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搜索客 波儿总是害怕百兽议长,可乃苏又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他的摄魂药管不住她。 每次波儿看到百兽议长,乃苏就暗使魔法,只求最后她会对那克孜稍有点亲恋。 但与此同时,两人却都尽可能避免与那克孜单独相处。 正是因为这一点,波尔和乃苏不知躲到哪儿去了。路易和百兽议长平趴在观 望台的地板上,注视着底下黑乎乎伸往地窖的通道。 “干吧。”路易说道。 那克孜射出两道强光。 接着,雷声轰隆,回荡在通道之内。一道炫目的光线闪现在高墙之上、天花 板之下,并沿顺时针方向慢慢移动,留下一道红通通的痕迹。 “接着往下剁。”路易旁边指导,“倘若那一块掉下去,咱们一伙就会像癞 皮狗身上的虱子,颠个不停喽。” 百兽议长干得挺起劲,不停地转换切割的角度,一大块电缆和建筑塑料掉下 去后,整座楼突然前倾。路易紧紧抠住地板。透过缝隙,他看到了阳光、城市和 居民。 十多块被砍掉后,下面的一切一览无余。路易看到了一个木制的祭台,还有 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属模型,呈矩形状,上面有一道拱形门。就在那一霎,一大块 建筑物砸到祭台附近,顿时碎片四溅——显然是锯末和爆裂的金属片。人早已逃 之天天。 “瞧这人!”路易对乃苏说道,“城里空荡荡的,离他们那儿又挺远,得走 上一整天,来做啥?” “他们来拜波儿女神。他们可是波尔的食物来源。” “啊——敬献祭品。” “不错。这又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路易?” “他们或许会被砸着。” “也许早就有倒霉的了。” “我想我刚才看到泰莉在那儿,只那么一转眼的工夫。” “别胡说八道了,路易。咱还是来试一试启动电源吧。” 乃苏的飞轮埋在一堆胶状半透明的塑料中。他站在露出来的控制盘旁边。凸 出的窗子让他一览全城的残貌:废弃的码头,城市中心的扁平的塔楼,伸延的灌 木丛--- “--- 或许那里一度是人来人往的公园呢。所有的一切已是千尺之下了。 此时,路易像是很兴奋,俨然英雄的指挥官横跨桥上发布命令,让全体成员 保持冷静——想象中仿佛受损的火箭引擎一触即爆,而克孜人的战舰必须在到达 地球之前挡住,只能同归于尽! “根本没有用。”路易·吴说道。 “凭啥说没用呢,路易?再大的压力也不应该——” “飞行的城堡,玩啥名堂!我刚才才意识到这事多荒唐!咱们肯定都疯了! 拉——摩天大楼去找家——” 大楼猛地一抖,路易打了个趔趄。原来乃苏已经开始启动。 城市透过凸窗往后移动,越来越快。不久,加速度便到了极限——即便是极 限,也从未高于每秒一英尺。最高时速大概是一百英里,而整座城堡倒也稳固如 初。 “飞轮咱把握得相当准。”乃苏不无炫耀,“地板很平稳。你注意到没有, 整个结构一点也不旋转。” “但这仍然很蠢。” “啥事只要能成,就不能叫蠢。看看现在,咱该去哪儿?” 路易默不作声。 “咱去哪儿,路易?百兽议长跟我都没想法。路易,哪个方位?” “‘星座向’。” “太棒了,直接去‘星座向’么?” “径直去。咱们要穿过风暴之眼,然后大约转四十五度角,沿反旋转方向走。” “去不去找那个称为天堂的塔城?” “好哇。能找到吗?” “应该没问题,路易。到这儿咱们飞了三小时,再飞到塔城约摸三十个小时。 然后呢?” “看情况再说吧。” 路易爱做白日梦,梦中整个画面生动活泼,尽管只是纯正的推论和想象。 站在楼上看周围的情景——如此生动活泼的画面——会不会是真的呢?想想 刚才真可怕。他怎会失去对飞行城堡的信心呢?然而,塔楼终归飞起来了。看来, 世界并不会因为没了路易就再也转不动。 “那食草的家伙看上去倒听你的领导。”百兽议长愤愤不平。 飞轮嗡嗡在前面响着。起伏的地形从窗前闪过。风暴之眼始终出现在窗子的 一侧。那阴郁的凝视让人心惊肉跳。 “那食草的家伙没了理智。”路易道,“我觉得你倒蛮清醒。” “哪里哪里,如果你有什么点子,我一百个支持。要是这点子涉及到打仗, 那你应该听听我的。” “嗯。” “不管什么事,我应该了解了解,这样才能决定会不会牵涉到动武。” “蛮有道理。” 百兽议长等着路易接着讲下去。 “咱们现在正去弄影子广场线。”路易顺口胡诌,“记不记得流星防御系统 击落咱们后,咱碰到的电线?后来,那电线又落到悬浮塔的城上,一环一环又一 环,没个头尾。想必至少有数万里之长吧。我心里想的这事倒不可能用得了那么 长。” “你心里想的什么事,路易?” “逮住影子广场线。倘若波儿合作的话,再加上乃苏施一施魔法,不愁那些 土著不给咱们。” “然后呢?” “然后嘛,大家就会知道我现在是疯到何种程度!” 塔城像天空中的一艘蒸汽船,驶向星座方位。从没有哪种恒星船如此宽敞过。 至于已知太空的空气船,根本毫无可比性。想想吧,六层甲板任人上上下下,多 奢侈的事儿! 并非任何事都那么尽善尽美。比如说吧,这城堡中的食物不过是冻肉、干瘪 的水果,还有乃苏飞轮里存的东西。耍木偶人吃的东西对人类来说毫无营养可言, 乃苏信誓旦旦地讲。可怜路易的早餐、午餐只能凑合吃激光烧烤的肉,再加上个 疙疙瘩瘩的红果。 根本没有水可喝。 更没有咖啡。 波儿挺听人劝,找出了几瓶含酒精的饮料。就在桥牌室里,这一伙为此楼举 行了为时已晚的洗礼仪式。 百兽议长很知趣地退到一个偏僻角落,波儿一丝不苟地守着门口。 谁都不情愿地接受了路易的建议,叫什么“不可能号”。这样四人依着顺序 举行了四次洗礼,使用了四种不同语言。 那饮料,怎么说呢……一个字:酸。百兽议长喝不下去,乃苏尝都没尝,波 儿却津津有味。她喝掉一瓶,封上其他的盖,很小心地放起来。 实际上,洗礼成了一门语言课。路易学会了环形世界工程师所用语言的一点 基础。百兽议长比他学得快多了,这倒不怎么稀奇。毕竟百兽议长和乃苏都受过 训练,清楚该怎样对付人类的语言、思维的形式,了解言语和听力的局限之处。 对他们,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该吃晚饭了。乃苏一个人吃,鼓捣他飞轮上的厨房。路易和波儿烤肉。百兽 议长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饭后,语言课接着上。路易恨得牙根痒痒。其他人学得远远超过了他。他像 是一个白痴。 “但是,路易,咱们必须学会语言啊。我们旅行的速度慢,得想办法找寻食 物。咱常常需要和当地人打交道。” “谁不清楚,我只是从来就不喜欢语言。” 夜幕降临。即使这儿远离风暴之服,但云朵却也封了个严严实实。如同巨龙 吞噬了白日。 路易叫了暂停。他筋疲力尽,灰心丧气,一腔火又不知撒到哪里去。 其他三个知趣地走开,让他休息。 大约十小时后,他们就要穿越风暴之眼。 正辗转反侧睡不着时,波儿来了。路易感觉一双手挑逗性地抽着他,他不由 自主地伸出手去。 波儿往后退了几步,没让他抓着。她开口讲话,用她的母语,但简化得不成 样子。就这,路易好不容易才听懂。 “你是领头的?” 两眼隙咙,路易摸不清她搞哪一套。“算吧。”他干脆承认。实际情况复杂 得很,无从说起。 “让那两头怪物给我他的机器。” “什么?”路易捉摸不准那个词,“他的什么?” “他那使我感到兴奋的机器,我想要。你从他那里弄来吧。” 路易恍然大悟,会心地笑了。 “你想耍我?随你吧。”波儿愤怒地说。 乃苏有她想要的东西,但她却治不服他,因为他不是人。路易是几个当中唯 一的人。她的力量能治得他服服帖帖——而且以前也屡试不爽。难道她不曾是众 人心目中的女神么? 也许是因为路易的头发误导了她吧,她或许认为他不过是长了毛的低等阶层 中的一员。看他光滑的脸,充其量是半个工程师,绝对不能再多。更有甚者,他 还很可能是城市失陷后出生的,没尝过青春药。瞧他顶多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 “说得不错。”路易用自己的母语回敬道。波儿恼怒地握紧了拳头。他的嘲 讽聋子才听不出呢。“三十岁的男人可以任你揉捏。别忘了,我可好几个三十了!” 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那机器——他放在哪儿?”黑暗之中,她身子前倾,娇柔可爱,意味深长。 瞧她头皮闪着柔和的光,黑发披散到肩头,清新的气息渗入路易的喉头。 好一会儿,路易才想到要说的词:“粘在骨头上,皮肤下面,两脑袋中的一 个。” 波儿像是低沉地吼了一声,回身走了。她肯定猜得出,那小玩意是做外科手 术移植进去的。 路易有一刻想追上她。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多么想要她。她却可以完 全拥有他,只要他心甘情愿。两人心意相同,不分彼此,谁也笑话不了谁。 风的呼啸声逐渐拔高,路易睡得很浅……迷迷糊糊,如同身陷欲海梦洲! 他睁开双眼。 波儿像个妖精,跪跨在他身上,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胸部和腹部,屁股有节奏 地起伏,弄得路易无法自控。瞧她那样子,玩路易跟玩乐器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做完后,我会拥有你。”她喃喃细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这喜悦却不 同于女人从男人那里获得的那种。这不过是权力滥使的一股冲动。 她的触摸让人兴奋快活,甘甜若似糖浆。她一向清楚这一可怕而古老的秘密 :任何女人天生都有一种摄魂药,只要女人学会了如何用,它的威力就无所不能。 此刻,她就是用了停,停后再用。直到路易匍匐在她的脚下,祈求服侍…… 不知什么原因,她心理突然起了变化,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但路易却辨得 出与喃喃的喜悦有些不同。而且,他觉得她的动作不怎么协调了。她动动身子, 两人粘到一块,一阵急流传遍全身,仿佛尽是随心所欲。 整夜她躺在路易身旁,偶尔醒来,两人便云雨一番。完毕,她又沉沉睡去。 这些时刻,波儿是否感到失望呢?她不露声色,路易也漠不关心。他只知道 她不再把他当作工具。两人所玩的是二重奏。 波儿像是受了什么影响,转变的速度非常快。路易摸不着头脑,也不再细想, 就睡了过去。 破晓时,天空黯淡,风暴凛冽。可怜这座古老的城堡在风中颤抖。雨抽打着 桥牌室的凸窗,直扑入室内。风雨渐浓、渐酣,看来“不可能号”已是靠近风暴 之眼了。 路易穿上衣服,走出桥牌室。 他瞥到乃苏正在走廊中,便一声大喝:“你!” 那乃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啊——路易?” “昨晚你对波尔做了什么?” “别不识好歹,路易。她想控制你,搞定你,让你对她卑躬屈膝,我全听到 了。” “你给她用了摄魂药?” “你们俩正忙活那种生育活动时,我只给她施了三秒钟,仅用了一半威力。 她想控制你——现在是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喽。”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自私的魔鬼!” “别往前,路易!” “波儿是个人,是个有自由意志的人!” “你自己的自由意志就不管啦?” “我根本没问题。她控制不了我。” “什么其他事困扰着你?路易,那种再生活动我见得多了,你们不是第一对? 我们过去觉得一定得彻底了解你们这一族——别过来,路易!” “谁给你的权力?!” 当然,路易根本不想伤害这怪物。愤怒使他握紧拳头,但他没想去用。不知 不觉中,他往前挪了几步——一瞬间,路易陷于心醉神迷之中。 那种纯正的快乐,路易一生都没经历过。那快乐竟会如此纯洁空灵,路易一 生难遇。乃苏正对他施用魔法! 混沌之中,他想都没想后果,使狠劲踢了出去。他把能从迷幻中攒出的一点 劲全用上了。虽说不大,但踢个正着——那怪物左脑袋下巴底部的咽喉处! “哇!——”只听一声惨叫,那乃苏身子晃几晃,差一点跌倒。魔力顿失! 刹那间,路易觉得,仿佛人类承受的所有悲伤一古脑地全压在他的肩头,他 扭回身子,步履蹒跚。他想痛哭流涕。他不想让那乃苏看到脸上泪水的痕迹。 路易就这样随意乱逛,心中一片凄然。他来到了天井边——或许这就是天意! 他完全明了自己对波儿所做的一切!身陷几十尺高的井中,他一直热切希望 乃苏对她施以魔法,因为想活命。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搞定了!像一只被 做实验的宠物!她也不傻啊!昨天晚上肯定孤注一掷,试图打破那药物的魔力! 只到此刻,路易才体会到她受着何种煎熬。 “我真不该那样。”路易痛苦万分,“我收回一切。” 即便是在绝望中,这情形也挺滑稽。泼出的水,谁都无法收回啊。真是天意 之作——路易顺着天井缓缓而下!或许他的后脑依稀记得那砰的一响,而前脑呢, 几乎都没有感觉。他走到平台上,风呼啸而来,雨劈头而下。思绪不再那么集于 一端,因失去魔药而致的那种伤也渐渐隐去。毕竟路易·吴先前发誓要活到永远! 但多少年后的今天,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决定所伴有的责任! “得去救她,”他自言自语,“怎么救?迷恋劲根本没有消退的样儿……如 果她一心一意走出那烂窗子,什么都帮不了忙,我怎么救我自个儿呢?”说实在 的,他内心深处仍渴求那种魔药,而且断不会停止。 这种瘾不过是一种潜意识的记忆,把她弄个地方,吃点青春药。这种记忆也 许会消失…… “奶奶!我们缺不了她!”毕竟她最了解“不可能号”引擎室的一切!不能 没有了她! 看来先得让乃苏别再给她乱用药。然后,小心观察一番。开始时,她肯定会 非常地悲伤…… 突然,路易心神一振,眼睛老长时间一直盯着什么东西竟浑然不知! 就在嘹望台下,汽车如同一支精心制作的栗红色飞镖,车窗像是几道窄缝。 它足有二十英尺长,悬浮在咆哮的风中,被电磁井吸住了。没人记起去关掉这东 西。 路易瞥了一眼,又凝神望望。风镜后确实有张面孔。他三步两步跑上楼梯, 大喊着波儿。 他不会说环形世界语,但他拽住她的胳膊,拉下楼梯,指给她看。她点点头, 回头去操弄警用调整器。 那栗红色的飞镖紧靠住平台的边。第一个人爬了出来,双手紧握车门——恶 魔般地嚎叫。 竟然是泰莉·布朗!路易倒丝毫不觉吃惊。第二个人爬了出来,很招人眼, 弄得路易不由笑出声来。这回泰莉看上去既像吃惊,又像是受了伤害。 此刻,他们正穿过风暴之眼。狂风顺着通往平台的天井咆哮而上,沿着一楼 的走廊呼啸而出。直听得高处的窗子噼里啪啦乱响,大厅里雨水四溅。 泰莉和她的保护人以及“不可能号”的成员全集中到路易的卧室,也就是桥 牌室。泰莉强壮的保护人跟波儿谈话,很郑重的样子。波儿毫不在意,一只眼小 心盯着百兽议长,另一只眼注视着凸窗。其他人呢都围着泰莉,听她讲事情的经 过。 泰莉的飞轮几乎被警用装置搞得四分五裂。定位器、对讲机、消音阀,还有 厨房,全被一焚而尽。 泰莉之所以仍然活着,原因在于消音器本身具有恒波的特点。她突然感到一 股强劲的风,身子不知不觉撞上了返位键。这样,她的脑袋才没被速度达至两马 赫的烈风吹走。数秒之内,她已降至城市的最高限速。电磁井区本欲吹走她残剩 的飞轮,但那轮挺住了。消音器的稳定效果被打破时,风已经能够忍受得住了。 即便在这种险情中,泰莉仍然稳如磐石。死神刚与她擦肩而过,说不准第二 次打击眨眼即到。黑暗中,她心急火燎地架着飞轮搜索可着陆的地方。 一条街?街上店铺林立,还亮着灯——椭圆形的门发出橘红色的光。飞轮猛 地撞到地面。当时她可顾不了那么多——终归是落地上了。 她还没爬下来,飞轮又突地升起,把她弄了一个头朝地,脚冲天。她膝盖触 动,两手用劲,撑起身子来。她晃晃头,再抬眼时飞轮已旋到空中,只剩下一个 哑铃的样子了。 泰莉禁不住嘤嘤哭起来了。 “你肯定违反了停车规律。”路易说道。 “我才不管怎么发生的呢。我觉得——”她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词,但还是 凑合说了,“我想告诉别人我迷路了,没有一个人。我就坐在一个石椅子上,哭。” “哭了都好几个小时吧。我不敢走开。我知道你们会来救我。就在那会儿, 他来了。”泰莉冲着她的护使点点头,“他看我在那儿很奇怪。他问我什么我听 不懂,但他想方设法地安慰我。他在那儿,我挺高兴,尽管他什么也做不了。” 路易微微颔首,泰莉相信任何人。只要一见有人来,哪怕是初次相见的陌生 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求人家帮助,或是安慰。每次她都是平安无事。 瞧她那护使可不一般。 是个英雄,随你怎么叫,不用看他怎么斗龙玩虎,光瞧瞧那肌肉、那个头、 那黑铁剑就已足够。他那脸轮廓突出,犹如天堂城堡里那跟电线塑成的脸,很怪 异。看他跟波儿谈话彬彬有礼——显然没意识到她是异性!难道因为她已经是另 外男人的女人? 瞧他脸刮得倒很干净,不可能,充其量半个工程师。头发蛮长的,灰黄灰黄 很恶心。眉毛倒省事,整个一圈头发。腰上还裹着件上衣,说不清哪种动物的皮。 “他供我吃饭。”泰莉接着说,“他照顾我。昨天四个家伙欺负我们。他用 剑全把他们赶走了!而且,没几天,他就学了好多星际语的词!” “是么?” “他接受过很多语言的训练。” “这可是最最伤人的话。” “什么?” “没什么,接着说吧。” “他年纪可不小了,路易。很早以前,他吃了一大服像什么回春药类的东西。 他说那是从一个邪恶的巫师那里弄来的。年纪太大了,他的祖父母都记得城市的 沦陷。” “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她笑得很调皮:“他在旅行呢。很早以前,他发誓要走到拱形门的地基去。 他现在正做这事。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拱形门的地基?” 泰莉狠狠地点头,笑得很美。显然她挺欣赏自己的这个玩笑,但是,她的眼 中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路易看出来了,那是爱——绝不是柔情! “因此你替他骄傲!你这个小白痴,难道你不清楚没有什么拱形门吗?” “我知道,路易。”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如果你告诉他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他多半辈子都在做这事儿,做得还 不错。他稍微有点技能,往顺时针方向走时,他就把这些技能带给环形世界其他 人。” “他能带多少信儿?他不怎么聪明哇。” “是的,不怎么聪明。”看她说那话的样式,她倒无所谓,“如果我跟他一 块的话,我就会教给很多人很多东西。” “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路易沉重地说,实在难以抑制住内心的伤痛。 她知不知道有人受伤了呢?她讲得起劲,根本没工夫瞧他。 “我们呆在街上有大约一天。后来,我意识到你们会跟着我的飞轮,不是我 本人。他给我讲关于哈尔——讲关于女神和那逮住我们汽车的悬塔的事。这样, 我们就去了那儿。” “我们呆在祭台附近,等着你们的飞轮出现。谁知整个楼开始四分五裂。然 后,搜索客——” “搜索客?” “他自己就这样称呼。人们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他正在去拱形门的地基处, 告诉他们一路上种种危险的经历……明白了么?” “呀。” “他试了试那些小车的马达。他说一旦汽车司机被交通警务区逮住的话,都 会关掉马达,这样,马达就不会被烧毁。” 路易、百兽议长还有乃苏全都面面相觑。那些悬浮车说不准半数还能使用呢! “我们弄了辆能开的车。”泰莉兴趣盎然,“开始追你们,但是黑暗之中, 我们肯定会错过了你们。幸运的是,交通警务区因为超速竟然逮住了我们!” “是挺幸运。现在想想,昨天晚上我是听到轰轰声,但我不确定。”路易答 话。 搜索客不再讲话。他舒服地靠在曾是统治者卧室的墙上,盯着百兽议长看, 半笑半不笑。百兽议长毫不示弱,也盯着他瞧。路易心里猜想,这两家伙也许正 琢磨着要是干上一仗结果会如何吧。 但是,波儿却朝向窗外看,一脸的恐怖。风的咆哮变为声嘶力竭时,她不由 瑟瑟发抖。 或许她早看到过风暴之眼类的结构。小行星柱到处都有可能发生,也能够很 快得以修补,但风暴之眼却是令人害怕的东西!可呼吸的空气全被洒到星际太空。 一边是飓风,底部是管道,正如浴缸底部的管道。如果你碰巧被吸进去的话,你 会看个正着……一边是飓风,一边是管道,正如浴缸底部的管道。 风此刻嚎叫的声音更大。泰莉忧虑地拧紧眉头:“希望这楼沉得够数。” 路易很是诧异。她变化多快哦!想那风暴之眼直接威胁她的生命,最后一次 …… “我要你帮助,”泰莉说道,“我需要搜索客,你看得出。” “呀。” “他也需要我,但是他有那么一种奇怪的荣誉感。我告诉了他你的事儿,路 易。就在我们上来之前,他很局促,不跟我一块睡了。他认为你拥有我,路易。” “奴隶制?” “只对女性的奴隶制,我想。你愿意告诉他你并不拥有我,是吗?” 路易嗓子隐隐发痛:“如果能把你卖给他,那倒省却我的一番口舌。当然, 如果是你心甘情愿。” “没错,我很乐意,我想跟他一块环游环形世界。我爱他,路易。” “看得出。你俩倒也挺般配。”路易涩涩地说,“命运把你们促成一块。一 千亿对新人可能情意相投——” 泰莉半信半疑地望着路易:“你不是……讽刺吧,是不是,路易?” “一个月前,你根本弄不清讽刺和玻璃电晶管有什么区别。不是讽刺,事情 的确很奇怪。我现在不是风言风语。一千亿对新人无所谓,因为他们不是耍木偶 人精心策划的‘天日昭昭’繁殖实验的一部分。” 突然,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甚至搜索客也盯着他看,想搞清楚其他人在瞧 什么。 但路易心无旁骛。 “我们坠毁在环形世界,”他轻声说道,“因为环形世界是你理想的环境。 你应该学一点你在地球上或者是已知世界里不懂的东西。这很明显。也许还有其 他原因,比如一种更好的回春药、更大的呼吸空间,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到这 儿来学习。” “学什么?” “痛苦,很明显。恐惧,迷失方向。自从你到了这儿,你已是另外一个女人。 以前,你有点……不可捉摸。你以前有没有伤过脚指头?” “说什么话!我想没有。” “有没有烫过脚?” 她有点发火,拿眼瞪他。她还记得那件事,“‘谎言者号’坠毁才把你带到 这里。我们行驶了二万里把你送给了搜索客,你的飞轮恰巧飞过他的头顶,恰巧 在那里又赶上了交通警务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搜索客是你生来而爱的那个 人。” 这倒使泰莉开心,但路易并没笑脸相迎。他接着说:“你的幸运要求你有时 间去认识他。那么,百兽议长和我就得头倒悬——” “路易?” “——头倒悬在九十英尺的太空足足有二十小时。这还算轻的呢。” 那克孜咕噜一声:“我也有同感。” 路易没理会他,接着说:“泰莉,你爱上我,因为这给你动力,让你加入到 环形世界探险的旅程中来。你不再爱我,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你反正已经到了这 里。我爱你也是因为同种原因,因为泰莉·布朗的幸运把我当作一个玩偶——” 但是,真正的玩偶是你。你会踏着你自己幸运的弦儿跳下去,一直到生命终结。 老天知道你是不是已有自由意志。若是有的话,麻烦可真够你受!“ 泰莉脸色苍白,肩膀挺得很直,很僵。不掉泪的话,那就是在极力克制。以 前,她可没有这种克制力。 再看那搜索客,望着两个人,大拇指按在黑铁剑的剑柄上。他不可能意识不 到泰莉被弄得苦不堪言。他肯定认为她还属于路易·吴。 说完这通话,路易又瞥向乃苏。乃苏已经蜷成了一个球,脑袋缩到肚子里, 干脆来一个不管不问。路易早就料得到。 路易一把抓住乃苏后腿脚踝。他发觉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乃苏扛到背上。那 家伙不比路易·吴沉多少。 路易不喜欢这样做,但憋不住气。他感到手里的脚踝瑟瑟发抖。 “全是你惹的事,”路易一发不可收拾,“你这自私自利的魔鬼,你的自私、 你犯的滔天大错让我心无宁日。我真不理解,你怎么会有如此气魄、如此坚定却 又如此愚蠢!你难道还没意识到什么?我们这儿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泰莉的幸运所 致!” 乃苏蜷成的球越发缩紧,搜索客倒饶有兴趣地望着。 “这样,你就可以回到你们耍木偶人的世界,大模大样地说弄乱人类的繁衍 习惯可真是件冒险的事儿!你可以堂而皇之地断言,只要泰莉·布朗这样的人达 到一定的数量,什么可能性的规律全能搞成一团糟!你还可大言不惭地声称:宇 宙就是一个复杂的玩具,聪明智慧谨慎的人都能玩得团团转!” “等我把你弄回去,你去卖弄吧。”路易忍无可忍,“你给我滚开,就是现 在!我需要影子广场的电线,你给我找去!风暴之眼快过去了。你给我滚出来, 乃苏——” 那怪物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在羞辱我,路易!”他还想回嘴。 “你还敢说这个!” 那怪物一时无语,转身走到凸窗前,望着外面云起云落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