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圈 探长的神情高兴极了,他兴奋地拍着桌子:“我就知道你会对此感兴趣的,从 写信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现在不早了,咱们快点出发吧!” 我又是一愣,并未意识到探长的反应进步到了这个程度,我勉强地站起身来问 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我的意思是……我是否可以先听一听你个人确切的叙述, 然后再……” “不要管那么多了!咱们可以在车上商议这件事,到了现场你就会明白这事情 到底有多么怪异了!”探长的神情好象很急切。以至于短短十分钟之后,我们两个 人和三个出色的情报员就已经挤身在驶往麦田圈的警用吉普车上了。 一路上,我问探长这个或那个问题,探长都用自己的观点回答了。 但是,惟独我问他对那红色光带和麦子疯长的看法的时候,探长却迟迟不语, 而且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原由来。 当我们到达事发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我和探长几乎是同时下的车,车下面的路大多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石子——花岗 岩较少,鹅卵石的数量显得格外突出。 在道路的两旁长着一望无际的麦田。若不是发生了这样一件奇怪的事,我此次 前来的目的也许就只能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那三个探员紧跟我们身后下了车, 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来看,好像即将要遇见什么凶神恶煞似的。 不过据探长讲,当怪事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塔楼上吸烟。塔楼的下面栓着一条 狗,也就是说,当晚的目击证人只有探长和这条狗了。 我跟在探长身后向那塔楼的方向走去,老远看来,在半公里之遥的农舍旁,那 塔楼到更显得孤苦无依了。我一边走着,心中一直在苦笑着:从今天早上我接到信 件开始,到现在为止,只不过才几个小时。但此时此刻,我竟还像从前那样跟在探 长身边调查东西,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讽刺吧! 那三个探员走在我的身边。从他们的脚步声中判断,他们的身手一定相当干练 ——不急不缓的呼吸声,双眼大概还正视着前方,因为他们的脚步很稳健——情报 局正需要这样的人员。 在这里,我暂时称他们三个人为探员甲、乙和丙。 探长在前面一声不响地走着,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相当紧促,看来每 接进事发地一步,他的心情就又紧张一分,这种表现与那三个探员相比要更加明显。 实际上,探长并不是那种喜欢紧张的人,他架子虽大,但还是很体贴下属的。 几年前,他就连续破获了几件当时的奇案,换句话讲,他每次不管见到什么案发现 场,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就只有他那沉着、稳定步伐和清晰的思维。 此时此刻,我走在了探长身后——尽管只是身后,我却一点这样的气氛都感觉 不到。想必这次事件,不光奇异得很,而且经历过一次的人无论多么镇定,也会使 他掩饰不住内心无比的焦虑和恐惧的。 我出于关心,于是快走了几步,走到和探长并行的位置后转头瞅了瞅他,他的 面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我倒也被他这种神色弄得紧张了起来,便关心似的脱口而出了一个最浅显的问 题:“你有没有仔细调查过那个农民?” 这一问不要紧,探长的神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我可不是那种办事没规矩的 人,罗涛,我相信如果你当时在场,你并不能比我镇定到哪去!” 我没再问下去,继续向前走着。 那农舍离我们越来近了,绕过了几个弯子之后,探长突然停住了脚步。猛地抬 起了右手,从他的右手边拽下来一样东西。 “你看!”探长把那东西递给了我。 我刚一接过那东西,便觉得它很扎手。不过这不重要,但当我定睛一看时,我 也困惑住了:四周的麦子还全都是绿油油的,何以会跑出一个大而沉重的金黄色的 麦穗呢? 据探长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我们之前左顾右瞧,来回绕弯子的时候,我们已 经置身于麦田圈当中了。 探长看到了我惊奇的神色,好像得意的很(老成持重的人的通病),他带着我 们几个又是左绕右绕,终于冲破了麦田的包围圈。 而我呢,手中仍拿着那穗奇异的麦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我们面前呈现的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中心有一座破烂不堪的农舍,在农 舍旁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狗吠声。 我定了定神,尽管我内心有些紧张,但好歹说话非常镇定:“探长,我越来越 理解你的感受了!” 旁边的那三个探员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我能听到他们在咽唾沫。在当时的情 况来看,就连神仙也应紧张三分了。 不一会儿,我们五个人就来到了农舍门前——从这里向左望去,就可以看见那 塔楼。而正如探长所说的,塔楼下边栓着一条面貌凶狠的大狼狗,从刚才到现在, 那狗一直在“哐、哐”地叫着。 黄探长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有人向门前走过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的 声音有点颤动:“谁呀?” 探长的声音也有点紧张:“我们是上次来调查的。” “噢——”那人答应一声,打开了门。 那是一个浑身烟味儿的中年人,若不是探长说他才五十多岁的话,光从他的皱 纹和银发来看,起码也有六十岁了。 那农民刚一打开门,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看起来有些不满:“你们上次不是 查过了吗,不是我干的!” 我一听他的话,当时只觉得可笑,看来他以为我们来逮捕他了呢! 探长的话倒更直白,他摆出了架子,不客气地说道:“上级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在事件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们怀疑你没将全部事实透露。” 那农民有些委屈,可是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一时又不敢大声。只是继续 用那种颤抖地声音说道:“你门不能冤枉我啊,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 有什么证据你应该比我清楚呀!” 那农民指了指探长,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那么……”探长继续说道:“可以让我们再搜查一下你的房子吗?” 那农民有些犹豫:“你们怀疑我!” 事实上,探长和这农民说的这一两句话,那探员甲一直在拿一只小本记录着。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现场,不过我知道,这件事应该和那农民没有一点关系。从探长 那些许颤动的表情也可以反映出这一点。 我想他之所以对那农民如此地穷追不舍。一定是因为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幻想 从农民那里找到答案。 至少那农民委屈是真实的,他说探长了解的东西比他多应该也是真实的。 可是探长既然要从这里入手,我们也只好依他了,至少排除一些可能总是好事。 探长的神情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他严肃地瞅着那农民。那种眼神,就仿佛是 饿了几周的野狼突然间看到了肥硕的野兔一般,好像都有绿光射出来一样。 那农民陡然一惊,没有说什么,迅速地侧过身子,好像在说:“你们查吧!反 正也不会有结果的!” 我并没有关心那农民,只知道在他们搜查的时候,探员甲又向那农民录了一段 口供。 稍微清醒一些的人都会知道从这里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我也只是翻翻箱子, 找找柜子,并没有在意。到是探长,自从他到了农舍之后,神情就一直紧张的要命, 他的搜查很精细,连菜窖都没放过。 结果可想而知,经过了一个半小时的搜查,或者对我来说是一个半小时的游荡, 我们暂时走出了这间屋子。在我出门的那一瞬间,我转头望了望那个被探员甲询问 的面色苍白的农民,心中不仅同情万分。 话虽这么说,但倘若真的在这屋子中找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的话,这件事还 有个根源可查,但此时,我们似乎只能在这一团迷雾中摸索,乞求找到一些答案了。 探长关上了门,向探员甲询问了一些事情。只见探员甲拿出了那个小本子,又 向探长说了一些话。 最后的结果是:探长摇了摇头,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探长的神情不太好:“罗涛,咱们应该去塔楼上看看了!” 我从来这儿到现在的确还未了解这麦田圈的样子,于是就紧随着探长来到了塔 楼脚下,由三个探员驱赶开了吠叫的狼狗,我们也就顺利地爬了上去。 刚一上塔楼,探长的神情又紧张起来。他的脚下有几个烟头,证明他当晚就是 站在这个位置看着怪事发生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乍看之下,嫩绿色的麦田之中,一轮一轮地,全都 是金黄的怪圈。而它们并不是毫无规律地交织在一起,却是整齐地排列在人们的眼 前。我数了一数,一共有七个这样的怪圈,中心并不是实心的,四周伴有花边。 倘若不是高空俯视的话,确乎看不出这怪圈有什么来头。可是,如果说它们全 都是一夜之间长成的话,那么其中一定就大有文章了。 那三个探员受扶着塔楼破旧的的护拦,现出了一个和我一样惊愕的神情。 按照常理来讲,世界各地人为的麦田圈全都是因为一夜之间被压倒或拔掉才形 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的。可是如今这些麦子竟全都是疯长出来的。当然,也不可 能一夜之间来伪造了——除非那农民有五十个分身,一部分去购买长成的小麦,另 一部分负责栽种。但很遗憾,这一切恰好被探长目击了,所以排除人为的可能。 我从内兜里掏出今天早上的信封,向探员甲借来一支笔,将这七个怪圈画到了 信封的背面,并标明了大致的尺寸。实际上画不画没太大意义,因为这种简单的几 何图形,看一眼,就算是弱智也应该记下来,但是在我来看,这就叫工作态度。但 不管怎么说,下一样东西就应该一记了。 探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先是苦笑一声,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又向这七个 圈圈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指了一下。 我凝眉细瞧着,才在右下角找到了一处几尺见方的看来是符号之类的东西。 对这些符号,我着实应该记录一下。 与其说它们是符号,莫不如说,它们就像传说中魔法书中的咒语。外形有些像 新疆文,但是新疆文是不会有类似汉字中的方形棱角的,而且唯一与众不同的是, 在那些文字或是符号的书写过程中,还插杂着一些类似数学中除号的符号。 这些符号——姑且叫它们文字吧,应该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它们整齐 地排列成三行。不过比起那些大圈来,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但是我们五个人都一 致认为:所有麦田中出现的东西,也只有这些不为人知的符号,最值得注意。或者 说得直白一点,只有那些怪异的文字最有研究价值。从古至今,所出现的麦田圈当 中似乎只有这一个能让人看得出有文字的形式存在,而且这次的麦田圈,还是有史 以来最怪异的一次。 探长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也略呆了一呆,不知他何时又点起了一支烟。只见探 长向空中漫无目地的挥着手,不知在找什么东西,后来他终于指向了麦田圈正上方 的一片小范围的地方。 我早已领会了探长的意思,因此我先问道:“那里就是红色光带出现的位置吗?” 探长点了点头,又弹了弹烟灰。然后,他好像在黑暗的迷茫中重新找到了知己 了一样,神情缓和地对我说:“当我看到那些怪符号出现的时候,这光带就在那里。 说老实话,那光带似乎并不是红红的一抹,而是一个我说不出来的,但是又看来很 有规律的一个形状。” 我不解其中的意思,因此我就将信封递给了探长,叫他将见到的形状画出来。 探长接过了笔,看到我专注的神情,便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探长的意 思是说:他的绘画技巧不是很好,让我多多包涵。因此我没有理会。 只见他用笔在信封的背面笨拙地画着。他画出的图形拙劣得很,不过,我也能 简单描述一下那个模糊的图形。 探长画的那个图形的确叫不出名来。其外型好像一个又扁又长的菱形,在这个 菱形的中央,似乎镶嵌着一个圆形——那菱形也说不上是菱形,因为它的边长都有 弧度。纵观全图,这无疑就是一个扁长的如同人眼睛一样的图案。 我便抬头望了望天,试图将这个图案的轮廓描绘在天空中。再在其中心涂上一 些模糊的红色,将白天换成黑夜。那种效果,至少也应跟探长见到的景象有几分相 似了。 我非常理解探长此时复杂的心情。因此,在我重新低下头审视这些图形时,我 的手便下意识地握了握探长那因激动而颤抖的手,好像在鼓励他似的。 正当我们两人悉心研究这些文字的时候。在我们身后的探员甲竟陡然怪叫了一 声。我当时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呢!便回过头去,只见自探员甲的记事本当中, 忽然被风吹掉了重要的一页——想必那本本来就不牢固吧,害得我和探长都虚惊了 一场。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确是让我们惊了一场的了。 探员甲迅速地爬下了塔楼,他的那页笔记正落在那七个怪圈的一环当中。我亲 眼看见探员甲跑了进去。可是,正当我打算将目光移开的时候,探员甲突然惊叫一 声,消失在了麦田圈那浓密的麦子当中。 我们剩下的四个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探长尤为关心。一个接近三米高的 塔楼,探长几乎是爬到一半直接跳下去的。探员乙和丙紧跟其后,我是最后一个跟 上去的。 探长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我刚下塔楼,就看到探员丙也钻进麦子当中了。 可是,究竟在探员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