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几度决裂不为己 月痕冷眼旁观,嘴角满是轻蔑的笑容。他干脆以一种耍猴的心理,欣赏这一幕 好戏。 李有过大摇大摆的走上去,脸上露出真诚、和蔼的笑容,挥手说:“你们是本 官封地的子民,就是本官的孩子了。本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让任何人欺侮你们。 本官只要有一碗饭,也会让你们吃……。” “李大人爱民如子的高尚情操,又一次得到充分的证明,大家欢迎。”一个官 员在李有过故意停顿的时候,立即插话。于是,又有了一阵疲惫无力的喝彩声,很 显然心不甘情不愿,李有过却很是满意的笑了。 “本官疼爱你们,你们也爱戴本官。这是世间最为美好,最令人感动的事情。” 李有过继续说下去,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本官明天要给七十三夫人做寿, 你们肯定也要送贺礼的吧。” 刚才李有过他们这样那样的表演,下面都没有多少反应,听了这段话,却像听 到了晴天霹雳一样,立即骚动起来。 一个大汉悲愤无比的说:“李大人,我们贫苦人家活得太艰难了,贵夫人、少 爷、小姐又特别多,几乎天天做寿,我们已经穷的一家只有一个裤衩了,还怎么给 你老人家送礼呀?” 立即很多人跪下,纷纷求情。 李有过度量很好,继续微笑着说:“本官体谅你们的苦处,已经帮你们想过了。” “那就请李大人示下。”有人说。 李有过缓缓的说:“你们不是还有一个裤衩么,把裤衩交上来就行了。” “天!李大人,你让我们怎样出门给你老人家干活呀?”那个大汉忿忿不平的 说,不过声音越来越低。 “而且,我们根本无法回家了。”又一个人说,他的声音更低,根本不敢抬头。 李有过一脸疼爱的表情说:“本官爱民如子,替你们想的很周到的,你们不用 担心。回去的时候,你们捂住裆下就行了。至于以后干活么,那也简单,弄点树叶 遮住就行了。如果有本事,去打猎,可以穿兽皮,又威风又暖和,还能吃兽肉呢, 一举多得。” 那个大汉一咬牙,他豁出去了:“李大人,你太苛刻了,我们活不下去了,不 干。” 李有过仍然一脸笑意,显示出他极度优良的气度说:“还有谁活不下去,本官 一定成全你们。” 几人想说,但是互相看看,还是都忍住了。 李有过满意的说:“不错呀,只有你一个活不下去。”说着,他轻轻的拍拍手, 一个人影飞向那个大汉,抽出腰间的佩剑,斩向他的脖颈。 大汉吓得脸色发青,急忙跪下。 可是,李有过显然是杀鸡骇猴,根本不制止,那人也没有停。 月痕脸色一变,他对李有过做了最坏的设想,仍然没有料到居然这样无耻和狠 毒,当下飞了过去,轻轻将大汉抓住,抛到一边,同时一掌按在那人的剑上,长剑 立即飞出数丈远。 李有过冷笑一声:“月大人,本官的家务事你也要管么?” 月痕仰天说:“他们虽然是你封地的人,并不算你家里的人,不过是你的佃户 罢了,按照国家规定,应该是三抽一以下,更不能巧立名目,胡乱收钱。至于杀人 的权力,你更没有!” 李有过冷笑:“那好,看来你是存心给老夫作对了。”说着,他运起贪功,身 上黑气弥漫起来。 不少人立即生出反应,身上出现或浓或淡的黑气,站在了月痕各个方位。 月痕满不在乎的说:“我如果要走的话,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何况是你们这一 群虾兵蟹将!” 李有过大笑:“你当然可以跑,可是这里要有许多人因为你而死。” 月痕看看本来一脸木然,现在眼中出现兴奋光芒的百姓,变得无比沉重,狠狠 的说:“让我来这,就是这个目的么?” 李有过一脸阴笑说:“月大人果然聪明,不过你心软的毛病就是你的死穴。” 月痕叹息一声问:“你想要干什么?” “以你的命换他们的命。”李有过淡淡的说,“这样他们又可以过好日子了, 而你,也遂了心愿,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多好呀。” 月痕迟疑一下说:“我是可以代替他们死,可说你如果反悔怎么办?” 李有过一脸笑意:“本官言出如山,全天下都知道。” 月痕冷笑:“全天下都知道你是第一大贪官,可是在你口中,居然是两袖清风, 你身上只有衣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你说的话,通通是一文不值的屁话。” 李有过大怒:“我现在就成全一个人,让你看看。” 月痕大笑:“我就是真的死了,你也会继续压榨他们,我可以为他们死,却不 是这个死法,这样死没有一点价值。我走了,你只要敢动他们任何人一根毫毛,我 随时会取走你的颈上人头。”说完,闪身就要走。 “别走!”人们纷纷上前拦阻。 月痕大笑起来,身子如同一道幻影,轻而易举的绕过几个高手,到了圈外。 李有过脸色大变:“一个人的轻功居然可以这样强?” 月痕忽然身子变得更快,闪电般奔向李有过。 李有过大惊失色,一招“鱼肉百姓”使出,墨汁般的黑气裹着犀利的杀机。 月痕身子一晃,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他的背后,伸手抓住他的后颈,将一 道真气灌了进去。 李有过闷哼一声,再也动弹不得。 “贪功的确是极为厉害的武功,一群贪官的集体主义,甚至可以击败一个最为 强大的好手的个人英雄主义。但是,你一个人,想要躲避我的身法,那是痴人说梦。” 李有过很不服气,他认为月痕靠的是奇袭,如果正面交手,根本不能制住他。 但是,落到了月痕手中,他立即乖得像个小绵羊,急忙说:“月大人说得对,请你 先放开我,有话我们好好谈。” 月痕缓缓的说:“没有什么好好谈的,我只要求你立一个字据。如果不同意, 我也不过扭断你的脖颈罢了,这是一件小事,想必你也不在乎。” 月痕越是轻描淡写,李有过越担心,急忙说:“一切都好说。” 于是,立即有人递来纸笔。 月痕轻轻的说:“本人因为过于贪婪,强取豪夺,令众佃户无法生活,很是歉 疚。从今日起,十年内不以任何名目收诸佃户一分一毫,而且,一人退还一百两银 子。李有过!” 李有过大惊失色:“这太严重了吧,要丢好多钱的。” 月痕冷冷的说:“我只问你同意不同意。” 李有过苦笑:“同意,同意,当然同意。本官一向爱民如子,这样做也是心中 渴望已久的。”说着,按照月痕说的写了。 月痕又逼他让别人抄了好多份,一个佃户给一份,同时让人带来银子,当场分 发。 一切完毕,月痕放开李有过,戏谑的说:“李大人一向爱民如子,下官今日才 算深信不疑了。” 李有过几乎要立即扑上去活剥了月痕,又有些忌讳他的轻功,当下冷笑说: “你居然敢胁持上司,帮助刁民,比强盗还强盗,本官和你见陛下。” 月痕冷冷的说:“随便。” 等到一切弄好,月痕放开李有过,扬长而去。 李有过在月痕后面恨恨的说:“姓月的,你等着,老夫不活剥了你,算是白活 这么大了。” 月痕也知道,他已经和李有过等人彻底撕破脸皮,不可能善罢甘休了。回到府 中发现月烈已经将府中收拾好,重要东西都打了包,甚至让燕湄语等人进了暗道。 由于一开始就心有疑惑,府中修建的地道可以通到府外一歌极为隐秘的地方。 看了月烈等人的月痕很是高兴。 不过,他发现荡无涯姐妹二人离开了,明白恐怕是要设法帮助自己,心中暗叹。 他立即写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奏折,送呈夜半明,将李有过贪污枉法,草菅人命, 鱼肉百姓等罪恶行径揭露得淋漓尽致。 看了月痕的奏折,月烈苦笑:“主子,你的文笔不错,写得也入骨三分,不过 小的敢肯定,你一定会失败。” “为什么?” “这些事在官场是常态,几乎人人都这样,彼此心照不宣。你揭露这事,对陛 下形不成震慑,反而让大批官员担心害怕,一直出来攻击你。” “我有什么错?” 主管月二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人还会犯错误,何况是主子。再说, 就算是主子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他们也可以从中解读出另一种意味,给主子安上 一顶大帽子。退一万步说,就连解读也找不到主子的错误,他们完全可以捏造出来 人证物证具全的劣迹,而且可以让主子永远翻不了案,除非陛下一心偏向主子。” 月痕迟疑了,他感到匪夷所思。“难道我就坐等他们陷害么?” 月二立即说:“不是,奏折还是要写的,却不是这种写法。” “怎样写?” “就写李有过凭借权势,培植自己的门生故旧,甚至暗中招兵买马,蓄意谋反。 他的大批亲信只知道有他,不知道有陛下。只要他振臂一呼,国家社稷就会受到触 动。” 月痕一呆:“培植自己的门生故旧是真,他振臂一呼,国家社稷就会受到触动 太夸张了,他还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招兵买马,蓄意谋反更是污蔑吧?” “主子说的一点不错,但是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陛下警惕他,去查他的问题。查 谁谁有问题,小查小问题,大查大问题,越查问题越大。结果主子根本不提他贪污 受贿的劣迹,陛下会用这个罪名拿他,主题专提这个问题,陛下反而会放过他一马。” 帐房月烈也说:“主管说的句句是实,主子要三思而后行。” 月痕做下,想了半天说:“我还是难以置信,居然会这样荒唐。” 月二苦笑:“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无济于事。还是赶紧做是正事。” “不,他虽然不是好东西,可是我也不能诬陷他,那样我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月二何月烈相视苦笑,月痕这样说,虽然是无心的,却让他们感觉似乎是说他 们何李有过同流合污,都不是好东西。 “主子不这样,是主子的高尚。可是,现在人心浮躁,所谓的高尚成了笑柄, 老实就是无用的代名词。”月二继续劝阻。 月烈一直跟在月痕身边,对月痕的性格了解很深,他暗中叹息一阵,不在说了。 “你们不要说了,我的决心已定。”月痕说。他又整理一下,润色一遍,誊写 好,安排一下,带着奏折就走了。 月痕求见夜半明,但是夜半明居然传出话说今天心情不爽,让他第二天再来。 月痕大怒,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死这才心情不爽?不过,作为臣子,他也没有办 法。 七月六日上朝,月痕还没有说话,李有过已经上了奏折,他说月痕蔑视皇权, 皇上让月痕巡视他的封地,居然中途退出,还帮助刁民,胁持上司。 没有想到,夜半明却笑着说:“李爱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爱民如子,你的 武功也是‘两袖清风’,怎么会有刁民之说?再说,月爱卿帮助的是你所有的佃户, 难道你的佃户都是刁民么?别人的佃户都好好的,偏偏你的那样?儿子不孝,是做 父亲的没有管好;学生不好好学,是老师的教育方法不对头;大臣不尽忠,是皇帝 不贤明;佃户刁蛮,难道不是主人有问题么?” 李有过脸色连变,他明白已经发生了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他却不知道。他接 连叩头说:“陛下英明,听了陛下的一席话,微臣比多读一百年书懂的还要多,皇 恩浩荡,微臣诚惶诚恐。” 夜半明微笑说:“孺子可教也,哈哈哈哈。” 李有过退下。 月痕出班启奏。 夜半明看了一眼,脸上升起怒气。 月痕大喜。 然而夜半明却说:“李大人虽然治理封地的方法需要改进,但是满朝文武都是 两袖清风的好官,那里有压榨老百姓一说?当官的如同大河,如同锅,百姓就像小 溪,就像碗。大河里面没有了水,小溪里面一定会干的,锅里没饭碗里也不会多。 大河里面水多了,随时可以往小溪里抽,锅里有饭也可以往碗里盛。” 李有过等一众大臣纷纷称颂皇帝英明无比,古今第一,天下仅有。 月痕却坚持说:“按照常态应该这样,可是李有过一类的官员却是另一种做法。 他们将小河的水都引到大河,然后堵住,结果大河的水满满的,小溪却干涸了。将 碗里的饭都倒到锅里,结果满满一国,碗里却没有一粒饭。他们巧取豪夺,杀鸡取 卵,弄得民不聊生——”想起当时的惨况,月痕动了真情,不禁泪流满面。 夜半明很是尴尬,那些官员却一个个怒声喝叱起来。 月痕昂然不惧。 夜半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怒火说:“诸位爱卿,这事过于复杂,你们说的 都有道理,暂时搁置争议,同心同德为朕治理天下。只有团结一心,形成合力,才 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国不是天佑国,不能自行其是。嗯,你们都是好心,朕 明白,朕亲自为你们调解。” 月痕无奈,只好一脸苦闷的谢恩退下。 这时,主掌教育的祭酒盛自立出班启奏说:“陛下,臣有本奏。” 夜半明懒洋洋的说:“盛爱卿说吧。” 盛自立一脸忧愁的说:“三年一次科举考试,一次要选出一大批人,充实到各 地做县令等。可是,现在官员已经够多的了,不用科举出来的进士,各地的官员都 用不完,实在无法安排。这是其一。” 夜半明点点头:“朕知道,自从一百年前开始出现县令候补一事开始,现在候 补满天飞,甚至有的候补十年了,还没有找到缺,这种情况的确很严重。” “而且,科举考的内容很有限,会做花团锦绣文章的不一定会治国,特别是农 村出来的,素质很差,根本没有见过世面。京城的人眼界开阔,素质高,才是做官 的人选。” 李有过听了大喜过望:“盛大人言之有理,科举制度扼杀人的创造力,使得人 民成了读书机器,考试木偶,不利于素质的提高,必须废除科举制度。” 夜半明点头说:“两位爱卿言之有理,但是废除了科举制度,之后怎么办?” “改革,做一次彻底的教育改革。”盛自立侃侃而谈,“微臣宵衣旰食,思索 了很长时间,又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已经有了一个系统全面的计划。” 夜半明很感兴趣,于是问:“计划是什么?” “第一,这一段时间,大量天佑国和日本国的人涌入我国,我国也有不少人去 了他们两国,虽然双陆上有双陆语,通行整个双陆,说双陆语人们都能听懂,但是 只有学了他们本土的语言,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才能够有亲切感,因此微臣建议开设 外语,而且分为甲乙丙丁四级,只有过了三级才能毕业,过了四级才能做官。另外 开设地理、历史等科目,当然还要开设政治学,宣传官员廉洁的作用等。还有,城 市学也不可少,介绍大城市的,特别是京城的各种风貌,考不好的同样不毕业。” “嗯。”夜半明不置可否,眼中却放了光。 “第二,以后教育从国家全包一部分的双轨制,变成学生全掏的并轨制,这样 可以给国库省很多钱,而且更公平一些,也免得让人认为金钱万能,金钱可以买来 成绩。” 夜半明大喜,频频点点。 盛自立很高兴,继续说下去:“第三,考试录取要分郡进行,各学校优先录取 本郡的学生,这样郡里会主动掏钱多盖学校,利国利民。” 李有过兴奋不已:“好计划,还有么,盛大人?” 盛自立得到皇帝和光禄卿的双双赞扬,立即轻飘飘起来,大声说:“第四:报 考外语四级等要交钱,这样可以给国家增加一些收入。” 看看众人,他又说:“第五:下放给各学校完全的自主权,各校的收费标准一 律自己定,这样可以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接着,在一片夸赞声中,盛自立将整个计划说了一遍。 盛自立的弟弟盛自强也是高官,当场将这个计划夸成造福子孙后代的庞大计划。 “嗯,《易经》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只有不断探索,不断改革, 才会有出路。盛大人不愧是我朝第一改革大师。” 夜半明点头说:“盛爱卿一心为国,提出了这样好的计划,朕很是喜欢。诸位 爱卿,你们还有需要补充的么?” 月痕听了半天,思索了半天,这时出班启奏说:“陛下,这个计划听起来很有 道理,但是真正操作起来肯定会变质的。” 盛自强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月大人?” “既然有道理,操作起来自然很好。”盛自立冷冷的说,“本官倒没有想到, 堂堂的历史传承者的弟子,居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月痕更冷:“说是很有道理是给盛大人面子,其实根本没有道理。退一万步说, 就算是真有道理,操作的时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也会变质的,歪嘴和尚念不好 经的道理,盛大人居然不懂么?” 夜半明感到很是扫兴,不过他还是做出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说:“两位爱卿不 要在细枝末节上争执了。月爱卿,你说没有道理,详细奏给朕听。” 月痕不屑的看了盛自立、盛自强、李有过等人一下,这才向夜半明启奏。 他想了这一段时间,思索得已经比较成熟了,因此说起来也可以头头是道。不 过,他先问了一下盛自立。 “盛大人,请问废除了科举制度,新的考试推行,是不是毕业后,外语过四级 的,还是想以前一样由陛下任命到各地做官?” “不是,为了减轻国家的压力,不再安排,学生毕业后要自己找事做,因此国 家要向学生说一声对不起。这样,毕业的学生,在平等情况自寻出路,可以充分发 挥他们各自的特长,国家不包任命,国家方便,学生也方便,可以不做官了。这样, 双向选择,自由度大,利国利民。” 月痕冷笑:“盛大人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惜根本不现实,也没有为学生想一 想。” 盛自立大怒:“月大人,你一味诋毁本官的计划,如果说不出子丑寅卯,本官 和你决不罢休!” 月痕冷笑:“盛大人,你要是和无风无大侠出现了矛盾,他提出决斗,选择一 个对双方效果一样的场地,双方都可以自行选择兵器,任何武功都能使,也就是说, 决斗的条件做到无比公平合理的地步,你干不干?” “当然不干!”盛自立愤然说,“谁都知道他的武功,在我国几乎没有对手, 本官不会丝毫武功,和他单打独斗,根本就是找死。这不是公平的决斗,这是单方 面的屠杀。本官如果和他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肯定光邀高手,以众对寡,这样才 公平。我想,就是无风大侠,他也是这样认为。” 月痕点头说:“不错,既然盛大人明白这个道理,也应该明白,在学生中,分 为城市学生和农村学生。在城市学生中,又分为官员子弟和平民子弟等。在毕业后, 让他们自寻出路,他们的后台可大不相同呀,这不就是最大的不公平么?官员子弟, 靠着长辈的帮助,可以轻易做官,就是做商贾也有钱财撑住。那些贫苦子弟呢?他 们几乎一无所有,有的只有一个脑袋,他们本来就靠读书,通过科举谋求一官半职, 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一改革,等于将他们唯一一条走出寒门的道路断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月痕悲哀的说:“以前人们讽刺老套的喜剧,往往使用‘落 难公子中状元,欢欢喜喜大团圆’来形容,为什么?因为落难的人,贫苦的人,只 有那一条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盛大人,不管是什么理由,什么借口,请你不要 剥夺他们唯一的希望。” “可是——” 月痕叹息说:“盛大人说的大道理本官都懂,但是问题不是那么简单,也不应 该这样处理。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要考虑那些蹲着的。至于盛大人说的候补 那么多,本官说一声,那的确需要改变,却不是这种改变法。候补多的原因是卖官 鬻爵现象太严重,只要加强管理,一旦出现卖官鬻爵的情况,相关人员全部处理, 不但候补不会增加,反而会很快减少的。再说,以前科举内容是否合理其实是次要 的,最重要的是给所有国人一个公平的渠道,可以为国效力。现在,将学生推出去, 让人自谋出路,就造成了一种很不合理的局面。国家这么大,官员这么多,陛下虽 然无比英明,宵衣旰食,毕竟不能一一详查,这就给了那些龌龊官员可乘之机,他 们结帮拉派,互相提拔,弄成一个个小圈子,小圈子再组合成大圈子,最终弄成官 员子弟做官员,贫民孩儿是贫民的局面。” 月痕这话得罪了朝堂上几乎所有的官员,于是纷纷指责他,盛氏兄弟和李有过 严词最是激烈。 “众位爱卿都这样说,看来还是盛爱卿的计划有道理,月爱卿就不要坚持了。” 夜半明说。 月痕连连叩头说:“陛下,他们都是官员,这样改革对他们有理,他们当然支 持。请陛下到田间地头,暗中询问一下百姓,看看有几人支持?” 夜半明立即被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月痕不管不顾的说:“下面,我针对盛大人的一系列改革方案,具体说一下我 个人的意见。第一,关于开设外语四级的问题。或许,像盛大人说的那样,外语的 确有一定用处,有些人学也是好事,我国甚至可以提倡学。但是,强行一刀切,要 求所有学生必须学外语,甚至必须过四级,这是只有傻子和疯子才能推行的计划。 到底有多少人一定用得上外语?或许大多数人一辈子也用不上,浪费大量的精力去 学无用的外语,无疑是慢性自杀,推行这个制度也就是慢性屠杀全国的学生。再说, 如果有人真的需要外语,他们自己会去学的。还有,一旦推出该死的四级,恐怕学 生为了过关会死记硬背,结果学成哑巴外语。就算他们学了外语,一旦过了四级, 估计大多数立即就扔了。这一条改革,纯粹是胡来。” 不但盛家兄弟大怒,就连李有过也一脸愤然,夜半明暗暗叹息。 “第二,‘以后教育从国家全包一部分的双轨制,变成学生全掏的并轨制,这 样可以给国库省很多钱,而且更公平一些’,这话说的比唱得还好听,可是还是为 有钱人准备的,还是压榨穷苦百姓的法宝。穷学生掏不起钱,上不起学,因此上学 一次是贵族的特权,知道孔圣人建立私学,只要送见面礼,就接受,才让下层人得 到学习的机会,给他们一条道路。后来,儒教大兴,科举举行,大批贫苦人进入官 场,改变自己,甚至家族的命运。据记载,至今已经有十万进士了,其中有不少是 贫苦子弟。” 月痕叹息说:“有一位贤明的开国君主,他是从最下层上去的,因此深知下层 人民的艰辛,他推行了双轨制,规定成绩好的学生可以免费,一切花销国家出。其 实,这对所有学生都是适合的,并没有不公平一说。只不过,贫苦学生拿不起钱, 上不起学,就只好刻苦学习,因此免费的大多数是贫苦子弟。现在,为了所谓的不 让‘金钱万能’的思想腐朽人心,改成并轨制,其实是扼杀贫苦子弟上学的权力。 有钱人可以上学,没钱人就不能上学!这,才是真正推行‘金钱万能’的思想!名 义上所有学生都掏钱,公平,其实上让有钱人上学,贫苦人不能上,公平个屁。” 盛自立一呆,想反驳,但是一时找不到话。 “第三,就是录取分郡进行的问题,这也不合适。所有学生,都有到任何郡的 任何学校学习的权力。有的郡人口多,学校少,那样一来,就会有很多人无法上学, 这太不公平。至于建校让各郡花钱的问题,那不是问题。一个郡的学校红火,对这 个郡有很多好的影响,就算是各郡的学生能够公平到那里学习,郡里仍然会努力投 入的。特别是京城,钱是从全国各地交上去的,凭什么几乎只录取京城的学生?当 然,你们可以说京城的人素质高,等等,可是农村人刻苦努力,从贫穷的地方到了 繁华世界的人,心中会受到很大的震撼,这种人往往能够干出不少事,‘自古英雄 出寒门’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素质高低的说话也纯粹是放屁。只有一个真正的理由 可以解释:京城的官多,官员子弟也多!” 月痕一口气说下去:“还有,‘城市学也不可少,介绍大城市的,特别是京城 的各种风貌,考不好的同样不毕业’,这些,分明是歧视农村人,为什么不开设农 村学?” 夜半明有了兴趣,制止要说话的盛自立,让月痕继续说。 “第四,报考外语四级要交钱,哼,盛大人终于说出靠四级的真正目的了,原 来是为了收钱!至于这钱到国库,还是到一些龌龊官员手中,大家心知肚明。” “你——”盛自立再也忍不住了。 “嗯,让月爱卿说完。”夜半明皱了一下眉头说。 盛自立无奈,退了回去。 “第五条,让各校制定收费标准一事万万不可推行,不然,各校会疯狂敛财, 巧立名目,就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了。” 接着,月痕将盛自立剩下的几条也全部驳倒,这才长出一口气说:“陛下,微 臣已经说完,请陛下恕臣放肆。” 夜半明“嗯”了一声说:“盛爱卿和月爱卿虽然看法大不相同,都是为国为民, 朕心知肚明,谁也不罚。” 俩人一起谢恩。 夜半明又笑笑说:“盛爱卿,你提出这样一个系统的教育改革方案,能力之强, 朕很欣赏。月爱卿居然在很短的时间一一驳倒,更是厉害呀,哈哈。你再补充一下, 不是说什么真相越辩越明么。” 于是,月痕舌战群雄,和盛氏兄弟他们寸步不让的辩了起来。 当天回去,月痕往床上一扑,一副丧气的样子。 燕湄语心疼的走到他身边,扶起问:“怎么了?” 月痕黯然说:“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弱,盛自立的计划通过了。” “什么计划?”燕湄语问。 月痕将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燕湄语安慰他:“这是和你无关,管他干什么,不值得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吧? 再说,你是传承者的唯一弟子,一向都是温良恭慊让的,今天居然一口一个‘屁’ 的,这怎么了?” 月痕大怒:“我现在的确是个高官了,可是我以前是个没有父母兄弟的流浪汉, 我体内留着贫苦人的血液,我不能忘本。再说,我熟读历史,就是为了社会安定, 也不能过于压榨贫苦人,要给贫苦人希望,他们的所谓改革对贫苦人伤害太大,我 绝对不能忍受!你懂么?” 月痕从来这样和燕湄语说过话,也令她很生气:“我是好心劝劝你,向我发什 么火?” 月痕苦笑,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说:“我刚才太激动,说话过分了,你不要再 生气了。美女不能生气呀,一旦生气,就不美丽了。” 燕湄语羞涩的笑了,依在月痕怀中。 月痕却忽然想起什么,将燕湄语扶开:“你等一下,我有点事要做。” 燕湄语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让月痕走了。 月痕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他要去见荡无涯。 闯进荡无涯的房间,他看见荡无涯正在独自喝酒,姿势还是那么优雅高贵,只 是多了一份淡淡的惆怅和寂寞。 月痕深深叹息一声,他感到自己愧对无涯,一直没有来见她等到有求于她了, 才来见她,自己究竟把她看成什么了?这样一想,他停住了脚步。 “痕么?过来吧,你可是难得来见我一次呀。” 月痕一脸歉疚的走过去,想要斟杯酒喝,冲淡尴尬的气氛。 荡无涯拦住月痕,给他斟了一杯。 虽然一腔心事,月痕还是被荡无涯优雅的动作吸引了,这一阵子不见,他发现 荡无涯的魅力似乎比以前更强了。 饮了酒,月痕咂咂舌说:“好酒,这酒是什么名字?” 荡无涯微笑说:“痕,你不要装了,你不喜欢喝酒,所有的酒到你嘴里都是辣 的,根本没有好坏之分。你要是想让哀家高兴,多来几次就行了,别用这种假话骗 哀家了。” 月痕很尴尬:“无涯,起码你要给我一点面子吧。” 荡无涯微笑:“那就再请你喝一杯。”说着,又给他斟了一杯。 荡无涯的任何动作都那样美丽,充满了魅力,月痕看着她心中有一种醉意,酒 不醉人人自醉,这句古话说得真好,他想。 心中的快垒少去了很多,月痕脸上也出现微笑:“无涯,我也敬你一杯吧。” 说着,他给荡无涯斟了一杯。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