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 作者:乎尔嗨哟 我父亲说过:“一定要学会享受生活,即使你是个穷光蛋,也可以从垃圾堆 里淘到许多好东西,把你的窝棚变得很有情调这是一种生存的态度。” 不幸的是,他老人家一语成谶。 父亲是一个小商人,经营着一份不甚出色的事业。他是做进出口贸易的火星 出产的荧惑酒、冥王星的冰凝石、地球茶、古董瓷器、新式马桶,什么都搞,却 一直没能等来他所念叨的“天赐良机”,发上一笔大财。不过父亲是个享乐主义 者,活得很开心,平时很喜欢新鲜玩艺儿。“陨石热”流行的时候,他也感染了 那种见鬼的异星病毒。“这是他最后一次赶时髦。”我母亲的评价很恶毒。 不过不能责怪她,因为父亲把病毒传染给了她。没过几个月,母亲也死了。 靠着父亲留下的遗产那没剩下多少,大部分的钱都被医生们赚去了我读完了大学。 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工作,战争便开始了。征兵令是强制性的,就这样,我成了一 名士兵。 人的命运真的说不清楚。我曾希望自己做一个商业律师,或者是图书馆的信 息员,结果却穿上了增压服,被运兵船从一个战场运到另一个战场。 小时候我很喜欢看战争片,比如说《星云决战》、《远征》,还有《阿波罗 舰队》。可所有的影片也比不上一场规模最小的真正的战争因为那才是真实的。 战斗中你时时刻刻命悬一线,那种直接面对死亡所产生的恐惧,会让人在疯狂和 崩溃的边缘徘徊。也许一道能量光束扫过,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巨型战舰就会随之 烟消云散。在真空里是听不到声音的,但却能看到耀眼的火光如同火山爆发,碎 片四溅。每当见到这样的景象,我知道那其实是意味着上千条性命又没有了。刚 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很幸运自己不在那艘船上。但是在梦中,我却会梦见自 己在火海里挣扎,张着嘴巴无声地尖叫着。我到后来甚至不愿意与人交往,如果 死掉的是你不认识的人,感觉相对会好受一些。有人说,能够这样想的话,就代 表着你已经是一个老兵了。 我确实是幸运的,三年下来,我居然毫发无伤至少外表上是这样。战争似乎 没有尽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和我当初一样稀里糊涂地穿上了军装。上面觉得我 我的生存能力很强,应该将这种经验传授给新兵蛋子们。于是,我就回到了后方, 当了一名教官,军衔也从上士升到了少尉。 我很快就犯了错误。训练营有位女医官,三十出头吧,模样很一般。但我已 经三年没有见过女人了,所以对我而言,她就是个尤物。当然了,我也有一个柔 胶娃娃,做得很逼真,装了微电脑,反应也似模似样这是军部赐给士兵们的恩典, 因为我们正是活力四射的年纪不过那毕竟是假的啊! 真实的性爱没有我想象的美好,因为她一直在反抗。不算和柔胶娃娃的关系, 我应该可以说还是个处男。事后我想,她大概是没有得到快感,因为我当时兴奋 得忘乎所以,胡乱地折腾着,很快就完事了,整个过程粗暴而且粗糙。对此我很 遗憾。不过后来有人告诉我,每个男人的第一次都是很慌乱的。 我没有第二次机会。女医官告发了我。而且,她是训练营司令的情人。我后 悔过,女医官不是柔胶娃娃,至少,不是属于我的柔胶娃娃,我不该那样做。可 我当时就像是发情期的畜生,哪有理智可言? 一切都是命啊! 我的律师证明我在战争中心理受到了伤害,所以,我没有被枪毙,虽然司令 官很想这样做。我还记得很清楚,军事法庭的那些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后来我 问律师他们怎么了。律师回答道:“你是个强奸犯,他们觉得很可笑。”我从律 师的眼神里看出,他对我其实也是蔑视的。蔑视就蔑视好了,关键是我又一次逃 脱了死亡。法庭的宣判是十年监禁,但我只在牢房里呆了一年,又被派到了前线。 我猜,上面是不愿意这么白吃白喝养个闲人。 这世界真的很不公平。战友们的生命像火花般短暂,而我却如同最卑贱的苔 藓,活得好好的。 不过说实话,要让我为这场战争献出性命,那才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我们是火星人,为了适应火星的自然环境,火星人的基因做了少许改动。最 明显的变化是我们的眼睛和地球人不同,眼珠子上有一层照膜,就像猫科动物一 样。到了晚上,我们的眼睛会荧荧放光。地球的种族主义者说我们是魔鬼后代按 照这个逻辑,地球人就是魔鬼了,真是可笑至极。可这样的嘲讽越来越多,火星 人被描绘成愚蠢、肮脏、邪恶的种族。 地球在向火星派出拓荒民的时候,有些想象力很丰富的家伙说不定能够想到, 有一天火星人可能会造反。但战争爆发的原因居然会是种族歧视,这就超出了所 有人的预料了。 我们发动“嘲笑战争”,最初是为了显示力量,争取平等。但战争持续了五 年,仍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有一种传言,说政府希望能够取代地球联盟在 太阳系的统治地位。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属实,但可能性很大。正当我对连续 剧般没完没了的战斗愈发厌倦的时候,转机出现了。我被派往迦楼罗基地,终于 脱离了野战部队。 迦楼罗是传说中的神鸟。但是,迦楼罗基地毫无神奇之处。基地的地理位置 让人很难评价,它处于地火战争一线的边缘地带,却没有任何的军事价值这个基 地既不是仓库,也不是兵营,而是一个垃圾场。没错,一个垃圾基地。这里存放 的是火星军队报废了的飞船、炮台、设备,各种各样的破烂。我很奇怪为什么会 有这么地方存在。上面不应该具有如此高尚的环保意识。而那些破烂物资,我研 究了一段时间,发现它们不可能被修复。也许,如果后方工厂的原料短缺了,就 会将这里的废物进行利用吧。可我在这里只见到不断有拖船往这里倾倒金属垃圾, 并没有谁带走过一根铆钉。 我问过基地的电脑,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它说我的判断并不正确,因为 火星军控制着小行星带,那里金属资源丰富。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我这个兵油子 命太硬,老是不能成为炮灰。所以上面又后悔了,改让我来看守破烂这跟监禁也 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残酷一些。因为诺大一个基地,只有我一个人,连个牢 友都没有。 他们是把我也当成垃圾了。我想。 最奇妙的是,地球人从来没有攻击过这里。这是被战争遗忘的角落,方圆万 里不见战火。毫无疑问,迦楼罗基地是整个战区最和平的地方,这甚合吾意。可 以这么说,我就是迦楼罗王,基地电脑是我的丞相,那些垃圾们则是我的哑巴臣 民。我还有一个妃子那个柔胶娃娃。天呐!这样的生活,对我这个被流放的犯人 来说,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很小的时候,我就读过《鲁宾逊漂流记》。这是一个神奇的故事,我为之着 迷。现在,我也成了一个鲁宾逊了。 迦楼罗说是基地,其实只是一个平台式空间站。这里有几个生活舱,不过都 很狭小。平时垃圾拖船会定期送来给养,不过偶尔他们也会忘记这件事。总而言 之,这里的生活条件不好。由于我有大把的时间,而那些飞船残骸里面确实有不 少的好东西。这让我记起了父亲的教诲。于是,对基地的改造就开始了。对我来 说,这是个伟大而且浩大的工程。 一开始,电脑对我的行动有些迷惑。事实上,它对我还是有些防范的。无论 是基地或是战舰,电脑对于所驻士兵的奖惩记录都一清二楚。如果不说服这个量 子脑袋,那么我啥也做不了。我的解释是,这里还是站区范围之内,因此,有必 要加强一些防卫力量。征得电脑的同意以后,我首先从垃圾堆里找出几个可以修 复的工程机械人,电脑尽可能地使它们恢复了行动能力。然后,我就率领着这支 小分队,整日在垃圾堆里寻寻觅觅。我们找到了许多的好东西,可惜都是军资, 要不然买到市场上,我真的可以发笔小财。随着拆卸下来的零件越来越多,机械 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工作效率也大为提高。通过网络,电脑下载了大量的机 械制造资料,这对我很有帮助。一个月后,我们真的用残骸的零件拼凑出一个连 发炮台。不过我不敢试射,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论是敌军还是友军,对我来说 都不是受欢迎的客人。 接下来的问题是能源。基地的反应炉功率太小,我把它换成了驱逐舰级别的 质子炉,还装上了重力模拟系统。这样,我终于可以过上脚踏实地的日子了。这 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电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和它的出发点不尽相同。它 认为这解决了连发炮台的能量供应,而我的想法就要实在得多。 现在的基地,从外表上看去,除了那门怪异的舰载连发炮台,并没有什么异 常,但内部结构却已经和以前大为不同了。我打通了三个生活舱,改造出一个宽 敞的卧室。床是用侦查机的钛钢板焊成的;床垫用的是战斗机的内舱防震材料; 被褥枕头是用十几床军官专用的睡袋改造的这样的床可以说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张 来,虽然丑了一点,但确实又结实又舒服。首次睡在上面,我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快活得失眠了一个晚上。 基地电脑也很有收获,我把能找到的配件都给它挂接上了。和我的床一样, 它也成了一个怪物。 这段时间它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拼命地下载资料。它觉得如果不这样做,简直 就对不起那些个储存器和处理器。 在改造好洗澡间的同时,我们又做出了一架简易的喷射滑翔机,这样我的领 空范围又扩大了许多。其实我并不想驾驶着那玩意儿飞多远,光是在垃圾堆附近 转悠几下就够了。 每天电脑都会向我通报战况,不过都是些没有意思的新闻。拖船还是隔几天 就会大驾光临,有的时候来的还要更频繁一些,这也说明了战局的情形。飞船来 的时候,我都很开心,特别希望运来的垃圾中,有受损相对不太严重的设备。至 于给养我倒不太在意,因为光是搜集到的净水和食物,已经足够我吃上好几年的 了。 在我的迦楼罗独立王国以外的世界,地火战争正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双方 都损失巨大,却又都不愿意轻易服输。让他们打去吧!我现在关心的,只是有什 么样的垃圾会被送到我的地盘来。他们打得越激烈,我的收获就越丰富这个想法 很卑鄙,不过事实如此。 这场战争完全改变了我的命运,并且在我的身上烙下了性犯罪的耻辱之印。 我如果还会因为“正义圣战”之类的口号而满腔热血,那岂不是一个大傻瓜?更 何况,自打开始,我就觉得“嘲笑战争”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古语说得好:“本 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迦楼罗基地的真正作用它是一个坟场。我当过陆战 队员、空降兵和装甲步兵,但并没有做过飞行员。对于飞行员来说,战舰或者飞 机是他们的伙伴,就像古代的战马。 对于在战斗中被摧毁的战舰遗骸,军队特意安排了一些基地作为它们的长眠 之处。迦楼罗的名字,本身就有浴火重生的含义。地球军也有类似的基地存在, 这可以说是航空军的传统。也正因如此,无论是火星军队或者地球舰队,都不会 攻击对方的战舰坟场这种可笑的骑士精神反倒成就了我的快乐生活。 就这样,我过得很惬意,直到杨?斯梅丽雅的到来再次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拖船来了,丢下一大堆东西就走了,然后我指挥 着机械拾荒队开始了忙碌。只不过在拖船返航后不久,电脑就接收到了求救信号 拖船撞上了空雷。 拖船是一种双驾驶小型飞船,无论速度、装甲还是火力,在所有类型的战舰 中都是最差劲的。 所以航运大队出任务的时候,一般都会有战舰保护。不过,这种“搬尸”拖 船能够发出特别的识别讯号,除非是碰到毫无人性的敌军,一般不会遭到攻击。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那艘拖船失事的地点离迦楼罗大约三千公里,那个区 域怎会布有空雷? 不过让我头疼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应不应该去救援。我实在不愿意有人踏 进我的领土,那样的话,我一年多来的心血就会曝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用脚 趾头都能猜得到。而且,我军的其他战舰也会接到这个求救讯号的没有理由收不 到,我又何必凑热闹呢? 可是电脑说,根据它的计算,最近的飞船赶到出事地区的时间,是在三十小 时之后。那个时候,驾驶员能否幸存就很难说了。电脑最近愈发多嘴多舌,我有 些后悔给它装上了那么多的家什。就像这一次,如果没有十多套舰载高敏雷达, 它怎会如此清楚我军其他战舰的位置,理直气壮地跟我顶撞? 我本想说我不是飞行员,天晓得那里还有没有空雷,万一我也挂了怎办?可 最后我还是闭上了嘴巴。这个理由太苍白了。 我用“滑翔机”来命名我制造出来的“飞船”,其实它的飞行原理跟滑翔毫 不沾边。我本来的想法是做出一种节约能源的飞行器,所以将“飞鱼四”型战斗 机的磁动力系统,换成了一套古怪的装置微型的质子反应堆接驳脉冲式离子流喷 射器。而把“天鹫”轰炸机的机翼安到“飞鱼四”身上,是因为“天鹫”的宽大 机翼下面可以挂上两个我设计的集装箱,用来装宝贝垃圾最合适不过。事实证明, 我设计的这东西很好使。不过用来救援,我就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一路上胆战心惊,我把眼睛睁到最大限度,生怕漏过了雷达上任何可疑的光 点。空雷是一种半主动攻击武器,平时死呆呆的老实得很。如果飞船从附近经过, 只要识别讯号有异常,空雷就会被激活,像蚂蟥一样扑向敌人。事后我才搞清楚, 拖船碰到的,其实是我军布下的一个小空雷阵。但不知道识别系统出了什么故障, 空雷把拖船认作敌人了。其实这种误伤事件并不罕见,总之该着那艘拖船倒霉就 是了。 “滑翔机”的速度虽然赶不上“飞鱼四”,比一般的飞船还是快了不少。但 当我看见那艘拖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迟了一步,救援行动变成了远程拾荒。空 雷其实就是微型的核弹,拖船被炸得惨不忍睹。不过幸好受爆点是在船体后部, 而这艘拖船是最新式的“圣甲虫七”型,装甲质量不错。所以飞船前舱还算“完 整”。 我派出了几个“苍蝇”这些微型机器本来是侦察机上的装备,用来搜索宝贝 垃圾再好不过。 它的设计者若是知道了我的这个创意,绝对会吐血而亡的。 拖船的驾驶舱里只有一具尸体。 我小心翼翼地在四周转了几圈,寻找着救生舱。我有些着急,“滑翔机”的 能量储备不多,得抓紧时间,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对于杨?斯梅丽雅来说,我是她的福星。我将她拖到飞船后舱,手指无意间 碰到对方的胸口。 隔着手套和增压服,我仍能感受到那柔软的隆起,心里的震撼,绝不亚于触 发了一枚空雷。 她是一个女人! “见鬼了!”我低声咒骂道。要不是她还能哼哼,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 扔出去的。 人是救回来了,问题也就跟着来了。 首先是她占了我的床,因为她很虚弱,需要好生休息。没了睡的地方,这让 我很窝火。 我希望她就这么一直昏睡着,直到救援飞船赶到。这个想法也落空了。她倒 是有一付好身板,没过几个小时就能下地走路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女人 会给我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 “这是哪里?”这是她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迦楼罗。”我回答道。“这里是飞船墓场,我不接收死人。所以恭喜你, 你还活着。”我觉得自己很饶舌。 “你就是那个看守?”她警觉地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见衣服完好无损,不禁 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名气不小啊,我的脸色阴沉下来。开玩笑!知道她是个女的以后, 我怕得都不知道怎样才好,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不吭声了,这倒给了她时间来打量周遭环境。她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大,几 乎要夺眶而出。 我的卧室确实很精彩。宽大的床铺。床边有一个透明的矮几切割高强度复合 材料舷窗可费了我好大功夫。她的对面是整整一堵巨大的电视墙,正放着一部战 争片儿那本来是一艘巡航舰指挥舱里的显示屏幕,至于节目,没办法,我只能找 到战争片。左边靠墙立着一个漂亮的更衣柜来自同一艘船。右边的门边是一个架 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希奇玩意儿这是两个有收藏癖的舰长的遗物。 我干咳一声,说:“你该吃药了。”我指了指床头矮几,上面放着水杯和药 瓶。 “这里是迦楼罗?”她瞪着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的流放地。”我补充道。 “这些都是你从飞船残骸里找到的?”她还算是反应迅速,与此同时,飞行 员的传统观念控制了她的思维方式。“你太过分了!简直是个盗墓贼!!” “你吃不吃药?”我冷哼一声,走上前抓起药瓶看了看。“这药可是来之不 易,而且,它明天就到期了。”我把瓶底儿翻过来,给她看那行小字。 杨?斯梅丽雅是她的名字。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迦楼罗王国的首位贵宾。 而且,她的军衔是中尉,我现在只是个一等兵。所以我等她可以下床以后,便带 着她参观了一下我的收藏。 “难怪你一直说视频系统有毛病,原来怕我们发现你的秘密!”她仍然是一 付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当她发现了我的浴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呼起 来。大型军舰上当然有洗浴设备,但那只不过是简易的高频波净身器。我敢肯定, 她绝对没有用过我这套舰长专用的特大号冲浪浴缸她还不够级别,要知道,校官 也只能洗上淋浴呢。 “我们每三天才给你一桶水。你就这么用?”她嘴里嗔怪道:“太奢侈了吧!” 但眼睛里的光彩却将她的想法暴露无遗。 说实话,杨?斯梅丽雅长得不丑,洗过澡以后头发湿淋淋的,更是显得很有 魅力。我本来想喊她“搬尸工”的,作为对“盗墓贼”的回应。不过见到她这般 动人模样,我实在不忍心用如此龌龊的词语来称呼她。 “不好吃!”吃饭的时候,她总算是找到了迦楼罗的不足之处。 “有得吃就不错了。”我冷笑了一下,大口地吞咽着高能面包。“你们时不 时还会' 忘记了' 给我送给养,不是么?” “我们运输队听说你的事情以后,都想整一下你。”她有些惭愧地解释道, 又说:“但这也不能成为你盗窃战舰残骸的理由!” 这女人真的很过分,老是掀我的伤疤干什么?我有些光火。 吃过饭,她又走到那个架子前,逐一欣赏那些小摆设。我没想到她参观得上 了瘾,连我的衣柜也打开来看了看。我的柔胶娃娃乖乖地呆在里面。她吓了一跳, 然后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恼羞成怒,“嘭”地一脚将柜门踢得关上。 “她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林娜。”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没办法不理睬她。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这是我女朋友的名字。”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以前的。” “分手了?”她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参军以后就没再有过联系。她住在西格马空间城,后来地球军 占领了那里。”我无力地回答。 “那么新兵营那个女的,是不是很像你的女朋友,所以你才那样做?” “她像林娜?见鬼吧你!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我突然爆发了。“当时只 要是个女人摆在我面前,我都会那么做的!老子急疯了!你懂吗?” 杨?斯梅丽雅终于觉悟过来,我是一个危险人物。她闭上了嘴巴。 电脑说已经和救援的飞船联系上了,明天就会有人来接走她的。 “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她说道。 我看着电视屏幕,没有说话。 “对了你睡哪里?”她看了看时间,又问道。人类不论到了哪里,都会尽量 按照地球的习惯来安排作息时间。 “自然有地方睡。”我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可整个基地只有一张床啊?” “我说了不用你管!” “那太过意不去了。”她不屈不挠。 “那你想怎样?”我一哂,转过脸来看着她。“要不然咱们一起睡?” “这倒是一个办法。”她飞快地接过话茬。 我呆住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伸出颤抖的手,覆盖上她的肌肤她的 皮肤冰凉冰凉的,但我却像是摸上了一团火焰,烧得我撕心裂肺,痛得我热泪盈 眶。 我们一夜未眠,钛钢板床接受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为什么?”短暂休息的时候,我问她:“你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我知道你是一个盗墓贼。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我知道你是个挺 有本事的人。”她吃吃笑着探出臂膀,再次用柔软的胸怀将我淹没。 “我喜欢有本事的人。”她在我耳边低语。 不出所料,救援小组到了迦楼罗以后,都被我的丰功伟绩搞得不知所措。 “你有麻烦了,盗墓贼!”她忧郁地说。“所有的飞行员都会对你恨之入骨 的。其实你不该救我的。” “所以你以身相许来报答我?”我笑了笑。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了多久,该来 的终归会来的。 “不是的。”她摇摇头。“再见了,我的盗墓贼。” 我顾不上那几个家伙愤怒的眼神,拉住了她的手,执著地问道:“那是为什 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来着。男女间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为这个犯罪太不值得。 我希望你能得到正常的爱无论是情还是欲。”她说完挣脱了我,头也不回地快步 走向小艇。 看着小艇腾空而起,眨眼间飞进停在远处的大船里,我突然没来由地放声大 哭。 没过两天,我就被宪兵押着离开了我的迦楼罗王国。我留恋地回头看着它, 那些横七竖八的雷达天线,那门从未使用过的连发炮台。走得匆忙,我忘记关卧 室的灯了,透过窗子还能看见我的大床。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地方 了。 这一次的军事法庭,气氛要紧张得多。法官们都是来自航空军系统,我在他 们眼里,不仅是个淫贼,还是个盗墓贼,而后者的性质更是罪大恶极。如果眼神 可以杀人的话,我已经死过一万多次了。 让法官们始料不及的是,我的律师提供了一份证据,说明我并没有罪。 早在开始拾荒之前,我就让电脑寄过一份报告给集团军后勤部。报告的大意 是我发现基地这里的报废飞船上面,还有许多配件设备可以使用,弃之可惜,更 是极大的物资浪费。所以我决定收集有用的物资,已备我军不时之需。另外,迦 楼罗基地位处战区边缘地带,敌军有可能会绕道从这个方位对我军进行偷袭,所 以我在收集物资的同时,也会尽可能地加强基地的防御能力,并希望军部能够派 出至少一支分队的力量驻守迦楼罗。最后我还说,由于是非常时期,如果军部没 有异议的话,我将会尽快实施我的这些计划。 虽然我只是一个一等兵,但迦楼罗基地上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是被正式调 派过去的,所以我就是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根据规定,我完全有权利做上述的事 情。其次,战舰坟场的不可侵犯属于飞行员们对战舰的感情问题,虽然已经成了 军队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可毕竟还是没有成文。 我作为一个陆军士兵,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拆卸战舰残骸,确实伤害了广大飞 行员的感情和尊严。 但结合当时的情形来看,我的行为合理,而且合法。 法庭从后勤部查到了报告的签收档案。当时这份报告自然是不会有人理睬的, 此刻却成了我最有力的证据。 随后,律师又拿出我记录的一份物资清单,所有的收藏品分门别类记得一清 二楚。我小时候曾经想过要做个图书馆的信息员,我也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当然, 主要的工作是电脑做的。这份物资清单证明了我并没有任何监守自盗的企图,而 是忠实地在为我军看守着这批物资。按照市价计算,我从垃圾堆里掏出来的宝贝, 总价值大约有三十多亿元。 至于我的“奢侈生活方式”,法官们也不好意思说我“违反级别使用超大冲 浪浴缸”,因为没有一条法律说这是错的,更没有一条法律说只有将官才可以使 用浴缸。最后就只剩下“大床问题”了再苛刻的人也不能称其为罪过吧。 总而言之,我是没有罪的;相反,我其实是一个为军队做出了很大贡献的好 士兵,更何况我还救了一位战友,应该受到嘉奖我的律师是这么总结的。 说实话,我很佩服这位律师的勇气。 法官们的脸都气绿了。还是其中那个老家伙最为狡猾,记起来我因为犯下强 奸罪,而所受的监禁处罚还未结束。他们商议过后宣布,撤销军纪处对我监守自 盗等罪名的控诉,并将我发还原监狱继续服刑直到十年期满。 我的律师看看我,作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我对他笑了笑。能够得到这样的 结果,我其实已经是大获全胜了,还要奢求什么? 三个月后,我出狱了。 我设计的“滑翔机”被科技部看中了,认为它是一种很实用的轻型运输飞船。 科技部的部长专门为我找了个金牌律师,三下五除二就使我获得了减刑理由是服 刑期间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从陆军部转到了科技部,并且眨眼之间就成了可以洗 淋浴的少校军官。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我打了个电话给杨?斯梅丽雅。 “你真的是个很狡猾的盗墓贼呢!”她听完我的故事,啧啧赞叹道。 “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问到,眼瞅着视屏里的伊人,心脏不争气地一阵 狂跳。 “你这是在追求我么?”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