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在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我的天哪!我坐在计算机终端面前被这不期而至的消息弄得有点发呆。“宗主 国”!任何一个医生朝思暮想的愿望啊!一个医生只有在这之后才能获得执业医生 证书,有了此证,才有权在任何一个殖民地开业行医,甚至可以获得“A ”级医生 的职称。但是这一级别的医生一般都在地球上定居。 如果没有定居……那些最富有的世界就会将那些专家医生抢来夺去,争着提出 有利的合同。 我从小就有这样的幻想:要成为一名有执业资格的医生。掌握全新的技术;要 看看新的该亚(希腊神话中大地和地下世界的女神。神话认为神和人都是由她产生 的),看看天堂之国,还有科学院最高权威者;要在有最新技术装备的住院部、有 清洁无菌的手术室……的医院里工作。最终,再也不会有任何过时的诊断医生、任 何陈旧的高压灭菌器、任何锈迹斑斑的离心机……也不会有任何软管注射器刺穿工 人肮脏的工作服了! 喂!日历在哪里呢? 我笨拙地跳起来,急忙奔进办公室,差一点儿就把椅子给撞翻。我把纸片和光 盘扔得到处乱飞,甚至忙得满身大汗。 啊,在了!再过六天“弗洛克斯”号运输船就将来到纳秋沙。企业租它来,是 为了把丰富的矿石运出去。这些矿石通常都是年底堆积起来的。“弗洛克斯”将直 接飞往我们太阳系的一些小行星。从那里,我就可以搭乘任何一艘邮务飞船到达地 球。 停! 那么米娅怎么办呢?我甚至骂出声来。年轻人,你可别被到地球去的理想给迷 住了。你的病房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小姑娘呢。她至少还要过十二天才能出院。如果 你走掉,那谁来医治她呢?是自动接替的诊断医师吗?或是地区实验员扬·科瓦利 斯基。或者跟他一样的那个……尤尔米思?无疑,他们这些小伙子总的说来,都是 不错的,只不过有点不够主动而已。医疗方案他们是会完成的,而且是会周到、细 致地遵循我的建议去做的。但是如果某方面不尽如意呢? 我又重新扫视了一遍仍在我手里翻弄着的日历。下一次航班是什么时候? 情况是这样的:再过二百一十七天有一趟“卡列多尼亚”运矿航班。 这就没什么意义了。谁也不会为我在科学院保留一个长达六个月时间的空位的。 怎么办呢?找几名治疗阿狄森氏病的实验员,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开列给他 们,行吗?时间倒是有。 就算我来得及,可这并不就万事大吉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临。有半年无止境的 暴风骤雨。那意味着感冒、关节炎、风湿病等多发病季节的到来。还有地区性疾病 一黑热病,情况不容乐观。当然,治疗是比较容易的,诊断医生也够。采血化验、 调配血清、打针,就可以了,重复两个礼拜就可治愈。 乍看起来,问题很简单。但这样一来就得让病人自己到医院这儿来。实话实说, 他们是不愿这么做的。这样医生就不得不忍饥挨饿,不辞辛劳地到最远的矿区居住 点去为他们忙碌奔波。能像我这么吃苦耐劳的诊断医生,是不可能找到的。 井下矿工们,特别是那些为巨额钱款而签订了卖身契的矿工们对自己的身体健 康是很不关心的。对他们来说,主要的就是干完规定的期限,获取应得的、必需的 钱款。 “大夫,我为啥会生病呢?唉——我们可不能生病啊,生了病,钱就会花光了 啊!” 这是后来的事了。他们已经准备把所有挣到的钱献出来,只是为了当父亲,或 是在一个月内幸免综合症的发病。 眼下为了注射血清还得在遥远的荒地里跋涉半天,去寻找病情特别活跃的人, 然后,医生还要在落矿锤的咚咚声和风动机刺耳的尖叫声中耐心地劝说。 “噢!大夫来了!随身还携带着尖溜溜的注射针头!听我说,这一次或许不要 扎了吧,怎么样?为什么事情都出在我身上?你扎过针以后我的屁股要疼上半个月 呢!” 常有这样的情况,有的人从第一次开始,他的免疫功能就恢复不了,只得把他 带到住院部去。总而言之,挖掘工最怕这一点,就像怕火烧一样。他们无论如何都 不会同意接种的,有人就这样说过:“我是不会躺倒在病床上的,那样工作会停下 来的。你知道吗,他们会从我弟弟那儿拿走多少违约金?” 这样一来,就只有去找领导。他们在确信因对接种疫苗有异常反应,老板将不 再收取违约金之后,情绪才或多或少平缓下来。而我在矿工心目中的声望并没有因 此而有所增加。 扬和尤尔米思碰到这类问题是处理不了的。他们没有经验;没有坚强意志。井 下矿工无论谁叫他们去,他们都会去的:第一,是工作比较少;第二,是出于对工 人的尊重。如果某个像卡列尔一类在纳秋沙一住就是二十来年。而且从未离开过的 坐地户只要一说:“我不用这玩意儿,照样活得很健康。”那他们二话不说就会听 从——自尊心使然嘛。 然而,如果黑热流行病发作,那就无法阻止。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