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回家时,丽碧正在洗盘子,她中等身材,看上去温文柔顺,金发碧眼,总带 着戈提奇星人那种略显烦恼的神情。这时从起居室传出一些奇特的声响,我向丽碧 投去疑问的目光,而她只转了一下眼珠,耸了耸肩膀。于是我朝里面伸了一下头, 发现里面有两个人。 我一言不发地回到厨房里对丽碧说:“他们俩是什么人?” “他们告诉我说名叫拜尔森。” “都是外星人吗?” 她点点头:“不过不是我这样的外星人。对我来说他们也是外星人。” 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在外星人之间彼此也可能是外星人。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我问。 “他们没讲。”丽碧说。 我又进了起居室,拜尔森先生正坐在我的安乐椅上读晚报,他大概只有三、四 英尺高,一头桔黄色的头发。拜尔森夫人也是这么高,也是橙色头发,她正在编织 橙绿交替的织物。我一进去,拜尔森先生就急忙从椅中站起。 “您是外星人吗?”我坐下来问。 “是的。”拜尔森说,“我们来自卡佩拉星球。” “你们到我家里来干什么?” “他们说这没有什么关系的。” “此话是谁说的?” 拜尔森耸了耸肩,一脸的糊涂表情,这种表情我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强调说。 “当然是您的。”拜尔森说,“谁也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是您就不能分一点给 我们住吗?我们的个子并不大。” “为什么非得住在我这里?为什么不到别家去住?” “只不过是凑巧罢了,我们喜欢这儿。”拜尔森说,“而且现在已经把它当成 我们自己的家了。” “别的地方也可以当成家的。” “也许行,也许不行,我们想留在这里。您看,为什么不把我们当成什么甲壳 虫,或是墙纸上的褐斑呢?我们可以依附在这里,卡佩拉人是不会碍手碍脚的。” 丽碧和我并不怎么欢迎他们,但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非逼他们离开不可。我的意 思是木已成舟,而且他们说得也对:他们一点也不碍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甚 至比我们后来接触到的外星人还要好得多。 事实上,我和丽碧很快就希望拜尔森两口子多少能派上点用处,至少能照看照 看家里,防止小偷闯进来。 不过真的有小偷进来了。 那天丽碧和我都不在家,而拜尔森夫妇却对此罱若罔闻。他们既不报警,也不 采取任何措施,光是在看着。 小偷的行动其实很迟缓,因为他们是伯纳德星球的外星人,又胖又受不住这里 的重力。他们拿走了我们所有的古老银器。他们是专门偷窃银器的贼,这些活都是 他们在偷窃时对拜尔森先生说的,而拜尔森先生只是在做他的眼保健操,就像什么 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和丽碧的相识过程是这样的:我住纽约市麦克道格大街的弗兰克酒吧见到了 丽碧。在这以前我也接触过一些外星人,不过那都是在第五大道购物或在洛克菲勒 中心观看冰上芭蕾的时候,而这一次是我真正和某个外星人进行了交谈。我打听对 方的性别,知道丽碧属于戈提奇星的性别。听上去这是很有趣的一种性别分类,特 别对于像我这种想超越非男即女分类的人来说。在我们两人都基本确定丽碧是属于 “女性”以后,我开始认为和一个戈提奇星性别的人结婚是挺不错的。之后我又向 “大红教堂”的汉林神父咨询过这件事。他说从教会的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妥, 尽管他本人不持赞成态度。于是我和丽碧最终结成了第一对地球人和外星人的夫妇。 我们搬到西郊那边的房子里居住。起初周围并没有什么外星人,但是不久后外 星人就出现了,其中有不少成了我们的邻居。 不管他们来自哪颗星球,所有的外星人都必须到当地的警察局和政府去登记, 不过也没有多少人为此烦恼。当局并没有采取什么强制措施,警察局和政府对地球 人还来不及管理呢。 平时我给西尼斯特人写故事,和丽碧以及我们的房客也相安无事。拜尔森夫妇 十分恬静,还帮我们支付一部分房租。他们是那种悠然度日的外星人,不像丽碧对 什么事情都总是牵肠挂肚的。 起先我还比较欣赏拜尔森这家人的生活方式,认为这样既轻松又淡泊。小过当 小偷把他们的婴儿——小克劳德·拜尔森偷走以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我早该 交待清楚:拜尔森大妇搬来后小久就有了一个孩子。也许他们先前把孩子寄托在什 么地方,在占到我们空房后又接过来的,我永远闹不清这些外星人来自何方,他们 的孩子对我们来说更是一团迷雾。 拜尔森大妇在讲述这件事时,把小克劳德被拐走的过程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只 是打声招呼似的:“再见吧,克劳德。”和“再见,爸爸。”那样一来就完了。我 问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却说:“噢,这样不是挺好吗?这恰好是我们所希望 的。我们拜尔森一家正是以这种方式来周游世界的,让别人偷走我们孩子好啦。” 听听。我当然只好撒手不管了。对这号人你还能怎么样?他们竟能听任小拜尔 森将来像一个银器小偷那样成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外星人连种族的自豪 感都没有了,他们也太傻啦! 既然我无计可施,于是就坐下来看电视。我们都爱看萨纹娜·里德的节目,那 是我们最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