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杏出墙龙颜怒 翌日,月痕参加早朝。从此他做了一个朝官,由于性格的问题,他和同僚格格 不入,关系闹得很僵。 六月三十日,像往常一样早朝,一切完毕,就要退朝的时候,丞相属官奏曹突 然出众叩头说:“臣有本奏。” 皇帝满不在乎的说:“将奏折扔上来朕看看。” 月痕上朝这么多天,第一次见有人上奏折,心情很激动,见皇帝居然这个态度, 不禁大为不满。“应该是让太监接过来,或者让奏曹递上来,怎么能够用个扔字, 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 奏曹却恭恭敬敬的又叩首,然后鼓足劲,真的扔给了皇帝。 皇帝夜半明身边的一个太监伸手接住,递给他。 夜半明随手把奏折往身边一放:“嗯,还有人上奏么?” 奏曹急忙说:“微臣奏的事情,很是紧要,请陛下明察。” 夜半明很是不满:“你认为别人奏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么?” 奏曹急忙下跪叩头,连连请罪,不过他还是坚持说:“陛下,微臣检举之人, 就在朝堂,微臣恐怕时间一长,让他知道了,会出现杀人灭口的行为。” 夜半明“嗯”了一声说:“杀人灭口,很好玩呀,那就让他杀吧。” 月痕感到匪夷所思,认为一众大臣肯定会纷纷进谏,然而环顾一圈,除了光禄 卿李有过等聊聊数人外,居然都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俩人的对话一般。 于是,他上前启奏说:“陛下,这位大人既然这样说,还请尽快处理为好。” 夜半明眉头紧锁:“月爱卿,你不为自己的话后悔么?” 月痕一愣:“当然不后悔。” 夜半明阴沉着脸,将奏折递给韦公公:“念!” “微臣得报,新任仪郎月痕,暗中勾引淑妃娘娘,侮辱陛下,扰乱后宫,实属 罪大恶极,请陛下将其满门抄斩,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月痕吓得面如土色,他不过偷会了一次淑妃,居然就被奏曹知道了,这事出来, 自己是死定了。恐怕,连燕湄语等人也要收到牵连。这样一想,月痕头上冷汗涔涔 而下。 “真是一派胡言!”夜半明拍了一下桌子,愤怒至极的说,“后宫防御如此严 密,就连无风也进不去,月爱卿怎么可能进去?” 见皇帝维护自己,月痕大喜,可是他知道无风进去了,皇帝本人也见到了,却 这样说,言外之意就是明知道月痕也进去了,甚至私通淑妃的事情,夜半明恐怕也 心知肚明,他一开始就知道奏曹要奏的是什么内容,才不愿意看奏折。 “怎么办?说不定陛下当面不承认,暗中动手杀我,那就更麻烦了。” 奏曹也下了一大跳,急忙跪下,连连叩头:“臣有人证物证,这事千真万确!” “人证呢?”夜半明冷冷的问。 奏曹说:“人证在宫门外等着呢。只要宣进来,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是什么人?” “淑妃娘娘的一个贴身宫女,她说是亲眼见到的。” 夜半明脸色阴沉起来,一双眼睛中寒光闪闪,看向月痕。用一句老土的话说就 是,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月痕已经死了几千几百次了。 月痕浑身一抖,急忙下跪。事实俱在,他想承认了也罢,既然自己不可逃脱一 死,就设法解脱淑妃的罪名,还她情吧。 夜半明冷笑连连。 夜半明终于下令,宣证人进殿。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战战兢兢的进殿,一进来,急忙下跪三呼万岁,然后爬在 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起身吧。”夜半明淡淡的说。 宫女颤抖着站起来。 月痕看了一眼,发现这就是那个被自己握过手的宫女,当下感到黯然,他本来 认为这个女子对自己也有好感,没有想到居然是她出卖自己。 “完了,真的完了?我是等死,还是自己逃跑,还是去救走淑妃,或者救走小 湄?” 夜半明冷冷的问:“你是亲眼看见的么?” “当然——” “当然不是吧!”夜半明忽然提高声音说。 宫女显得浑身颤抖,脸上冷汗涔涔而下。 李有过怕上次打死证人的事情重演,急忙出班启奏说:“陛下,这事事关重大, 还是由廷尉大人审判吧。” 夜半明冷冷的问:“假如廷尉的判决不公,应该怎样纠正?” “那要陛下明察了。” 夜半明冷冷的说:“既然事情这么重大,朕一开始就直接审判,这不好么?李 爱卿,你是不是认为朕没有能力审理清楚?” “不敢!”李有过急忙跪下,头上冷汗涔涔。 “要是随便有人污蔑朕的妃子和人私通,都要交给廷尉,让天下人都知道,朕 的脸面何在?”李有过冷冷的训斥了一通李有过这才转向宫女,和颜悦色的说, “你要想清楚了,有个太监曾经也说淑妃和月爱卿有私,结果被朕打死了,你难道 仍然敢污蔑么?” “小婢不敢。”宫女吓坏了。 “朕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的了,好了,朕知道肯定有人指使你,你不用怕,有朕 为你做主,谁也不能伤害你。” 奏曹见皇帝一位偏袒,急忙出奏说:“陛下,这事千真万确,不但有人证,还 有物证。”说着,他取出一件东西,交给太监递给皇帝。 夜半明看着东西,脸色又是一变,奏曹看在眼中,心中高兴:“它是这个宫女 交给微臣的,是在淑妃男女屋中拾的。” 月痕看的清楚,那是自己的一张名刺,心中叹息不已。这次,他彻底绝望了。 夜半明眼中光芒跳动不已,最后“嗯”了一声说:“既然宫女刚才说的话是假 的,这个名刺也可能不是在淑妃娘娘宫中拾的。” “这!”奏曹呆了一呆,怒斥宫女说说,“你要明白,事实终归是事实,你要 是敢不说实话,等到别人告发出来后,你就是欺君之罪,那是死罪。” 宫女吓坏了,连连叩头说:“陛下——” 夜半明忽然大喊一声:“停!” 宫女脸色惨白,不敢吭声了。 夜半明看向奏曹,冷笑说:“朕在秉公办案,你动不动横插一句,是不是没有 把朕放在眼中?还有,当着朕的面子,你还敢威胁证人,真是目无国法。来人,廷 杖!” 奏曹大惊失色,连声哀呼:“陛下,微臣冤枉。” 李有过见情况不妙,急忙出班启奏:“陛下,这样不妥,他也是证人之一,案 子没有审判清楚,不能处罚,以免影响案子的审理。” 夜半明冷笑不语。 一些李有过一党的人想出班启奏,看到皇帝的神态,心知肚明,也都止住了。 廷杖开始,娇生惯养的奏曹哪里承受得住,立即杀猪般惨叫起来。 奏曹被打得血肉横飞,惨叫不止,夜半明没有一丝怜悯之色,一边的月痕却有 些同情,转过了头。 指挥行刑的太监过了一会儿跑到夜半明身边,轻声问:“陛下,打多少下?” 夜半明冷笑说:“打多少下都没有关系,看你自己的兴趣了。不过,如果打过 后,他还是活人的话,你就要替他死了。” 这个太监浑身一颤,心底一凉,急忙挥挥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立即,廷杖扬起,又落下,奏曹发出一声极为凄惨悠长的哀叫,死了。 夜半明叹息说:“朕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有想到这么不顶大,可惜 了。嗯,他官升三级,按照升后的职衔安葬,一切费用都由内帑出。” 这些朝臣一个个精得猴子一般,哪能不知道夜半明的真实意图,不过还是一起 下跪,歌颂夜半明亲近臣子,爱臣如子,拍了一大通马屁。 夜半明转向那个宫女:“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不再受到威胁,可以说出真相了。” 宫女再傻,也知道坚持事实,自己也难逃一死,急忙下跪说自己的确是受到威 胁,才污蔑月痕和淑妃私通的。 夜半明紧锁眉头,想了一下说:“你敢污蔑爱妃,朕岂能轻易放过你。看在你 以前侍奉爱妃的份上,朕不凌迟处死你了,赐你一个全尸。来人,缢死此女。” 宫女大惊失色,她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横竖都是死,急忙下跪求饶,“呜呜”的 痛哭起来。一个妙龄女子,正处在热爱生命的大好时段,对生的渴望强过一切。 月痕虽然恨她揭露自己和淑妃的私情,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也很是同情,急忙 下跪说:“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请陛下看在她年轻,不懂事理的份上,饶过 她吧。” 夜半明脸上显出浓厚的怒气,狠狠的问:“月爱卿,你也太没有原则了吧,她 陷害了你,你居然还替她求情?” 月痕从夜半明眼中看出另一种愤怒,心中无比沉重,但是他仍然坚持说:“陛 下神目如电,她的小诡计根本不可能得逞,也没有什么危害。再说,她是从犯,又 是被迫的,陛下仁德举世无双,就饶她一次吧。” 夜半明沉思了一下:“好吧,既然月爱卿给她求情了,朕就饶她一命不死。嗯, 你还回去侍奉淑妃,日后再有类似的流言出来,朕拿你是问。” 宫女急忙下跪谢恩,又谢过月痕,急急忙忙的退下去了。可是,一想起日后要 在淑妃身边,她又感到芒刺在背。 夜半明叹息一声,看看月痕,又看看李有过:“你们在一起做官,怎么还动不 动就出现矛盾?朕今日亲自为你们做主,化解一切恩怨,共同为朕效力。” 俩人急忙下跪谢恩,都弄不懂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了,今天淑妃的事情结束了,朕还有一件事要办。” 他这样一说,群臣急忙做出一副认真听,认真记的样子。 “月爱卿,据说那个无风是你们同心盟的老六,是真是假?” 月痕急忙下跪说:“微臣是一介布衣的时候,建立了同心盟,无风排行第六。 不过微臣自从做了仪郎后,心中只知有皇帝,不知有同心盟。” 夜半明脸上显出微笑:“这倒不必,同心盟很好的,为我国争了光,朕心中很 高兴。你可以把无风请来么,朕封他高官?” 月痕一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月痕不知道皇帝心中到底想的什么,是真正佩服无风,想要重用他,为此连自 己的大罪都放过一边,还是投鼠忌器,想要先把无风收到囊中,然后杀了无风,再 杀自己? 在这个问题弄明白之前,月痕不敢让无风进朝廷。而且,无风那人的性格月痕 明白,皇帝在他面前一文不值,自己真的能够说动他么? 见月痕迟疑,夜半明误会了:“嗯,月爱卿被小人污蔑,受了委屈,朕提升你 为太中大夫,等到无风进入做官后,朕还要提升你。” 犯下逆天大罪,不但不受处分,反而升职,从俸禄六百石的仪郎升为俸禄比一 千石的太中大夫,而且仍在李有过下面做事,职责变成掌故问应对,为皇帝谋事, 群臣无不惊讶,月痕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启奏了。 这次也是李有过一党,他连连叩头:“月大人从一介布衣突然做仪郎,已经不 合规范,刚干不到半个月,又升为太中大夫,更是匪夷所思。陛下,为了不让士民 惊骇,请收回成命。” “嗯,朕认为很平常,那自然就是平常了,古代有人一日三迁,也有人一步登 天,这有什么希奇?” 李有过见皇帝和颜悦色,急忙也下跪说:“陛下,太中大夫已经有了,不能有 两个呀。这样吧,等到四大夫中有了空缺,让月大人补上吧。” 月痕明白,一旦这样,自己永远也别想有机会补上。 “嗯,让原来的太中大夫告老还乡这就有空位了。” 太中大夫吓得脸色连变,急忙出班连连叩头说:“陛下,微臣才三十一岁,还 远远不到告老还乡的时候。” “那就是你贪污受贿了。你如果敢说自己没有贪污受贿,朕立即检查,只须把 你的钱财一封,然后看你现在的财物,扣除俸禄和你当官前的财物,看看还剩下多 少,朕假定这些年你一家老少一个铜板也不花,可是如果剩下的还有很多钱,朕就 要满门抄斩了。”夜半明冷冷的说,“如果你们是皇帝,月爱卿就不升职了,如果 朕是皇帝,就要升职。” 众人吓得脸色惨白,急忙都认罪退回。太中大夫不甘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荣 归故里”,可是恐怕满朝文武中,无人敢让皇帝抄家查找。地气国官员几乎无官不 贪,差别只是贪得多少,贪得是否隐蔽而已。 于是,月痕又升为太中大夫。 不过,由于这事太过蹊跷,居然无人敢朝贺月痕。 在夜半明的严令下,月痕只好答应请无风来,但是是否成功,以及什么时候能 够成功,他不敢保证。 “嗯,无风如同闲云野鹤,漂泊不定,朕不强求时间,他率性而为,朕也不强 求他来,月爱卿只要尽力了,那就行,朕一样升你的官。” 皇帝如此“够意思”,月痕心中战战兢兢,只好接旨。 夜半明脸上显出微笑:“好了,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还有人有事么?如果 没事,卷帘退朝。” 群臣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奏本。 夜半明很满意:“那就好,退朝。” 于是皇帝转身带着一众太监宫女离去了,然后群臣也纷纷走出朝堂,无人敢朝 贺月痕。 李有过狠狠的瞪了一眼月痕说:“你升了官又怎么样?还不是仍然在老夫手中 么?哼,老夫警告你,日后敢露出一点不尊敬老夫的样子,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月痕没有回应,径自走开。然而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说:“陛下亲自为我们 调解,居然也不管用。” 这句话很简单,却把李有过吓得脸色发青,急忙追上拉住月痕的手说:“月大 人,我不过开个玩笑,何必这样呢?来,今天老夫请你喝一场,祝贺你升职。” 月痕急忙说:“多谢李大人厚爱,可惜下官今天事务繁忙,暂时顾不得。” 李有过大喜:“那更好——啊,不,这样也算了,老夫真是遗憾。” 月痕微笑,和他告别,径自回仪郎府。 私通淑妃,事情败露,龙颜大怒,结果月痕反而升官,他心中忐忑不安,想起 了月烈的话,心中一动,不错,无风那样做,的确对自己起到了保护作用。看来, 自己真的要小心,一定要和无风多联系,但是绝对不能让无风进宫,不然俩人都要 死。 这样一想,月痕心情放松了,一路上兴高采烈。 回到仪郎府,月痕立即下令改成大夫府,月烈等人很是高兴,燕湄语却反应平 常。 “小湄,我升官了,你的地位自然看涨,他们都高兴,你却为什么不高兴?” 月痕有些疑惑的问。 “我也没有不高兴。对我来说,你是一个乞丐还是登基做了皇帝,都是一样的。” 月痕很是感动,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燕湄语却轻轻把他推开:“不要这样,客人来了。” 月痕问:“谁呀?” “是我四妹。” “北娇娇何限?”月痕一愣,“她来干什么?” 燕湄语不满的说:“她是我的妹妹,来看看我都不行么?” 月痕急忙说:“别生气,这里和色剑帮那么远,你的姐妹们一个没有从那里来 看你,突然来了一个,我认为可能有别的事情,不仅仅是来看你。” “这还差不多。”燕湄语微笑,轻轻点点月痕的脸颊,“你个傻瓜,给你开个 玩笑,就把你吓成那个样子了。” 月痕大笑:“除了我的老婆,谁能轻易吓住我?” 燕湄语也笑了,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芒。 俩人一路,往客厅走去。 北娇娇何限正在等着,见到俩人,急忙起身迎接。 “三姐夫,三姐好。”娇何限说。 “嗯,什么时候到的,五妹?”月痕问。 “刚到不到一个时辰。”娇何限说,接着又轻笑说,“人们都说女人有了爱情 的滋润,会变得越来越好看,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看看大姐、三姐你们,不得不承 认了。” 燕湄语跑了过去,去挠她的痒痒。 娇何限也不示弱,俩人居然旁若无人的玩闹起来。 月烈轻声对月痕说:“主子,夫人这样做是不恰当的,有失大人的面子。” 月痕摇头说:“小湄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头,受了不少罪,我对她一直有着浓 烈的歉意。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干涉她的,让她高兴一会吧。” 月烈摇摇头,苦笑说:“达官贵人讲究一个风度,就算是前面大肆屠杀,也要 安步当车的过去阻止。” 月痕冷哼一声:“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事情,我都不屑于;为了风度让人心情压 抑,我更不干;要是为了风度,在紧急情况下还慢吞吞的,我认为那样的人猪狗不 如。” 月烈很是尴尬,还想再说,月痕已经走开了。 月烈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这是他的事,和我的任务无关,何必管他,真 是。”说着,他也离开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