动 力者廖廖可数,就他所知,只开国帝君帝后,皇族大长老“鬼老”,再来就是自己 了,却没想到┅┅伊亚竟然比自己还年轻一岁练成反动力。 一直以来阿格西对於伊亚的潜力总不敢小觑,却也没想到伊亚竟真能比得 上自己,想到这儿,伊亚不由得扬起了一抹微笑,看来以後的日子会愈来愈有趣。 就在阿格西思考着的同时,诺丽亚正在场边弄醒自己的弟弟,也不见诺丽 亚用什麽回复咒文替伊亚疗伤,反而还打了打伊亚的双颊,不怎麽淑女的摇着伊亚,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伊亚是她的仇人呢。 “哎┅┅痛死我了,死老姐,我快被你摇散了┅┅住手啊~~”伊亚有些气 虚的说道,对老是整自己的姐姐一点也不客气。 “哼!嘿嘿,你惨了,等一下准备吃老妈的铁板吧,打架打不赢,有辱家 训!” 诺丽亚得意的摇头晃脑,“还有啊~愿赌服输,你答应的事┅┅”眼光飘 向不远处的一位少女脸上,阴阴的低笑,“千万别忘了,到时候老姐我会帮你一把 的。” “好啦,我那次说话不算话的。”话虽这麽讲,转头看了看少女,心中不 由得有些畏缩起来,老姐所谓的帮忙一把,大概是搞破坏比较有可能,而且依当初 赌约的内容,他的初恋大概完蛋了,他美好的青春也完啦! 阿格西拉起了仍半倒着的伊亚,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藏了一手, 真是不简单啊。” 伊亚有些得意的道∶“阿格西,你得意的时间不多啦~再多几次我一定会 赢得了你的。” “伊亚,瞧你又在痴人说梦,看你这狼狈的样子,想打败我的阿格西,下 辈子吧!笨小弟~” 诺丽亚坏坏的明损伊亚,伊亚才想反驳,阿格西倒是先说话了,“那也不 无可能,不过,你可得多努力些了,再过几年,说不定会有机会的。” 伊亚也同是如此年轻就能练成反动力,阿格西对这小弟弟再不敢小觑。 “哈哈,死老姐,你看吧,阿格西都这麽了,你┅┅” “哼!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哎啊,别管这个了,赌约~赌约啊。”诺 丽亚双手插腰,不准自个儿弟弟挑战她的权威,更转移话题重提赌约。 “ㄜ,这个┅┅阿格西┅┅”伊亚求救的看往唯一能管束蛮横姐姐的未来 姐夫,希望别让自己的初恋就此完蛋。 阿格西淡淡的道∶“男人的誓约怎可不算数。”眼里却也逸出了笑意,显 然也想看好戏。 “啊啊┅┅你们两个死没良心的,”伊亚不由得哀叫一声,“好好,我是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话算话。” 说完後一个後跃,在美丽的少女面前落下,而在人散得差不多时仍留在场 边的少女,亦满怀期待的看着伊亚,亮晶晶的大眼睛有着异样的光采。 “伊亚,你还好吧。有什麽事吗?”少女有些娇羞的半垂首轻道,晕红的 双颊像极了成熟的红苹果,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我┅┅”事实上伊亚的确是想咬上一口,啊,可恨啊,死老姐, 此仇不报非君子,死阿格西,你等着我来复仇吧。 少女以为伊亚想表白,伊亚果然是表白了,“丝蒂,我喜欢你!” 正当少女心花怒放、喜形於色时,伊亚眼神一个抱歉,“对不起!”,手 一上扬,就那麽将少女的裙子掀了起来,少女形状优美且白晰的美腿腰身令在场的 一众男孩们鼻血狂喷。 “你┅┅你┅┅你变态!”少女的原本愉悦心情顿时由天堂落入地狱,同 时扬起了右手。 “啪!”好个响透云霄的一掌,有希望、有前途,诺丽亚满意微笑着。 “老弟,别忘了还有九十九个啊!”诺丽亚不但一点也不同情伊亚,还在 一旁提醒自个的老弟馀下的数目。 伊亚则是内心泣血,左颊火辣辣的,真是招谁惹谁了。 今天过後,他一定会被天使之城的所有美丽少女讨厌,而且还会被他们的 男友追杀围殴。 鸣鸣,再见了,我的初恋。 但是,爱神啊,千万别遗弃我这纯情的男孩啊。 皇城,无尽殿。 红袍老者端坐於长椅之上,面对着一幅装裱华丽的风景油画,与其华丽外 相较,画本身的内容并不那麽讨人喜欢,独树枯枝、阴郁的天空、斜斜落日夕阳, 试问世上有多少人会喜欢这样沈郁的画面了。 有的,至少红袍老者欣赏,或者是┅┅怀念。 老者看着这幅画至少已近一个时辰,但来人一点也不敢开口探问,只沈静 的立於老者之後,静待老者出声。 “沈睡者已开始活动了啊┅┅”红袍老者背对着来人询问着。 “是的,异常之处┅┅” “非是异常,”红袍老者以手支脸,仍只看向壁上凄清的油画,异样的光 芒自灰白色的瞳眸闪过,“算算,也该是时候了。” “加紧对目标的监视,再等些日子┅┅应该足够。” “是的。”立在老者身後的年轻男子轻声应诺,转身欲离去,却又有些 迟疑的顿了一顿。 即使老者背对着年轻男子,这犹豫不决的轻微动作仍瞒不过老者,“有什 麽话就说吧。” “是。”男子有些犹豫,但仍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徒儿知道这麽问 很失礼,更非质疑师父的立场与目的,只希望┅┅” “给你个解答?哼!”老者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冷冽,明显对年轻男子的 问题感到不悦。 “徒儿不敢┅┅”年轻男子力求镇定,然有些抖颤的语气不自禁流露出微 微惧意。 “哼!算啦!告诉你也无妨,一切,都是为了这幅画。” “画┅┅”年轻男子亦曾仔细瞧过壁上的油画,但只除了凄清的画面外, 什麽也看不出来,而且,为了一幅画,值得自己伟大的师父这麽做? “是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幅画,”由老者逐渐转为低沈的语气,这 话语说给自己听的成分恐大於说给年轻男子听。 知年轻男子定猜不透其中关键,老者挥着枯乾的手,不耐的道∶“好了, 下去吧。”年轻男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老者仍如入定般在宽大的长椅上看着想着。 “看来计划如预期中顺利。”声音低沈引人,非是老人之前的沙哑的声音, 老者一点不感奇怪,仍然是看着画,彷佛世上唯一重要的只眼前的画作。 “吾友,看来我们仍不算失败啊。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 见老者不言,声音的主人也不以为意,也许是早习惯老者的沈默寡言,或 者心知老者的心神有一半以上都放在壁上的画上,仍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算算,我们也等了太久了,近十八年了吧!真没想到我们真能忍耐如此 之久┅┅”语气无不自嘲之意,“不过,等待亦是唯一能做的。” 老者仍是不答话,声音的主人续道∶“我今次来是要告诉你,动乱即将开 始了,这对加速沈睡者的苏醒是一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老者终有了回应,口气却不怎麽好。 “吾友,我何德何能可令皇帝听令於我?”来人终於自黑暗中现身,全身 覆盖於黑色滚金的宽大袍服中,脸庞隐没於兜帽,混身充满了黑色的神秘感。 “哼!”红袍老者显然不相信,神情恚怒,不满黑袍者的自作主张。 “由方才你的好徒弟的报告来看,沈睡者的力量已明显开始活动,这不早 在我们预料之中?我这麽做也是为了吾友啊!”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我最是最自私自利。”红袍老者一点也不领 黑袍者的情。 “不错,你我的确是世上最自私之人。”黑袍者听红袍老者这麽说完全不 以为意,嘿嘿笑着来个坦承不讳。 黑袍者脸色一整,认真的说道∶“既一切在掌握之中,我已不能再多等, 你亦然。你我皆心知肚明。这麽做非我所愿,但时间┅┅哼!时间,是如此无情。” 兜帽一拉,露出的是一张皱纹交错的老脸,其苍老处比之红袍老者好不了 多少。 红袍老者见此倏地一惊,显然有些意外,随着惊讶过後,红袍老者一抹脸, 情知黑袍老者说得一点没错,“好吧,一切依你!是没错,我俩已没有多少时间等 待。” “啊啊啊┅┅”伊亚自恶梦之中醒来,混身冷汗直流,手抚着胸口,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如此之急,似乎下一刻会自自己的胸口激荡而出。 好奇怪啊!看着窗外的圆满白亮的明月,伊亚不由自主的想着,为什每到 月圆之时自己总会做着恶梦。 更可笑的,他并不清楚他的恶梦是个什麽样的梦,这一点也没有道理,然 事实却是如此。 伊亚只记得那是个无比恐怖的恶梦,内心的恐惧令一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 怕的伊亚也不由得失声尖叫着脱离梦境。 但醒来後,伊亚什麽也记不得,只那因恐惧馀留下的急速心跳,为之前的 恶梦作最真实的印证。 闭上眼,伊亚试着平复急促的心跳,夜好凉啊,微风自敞开的窗户微微吹 佛着,感觉和风、感觉如仙乐般的虫鸣。 “咻”物体掠空的锐声响起,不用张开眼睛,伊亚自然的在脑海勾勒出一 幅少女掠空急飞的画面,他看得见少女形状优美的脸形、眼中有着彷似夜空下最亮 星辰般的碧绿眸子,俏挺鼻子下菱角形的美丽唇瓣微微倔着。 这美女大概不好惹啊,看着少女倔强的脸容,伊亚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着, 微一分心,脑海中的影像有如碎镜裂为成千百,再无法看清。 如此奇异的能力,对任何一个修练魔法或武道的人来说,皆属最上层者方 有的灵游能力,但伊亚却莫名奇妙、自然而然的使用了出来,然他真正的力量尚未 达到此惊世骇俗之境界。 受过正式武道训练的他自然知道方才那奇异能力在一般人来说并非正常, 以他现在的程度来说更是超出常轨甚多,但他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在皇家学院中武技评鉴只及“天”级第二层的伊亚竟能 使出传说中“宇”级方能使出的力量,且说出去,亦没人会相信。 简单来说,大地诸国对於武道修行者依其能力有一定客观的评鉴,共分 “宇”“宙”“天”“地”四级,每级又各分四层。 在正常的情况来说,武道的修行皆需循序渐进,资质称上者跳层而行非是 难事,但总有其限制,不可能无限往上提升,即使有帝国近百年来天才之称的阿格 西,亦无法跳级而进,只在同级中往上一层提升或者跳层更加快速罢了。 以现大地诸国着名的高手来看,达天级者已可算是高手了,宙级者则进达 特级高手之位,最高层次之宇级者在大地上更是屈指可数。 伊亚以天级的力量,使出宇级者的超异能力,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恐怕 还会让对武道了解的人笑倒在地上打滚。 “真奇怪。”伊亚喃喃自语着,对自己不时出现的特异能力,伊亚虽已习 惯,但亦彷似梦中,完全不了解其中奥妙何在。 他唯一能知道的,就只是这样的能力在平常完全施展不出来,否则他早突 破天级,何需不上不下,无法真正与心中设定的目标阿格西一较高下。 但每当月圆之时,特别是因月圆而生的不知名恶梦过後,他的能力总会有 超出自己在武道常识之外的突破,时间却是无法持久,就像现在,再无法使用灵游 之术感知方才掠空而过的少女。 话虽如此,伊亚仍在心中暗喜,虽种突破层级限制的能力无法持久,但每 每月圆过後,他的能力总微微增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伊亚心中想着,似乎是自他满十五岁後的第一个月圆,也是他恶梦初始开 始的。 伊亚不禁有些得意,如果照情况下去,说不定再一、二年他真能打败阿格 西呢!就像前些天他对阿格西一百次的挑战,他果真使出了宙级方能使出的“反动 力”。 “二个月後的评鉴会,我应该可以顺利升为「宙」级吧┅┅如果再熟练一 些的话。”伊亚喃喃自语着,微笑着倒头想再睡。 刚一阖眼,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件事怪怪的,好像是┅┅方才的少女!没错, 想到方才御风而行的少女,伊亚不由得坐了起来大骂自己方才大概是睡糊涂了,竟 完全将“少女”是在“飞”这一点当作理所当然。 想起方才的画面,伊亚确定那的确是一位少女,年纪当与自己差不多,但 她却是在“飞”!这怎麽可能! 以自己进步之快,到目全为止亦只能熟练自由的控制飘浮,控制反动力飞 行却有些乱七八糟,尚未完全摸到诀窍,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即使如此,未来的 姐夫,被称为天才中的天才的阿格西对自己已称赞非常。 没想到方才不轻意所看到的景像一下子将他兴奋的心情打入谷底,令伊亚 挫败非常。 “不行!”坐以待毙不是伊亚的性格,在挫败感过後,伊亚反到被激起了 不服输的斗志。 快速穿载好衣物,将心爱的剑“天噬”披挂在背後,咻的一声,伊亚利用 反动力迅速的自敞开的窗户穿了出去,往天际方才少女飞行的方向直冲而去。 “哈啾!”伊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咒骂着自己。 “真是自作自受┅┅”伊亚喃喃自语着,午夜之时因着一时的冲动,衣服 没有多穿就追了出去找那令自己好奇得要死的少女。 在城外绕了一大圈,当然是没找到人,还因为过度使用反动力而累得力脱, 早上醒来後更发觉自己感冒了。 “喂!什麽自作自受啊┅┅”伊亚的好朋友巴吉关心且好奇的问道。 “没没,昨夜不小心着凉罢了。” 即使是好朋友,伊亚也不会将自己做的蠢事说出,因为事情本身就很奇怪, 别说他那不可思议的灵游力量,只一个少女可以做到御空飞行就没几个人信了。 “保重啊,虽说皇家评鉴会两个月後才开始,你还是得小心一点啊。” “我们这一届的毕业生你是最被看好的了,尤其五天前你与阿格西的比试, 使出反动力的消息现下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一定得给其他城 的家伙好看。” “好啦!别像教官那麽唠叨嘛。”伊亚马虎敷衍,对於这种期望他向来不 是很重视,他不过是单纯喜欢练武罢了。 帕拉斯帝国皇家武术学院遍布全国各大城,每年都会招收对武道有兴趣的 年轻学员进入,各学院固定每年举办校内评鉴会一次,区分学员修为之高低。 修业年限为五年,在毕业时全国各皇家武术学院将选出其毕业学员中能力 最好的一至二位,参加在皇城所举办的皇家评鉴会,表现良好者依其意愿给于皇家 武士的荣誉或者分派至军队之中。 而伊亚自十二岁入学院不久,一直是天使之城武术学院最受瞩目的焦点, 尤其自他在入学的第三年,十五岁的极年轻年纪,即打遍学园与校际比赛无敌手, 连有天级第一层程度的教官们亦自叹不如时,伊亚。杰德这个名子在邻近诸城的皇 家学院可说无人不晓。 加上阿格西这帝国军第三军团军团长有可能成为伊亚姐夫的关系,伊亚年 纪虽轻,虽说不能威名远扬,但在天使之城附近的几个大城,伊亚。杰德这个名子 可是愈来愈有份量。 据说,司掌帝国武力的最高机关“长老院”,已内定伊亚在毕业後即进入 帝国军作更严苛的训练,希望能培养出阿格西外另一国家栋梁。 伊亚本身对这些名声完全不在意,他只是想好好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 论是进入皇家学院或者将来进入军队都只是为了获取更多武术资讯与环境。 伊亚的生活本来得意非凡,因着他年轻却又高强的本领,加上人又容易亲 近,无论男女都很乐意与他接近。 不过,自五天前,愿意与他接近的就只同届学员的这一票死党了。 一切全是为了那该死的赌约,他那天掀了包括他心仪的对象丝蒂在内的一 百名年轻少女的裙子!脸上的红指印整整三天才消退,这是因为老姊不准他利用低 阶魔法治疗,故意让他整整被笑了三天。 “酒还喝不喝啊?”伊亚另一个朋友出声问道。 为了庆祝伊亚在昨天正式被提选为毕业生代表参加皇家评鉴会,一直被老 妈以“未成年不得喝酒”为理由限制喝酒的伊亚,偷偷约了一票好朋友庆祝这不意 外的结果。 “喝!当然啦┅┅小小┅哈咻┅感┅哈┅哈┅┅啾┅冒,怎麽可能阻止得 了我!”虽说喷嚏打个不停,这一点无损伊亚想一尝酒味的决心,何况最近心情实 在郁卒,在女孩子方面。 一众人虽仍关心伊亚的感冒,但其实个个亦想试试酒的滋味,每每看着大 人们大口大口的灌着啤酒,那副爽快的模样,这些半大不小的小鬼头们就个个跃跃 欲试,庆祝什麽的只不过是个藉口。 於是一行人有些偷偷摸摸的进了位於城内较偏僻处的一间小酒馆,悄悄的 喝起了啤酒来,还愈喝愈起劲,不顾酒馆老板的劝,直喝到了近傍晚才知道要走。 一行人走出酒馆时虽已是日落时分,但有别於酒馆内的昏暗,夕阳的馀光 仍让喝得醉醺醺的一群年轻人感到些微的刺眼。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头的,一群人拖着有些沈重的身体,竟在大街上高声乱 唱起一些不雅的民间歌谣来了,看得许多女孩子眉头大皱。 “伊亚。杰德!”忽然一个冷冽的声音插入他们的唱声之中,而声音的主 人则站在大街上阻挡了一行人的去路。 “哇!美女啊┅┅”几个伊亚的同伴在看清了女子的脸容後,虽然头脑仍 不怎麽清楚,仍惊艳得叫了起来。 第一次喝酒的伊亚,此刻早以醉得头重脚轻,但听得有女音叫自己的名子, 又听说是美女,高兴得走前一步,也不管自己当下是如何的头晕脑胀。 他抬眼一看,虽透过醉眼迷蒙的双眼,仍看得出眼前的少女的确是个难得 得美人,有些不悦的美丽眼睛在此刻看来是那麽的迷人。 而且是那麽的熟悉,但被酒精洗脑的伊亚那还想得起什麽。 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的关系,明知很不礼貌,伊亚仍是吹了个又长又 响的口哨,轻 不已。 少女见伊亚如此,碧绿的瞳眸闪过一丝怒气,沈着声意再次问道∶“伊亚。 杰德?“ “没错┅┅嗝┅┅”在小美女面前力图清醒的伊亚,仍不由自主的打了个 酒嗝,但总算是稳定了身子。 “好!看招!”少女刚说完,伊亚马上感到一阵罡风往自己的腹部击来, 本能的想避往一旁,但醉酒的身体硬是不听使唤,才移动了一步,已被少女击中。 “碰!”响声过後,剧痛传往脑中,伊亚往後便倒。 “什麽天才,哼!记着了,我,艾丝亚。齐格,才是真正的天才。”这是 少女离去前的说话,也是伊亚在昏过去前仍模糊听到轻蔑之语。 艾丝亚,日後伊亚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之一,与尹亚在这样不友善的 情况下勉强算是互相认识了,虽火爆,但也可算是个美好的开始吧。 第二话战端再起 帕拉思帝国历628年7月9日,帝都绿城绿痕酒馆。 “碰!”响声方起,一个年轻人自半掩的双扇门飞到了大街上,口吐白沫 双眼翻成死鱼白,看来是昏了过去。 绿痕酒馆,帝都最着名的大酒馆之一,以提供最新鲜的啤酒与最辛辣的美 女艳舞着名。 另外,在客人酒酣耳热又有辣妹艳舞酒色双重助阵下,虽老板明令不得闹 事,但绿痕酒馆酒後闹事率往往高居前三名以内。 “好可怕啊┅┅”伊亚看着被打出去的客人,心里想着难道帝都绿城的人 都如此暴力,在短短二个小时之内,这已经是第三起“意外”事件了。 “喂!是谁不怕死说要进来见识见识?”巴吉不满的咕哝着。 在教官的带领下,伊亚与一众同学来到帝都参加皇家评鉴会,趁教官往办 比赛事宜没空理他们之际偷偷溜了出来,见识帝都的风情。 在帝都中踅了一整天,口乾舌噪的,自然而然的进来了最近的绿痕酒馆, 却没想到净是暴力事件。 “哇┅┅艳舞开始了。”其他一起来的同伴们随着散开的人群闹了起来。 伊亚等人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尚年轻的他们对於女人根本没什麽经验, 更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对於女体的好奇再自然不过。 身材火辣的舞娘在数张长桌并起来的高处尽情的摆弄着,覆身的淡紫轻纱 飞扬,水蛇般的蛮腰时而激烈时而和缓,脸上的表情更是娇媚得惊人,那少女思春 的模样,令在场的男子个个几欲欲火焚身。 如同其他叫嚣着的男子一般,伊亚一行人也没好到那去,冰凉的啤酒一点 浇不熄浑身燥热,眼光更是无法自那若隐若现的美丽女体移开,每当薄纱轻扬时, 他们早已急促的心跳总不由自主的再大力撞了一下,呼吸急停。 比较起来,伊亚还算是一行人中脑袋最清醒的了。 一来,由於上次的教训,他再不敢喝太多酒;另外,正跳着艳舞的美丽女 郎有着与先前让他吃鳖的美丽少女般碧绿的眼眸,而这让他自然的想起了那来去无 踪的少女。 那日酒醒,再给老妈赏了数个铁板後,他总算记起为何之前酒醉时会觉得 那少女看起来很熟悉,因为那少女就是那夜恶梦过後他不自觉用灵游能力所见过的 少女。 也是害他当天感冒的罪魁祸首。 看着舞娘在灰暗中仍然明亮的碧眸,伊亚有些恍忽的将眼前跳舞的人与心 中那美丽的少女形象重叠一起,不由自主的轻笑了起来。 突然间,他睁大了眼,不会有错,心中的绿眸主人此刻正同在酒馆之中, 就在对面的人群中直勾勾的看着他,眼光带了点厌恶与不屑。 那是什麽眼神啊。 难以分辩的情绪,伊亚突的怒气勃升,他来看艳舞又那碍着那少女了,她 又有什麽资格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他?她认为他是个色情狂吗? 没有理由,他就是不希望那对令他梦见好几次的碧眸主人因此而看轻他。 随着绿眸的消没,“碰!”原本牢固的舞桌竟然裂了开来,跳得正兴起的 舞娘一下子跌到了地上,狼狈非常。 是她干的!伊亚不爽的想道,这女人真是莫名奇妙。是在对他示威吗?他 可没忘记她二个月前所说的话,“记着了,我,艾丝亚。齐格,才是真正的天才。” 这位艾丝亚可真是自大,伊亚虽不好强斗胜,但也给激起了火气,没有理 由他会输个一个女人,而且年纪还是与他差不多的。 她在踪我! 他突然发现这一点,因为少女的瞪视而没心情再待下去的伊亚,在大街上 闲逛了一会後,这个念头赫然跃入他脑中。 伊亚愈想愈有可能,否则那有那麽巧的事,第一次在天使之城的酒馆还可 以说是巧合,这次呢?没有理由一个少女也会对艳舞有兴趣。 心中一动,伊亚毫无预兆转身,果然见到一抹棕色的人影倏然隐入墙角的 阴暗中。 厉害! 这种类似变色龙的隐身功夫,以环境隐敝自己,而少女则隐身在阴影之中, 虽说天色已暗,但满得过自已的双眼,可说相当不简单,伊亚不太情愿的对少女的 隐敝身法感到佩服。 “喂!缩头乌龟,你爱玩,明天再陪你吧,哈哈。”伊亚一个飞跃,闪进 了隔巷人群之中。 而墙影里的少女艾丝亚则是气得跳脚,“什麽乌龟,明天看谁才是乌龟。” 艾丝亚喃喃自语着,带着无比的自信。 伊亚知道今天一定会再遇上艾丝亚,由艾丝亚的种种作为、对自己的 敌视态度,一副侦察对手的模样,伊亚几已肯定艾丝亚是这次皇家评鉴的的选手之 一。 但是在看了今天的赛程表後,他发现艾丝亚的名子竟没有在名单之中,这 怎麽可能。 伊亚有些茫然的想着,如果艾丝亚非是其他学院的学生,何以会有如此的 身手?一般民间武者很少能造就出达天级以上实力的高手,除非┅┅“怎麽了, 伊亚?心神不属的。”巴吉担心的问道,“该不会又在想那个女孩子了吧?” 艾丝亚的事,他只告诉过巴吉一个人过,除了没告巴吉他第一次见到艾丝 亚是利用灵游的能力外,连艾丝亚已达宙级能力得御空飞行也告诉了他。 伊亚大翻白眼道∶“哼!那种泼辣女人有什麽好想的,我才不屑想她。” 巴吉不太相信的望着他,方才伊亚急急看着赛程表的样子早看在心中,最 後那极为失望的样子更是没错过。 “这样也好吧。要是她真有参赛,你恐怕也讨不了好,一个不好败倒在石 榴裙下,你就惨啦!” “拜托,”伊亚受不了这个好朋友,“什麽「拜倒在石榴裙下」?你别乱 用成语好不好。” “是吗?”巴吉不怀好意的说着,“你的心已经「拜」倒在石榴裙下了吧。 我的意思是别叫你在武技较量上也「败」给她┅┅“ 伊亚想反驳,此刻巴吉却被叫上了名子,上台比试去了。 是这样吗?自己真的被那个莫名奇妙的女孩子迷住了?一点道理也没有嘛。 虽说她的确是他所见过女孩子中最美丽的一个,尤其是那如深潭般不可测 的碧眼,美得如绿色宝石,有着使人灵魂沈溺的力量┅不过,看来似乎是个任性的 大小姐┅┅他摇了摇头,驱散脑中连自己也理不清的思想。 比斗之声不断,这虽不算是正式的比斗,但若表现良好自然前途无量,是 以各城市的参赛代表无不卯足全力,求最好的表现。 评鉴会当然不像一般民间的擂台赛漫无规则的,是依代表以在院成绩与历 年评鉴结果作为分组的依据,各依能力高低而有不同的分组。 像同是代表天使之城出赛的巴吉,在以往的评鉴表现上只及地级三层,远 远落後於伊亚,便被编到其他能力较弱的组别去。 今天的赛事上午是专为天级以下的代表们所举办的;在下午,少数受人瞩 目的天级代表才是高潮所在,那时“长老院”的长老才会出现,选拔出帝国真正需 要的人才。 看了一整个上午,伊亚呵欠连连,这都得拜巴吉所赐,巴吉竟表现出奇的 好,一直打到最後地组的四强才败下阵来。 巴吉自是高兴得很,他不但得到的第三名,还被升级为天级一层,却苦了 伊亚看着对他来说无聊的战斗看了一上午。 对於下午的赛事,伊亚一点劲也提不起来,看看赛程表上才十数人的名子, 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名子,原因无他,有的是院际比赛时就照过面了,再不然也曾私 下找自己较量过。 不是伊亚自大,但他们就算一涌而上也不会是伊亚一人的对手。 而就在伊亚打败第二个对手後,他更是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呵欠,让被打败 的同是被评为天级的对手恨得牙痒痒的,但技如不人又能如何? “冠军赛开始!由天使之城代表伊亚。杰德对黑岩城代表肯斯。拉吉尔。” 在近一个时辰的休休时间後,评鉴会司仪高声宣布今天真正的焦点所在。 是那个古怪的家伙啊,肯斯,边境都市黑岩城的第一代表,也是被看好的 明日之星。 差得我远了。 伊亚无聊的想着,这个肯斯以前也曾私下找过他单挑,伊亚胜得并不轻易, 不过这近二年来,他的能力突飞猛进,已达宙级的他怎会再将肯斯放在眼里。 一看肯斯入场,伊亚如同二年前第一次见到肯斯般大翻白眼,暗叫了声受 不了,肯斯还是那麽的怪。 肯斯全身里得密密麻麻的,宽大的袍袖,载了顶类似斗笠的古怪帽子,脸 上还缠满了绷带,背後则背了把明显太过巨大的长剑。 “开始吧。”伊亚与肯斯一进场,参与这次评鉴会身份最高的两位长老院 长老之一,厚实的声音为最後的比赛做了开场。 虽说伊亚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对肯斯仍不敢过於小觑,算是对曾是自己 对手的肯斯的一点尊重。 现在已是总决赛,伊亚势必得使出全力,发挥出宙级的实力,在评鉴上才 能得以升级。且这麽多好朋友来为伊亚助阵,虽说不用发挥实力就可得胜,但总对 不起一直想知道自己实力的朋友们。 再者,伊亚也想留些深刻的印象给长老院的两位代表长老,进入大陆武学 圣地长老院一直是他自小的梦想。 轰然一声,就当伊亚在思考着的同时,肯斯当场给了伊亚一个下马威,将 两者中央的石面击出了个大洞,也像在提醒他比赛已开始了。 伊亚双眼一瞪,也不再跟肯斯客气,一出手即使用出天级最高层的力量, 打算先给肯斯一些“优待”。 “锵”剑与剑交集,肯斯与伊亚出手之快,在场的各地毕业学员高没一个 看得清楚,但大家都清楚击却是伊亚落了下风。 同时出剑,肯斯的巨剑足有伊亚“天噬”的数倍大,黑黝黝的看来就至少 重上天噬五六倍以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比剑快,肯斯竟然还能不落下风,叫一众 人大开眼界,连带引起了二位长老的注意。 伊亚亦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肯斯竟如此轻松挡住自己不算弱的一击,还仗 剑重将自己逼退。 只一击,伊亚已将轻敌之心完全收起,否则今天败的或者是他也不一定。 “怎麽?怕了吗?”声音虽低沈,但伊亚仍认得这是女人的声音。 “是你!”伊亚失声,注意力集中到“肯斯”的双眼,没有意外的,果然 是那碧绿的,或者是世上最美绿色眸子的主人,艾丝亚。 “嘿嘿,就是我!怎麽,惊讶吗?”即使包着绷带,伊亚仍看得出她脸上 得意的神情。 “你┅┅”伊亚想再多说些什麽,但艾丝亚见到二位长老疑心的表情, 未免多生事端,不容伊亚分说,巨剑再现,往伊亚当头劈去。 交击之声再起,艾丝亚似乎特意在卖弄她的力量,明知使巨剑以快打快占 不到便宜,仍是快剑连出,旁观的一众人则看得连连抽气。 高位的两位长老频频点头,这种超脱重量影响的武技,不受巨剑重量的影 响,脱离一般只靠膂力的限制,是已达反动力境界的明证。 而反动力是达宙级的最基本条件,也就是说眼前的“肯斯”已达宙级的境 界了,两长老愈看愈是满意的点头。 即使伊亚正与艾丝亚打得难分难解,二位长老满意的神情还是落入他眼中, 伊亚心中不由涌上一股闷气,心知自己的风采被“肯斯”抢了。 可恶!伊亚心知不能再如此下去,被称为天才的自己,怎可如此没用?即 使对手是个女人,又长得那麽美,也不能留情。 即然那女人连宙级力量也用上了,从头到尾都是想来搅局的模样,那他也 不再客气了。 大喝一声,伊亚长剑一扬,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空间就像被搅动一般扭曲变形,随着半椭圆的剑弧划出,巨剑在一瞬间被 天噬砍得得扭曲弯折成马蹄形,不复先前的完美剑形。 “反空力量!”不只在场的学员叫了出来,连二位长老都扬起了低垂的白 眉,显是大感意外。 “反空力量”是至少宙级第三层才可能拥有的力量,比之反动力又更加难 以驾驭使用,可说是反动力的变形,扭曲空间进而扭曲空间里的物体正是其最大的 特徵。 “可恶!”艾丝亚在一瞬怔忡後,低低喊了一声,手一抖,变形的巨剑形 态再改,在数妙的时间内即回复了旧貌。 艾丝亚的举动又令在场的所有人一阵哗然,事前从没有人想到这场评鉴会 竟同时有两人达宙级力量的程度,还是第三层的反空力量,直是前所未见。 伊亚满脸不信与惊骇,看着仍完好如初的巨剑微微散出反空力量影响着巨 剑周围的空间。 能达至宙级力量的第三层,是他在这二个月之中没日没夜,连睡梦中都思 考着该如何再使自己的宙级力量更进一步才勉强达到,这少女┅┅竟同样有着宙级 三层的力量,实力更是深不见底。 相对於伊亚,艾丝亚震惊的程度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之所以这麽年轻就 能达到宙级三层的绝强力量,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天资的确高人数等,另一方面还 是因为有着最强武者从小引导的关系,但这个伊亚┅┅既然两人真正实力皆已 泄了底,彼此都再没有保留的理由,一时之间比武的大石台上轰隆之声不断,随着 每一个暴响,接着而来的即是空间的不断扭曲再反弹。 两人每出一剑,空间相随变形,剑剑交相之时,强大的空间反弹扭力每每 将两人抛得老远。 斗到数百招後,两人都有点力脱的感觉,反空力量再使不出来,但使用反 动力仍绰绰有馀。 两人在半空中交击斗剑,看得一众人眼花了乱,到最後似乎只见到两道人 影在场中或半空中闪现交击,铿锵之声不绝於耳。 两人身上都带伤,艾丝亚缠在脸上的绷带早已裂解七七八八,未绾的长发 在每一次的交会都显得那麽有活力的飞散翻腾。 但由於众人几乎完全看不清楚闪电般交击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的二位长 老也从来没注意到那“肯斯”究竟是男是女,只当“肯斯”是留了一头长发罢了。 至此刻,两人已战了近一个半时辰,无不使出混身解数,虽没受什麽大伤, 但未达“宇”级的两人,仍然得受体力的限制,再没办法持久续战。 “滋轰轰”,在连续三次特尖锐刺耳的罡气撞击後,伊亚与艾丝亚两人自 空中落下,两人都是力脱得只能以剑伫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谁才是天才?嗯?”即使累得气虚,伊亚在口头上仍不放松,虽他从来 不在意什麽天才不天才之名,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却不容他对一个少女认输。 艾丝亚听伊亚这麽说,虽然同样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亦不认输的反唇 相讥∶“当然是我,看你这狼狈的模样,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事实上,艾丝亚连笑都觉得很累,但为了争一口气,在心里更觉得不能输 给这个酒鬼色胚,是以仍故做无事般的笑着。 “可恶!”仍急喘着,伊亚还是提起了剑,往艾丝亚刺去,这剑空空落落 的,根本就没什麽力道。 “哈哈┅┅”为了争天才之名,艾丝亚也顾不得那麽多了,同样举剑欲砍。 两人虽同一个心思,但结果却是两样,差别就在於剑的重量;艾丝亚之前 为了给伊亚下马威,特地选了把重剑,在平时当然没问题,但在力脱的此刻,那还 举得起来? 艾丝亚马上发现了这个问题,无奈下只得将头往右闪,想避过伊亚这剑再 司反击。 伊亚这“不成功,便成仁”的最後一刺,实在是用尽了剩馀的力量,艾丝 亚一个闪避不及,剑虽没伤到脸,却将松动乱垂的绷带给削了下来,一个止不住势 子,还连人带剑跌在闪避不及的艾丝亚身上。 “啊”“鸣┅”两人齐齐呼痛,却又同样没力气爬起来,只能以这样嗳味 的姿势抱在一块。 旁人可就看呆了,尤其是当艾丝亚绷带完全散开的那一刻,众人才知道肯 斯被“掉包”了,在为少女的美丽着迷的同时也难以置信少女超卓的能力。 大部分的人是看呆了,两位长老在那一瞬间却是脸色转为铁青,为少女的 任性与大胆开始聚积怒气。 场外的人表情各异,场内呈嗳味姿态堆在一起的两人则旁若无人斗着嘴。 “喂!你快压扁我了,你是不是趁机占便宜啊?”“啥?谁要占你便宜? 我一向不喜欢吃乾扁的四季豆。”“是哦┅那你的嘴为什麽压在我脸上?”“淑女! 你的手又为什麽摸我屁股?”“┅┅” 伊亚。杰德与艾丝亚。齐格可真是不打不相识,相信他们以後的感情会愈 来愈好——如果谁愿意先放弃天才之名的话。 “又来烦我?”伊亚看着艾丝亚又来到他位於长老院的居处,虽 然心中高兴,仍是装作不太乐意的模样,想逗逗她。 “喂!本小姐肯来是你的荣幸耶,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艾丝 亚仰高头骄傲的睨着伊亚。 怎会不知道,自一个礼拜前他俩那场算是平手的比赛结束後,艾丝亚被两 位长老“架”走,看两位长老又气又怜的模样,伊亚就知道艾丝亚的身份绝不简单。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以艾丝亚如此高强的身手,若非出自皇家武术学院, 就是以武闻名大陆的帕拉思皇室有可能。 当初赛程表上没见到艾丝亚的名子,他就早该料到她该是皇室成员之一, 只那时被巴吉打断了思绪,才没时间细想。 比赛结束当天晚上,他马上就接到长老院来的通知,要他在隔天就入长老 院接受训练。 这结果一点不意外,但是为何这麽急? 伊亚在离开天使之城时就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料到这麽快,天使之城与 帝都相隔甚远,从没离家久住经验的伊亚实在有些不习惯。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幸好有艾丝亚肯“圩尊降贵”常来陪自己,否则 除练武外的时间还恐怕很是难捱。 这麽说一点不夸张,身为帝国的公主,艾丝亚三不五时来找目前尚是老百 姓身份伊亚的行为确是圩尊降贵了。 “是是,美丽又温柔的公主肯来探望小的,小人真是感到莫大的荣幸,如 有得罪,请公主海涵原谅┅┅哇┅哈哈哈┅”说到最後,伊亚实在是装不下去,还 笑得差别倒在地上。 艾丝亚一点也不以为意,两人只是半大不小的少年男女,虽说认识才没多 久,但之前的一场比试,却莫名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哼!看你话不由心的该死模样┅┅”艾丝亚狠狠的撂下话,“下次你别 想再赢我!” 严格说来两人该以平手,但艾丝亚一向心高气傲,“没赢就算输”,着实 不快了好一会儿。 “哎,你真小气。我就说过嘛,你要天才的名号,那就给你嘛,┅┅” “好啊!那你就输我一次。” “不行,什麽都行,输给你绝对不行。我是不会输给女孩子的!”尤其是 我喜欢的女孩子,他偷偷的在心底加上这句。 本来他还担心先前喝醉酒又上酒馆看艳舞的行为会让艾丝亚很讨厌他的, 但出奇的,艾丝亚再没提过,也不再对他露出过厌恶或是看不起的表情。 伊亚也只能说,女人的心真的很奇怪,虽然说艾丝亚该只能算是个大女孩。 “哼!别说了吧,今天的课题怎麽样了?”艾丝亚知道伊亚虽好说话,但 是在这一点上他是不会让步的,不由得让她有些闷闷不乐,只好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嘿,还能怎样?我这几天光是看历代长老们的心得笔记就看得头昏眼花 了,不过很值得。” 自伊亚进长老院後,也不见有什麽厉害的高手来教他更高的武术技巧,隔 天就只丢了一堆书给他,就是他这几天看得天昏地暗,却又乐在其中长老笔记。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才知道为何“长老院”被视为大陆上武学圣地。 就只是笔记而已,就让他学到了以前在学院中完全没学过、想过的技巧, 笔记中许多长老随笔写下的见解每每令他忍不住手舞足蹈,为前人的精辟深刻思想 叹服不已。 伊亚本已觉得自己真是所谓的高手中的高手了,尤其他在已达公开认可的 宙级三层程度後,他更是如此觉得。 但看过这些笔记後,他才知道,他以前对武学的认识实在肤浅之极,或者 他真是天才,但同时他亦是以井窥天,不知武道有如汪洋般博大精深,更如同永远 没有极限的宇宙一般,永无止尽。 所以这个礼拜以来,伊亚即使念家,也从不後悔做出进长老院深造的决定。 不时造访的长老们则对他好学的态度满意不已,也不吝对他不懂之处加以 解答。 “哦,啃书真有那麽好玩?”艾丝亚则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尹亚,对他将那 些烂笔记视为无上至宝的态度不太能认同。 “啥?难道你从来没看过这些笔记?”伊亚不可思议的问着,“不会吧?” “哎呀,本公主这麽天才,才不屑去看呢,哼哼。”艾丝亚有些心虚的说 着。 “是吗?”虽然艾丝亚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伊亚仍是不知道是怪在那儿。 “不是不屑看,是没耐心看。”一道苍老但低沈有力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人 的对话,完全没有预兆,吓了伊亚与艾丝亚一大跳。 “哇!武勋长老,你怎麽来了。”艾丝亚马上拉起了长老的手,微微撤娇 着。 “大事发生啦!亏你还在这儿玩得那麽开心,又老是偷懒不肯练武。” “什麽大事啊?”艾丝亚情知眼前这个一向不怎麽爱说笑的长老若说有大 事,那就绝对是天大的事。 “听说海德拉帝国的魔法军团已经开始自国境移动,战争就快开始了。” 武勋长老没什麽表情的说着,但语气却颇为沈重。 “那您怎麽还有空闲来这儿?”艾丝亚奇怪的问着,如果真是如此,身为 帝国最高军事机构的长老院长老,武勋长老应当在开军事会议才是。 “皇帝叫我来找你,”长老眯了眯眼,“不然一般人请得动你吗?” 接着头转向伊亚,口气冷凝的道∶“还有你,准备上战场吧!” 帕拉思帝国历628年7月17日,帝都绿城。 海德拉的“魔法军团”与帕拉斯的大军“赤苍穹”是大陆各国闻之色变的 强大攻击武力,在法诺尔帝国式微後,两国即取代古帝国法诺尔,主导大陆绝大部 分情势的发展。 在近四百五十年的无数次交战中双方互有输赢,且从来没有任何一方能获 得绝对的胜利,如此一来,反让隔山观虎斗的其馀较小国家失望了。 只因两国非但没有因为不时的交战而使国势衰退,反而两国皇室因视彼此 为可怕的对手,不敢有丝毫懈怠,结果造就了两国至今已六百多年的长盛国势,一 点没有衰败的迹象。 演变到现在,似乎已变成“武道”与“魔法”的战争,帕拉思赢了,自是 代表武道胜了魔法,如若海德拉战胜,则代表魔法的高奏凯歌。 “武道与魔法之战啊┅┅”伊亚一边听着高台上的长老高又臭又长的论调, 一边想着话中的道理。 不是单纯的只是两国的交战吗?怎又会牵涉到武道与魔法的兴衰了,至少, 伊亚从没以这个角度去看两国的战争。 事实上,伊亚对於战争这个名词相当陌生,横行大陆的帕拉思帝国,只有 他去打别人的分,那还有其他的国家敢轻捋虎须?唯一例外,是同为强国的海德拉。 在近三十年来,两国要开战的传闻不断,却从没有一次是真的,反倒是两 国间和平使者往来不断,一次次证明谣言的虚假。 但是看着高台上长老激烈的论调,伊亚知道这次绝不会再是传闻或是谣言 了,他真的要上战场了?! 三十多年来的和平已维持不住了吗?亦或两国间从来就没有和平存在着, 大部份的你来我往皆是在台面下进行,才会给了两国人民和平的假象? 不过,一切都不再重要,他有些兴奋的想着。 “剑,是凶器;不噬血的剑就不是好剑。”这是谁说的,伊亚不知道,或 者是这些日子看的书简中那个长老曾记下的话语。 然而他确定,藉着这场战争,他的“天噬”将会因此而愈显锋利,他离目 标阿格西将会又更进一步了。 另外,对於闻名已久的海德拉“魔法军团”,他更想一见魔法可以去到什 麽可怕的程度。 帕拉思帝国历628年7月,唯持了三十年和平(无论是真实或假相)的 两大国,终於再次交战,这场龙争虎斗将会是大陆诸国的焦点,亦将对未来大地形 势的发展再投入未知的变数。 伊亚,在入长老院不及一个月,即被调往帝国第三军团担任突击一队小队 长一职,火速随大军前往两国交境驻守,等待更进一步的行动。 怀着不成熟的心智,对战争的认知尚显幼稚,跃跃欲试的心态,殊不知这 场不会历时太久的战争,将成为他身命中最痛苦的一个转戾点,并且,一点退路也 没有。 第三话 血的诱惑 帕拉思帝国历628年8月3日,边境都市黑岩城外十哩。 自海德拉帝国以“贵国放纵边境盗贼劫掠敝国外围都市,敝国经多次疏通, 至受到不礼遇至态度,仍决议派遣部队自扫荡边境盗贼。”这种近乎不讲理的藉口, 派兵进驻海德拉边境後,帕拉思高层经长老会议决议,立即派遣帝国军二、三军团 进驻黑岩、白石两边境都市外围,等待更进一步的命令。 随着大战的即将到来,虽对手为与帝国军齐名的海德拉的魔法军团,但驻 军人人磨拳擦掌,还没开打似乎就已信心满满,或者因着纵横大陆太久的关系,加 上年轻一辈的,从未领教过魔法军团厉害的关系吧。 任命为第三军团突击一队小队长的伊亚,镇日随阿格西参加所谓的军事会 议,研拟对付魔法军团之法,模拟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在会议结束後则对手底下 的队员加以说明与操练。 “阿格西┅┅团长,你以前应付过海德拉的魔法军团吗?”伊亚这日趁四 下无人,问起海德拉的魔法军团。 阿格西摇头笑着∶“从来没有,两国已近三十年未曾交战,这你也不是不 知道┅┅倒是其他小国类似的魔法军团倒是见识过不少,都成不了什麽气候。” “可海德拉不同吧?否则长老们不会个个那麽紧张了。” “哈哈哈,这是当然,比起其他国家,海德拉的魔法军团不论在量与质上 都远远胜过,否则如何与帝国军齐名於大陆上?老实说,我虽信心满满,却不敢掉 以轻心。” “嗯,之前在学院时也曾经有研析魔法的课程,只是那时只听听算了,现 在真的面对魔法军团┅┅” 阿格西有趣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讶异的道∶“伊亚,你这是婉转的在说明 你害怕吗?” 伊亚脸一红,急忙挥着手解释,“不是啦,只是第一次上战场,何况,我 从前没┅┅” “没杀过人?不用担心,你会习惯的,当你打了第一场胜战後。”阿格西 笑着不以为意。 “也许吧。”伊亚不怎麽肯定的回答着,心神却有些恍忽。 该死的,都是愈来愈频繁、该死的恶梦。 自那日奉命入营後,不知是否受到战争气氛的影响,原本只在月圆之时方 会出现的恶梦,却突然一反常态不定时的出现,完全寻不出规则。 梦,仍一片模糊不清,醒来之时梦境中令他极为恐惧的事物仍是忘得一乾 二净,就像投入深湖的石子一般,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後即消失无纵,一点不留痕 迹。 这令他感到相当困扰,但又找不到人可以倾诉,难道告诉别人说他老是做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却又充斥恐惧的恶梦吗? “怎麽了,伊亚,这几天在会议上,你似乎常常会有像这样的失神?” 伊亚虚假一笑,抹了抹脸,言不由心的道∶“或者真是第一次上战场,难 免会有些担心吧。” 阿格西不以为然,半认真半是戏谑的道∶“多想无益,我也无法给你什麽 忠告,到时候,你该做什麽、该学会什麽、获得什麽、失去什麽,你自然会明白。” 顿了一顿,又笑道∶“还有,以你目前的实力,不需担心什麽,只要记者 别陷入被包围的情况,即使情况不妙,保命足足有馀。” 阿格西这番话说了简直跟没说一样,伊亚没好气的道∶“是啦,团长大人, 我会将你的话牢记在心的。” “是吗?既然如此,明天突袭的工作就交给你了┅┅”阿格西恶意朝他眨 了眨眼。 伊亚一时间怔住了,他没听错吧?他虽然强悍,但在军队中根本毫无经历 可言,这第一次出袭的工作就这样交给了他?阿格西是开玩笑的吧。 见伊亚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阿格西神情不再轻谑,整容道∶“这不是玩笑。” “陷於被动不是我的风格,法利斯想等别人先掐他的脖子再行动,那就让 他等吧。”法利斯是第帝国军第二军团团长,向来以沈稳谨慎着名,与积极勇进的 阿格西向来不和。 接着一拍伊亚的肩膀,深蓝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这可是你扬名的 大好机会,只要照着往常演练的方式就不会有问题的。” 伊亚脑袋则是一片混乱,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这并不在他预计之中, 上场杀敌是一回事,但负责一次完整的任务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伊亚仍有迟疑,阿格西又哈哈一笑道∶“你什麽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这样还想追得上我吗?” 伊亚毕竟年轻气盛,经不起阿格西相激,脱口道∶“当然没问题,只是小 小的一次奇袭罢了,我会做得完全无缺的。” “这才不愧是我认识的、永远不认输的伊亚。杰德。怕什麽,就算出了问 题,我在上头顶着,担心什麽。” 有你在上头顶着?伊亚愈听愈不是滋味,他绝不会让阿格西有这样的机会 的,他才不会第一次上战场就如此丢人。 当场闷哼一声,“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立即头也不回 的走了。 见计谋奏效,阿格西那显得极为薄情的双唇不由得轻扬了些弧度,湛蓝的 双眼看不出一丝丝情绪,淡然自语着∶“是的,你不会,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阿格西说得一点不错,第一次突袭行动,伊亚的确是进行得异常顺利,对 方虽已施放出“漂浮之眼”作为警哨之用,但伊亚及其他二队突袭小组近三百馀人 前进的速度实在太快,驻扎在近黑岩城的二队魔法军团还来不及结出强力的魔导力 场,即被三队帝国军冲得七零八落。 对付魔法军团,没有别的诀窥,首重其“速”。 魔法的施为必须配合咒文的吟唱,尤其是威力强大的魔法,其咒文往往又 臭又长,而这段时间,就给了敌人有趁之机;是以,对於魔法,速度这一点相当重 要。 伊亚完全照之前在学院所学到的,在军中这些天来所演练的,果然一举歼 灭人数相当的魔导军团,顺利得让人感到奇怪。 当伊亚看着许多魔导士还来不及发出魔法,或是根本不是对手的被自己一 刀两断时,他就觉得事情实在顺利得可怕。 这真是没有理由! 不是伊亚希望自己第一次的突袭就遇上强大的对手,看着被自己像砍柴般 杀得血肉横飞的敌人,他心中除了涌入愈来疯狂的战意外,就是这种异样的不安感, 似乎自己堕入了一个阴谋中一般。 但眼前的胜利,队友的欢呼之声,海德拉魔法军的嘶叫声,敌军完全没有 後援的迹象,在在说明了这是场实实在在的胜利。 在回到驻地後,伊亚仍不能相信事情竟如此轻易,是他们训练有素?情报 先了一步?还是魔法军团根本名过於实?或者敌方不认为已方会先发动攻势,所以 疏於防备? 就在伊亚还怔怔出神时,一双大手拍上了他的肩,是阿格西,“怎麽?” “没什麽,哈哈┅┅”伊亚僵硬着脸笑着,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身上血 迹斑斑,当然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成果。 明知伊亚说谎,阿格西不知道是体谅他第一次上战场,在心理上仍难以完 全调适,或者是其他的理由,也不说破,只笑了笑,“去冲个澡吧,瞧你一身血污 的。”又一拍他的肩,笑着走了。 第一次上战场的伊亚,怀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度过了第一次成 功突袭杀敌的夜晚。 “啊啊┅啊┅┅”又是另一次恶梦,伊亚再次叫着醒了过来,同帐的弟兄 们早见怪不怪,谁也没有多理他。 我见到了,伊亚在恶梦中惊醒後,在恐惧渐远的同时,忆起这次梦境的不 同,梦境中的某个片段,仍残留在脑海中,不像以往般不复记忆。 但那片段却是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庞大的黑暗包裹,漫天的 阒黑、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道,在梦中是显得那麽的真实。 那无尽的黑暗,似是有自己的身命,无论他如何逃,都无法摆脱那一片黑 ;血的味道甚至比战场上的更加浓烈,看不见,但是又那麽真实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走出营帐,迎着吹拂而来的夜风,月如银白弯刀,他却有着满月的错觉, 是梦的关系吧。 任汗水随吹拂的微风而走,在头脑逐渐冷却下来的同时,伊亚想着之前的 战斗,不,该说是屠杀。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对有力的双手再不是属於一个大孩子的双手 了,经历了战争,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已的变化。 那是种沸腾的心情,主宰的快感,血的渴望,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 的感觉,他印象中的自己是爱好和平的,挑战人也只因追求武道,不会对提升自己 武技以外的事给于太多关注。 但今天,他领略了另一种┅┅残暴的、原始的、兽性的┅┅快感,没错, 是快感。伊亚无法欺骗自己。 在理性上,他无法去喜欢,也告诉自己不该去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并 不残暴啊,更非酷爱杀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千遍万遍,有这种感觉是不对的。 但愈压抑的结果,却是在同时享受这样的情绪-主宰、鲜血、恐惧、嘶喊 -这不是他熟悉的自己。然而,他完全无法否认,在某一程度上,他享受这份快感。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一丝丝罪恶感。 他明白战争的残酷处,更知道即使是敌对的魔法军团,他们亦是有血有肉, 他们在海德拉都会有家人或情人等着他们回去,但┅┅他没有预期中的罪恶感,有 的只是他觉得变态,却很是享受的快慰。 而天噬,这把魔剑-当初硬赠他剑的神秘老者是这样说的-彷似出了笼的 猛虎,说他用剑杀人,不如说是剑要他杀人,不是他想鲜血,是天噬想痛饮红色的 美妙汁液。 难怪赠剑的老者会说他这把剑是魔剑了,既是如此,又为何赠他此剑,难 道是老者看穿了他最深层的自我,那个连自己也不认得,那个残暴血嗜血的自己? 伊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直觉告诉他,天噬如今在他的手上,绝非老者赠 剑时淡淡一句“剑赠有缘人”这麽简单,但若非如此,又是怎麽一回事? 映着月光,伊亚专注看着天噬,黑黝黝的剑身在月色下微微发光,在明亮 如镜的黑色剑身上,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脸容,是一张张死亡的脸容。 伊亚心脏倏地一紧,瞪大了眼,看着在剑中哀嚎的扭曲脸容,这是┅┅ “铿!”伊亚绝不会是个胆小的人,但看到这诡异的现象,也不由得悚然而惊, 将天噬直插进了身旁的一颗石头中。 小心拔起了剑,剑上再没有任何幻象,如果那真是幻象。他不由得摇了摇 头,暗道自己大概是昏了头了,竟然会看见幻影。 “伊亚,又是你,这麽晚了,还不睡?”一个声音无声无息的在身旁出现, 是阿格西。 伊亚一点不怀疑,目前在帝国军第三军团中能靠近自己三尺内而不被发现 的,也只有阿格西一人了,其他的,战斗经验或者比他丰富,但手底下绝对没他来 得硬。 “没什麽?睡不着出来吹吹风罢了。”即使亲近如阿格西,伊亚也未曾告 诉他有关自己恶梦的事,但阿格西现在的出现岂是偶然,恐怕同帐的兄弟们早上报 过了。 阿格西的不说破令他感到窝心,毕竟,他这个人的事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 自己的事自己了是他的性格,最是讨厌别人多管闲事。 “是吗?没有什麽事想对我说?比如说说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感觉?”阿 格西淡淡的说着,却是伊亚现在需要的。 伊亚沈默了好一会儿,阿格西则闲适的看着星空,完全没有不耐凡的样子。 “感觉很奇┅怪。我很不明白。”伊亚最终还是将内心的疑问说了开来。 “怎麽个奇怪,第一次见血内心总是会有不真实的感觉的┅┅” “不,”伊亚略显烦噪打断阿格西“是罪恶感!” 见阿格西扬起了眉奇怪的看着他,伊亚忙着解释道∶“这一点也真合理! 你知道的,我以前虽然常常与人打打杀杀的,但心中总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 有时候不小心伤人重了些,心中总感到过意不去┅┅” 阿格西像早料到了般,轻松的道∶“战场上,你不杀人,就得等着被人杀, 为什麽要有罪恶感?”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麽我不感到恐惧?杀人的意念不曾动摇?为什麽 第一次杀人上战场的我感到无比的冷静?甚至,”有些困难的开口,“我似乎不排 斥那种血腥的感觉,这是他妈的怎麽一回事!” 看着他愈来愈激动的神情口气,阿格西冷静的听着,就像个最好的聆听者 般,“那麽,你的重点是?” “重点?”伊亚张大了眼,有些疯狂的尖声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 吗?我曾经设想过许多种战场上的情况,但,从没想到会是那样的!这就是重点!” “所以?”阿格西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再挑起了眉,这在伊亚眼中看来 真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聊,又像是在挑衅似的。 “所以,所以┅┅”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伊亚一下子哑口无言,是啊,所 以,所以怎麽的? “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这是我们都有的通病。自己的情况自己知,不过 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 “什麽事是可以肯定?” 阿格西看着夜空,语调平平淡淡∶“再多几次上沙场的经验,”顿了一 顿,不知道是伊亚的错觉还是他真的感觉到了,阿格西的语气中透着些他不理解的 不寻常,“你会知道你的本性的,那个内在的自己。” 说完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伊亚一人独自深思着阿格西话中的含意, “那个内在的自己┅┅”是怎麽样的自己,伊亚很好奇那会是个怎麽样的自己,不 知怎的,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脑海中浮现,令他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夜是深了,在白昼交替前,黑暗才是一切。 在第一战役後,之後与海德拉帝国的数场大小战役,就不那麽轻松了。 伊亚终见识到了海德拉魔法军团的厉害,一扫他对海德拉可能名过於实的 印象。 漫天的漂浮之眼监视着战场上的一切,如白云塌陷而来的光箭漫空,伴以 神出鬼没的巨大火球攻击,风刃伤人於无形,更有不时出现的暴雷惊电,┅┅ 不过最令帝国军伤脑筋的魔法中最强、最难以抵抗的邪灵、魔界生物召唤,每每邪 灵或魔兽的出现,就代表了帝国军的大量伤亡,因着魔兽或者邪灵的破坏力的强度 与广度厉害得惊人。 幸好召唤咒术是极困难的咒语,对於魔导士魔法的消又是快得惊人,甚至 一不小心就得赔上自己的性命,加上召唤兽往往敌我不分,是以并不常使用。 即便如此,赤苍穹与魔法军团的对峙,仍是不分上下,在近三个月的战争 中,互有输赢,一如之前的数百年,从未有一方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以此看来,这样的交战实在是愚蠢至极,但由於双方仍存有侥幸之心,是 以往往征伐不断。 伊亚在战事之中彷若如鱼得水,表现得愈来愈好。 天噬每次出鞘即代表着敌方恶梦的开始,不到战事结束,天噬绝不会停止, 原本纯黑的剑身,经过数次血的洗礼後,剑身竟隐隐见得到血的颜色。 忙於征战,伊亚的武技三个月再无惊人突破,然而在技巧上却是愈来愈成 熟,即便是用着较低层的力量,他亦有自信胜过之前的自己,而这一半得归功於之 前的长老笔记。 而阿格西所说的那个“内在的自己”,伊亚似乎愈来愈能够明白了,他终 是看清楚了自己的本质,那个在过去近十八年来隐藏在和善面具下的自己。 那是个喜爱杀戮、嗜血的、冷静却又疯狂的内在。 这就是他吗? 战场上,他总是能冷静的、无感的、精准的将剑送入敌方的体内,随着血 红而起的痛快感觉不正说明了他噬血的本性吗?敌人的哀叫声不但无法令他心软, 反而激起他更残酷的意念。 但每每深夜思绪纷飞时,他又不免怀疑那个战场上六亲不认的“他”真是 自己所熟悉的自己吗?即使杀敌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着迷”, 甚至有不想停下手来的念头。 想归想,即使伊亚每每告诫自己不该有这种“变态”的不正常念头,但一 但上了战场,他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是手上喜杀戮的剑, 或是心中那个不想停下的自己。 这深深困扰了他,伊亚为了这种“两面人”、两种背驰的性格而无法适应, 再次与阿格西讨论的结果,“再多一些时间,你会找到其中的平衡点的。” 他也曾问过其他的队友,但队友的回答根本法有任何帮助,大部分的人上 战场时只想着该如何保命,那里还有什麽“享受”? 阿格西呢?“没什麽感觉,只是做我身为军人该做的罢了。”阿格西的回 答每每让他觉得无懈可击,却又像在回避话题。 那一夜,伊亚再承受不住那种心灵上的冲击与深深困扰他的恶梦双重的折 磨,极端的压力下,他做了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做的事。 他在黑岩城中某个丰满的女体上度过了他的夜。 而这一切,都看隐身在黑暗处有心人眼里。 帕拉思帝国历629年2月11日,黑岩城。 战争,如同许多人所预期般并没有持续太久,虽近半年的攻防,却谁也无 法再多下一城,两国在军力上仍是势均力敌,这样的仗打下去着实一点意义也无。 终於战争在和平条约中到了结束的尾声。 这一夜,大家庆祝着和平条约的签定,战争的气氛已远离,除了少数倒楣 仍得留守城外营地的人外,大部分第三军团的,均入黑岩城进行回帝都前的狂欢。 黑岩城的各个酒馆处挤满了军人,为着战争的结束欣喜若狂。 就在所有人狂欢庆祝的同时,伊亚亦同在城中,但陪伴他的,是个全身赤 裸的女子。 隐敝的房间中,男女粗喘之声不断,若非楼下众人饮酒之声太过,定然掩 不住这淫声荡语。 看着身下丰满女子辗转呻吟,那快断气叫着不行了的娇媚模样,伊亚感到 一种破坏某种完整事物的快感,毫不温柔的反而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几乎就在女子再也叫不出来的同时,伊亚才痛快的释放了自己。 看着疲累至连一根手指都再也动不了,晕红脸脸蛋上有异常满足神态的娇 媚女子,漂浮在空气中的欢爱後味道,女子舍不得放开的手仍轻置在自己胸前,在 正常情况下,任何男子都会以此自豪。 但他只感到异常烦噪,方才的狂欢做爱非但未能平息心中翻涌不休、无以 名之的饥饿感,反而似乎更加深了它的蠢蠢欲动。 紧皱着眉,伊亚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自十数日前双方不再交战後,他心中的饥饿、空虚日甚一日,他完全明白 这是怎麽一回事。 他已完全无法再欺骗自己,他的确该死的是个嗜血的野兽,才不过近十日 没有新的鲜血当祭品,他心中的怪物就蠢动得难以克制。 所以他找女人,来填那令人几乎无法忍受的空虚饥饿,这似乎是个很好转 移注意力及减轻压力的方法;但一次又一次後,他竟觉得连女人也满足不了他心中 的空洞。 血的味道会让人上瘾吗? 伊亚看着自己握得死紧的双手,他现在知道那答案是绝对的肯定,但他心 中仍完全的抗拒着。 他无法认同这样的自己。 那与他近十八年来所坚持着的价值观背道而驰,也与一般人所认同的行为 标准相悖,这叫他如何接受? 他再不敢碰天噬,他害怕天噬现在那令他感到惊恐又带满足的感觉,害怕 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 “伊亚┅┅”圆润的身子贴了过来,语调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腻,一双手在 伊亚不算强壮却结实如铁的身上挑逗着,“你刚才差点弄死人家了。” 看着眼前的面容,他特意挑出来的床伴,为的是她有一双如同艾丝亚般的 绿眸,不同在於眼前的眼是蒙尘的,心中佳人的眸子却是比水更清澈,细看却又幽 深的。 对於艾丝亚,他有着一分抱歉,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清楚她是喜欢他的, 但他现在却拥着别的女子,享受着她的柔软。 “是吗?”伊亚听女子这麽说一点没有男人该有的正常反应,反而只用着 幽深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方才与他一翻云雨的女子。 手指摩搓着先前被他吻破了的嘴唇,看着血丝自破裂处缓缓而出。 一阵颤栗感流过女子全身,她从未遇过这样动人的男人,不但能让她在肉 体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她更爱他这种看透人般的倾注,令人恐惧,也令人忍不 住想接近。 看着血自唇微微渗出,他心里起了一阵莫名蠢动,比做爱更令人抖颤的感 觉自脊骨缓缓往全身扩散。 啊,真想尝一口,那怀念的,血的味道。 伊亚将女子一拉,疯狂的吻着她渗出血的唇,品尝鲜血入口的甘涩甜美。 好甜美的味道啊,伊亚在心中嘶喊着,不断的吸吮着女子唇间的甜美。 在一片忘我之际,伊亚模糊中感到怀中的人儿似乎在反抗着,但那因着鲜 血的而来的愉悦感却令他放不下手。 再一下下就好了,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力的跳 动着,血液在血管中激动的声响,这真是太动人了。 再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当伊亚逐渐恢复理智时,他才发现,怀中的女子竟像 被吸乾了元气般乾枯,瞪大的双眼仍满溢着死前的恐惧。 而,当伊亚的同伴们听到楼上一声尖叫,冲进房间时所看到的恐怖景象— —伊亚手中抱着一具乾枯的尸体,而他唇上仍有未乾的鲜血。 皇城,无尽殿。 红袍老人紧闭的双眼倏地圆睁,精光有若实质暴射而出,明白的显示出老 者绝不若颓老的外表。 “师父,已是时候?”恭立在一旁的男子轻声请问老者。 “还未到时候,血的诱惑已结束,沈睡者苏醒方始,光影两分,┅┅还未 是时候啊。” “那现在┅┅” “你只需加强让沈睡者完全苏醒就行了。这种事不需要我再指点吧?” 男子低头轻道∶“是,徒儿会办妥。”说完後再一躬身转身走出广大的无 尽殿。 “吾友,已是时间了。”在男子走後,黑袍老者自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虚 魅得像抹幽魂。 “天噬魔剑看来功不可没,可惜,你将会因此失去一件宝贝,不如悔约如 何?她又何耐?若不然转手给我吧,这麽好用的工具,失之可惜。” “哼!你想得倒好,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还她们自由是我的承 诺,你少打歪主意。我是不会答应的。”红袍老者不以为然的道。 “吾友,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值得你这麽生气?算啦,等目标一到手, 谁还在乎。” “或许吧,毕竟黑暗之心已入我俩之手一半。” “怎麽,听你的语气,难不成会有什麽变数?”黑袍老者不以为然,他不 相信现今大陆上会有任何能阻挡他的力量,如果说有,只眼前的红袍老者有那个实 力。 红袍老者闭起了眼,沉吟道∶“理应不该有任何变数,但我总感到不安, 似乎另有人在监视着、看着这一切。” 黑袍老者闻言脸一沉,眯上了眼。 双掌合一,五指相交又分,比画了个大圆,在这同时嘴中吟唱着不知名的 咒语,一时之间无尽殿内彩光流转,大七彩光环出现在半空之中,而在光环中的, 是此刻有如丧家之犬般被大批人马追补的伊亚。 “灵魂之尽处,封阻之源,伴引之手,断!” 在老者将手刺入光环中,闪过更加灿炫的一阵彩光,无尽殿再次回复了先 前的清冷模样。 “吾友,这下子再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彷碍我们了。事实上是你多疑了, 不过┅┅哈哈,身为最好的朋友,自该除去你的疑虑。” 黑袍老者嘿嘿笑着,红袍老者却不再搭理。 “第二阶段已开始了,如果顺利,不出三天,下一次月圆,光影两分之时, ┅┅到时,嘿嘿,我俩十八年来苦苦等待的时刻,已是在眼前了。哈哈哈┅┅” 黑袍老者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无尽殿中,而红袍老者则再一次将视现投注在 凄清画上。 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目的却是迥异。 第四话光影两分 急促的脚步声、马蹄声,刀剑相交的铿锵响声, 剑气破空的刺耳尖锐,划破了黑夜该有的宁静,无数火光将原本该是幽暗的森林映 照得彷如白日,反客为主驱离了本是主人的飞禽走兽。 夜,圆月,森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原始森林合该是属於宁静详和的, 至少,在今夜之前是如此。 「为什麽骗我?」 暴喊声自林中被数百人围攻的人影中传来,接着是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 虚空一劈,人影前的十数人像被劈开的木柴一般,惨不忍睹。 然剑气的主要目标并不是眼前敌人,是此刻漫步於空中,背负细长薄剑、 状似攸闲看着森中激烈杀戮的一抹颓长身影。 惊人至或可划破天际的强烈剑气,不及一秒即袭至空中漫步者,但见人影 一幻,来者杀招虽强,却完全扑了个空。 森林中众人不待发招者回气,也无惧无方才同伴被劈砍成半的惨状,仍是 不断往前攻击,完全无视彼方比自己强很多的事实。 随着时间的再经过,原本进退尚称流畅的身影,在围攻者不断的进攻下, 已有多处伤口,虽都未伤及要害,但看其气息渐粗、剑势渐缓、回腾挪移渐感吃力 的模样,怕是再支持不了多久了。 为什麽这麽待我?我不明白啊。 没错,此刻正被数百人围攻的,正是在黑岩城中犯下杀人罪行,其後被追 补得有如丧家之犬的伊亚,那个本该是众人眼中的英雄,此刻却已身负重罪的可怜 家伙。 死一个妓女,并没有什麽大罪,尤其是以他在战役中的杰出表现,再怎麽 说,都不可能该沦落至这种地步?随便找个藉口蒙混过去根本不该是什麽问题。 但这一切是该死的怎麽一回事? 没错,死一个妓女没关系,但如果那个「妓女」是黑岩城城主最宝贝的女 儿呢?而且还有人指证历历是他强掳城主女儿加以施暴後杀死?更是以官方严格遣 责禁用的秘法吸人精气至死?知道那夜来由的队友们又死在自己的天噬魔剑之下? 而天噬魔剑那夜根本不该在黑岩城中。 伊亚一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接连二天,他不断的逃,但每 到一处,追兵总是随後而至,甩都甩不掉,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是不该如此的。 唯一的解释,是有极厉害的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而且远远胜过他,但 伊亚为什麽那人要这麽做? 是阿格西吗?身疲力弱的伊亚一面迎击如潮水般涌来的地方军队,看着在 半空中无表情看着他的阿格西,他最敬仰信任的人之一。 就在昨夜,当他甩脱一大票追补人马,却被阿格西追上时,心想大概是完 了,逃了近二天力量大减的他怎还脱得出阿格西的手掌? 但阿格西却没有如他所想的当场将他擒下,反而指点他逃往这个人烟少至 的森林中来,要他先避避风头,等帝国官方查清真相後再出来说明与澄清事实。 阿格西虽说是他未来的姊夫,又与自己交好,但在职范围内一向不讲情面 出名的阿格西竟然如此相信并坦护他,怎不叫他感激涕零。 然,现在他完全知道这根本是个陷阱。 连着一整天的赶路,再上前二天的彻夜追杀,他早已累得浑身乏力,本想 到在柏斯森林中就可以放松心情的,却没想到才进森林不久,马上前前後後被人包 围,此刻已累至无法再使用反动力飞行的他,根本毫无逃走的可能。 而,这全是拜阿格西所赐,那个他从不怀疑的人。 切、斩、劈、削┅┅随着每个剑弧画出,必然有人倒下,此刻他所在的位 置,他浑上下,早被鲜血所泄红,但人还是不停的向前,不停的自动上来送死┅┅ 前二天为了不杀人见血,让自己再度陷入对血的渴望疯狂之中,是以一直极力 避免冲突,只专心的想先躲避一阵子再说。 但眼前显然是陷阱的情况,即使再不情愿,天噬魔剑仍是到了他的手中, 再度饱尝鲜血的美妙滋味。 天噬,明明他三天前入黑岩城时并没有带着的,但是方才他习惯性的拔剑 时,发现天噬就在自己背上,顺手得令他感到害怕。 是他不自觉的带着天噬,还是天噬能寻找自己的主人?他不知道,只知道 此刻的天噬用来是如此的得心应手,即使他内心不真想如此。 伊亚心中隐隐觉得这似乎是那躲在暗处操纵者的目的——血,血,血,忿 怒,绝望,失控,让他心中那个噬血的黑暗面再度出现。 他心中有个模糊的概念,或者当那个「内在的自己」真正不再受抑制时, 那就是自己的末日来临之时了。 这就是他们,隐身在暗处窥视他十八年一言一行,而现在,是他们收成的 时候了,为的是什麽?他并不明白,也无从得知,却知道必然与自己月圆时的异状 与异常力量有关。 否则何需派眼前这些奋不顾身的下级士兵前来送死,以现时他早已疲累的 身体,只要派出数个天级的高手,他就无法抵挡了,再不然,此刻於半空看着好戏 的阿格西,只他一人,不用费多少力,要擒要杀只在数招间。 但,阿格西仍是没有出手,看着手下们一个个的倒下,而无一丝丝怜悯之 心,亦无任何出手之意。 即使知道照这样下去,自己必然是顺了他们的意,照着他们的剧本在走, 加速着自己的灭亡。 但,没有退路啊。 此刻的他,面对着刀光剑影,毫不留情的砍劈,除了反击,除了杀,他还 能怎麽办?有阿格西在场,他逃也逃不了,他能做的,就只剩困兽之斗了。 随着时间的再过去,伊亚已完全陷人疯狂,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气苦与绝望, 被鲜血再度唤起的内心的恶魔,必死的决心┅┅令他再不愿克制自己,不愿再压抑 心中早蠢动多时的恶魔。 去死吧,你们全都去死吧,为什麽要这麽逼我?我什麽也没做啊,我只想 好好的追求我想要的东西罢了,为什麽这麽设计我?为什麽?为什麽?┅┅血 雨的不断落下,伊亚不再问自己为什麽了,此刻的他只像一只负伤的野兽,除了杀、 除了血腥、除了疯狂,他再无法想些什麽。 手已疲累得快举不起来,双眼早被不断溅上的鲜血蒙敝,身体摇摇欲坠, 呼吸急促至几乎无法吸进一丝一毫的空气┅┅「鸣┅」一支长枪自右胸贯入, 伊亚只感到呆滞麻痹,他甚至能面带微笑的看着鲜血自伤处狂暴喷发而出,欣赏自 己血液薄雾般四散的美丽。 隐约中,他感到自己又中了数刀数剑,意识已渐模糊,他知道自己是离死 不远了,这就是他的下场吗?多可笑啊。 时间停顿了吗?倒在地上仅馀一口气在,伊亚透过几乎再张不开的双眼, 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追兵们,为什麽不给我个痛快的死? 来啊,一剑刺穿我的心脏,一刀砍下我的脑袋为你们被杀的同伴们报仇啊, 为什麽你们都不动了?为什麽你们的神情那样的惊讶?为何你们的眼神呆滞,裹足 不前? 恍忽间,他见到眼前的空间裂开了,似乎有个持黑色法杖的黑袍老者自那 裂开的黑暗空间中缓缓而出,随之而来的是惊怖叫喊之声。 啊┅┅怎麽回事,下雨了吗?是天在为我哭泣吗?天为我降下了血泪?好 美的鲜红色雨滴啊┅┅「激情,绝望,杀戮,鲜血,多麽美好的催化剂啊,扬 弃自我,让深沈的灵来掌制一切。可怜的人啊┅┅」 眼皮愈来愈沈重,伊亚缓缓闭上了眼。 恍忽间,他感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全身轻飘飘的。 「啊┅┅」一阵痛彻心扉的感觉自心脏部位传来,令不由自主睁大了眼, 双眼瞪得老大。 那黑袍老者绝对不是他方才以为的幻像,此刻黑袍老者乾枯的手正插入他 的心脏,挤压着,令他痛不欲生。 「啊,顽强的黑暗啊,为何抗拒着我?不该只有最强者才配拥有你吗?为 何你在抗拒着了?」老者的声因是那麽的温柔,彷若是情人间的絮絮耳语。 痛楚仍继续,伊亚突然感到身体内似乎有股力量在缓缓积聚着,挤压着他 的灵魂,将他的灵魂埋藏至最深处,他只觉得这股力量似乎在取代着他,但,又似 乎不是那麽一回事,力量流往心脏处,在左胸处滚动着。 黑袍老者露出满意的微笑,笑得是那麽的心满意足又让他感到心寒的笑, 「黑暗之心,当此光影两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影之一族将因你而重生,魔道将 彰显你的力量┅┅」 蓦地,老者手一伸一拉,伊亚只感一道连千分之一秒也难以忍受的剧痛, 眼前一黑,天地间之剩一片黑暗,而灵魂则飘荡在这一片虚空之中,做那无止尽的 飘流。 他再也回不来了,在心脏脱出伊亚的胸口时,这个意念同时闪过他的脑海, 随之同堕於黑暗。 「快走吧,我老朋友的好徒儿。」黑衣老者轻轻的道,声音却一字不露的 传入阿格西的耳中。 知道老者从不会说多馀的话,阿格西在看了老者身旁沐浴在血池之中,没 有一片肌肤是完整,左胸口开了个大洞的伊亚一眼,眼中闪过了些异样的光芒,微 微一叹,头也不会的快速飞离。 那根本是地狱,以伊亚为中心的森林处半公里内,是个血池,为了达到目 的,让黑暗自鲜血中完全苏醒,黑袍老者可当真枉顾人命,利用近千人的血来祭那 「黑暗之心」。 左手捧着自伊亚胸口中取出的「黑心」,右手所持的法杖高举过头,比划 着莫名的圆象,口中喃喃吟唱咒文,森林上方出现道红色的五星图腾,间中夹杂着 红色闪电,气流极度的混乱,┅┅看也不看伊亚一眼,黑袍老者隔空取来天噬 魔剑,脸色却有些奇怪,「怎麽,想死吗?」 没有听到声音回应,老者却脸现嘲笑之色,将天噬魔剑往伊亚的尸身一抛, 「既然你已自由,想死,还不简单?多年的努力却只想求死?愚蠢啊。」 空间瞬间裂开,黑袍老者闪入其中,立即消没无纵。 红色的五星,带起一道血红的光芒,像坠落的流星般,直直轰向森林,激 起漫天血气。 一声轰然巨响,以五星为中心,巨大火热的能量,瞬间将连绵数百里的原 始森林熔化得一点不剩,连坚硬异常的巨石亦无幸免。 那爆炸的响声,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都可清楚听闻那令人心惊的爆炸声, 而在皇城中一直为伊亚担心的绿眸女子,心中则泛起或许永远再也见不到他的悲伤 感觉。 皇城,无尽殿。 黑袍老者无声无息自裂开的空间中出现,左手是一团黑气弥漫,取自伊亚 的心脏仍顽强的跳动着┅┅「你不必要做得那麽绝。」红袍老者明显的表示不 满,但语气仍是平淡的。 黑袍老者低声笑道∶「嘿嘿,黑暗之心的力量难以估计,留着那小子终究 会是个祸害。况且,与黑暗之心有关的人,是不该留着的,太危险了。」 「哼!」红袍老者心下虽同意,但仍不高兴的哼然出声。 「至於你的好徒弟,哼哼,你自己看着办吧。」 红袍老者低首沈吟,「无碍,谅他不敢泄露一言半语,鸟尽弓藏?我并不 喜欢这一套。」 「随你吧,不过将来出问题,」黑袍老者双眼一睁,眼眸彷似有电光流过, 「你将得负上你无法担得起的代价。吾友。」 「哼!你是在威胁我吗?」红袍老者亦是双眼神光大盛,瞬间爆起的气势 直震得无尽殿隆隆作响。 「吾友,我只是以身为朋友的立场告知你其间的厉害关系,真出了什麽问 题,都不是你我所承担得起的。」 见黑袍老者语气和缓下来,红袍老者亦平缓脸色,沈声道∶「我怎会不明 白,当初走上这条路,我早已考虑清楚。阿格西的事,不用你担心。」 黑袍老者听红袍者坚原,淡淡的道∶「你明白就好,不要事情还没成功, 我们就先闹起意见。」 顿了一顿又道∶「那蠢女人,别算到我头上。」 「算了吧。她要这样选择,是她的愚蠢,或者该说那孩子太有魅力了?」 「算啦!正事要紧。」说着将心脏丢向红袍老者,顺便在另一椅上坐下。 红袍老者手轻点向当面飞来的心脏,尚在跳动的脏器立即灰飞烟灭,露出 了藏於其中的三角晶状黑色物体。 「黑暗之心啊,隔了近二十年,我们终又见面哩。」 「红色殒星撞击事件」,帕拉思帝国史官在实地堪察已巨大坑洞 後的第三天将之记入帝国历史,「帝国边境柏斯森林遭受殒星撞击,柏斯森林一夜 之间消失无踪。占星,此乃不祥之兆。」 帕拉思帝国历629年2月,红色殒星撞击事件发生,帝国自皇室而 下无不担心此乃不祥之兆,帝国衰败的开始。 至於实情,只有参与其中的极少数人知道,纵有识见不凡之士怀疑官方记 录的可靠性,但仍无法一窥事实全貌,只能凭某些蛛丝马迹推论出四不像的「事实」。 而成长天使之城,帝国军征战英雄,杀人狂魔的伊亚。杰德,在官方於事 件三个月後公布的资料中,写明死於殒死撞击事件,与一众追补的官兵同归於尽。 大部分的人庆幸去了个可能的祸害,少部相信伊亚的人则悲伤不已,但一 致的,所有人都相信,伊亚。杰德这个本该响遍大陆的名子,已不会再出现在世上 了。 -------- 大唐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