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情报调查员 一个夏日的夜晚,我仰靠在一张户外的长椅上,很久都没有如此舒服地一个人 呆着了。 还好这椅子足够大,我于是继续舒展开全身,望着那浩瀚的星空,时不时还哼 着小调。 并不是每天晚上都像今天这样温暖,也并不是每天晚上都有这种毫无遮拦的绚 烂的星空了。 我的面前有一排灌木,灌木的后边则是一丛墙板一样暗绿色的树——那树丛一 到白天会变得异常葱翠,然而,现在是晚上,在花园旁路灯的掩映下,这些高大的 树与天相接,仿佛话剧中的帷幕一般,在地灯的照射下让人感觉它就要从地面缓缓 升起。但是,我无论如何凝神细瞧,我的视线也无法打破这树丛背后的东西——这 或许就是神秘吧! 我继续望着星空,一颗流星迅即划过。 我扬了扬嘴角——那是一颗幸运星。它好像有意要丰富这寂静的长空似的。 到了深夜,天有些凉了,我却不知何时睡着了。当我被一丝寒意掠过的时候, 我猛地睁开眼,警觉而又迅速地站了起来——这怕是多年的职业病吧!我刚一站起, 马上就感到一阵晕眩。 我住在郊外,一个不太鲜为人知的地方。 就我一个人,住在一栋宽敞的别墅当中。正如先前所提到的,我的房子周围有 花有树,花大多数都是紫罗兰,而树则全是高大的橡树。 花园的面积不是很大,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我回到了房里,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没有换外衣,直接躺在了床上, 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真痛快,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了。 用过了早餐之后,我准备到书房中去看书。 但就在我刚一起身的时候,门铃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翻过了沙发,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门后。 门铃还在响着。 我于是谨慎地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人清脆的声音:“我是邮递员,先生,这里有您的信件。” 原来是邮递员,害我虚惊一场! 我放松警惕,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十八九岁,背着包的年轻人。他的双手正恭敬地拿着一封信。 我微笑地将信接了过来,那年轻人也就微笑地点了点头。一转身,骑着他那与 这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符、破烂不堪的自行车走远了。 我将门轻轻地关上,然后将那信放在客厅沙发前的咖啡桌上。自己则坐下来, 察看着那个信封。 “谁会给我写信呢?”我苦笑了一声,拆开了信封。 结果是:信封里面又是一个较小的信封。 我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居然有人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便又好奇地拆开了第二个信封。这信封刚一打开,里面就有一封信滑了出来, 落到了我那高级的橡木地板上。 那信露出了一角,署名是黄明(我心中忐忑不安的)。 我当然知道黄明是谁了。 因此,我立即意识到了信中的事情非同一般。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涛,中国秘密情报调查员,代号火龙,深受上司信任。 从前有过不少奇特的经历,因各种原因而导致家产万贯,由于上周的辞职,弄 得现在的生活闲得要命。 (简历就这些,尽管有些唐突,但为了符合我谦虚的性格,详情不叙)。 话说回来,这信的署名是黄明。 黄明可是在情报局当长官的,架子虽很大,但是若真的遇上了些疑难杂症,还 是肯向下属虚心求教的。说白了,他曾经是我的上司,当初就是他建议我当的情报 员。在这一点上,我很感激他,他也很器重我。对于上次我辞职一事,他深感遗憾, 并说了些如果我想回心转意,情报局的大门永远为我大敞大开之类的话,让我觉得 酸溜溜的。 不过他看来还够意思,至少在我辞职后还能给我写信。而且和那信一起被寄过 来的,竟是一张情报局的通行证!(探长好大胆) 如果是一些找我帮忙的信,那我就更要前去了。因为情报局的信息绝对不能向 外人透露——他不拿我当外人,证明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当情报员的苦衷。 啰嗦了这么半天,应该读一读信了,信是这样写的: 致罗涛情报员(他居然还叫我的职称): 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让我颇为烦恼。 我派过很多的调查组去调查这一事件,但终究无法破获。这个事件看似很平常, 是有关麦田圈的。 我本不应在你辞职之后再来麻烦你,可是我认为这一次的事件值得你提一提兴 趣。若是一般的麦田圈事件,调查不出结果也就算了。但是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 而且我也亲临了现场,我认为这次事件由为怪异。 据一个当地的农民透露,当时正值深夜,他犯了烟瘾,起身到外面抽支烟。 晚风习习地,由于困意正浓,他便仰头打了个哈欠。 睡知他刚一抬头,却猛然间发现在漆黑的天空中惊现出了一道诡异的红光(那 红光的颜色据他形容好比烧红了的铜块)。紧接着,他便听见了麦田中传出了一阵 沙沙声。 他由于无法解释这种奇异的现象,便赶紧冲上了一座两节楼高的塔楼——那是 他为了观望麦田而搭建的。 谁知,他一看那景象便惊呆了: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一丛丛的麦子竟疯狂地 向上长,有的甚至都结出了穗坠了下来! 短短的几分钟过去了,那些疯长的麦子竟突起并构成了一些奇怪的图形和符号! 我当时也不太相信有这事。可是当我知道那农民已经有五十多岁,并且一个人 居住时,我便不禁产生了怀疑,直觉告诉我,那似乎并非是人力所能达成的现象。 由其是当我看到了那些已经结成穗的麦子时,心头不由得一震。 于是我决定当晚留下来观察。 第一晚什么事也没发生,第二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可是直到第三天,当我决定天一亮就收手时,怪事又发生了。 在那些图形旁边的一丛麦子,竟像农民叙述的那样,沙沙地,一点一点地在向 上窜!我由于是站在塔楼上眺望,便瞪大了眼睛——那种惊愕之感,我是从未有过 的。 你要知道,我从事情报工作十多年了,各种奇事怪事都见过。可是,前几天的 那件事,简直令我终生难忘。我猛地一抬头,天边果真惊现出了一条像火烧云一样 的红色光带。我双眼发直,竟说不出话来,直到那条光带渐渐消失,麦子也停止了 生长。 我素知这件事的怪异,上头要求我赶快给出一个答复。我情急之下想到了你, 我知道你有这方面办案和调查的能力。如果你有时间,请到我的办公室来;若你实 在不感兴趣,你一定要再写一封信或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不过,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来一趟,我会告诉你详情,相 信有你协助我们,事情的进展会顺利一些。 事成之后,我请你到我家中做客,希望你不要推托。 黄明 不用黄探长说出自己的感受,刚看到一半,我就不由得惊奇万分。 世上真有这样的事? 在我的印象当中,似乎只有拍摄植物生长的那种加快播放的摄像机才能做到几 分钟就让一株小麦苗成长为挺拔的作物,然后开花结果的。 我素知黄探长并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单从这封信上来看,他对此事的态度 就一定是重视得不得了的——好歹说他自己还亲临过现场呢! 呵呵,想必他也是急昏了头,请我就请我,何必将我说得如此举足轻重呢? 不由分说,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外衣,将那封信塞进大衣的内兜里,然后迅 速的穿好鞋,心中还在思考着这件怪事。 城市离郊区不太远,情报局设在一个大厦的地下。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 还好我的车速够快,从郊区到繁华的市中心,我仅用了五十多分钟就到达了。 那座大厦建在城市中心的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 嘈杂的街市,使我又一次庆幸于自己辞职的选择——事实上,这次辞职,反倒 赚来了好处,我不仅还能继续拥有一个情报员的权利,而且还是一个自由身。 这人群挤挤挨挨的,要不是我身手还算矫健,恐怕早就挤得喘不过气而死于非 命了。 一进大厦,我便走向了阴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旁边有个仓库——那才是真正的最好的掩饰。由于这大厦是商业性的, 人来人往,倒也不会被注意地下室的出入。 仓库内有两个男清洁工,我认识他们,他们就是这里的保全人员。 那两个人正像模像样地收拾着东西,我刚一踏进仓库,他们两人就像如临大敌 一样抬起头,严肃地瞅着我。 不过好在他们都还认识我,一认清我是谁,他们就都放轻松了许多。 其中一个眉毛很粗的年轻人好奇地叫到:“罗涛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我大踏步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我有特殊的事情要做,快点开门!” “可是……”那个保安有些犹豫。 他本能地抓住了我的袖子,但是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突然间又松开了手,显得 有些腼腆,让人看上去倒像是我欺负了他:“先生,您的证件……” 我刚刚还有些对他的举动感到生气,可是他话一出口,我便自觉惭愧地恍然大 悟起来。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那是对他尽职的表扬。 我掏了掏兜,将那个黄探长寄给我的通行证递给了他。 只见那个保安一手拿着证件,突然间转过身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另一个人 见了,便不好意思地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也转过身去,示意性地向一个木箱指了指。 我不禁感到奇怪:他们在找什么?已经拿到了证件,为何不开门呢? 我知道,开门的按钮就在靠墙左数第二个桶子的桶盖下面,而大门就是右边杂 物堆后的一面墙。一按钮,那墙便向上升,出现一道门的。 我还在莫名其妙,以为他们将按钮的位置忘了的时候,只见那两个人一齐转过 身来,其中一个人左手拿着我的证件,右手拿着一个像小盒子一样的东西。 那个保安怀着歉意地对我说:“很对不起,浪费了您这么长时间,由于您这是 一份高级通行证,所以我们不得不进行扫描。” 我的心头为之一颤,想不到黄探长这么够意思,竟给了我一份高级通行证! 也难怪——实际上情报员的等级也有高低之分。我辞职时才干了五年情报员的 工作。尽管我工作的时间还不够,但黄探长早就拿我当高级情报员看待了,他认为 我有更高的能力。 本身局里就没有几个高级的情报员。看来,探长是当真为我惋惜,所以才特此 奖励的。 我也就耐心地等待着。 只见那人用小盒子在证件上晃了一下,盒内立刻发出了一阵悠扬的小调(大概 是合格了)。 然后,那人将证件还给了我,我也确实是欣赏他的这种工作态度。 这次,那个保安按下了开门的钮,门开了。 我不失仪表的理了理领子,就像我当初上班时一样,迈着匀称而体面的步伐走 了进去。 这条道我不得不承认我走得艰辛,还好走惯了——否则谁天天会对一百五十多 节楼梯吃得消呢? 在往下走就亮堂多了。走廊两旁的陈设依然没变,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红 外线摄像头在左右监视着。看来走这条通道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直到后来, 我终于“喘”到了大厅。 刚一进入大厅,许多熟人就投来了惊讶的目光。我由于突然间看到了这么多的 熟人,一时之间竟不知到该往哪走了。 这里烟雾弥漫的,我只觉得身后有人叫了我一声:“火龙,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一愣,那人叫的是我的代号。这声音听起来熟悉的很,高亢而不失语调。我 立即兴奋地回过头——没错,那正是林东旭,和我曾在一个调查组的好朋友,代号 是“烟蒂”。 职员们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我则一步跨过去握了握林东旭的手。我虽然不知 道别人怎么看我,但是我的表情可谓是丰富至极了。我握得很用力,直到我听到我 的手指节间“咯”的一声响,才又抱歉地松开了手——我当时太兴奋了。 出乎我意料地是,林东旭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的面色很呆板,就好像对我刚才 的兴奋视而不见似的。他的面部有些细微的颤动,这就说明他有话要说,而一时之 间又不知该不该说。 我看出了这一点,依然热情洋溢地对他说:“老朋友又见面了,难道没什么表 示吗?”我的双眉向上扬,等待他激动的回答。 但林东旭却不给我面子地耸耸肩,一副抱怨的神气:“你怎么可以中途退出呢, 把寂寞全留给我一人了!” 我一听这话,愣了一愣,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东旭好像很单纯:“你笑什么?” 我脸上还留着笑意,但话说得却轻松得很:“当初我要辞职的时候,我还特意 想拽你一把呢,是你自己说不愿意的啊!” 林东旭呶了呶嘴,推着我向外走,看来很不高兴:“快出去吧,探长在那间屋 子里等着你!” 我在他的推搡下走了出去——原来林东旭早就知道我会来,不然他怎么会说探 长在哪个房间里等我呢?我看他只是单纯地嫉妒我罢了,但看在多年的交情的份上, 我这样做也着实够让林东旭寒心的了(指辞职的事)。于是我关上了门,时不时回 回头。向探长的办公室走去。 我来到了一扇咖啡色的门前(门是新换过的),站定了身子,然后又理了理装 束,缓缓地敲了一敲。 屋内传来了一个中年人洪亮的嗓音:“请进!” 我一听就是黄探长了,于是轻轻地推开门,第一眼就见到了他。 他坐在一张凌乱的办公桌前,直视着我。而那桌上有好多好多的文件,看上去 是近来才堆积在那里的(在那堆文件的衬托下,探长显得相当矮小)。 我自觉地关好了门,来到了探长对面,坐了下来。 探长似乎对我关爱倍至,他刚一见到我,便挺了挺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然后 高兴地提高了声音:“欢迎你,罗涛,你还是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啊!” 我笑了笑,才道:“探长,我们只不过一周没见面而已呀!” “那不重要!”黄探长倒了一杯水给我,还问我抽不抽烟(我并没有这种不良 嗜好)。之后,他又跟我寒暄了十多分钟。 好在我还带来了记性,便突然间打断了探长对我的问寒问暖:“探长,我们应 该讨论正题了吧!” “啊,对对对……”黄探长拍了拍他那半秃而锃亮的脑门:“好吧!罗涛,既 然你来了,我就要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了。我在信中写得不是很确切,可是事情的 大概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吧!” 我答应着:“这件事的确怪异得很,倘若不是探长您亲自来信。换作别人,我 一定不会相信他那样的胡说八道。不过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想先看一看有关 的资料。” 探长的神情好像很满足,他指了指我右手处约三十公分高的文件:“那些全都 是!” 我异讶地望着,终于从喉间努力挤出一句话:“怎么会……那么多!” 探长好像也很头疼:“各个情报局的说法不一,加之周边人士(大概指的是那 些爱凑热闹的人)的渲染,我们所收集的笔录也就越来越多。你要是问正确的解释 ——没有。大胆的猜测,倒是在你面前罗列了二十七种版本。所以,我觉得,你还 是跟我到事发地点去看看才好!” “案发当时不是只有那农民在场吗?”我问道。 “是的……而且我也亲身经历过,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探长没有再说下 去,而是可怜般的望了望我。 我轻微咳嗽了一下,将它未说完的那句话补充了下来:“所以你是不会相信那 些谣言的,对吧?” 探长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很散乱。 我瞟了一眼这二十七种版本不同的说法,忍不住冒了一身冷汗,才勉强地笑着 说道:“那么,就麻烦你为我带路好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