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 作者:呼尔嗨哟 “叶长亭,男,58岁,大学教授。来火星干什么?” “探亲。” “探亲?” “我有个女儿。三十五年没见面了。”他苦涩地笑了笑。 “你女儿的名字?” “叶晚晴。” “住址?” “新圣彼得堡,伏尔泰大街1037号。” “她跟你可一点儿也不像呐。”安检员调出了叶晚晴的资料,狐疑地瞅着他。 “她的母亲是俄罗斯族。” “你确定你女儿还活着?” “当然。”他觉得头有些晕眩。岁月不饶人,毕竟是星际旅行。“要不然我 来干什么?” “还真幸运呐!”安检员撇了一下嘴。“新圣彼得堡可是被你们被轰炸过好 几次的。” “您还有什么问题?”来之前,国安处就警告过不许乱说话,他也不想对地 火战争发表任何看法。战争本来就是无聊的闹剧。 对方摘下大檐帽抓了抓脑壳。“准备停留多久?” “一个月吧。” “唔。”安检员眨巴眨巴眼睛,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你还少说了一句话,年轻人。”他挺直腰杆。“你应该对我说‘欢迎到火 星’。” “对不起了。”安检员悻悻地看着面前的老头儿。“我并不欢迎地球人来火 星。真的。” “那太遗憾了。”他嘟囔了一句,穿过安检通道,缓步走向行李台。 安检员有些恼火,望着叶长亭那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影,想到国安处的特工会 “照顾”这老小子的,眉头也就舒展开来了。他大声武气地喊道:“下一个!”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写着“叶长亭先生”的牌子,不禁微微一笑,这样接人 的方式未免太过原始,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流。 来接他的是个矮胖子,一头卷发,两撇胡子,穿着一套米黄色的西装,衣服 皱巴巴地贴在短胳膊短腿儿上,模样很滑稽。 “你的西服一定是名牌吧?真好看!”觉察到叶长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衣 服上,胖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领带,干笑着说:“狗日的战争打得我们这儿人 人精穷,见笑了。” “我们那里也差不了多少,别看我这一身光鲜,其实就这一套行头还见得人。” 叶长亭笑道:“毕竟和女儿几十年没见面了,怎么着也得打扮一下。” “道格拉斯,”胖子咧嘴一乐,伸出手跟叶长亭用力握了一下。“我是新圣 彼得堡寻根会的干事,乐意为你效劳。” “卡米拉小姐呢?”叶长亭问道。“一直都是她跟我接洽联系的啊。” “她很忙,这几天我们又帮着找到了好几家失散亲人。”道格拉斯擦了一下 额头的汗水,“——这鬼天真热!”他麻利地接过叶长亭的行李。“快走吧,车 子等着呢!” 两人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出航空港。 叶长亭抬头看看天,火星的云彩是红色的,像是凝固的火焰,在空中缓缓的 移动着。 航空港外是一大片开阔的广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里看上去跟地球没什 么两样。 “诺,前年炸毁的。一直没钱修。”道格拉斯指了指远处坍塌成半截的一栋 大楼说,“人真是他妈的聪明哇。”他肉乎乎的右手缩回来捏成拳头。“——就 这么大一个炸弹,轰的一声半个楼没了!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 坐到电池车上,胖子仍旧忿忿不平。“我看你跟我没什么区别嘛,不都是脖 子上安个脑袋?你说,人为什么要打仗呢?” “被战争强暴的人 /都想哭嚎呐喊 /说话的权力却掌握在 /政客的手里。” 叶长亭沉声说道。“记不得是谁的诗了。” 两人都不吭声了。叶长亭默默望着车窗外。他所见到的无法称其为“景色”, 只有满目疮痍。他想起来,航空港自然是战略打击的首要目标之一,难怪。很早 以前他看过一本火星旅游手册,其中介绍的美景,如今又会是何等模样? 车子开了大约半个小时便到了列车站,车站的人更多,衣着打扮比在航空港 见到的人差了不少。道格拉斯领着他,搭上了开往新圣彼得堡的列车。 进了小包厢,叶长亭这才注意到道格拉斯的手上多了个小箱子。“这是恒温 睡袋。列车的能源供应不足,跑得死慢。”道格拉斯解释道。“明天早上我们才 能到达新圣彼得堡。火星的晚上能冻死人,别指望车上有暖气。这东西可是奢侈 品,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我差点儿就忘了。”胖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叶长亭。 “这种眼药水,每天滴一次,可以在你的角膜上模拟出荧光效果。现在有些火星 人对地球人深仇大恨,你没有照膜,晚上可能会有危险。”他嘿嘿一笑。“说起 来,火星人眼睛里的照膜,还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线哩。” “狼人的眼睛,魔鬼的后裔。”叶长亭顺口说道。“我们那儿是这么宣传的。” “我们火星人说地球人是死鱼眼。” “可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苦笑起来。 晚饭时在小包厢里吃的,虽然叶长亭已经点过那种眼药水,但道格拉斯还是 不放心让他到餐车去吃饭。“你一看就不像是火星人。车上人太杂了,不安全。” “为什么我一看就不是火星人?”叶长亭问道。 “我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气质,气质就不像!”胖子说道。“吃过饭就好生 休息吧,明天到了新圣彼得堡,会有许多记者缠着你的。正好新圣彼得堡狂欢节 要开始了,据说市长决定让你出席点火典礼呢!” “点火典礼?”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道格拉斯得意地一笑,故作神秘地说。 “火星的食物很好吃嘛。” “你知道这顿饭值多少钱么?”胖子垂目瞅着餐盘里的肉块。“我两个月的 薪水。你是贵宾,我们不能在你面前表现得太寒酸。我有个女儿,正是长个子的 时候,做梦都想吃肉。” 叶长亭顿失胃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剩下的能不能打包带走?”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妥,忙解释道:“我们那里经常这样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道格拉斯眼睛一亮。“谢谢你。我去找东西装!” 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脚,回头有些汗颜地说道:“我太失礼了,你还没有吃完 呢。” 经过这件事,道格拉斯愈发殷勤了,又是倒水又是叠被,把叶长亭侍候得好 好的。 火星的夜晚果然冷得一塌糊涂,叶长亭钻进恒温睡袋里,犹自感觉到阵阵寒 意袭来。列车沿着磁浮轨道向前行驶着,小包厢不太隔音,隐约可以听到隔壁乘 客的说话声。他就在这模糊的声音中渐渐睡去。睡袋只有一床,道格拉斯盖了两 条被子,蜷缩着身子,很快也鼾声大作。 叶长亭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无数的光影在眼前晃动,有人在说什么,却怎 么也听不清楚。渐渐的,他看见自己站在那里,流着眼泪愤怒地大吼着什么,而 另一个自己却身穿着制服,冷漠地在一旁观察着。他骤然惊醒过来,却不敢睁开 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经着了胖子的道儿。那种眼药水其实含有神经松弛剂,自己的 人格伪装已经被破解了。 混蛋!他心里暗骂。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嘟囔:“晴儿——”然后转了个身 面朝向道格拉斯睡的那张床,右手似乎无意识地挡在眼前。穿过眼睫毛和手指缝,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两点绿莹莹的光芒。道格拉斯正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嘴里却 鼾声如雷。死胖子绝对是个特工。他闭上眼睛,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脑子里却转 得飞快。“娜莎,对不起。”他又编出一句梦呓,翻转身子背对道格拉斯。 他是墨阳,月球军区十九集团军政治部第七处的特工。真正的叶长亭,现在 正呆在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秘密监牢里。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不用刻意地打探什么,把你到火星以后的记忆带回来 就行了。”临行前,处长是这么说的。“你本来的意识会被封存起来,完全以叶 长亭的人格完成这一次轻松的旅行。” 轻松的旅行?墨阳苦笑。为了不露破绽,他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直到特制 的催化剂使自己的身体在短时间内从32岁变成了58岁。这个过程中肉体并无痛楚, 但心里的痛苦却是难以忍受的。强制衰老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被 剥夺了二十六年的生命。相比之下,什么DNA 融合伪装术,视网膜、指纹和唇纹 再造术等等都不值一提。他浏览着这些天来属于叶长亭的记忆。发觉接受了人格 覆盖手术以后,真把自己当成了叶长亭了,反而要比以墨阳的身份活着轻松许多。 墨阳战战兢兢干了32年的特工,却仍旧一事无成,否则也不会被当作另外一种形 式的炮灰送到这儿来了。 他左小腿上那道伤疤下面,藏着几十粒微小的药丸。MKP-3 ,抗催眠剂。明 天一早就得找个机会吃药,他想,幸亏事先准备周详。 正如道格拉斯所说的那样,一下列车,叶长亭就被欢迎的人群包围了。 叶晚晴长得很像娜莎,只不过她没有妻子的那种书卷气。娜莎是个理想主义 者,不顾自己的强烈反对,加入了“自由移民战士”组织,偷渡离开地球投奔火 星。可恨的是,她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却没有告诉自己。和娜莎分别仿佛是昨 天才发生的事情,自己没有送行,只是从窗帘后面凝望着妻子远去的背影,望着 那金色长发迎风招展。三十五年来,他时常梦见这个场景。 叶长亭有些迟疑地望着女儿,他想象中的女儿应该只是个小孩子,而晚晴却 是少妇模样。她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不过却烫成了卷发,刚刚过耳,这让他有些 失望。女儿的眼睛是黑色的,和自己一样。 她更像她母亲,他想着,热泪夺眶而出。叶晚晴有些迷茫地望着叶长亭,嘴 巴嚅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条项链。”叶长亭喃喃说道。“是我买的。娜莎说我的眼光很俗气,没 想到居然还一直留着它。”他走上前,颤抖着伸手抚摸着她脖子上的项链。“那 时候我没什么钱,只能买一串假宝石项链送给你妈妈。”他的声音哽咽了。 “爸爸!”叶晚晴扑进他的怀里。 周围的人们欢呼起来,场面热烈至极。 记者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而他却听若罔闻,只是紧紧地搂着女 儿。道格拉斯拎着沉甸甸的行李,艰难地抬起手来格挡着记者们的“进攻”,没 一会儿工夫就已然累得满头大汗。 不知什么时候,叶长亭的颈子上已多了一个花环,在人们的簇拥下走出车站。 他恍兮惚兮地走着,只知道死死握住女儿温热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寻根会为叶长亭在新圣彼得堡最好的酒店订了个豪华套房。 “对不起,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你们父女俩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道格拉斯笑嘻嘻地说。“所以你们想要单独相处的话,只有等到晚上了。”他见 叶长亭面露不愉,忙说道:“你是战后第一批来火星探亲的地球人之一,也是我 们新圣彼得堡寻根会第一次成功地完成寻亲任务,我们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动,其 实也有扩大影响的用意,这样就可以帮助更多失散家庭。” 叶长亭征询地看了看叶晚晴,女儿默默地点点头,只好叹了口气,对道格拉 斯说道:“那么,你们是怎么个安排法的?” “上午是新闻发布会;中午由我们寻根会宴请二位;下午二位要去孤儿院参 观,那些可怜的孩子都是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但他们可能还有亲人在地球那边; 然后是市长先生为你举行的晚宴。吃过晚饭,你就可以回酒店来休息了。明天正 好是狂欢节的第一天,上午你将作为节日的贵宾参加点火典礼,然后嘛——”道 格拉斯眨眨眼睛,表情尴尬地笑道:“然后是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些宴 请啦、活动啦什么的。”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和女儿在一起,不受打扰?”叶长亭一笑,觉得这 胖子人倒是挺可爱的。 “活动安排是三天。” “我能不能住在你家里?”他看着晚晴,心里想起女儿这年纪也应该结婚生 子了,怎么没见着女婿?她做什么工作?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 现在还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深深地凝视着女儿,在她身上寻找着娜莎 的影子。 “等活动结束了就回家。”晚晴说话的时候仍旧有些不太自然,但能看得出 来,她正在尽力地适应着自己这个陌生的父亲。 新闻发布会上唱主角的人是道格拉斯,记者们并不太愿意听胖子大肆赞颂寻 根会,一有机会就变着法子套叶长亭的话。早在来火星之前,叶长亭就被告诫过 不许乱说话,所以他倒不介意胖子在那里口若悬河,反倒是有些感激。被记者们 问急了,他才说道:“我这次来火星,没有任何的政治意图,我只是一个很普通 的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亲人。作为丈夫,我在那边等了三十五年,等到 的却是妻子去世的消息。作为父亲,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从未尽到 过父亲的责任。在地球的时候,我晚上经常看着夜空中的火星,觉得火星离我很 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人类已经有能力征服宇宙,却又人为制造出一道无法 跨越的鸿沟。我想对我来说,能够在有生之年来到这里,看见我的女儿,就已经 是最大的幸福了。” 会场上掌声雷动。道格拉斯一边死劲鼓掌,一边用手擦着眼角的泪花。事后 他说叶长亭不愧是教授,演讲十分精彩。其实自打见到女儿以后,叶长亭的脑子 就有些不太清爽。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梦游,无论是新闻发布会还是参观孤儿院, 甚至是在跟新圣彼得堡市市长说话时都迷迷瞪瞪的,做那些事情的仿佛是另一个 人。 下午去孤儿院的路上,叶长亭注意到这个城市的建筑,完全是参照地球上二 十世纪左右的风格样式建造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另外,沿街巨 大的头像雕塑,也吸引了他的目光。头像尽是些古代武士的造型,被安在高高的 立柱上,所有的街道上都有。每个头像无论面貌表情还是头盔样式,以及头盔上 的饰纹都各不相同。这倒有些像中国的秦始皇兵马俑,虽然风格完全不同,但无 数头像成排耸立着,却也气势非凡。 他有些好奇地询问究竟。道格拉斯介绍说,这些头像叫做“火神殿卫士”。 他们既是城市的装饰性建筑,夜晚也具有照明作用。更重要的是,每个头像里面 都藏着机甲武士,战时可以作战,平日里可以维持治安。 “为什么叫‘火神殿卫士’呢?” “火星上近几年来信仰火神教的人很多,火神教在每个城市都有莎姆祭师, 地位比市长还要崇高呢。”道格拉斯说。“明天开始的狂欢节,其实就是火神的 诞辰。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下次会找些火神教的经书来给你看看。” 就这样忙活了一整天,等回到酒店的时候,父女两个都是精疲力竭。道格拉 斯也累得够呛,他说晚晴可以不用回去,晚上就住酒店,也好照顾叶长亭。等道 格拉斯告辞离开后,父女俩相对无语,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叶长亭有一 肚子的话想说,却困得要命,只好对女儿说:“早些睡吧。有什么话,等忙过这 一阵子再说。”两人相视苦笑,没想到好好的骨肉团圆竟然变成了异常热闹的一 场大戏。 叶长亭让晚晴先去洗澡。等他从浴室昏昏欲睡地走出来,却见女儿仍然低头 坐在客厅里。 “你怎么不睡呢?”他坐到她的身边问道。 女儿抬起脸来,已是泪流满面。她呜咽着喂进他的怀里。 “让我抱抱你好么,我从小就好想靠在爸爸怀里睡一觉。”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静静地坐在那儿也不说话,没过一会儿居然都睡 着了。 墨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想,还好MKP-3 带得够多,要不然真就麻烦大了,非露马脚不可。 他整理了一下叶长亭的记忆,有些不太满意。叶长亭毕竟没有受过训练,很 多细节根本未加注意观察。“火神殿卫士”应该是一种防卫系统,有机会的话得 好好打探一番。火神教也引起了墨阳的兴趣。据道格拉斯说,明天的狂欢节上, 莎姆祭师会主持点火典礼,到时候可能还会接见叶长亭。可惜叶长亭是个书呆子, 又满腹心思放在叶晚晴身上,想必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不过上级并没有 具体的要求,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他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叶晚晴。她的相貌并不是很出色,但胜在皮肤雪白 细腻。两人刚才睡得太快了,连客厅里的灯都没有关。墨阳突然觉得浑身发热, 叶长亭看女儿是一门心思,自己又不同了。叶晚晴正是女人最具魅力的年纪,浑 身柔弱无骨,就这么小猫儿一般躺在自己里,确实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墨阳暗骂自己意志薄弱,如果乱性闯下祸来,那可就完蛋大吉了。但欲念既 生,一时间又怎能平息得了,越想遏制冲动越是热火朝天起来。他站起身来,轻 轻摇醒了她。 “啊呀,就这么睡着了。”叶晚晴不好意思地说道。 “快去睡吧。”墨阳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松了口气。 说来也奇怪,躺到床上以后,墨阳倒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他突 然想起MKP-3 来,换成叶长亭总该睡得着了吧。他打开床头灯,卷起睡裤裤腿儿, 小心翼翼地撕开伤疤取出药丸来咽下,又将伤疤贴好了。 这也叫轻松旅行?他冷笑着躺下,关灯闭眼,等着药性发挥。 “他妈的!”道格拉斯看着屏幕,恨声骂道。屏幕上显示正是叶长亭房内的 情形。“地球派来个白痴!” 叶长亭起床后,打开卧室门,发现道格拉斯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跟胖子在 一起的,还有两个脸色阴沉的陌生男人。“早上好!”叶长亭打了个招呼。“晚 晴呢?” “她在楼下等你呢。”道格拉斯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古怪。 “今天的活动安排有些变化。” “哦?”叶长亭不以为意地说道。“你又有什么新计划了?” “说不上新计划,只不过是另一套备用方案就是了。”胖子跟另两人对了个 眼神。“你先去换衣服,我们边走边说吧。” 走出酒店,叶晚晴正站在酒店门口侯着。今天街上的行人都戴着各种各样的 面具,叶长亭大觉有趣,走到女儿跟前问道:“你们狂欢节戴面具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面具的。”她静静地说道。“真的很有意思。”他赞叹道。 “快走吧。”道格拉斯拉起他的胳膊。“别迟到喽!” 叶长亭走了几步,回头见女儿站在原地不动,奇道:“你不走么?” “那个地方只有你有资格去呢!”道格拉斯笑嘻嘻地将他推进电池车里,自 己也挤上车。那两个陌生男人也上了车。 “什么地方这么神秘?”叶长亭莫名其妙地问道。 车子飞快地驶走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呢?”叶晚晴若有所失地呆立在街边,自言自语道。 她轻轻叹息一声,一滴泪珠慢慢地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