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那是在二零零六年四月一日,守望者在避风堰了望塔上,远远地看见三桅大 帆船埃及女王号迎面驶来,他们是从悉尼那经过察琴斯特和威尔森来的。这时了 望塔上发出了信号,同时派出了一艘领港的船只,引导埃及女王号入港。 看热闹的人极多,挤满了圣. 卡鲁安的港口。毕竟在布鲁诺这样的地方,一 艘船进港是一件很值得关注的大事,更不用说埃及女王号这样有名的船只了,那 船主也是本地人,几个月前他从悉尼海港出发,驾驶着埃及女王号参加世界帆船 环球旅行,奇怪的是,埃及女王号不是在环游世界,怎么回到布鲁诺了呢?于是 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船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埃及女王号已安然通过了卡拉布沙屿以及安琪屿之 间由几次火山爆发造成的海峡,饶过伊尔,便来到了这圣. 卡鲁安港。 船中桅的上帆、前帆的三角帆和纵帆迎风而立,但这掩饰不住它的缓慢和无 精打采,以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本能地感觉到不祥的预兆,纷纷猜测船上究竟发 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故,可是那些有航海经验的人一看便知,假如真的发生了不可 预料的意外的话,那肯定与船的本身无关。因为从各方面看来,它并没有失去操 纵的迹象。 领港者驾驶着埃及女王号通过布鲁诺港狭窄的进口。在领港者的旁边,有一 个青年快速地打着导航手势,一边用他那敏锐的眼光注视着船身的每一个动作, 并传达领港者的命令。 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那种漠然的不安,终于使其中有一位忍耐不住了,他 不等埃及女王号入港就跳进了一只小艇靠近了帆船。并在船驶到安琪湾对面的地 方靠拢了埃及女王号。 船上那个青年见到来人,脱下了帽子,离开领港者旁边的位置走到船边。这 个青年身材瘦长,约摸有二三十来岁的样子,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头浓密 的金色头发,看上去显得极其镇定和坚毅,只有从小经历过许多风险的人才有这 种镇定和坚毅。 “嗨!克里,”小艇上的人挥手,“你们不是正在参加世界帆船环球旅行么, 怎么突然回布鲁诺来了呢?” “请你先上船来吧,鲍威尔!”青年迟疑了一下,接着急走几步,抛了根绳 索给小艇上的人。 鲍威尔立刻把青年抛给他的绳子抓得牢牢的,像水手一样,敏捷地爬上埃及 女王号。 “克里,”鲍威尔拥抱着青年,目光正对着那张强自颜笑地脸,坚毅表情之 下,流露出一种不安的恐惧。 可怜的朋友,他是怎么了。鲍威尔心中一阵难受,双臂一紧,将厚实的胸膛 紧贴在青年胸前,“亲爱的朋友,欢迎你回家。”鲍威尔嘘嘘不已,能有什么事 可以叫他勇敢的朋友变成这个模样呢? “谢谢,我的朋友。”青年回抱着鲍威尔,僵硬的身体一软,不自觉低吁了 一口气。 “克里,我的朋友,发生了什么?”鲍威尔轻轻松开青年,他记起了登陆埃 及女王号的目的。 青年“啊”了一声,眼中闪耀出恐惧的色彩,逃避似地,低着头,摇头不语。 “克里,回答我。”鲍威尔眉头一扬,伸开双手按在青年双肩:“你还是那 个英勇的大海男儿克里么!?”青年无声摇晃着头,他的朋友又怎能明白所经历 的事情,会是多么可怕呢。“你这个懦夫!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你的勇敢、 你的坚强、你的豪情呢?他们都到那里去了!?我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懦夫, 一个恐惧、不安、的懦夫克里!”克里所表现出的软弱,促使着鲍威尔加重了语 气。 “不要逼我,鲍威尔,求求你,不要再逼我!”克里失控地,猛然推开鲍威 尔紧抓在肩膀上的手,苦涩的张张嘴巴。 “克里!”鲍威尔不防备的被推的倒退几步。该死的,发生了什么,克里从 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这个朋友。恼怒的他刚要责问,猛然间,目光扫过克里的脸 时,敏锐的眼光赫然注意到,埃及女王号其他船员也是同样的眼神。 “克里!”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鲍威尔向前几步,身体紧逼向克里,“告 诉我,你们到底遇到什么可怖的事了,为什么你们都是这副表情?”上帝,究竟 什么事可以让这些英勇的海员这么惧怕,甚至是克里也是这样的表情。做为多年 的朋友,他是相当了解这位布鲁诺的海上英雄。 “太不幸了,鲍威尔!”半晌,克里张开嘴巴,考虑过后,决定打算告诉朋 友事情的经过。他仰起头,天空湛蓝,却见不到一只飞鸟:“太不幸了,所有参 加这次世界帆船环球旅行的人都死了,除了我们。” “什么!”鲍威尔惊叫一声,身体被震的倒退几步:“上帝!怎么会发生这 样的事?” “我也不愿意相信。”克里眉头痛苦的皱成一团,心口好像插了根硬刺,难 受的干嚎:“无论如何不相信,这都是不争的事实!鲍威尔!” 鲍威尔深吸了一口气,心跳跟着情绪波动起伏、加快:“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是一次灾难。” “是的,一次灾难,近千人永远沉睡在大海。”克里眉头更皱,低声叹息。 “近千人!上帝啊……”鲍威尔再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有这么多人丧生,这 实在是震撼的消息。他平静下呼吸,追问:“发生了什么?克里,难道你们遇到 了风暴。” “我们没有遇到风暴。”克里摇了下头,该如何来形容,事实上他也不知道 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上帝,那是魔鬼降临吗。克里大口急促喘息, 心中一片慌乱。 “克里,怎么回……” “听我说,鲍威尔,”克里挥手打断鲍威尔的问题,一脸苦恼:“事实上我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时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诡异?哪到底是什么。”鲍威尔心脏突地一跳,他注意到在克里说出‘诡 异’两个字时,身体微微颤栗,不,就是其他人也在颤栗着。 “那是!……”克里平静下来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双眼茫然望向天空, 冷汗透体而出。 “红光!……”克里惊惶的挥舞着手臂。 红光?那是什么。鲍威尔眉头微皱,一边安静听着克里的诉说。 “天空变得像血一样红,我看到……”克里忽然紧抓着头发,跪倒在地,他 尖着嗓子,疯狂摇晃着头颅:“大海沸腾着,船只被高高抛起来,在空中被魔鬼 撕碎……” “……我和船员们当时被吓得昏迷过去,当我苏醒过来,红光消失了,好象 它本身就没存在过,只是一个可怕的恶梦。” 克里抬起头,露出一双茫然地双眼:“我想相信是做了个恶梦,可是,我做 不到!我的朋友,你知道吗,呈现眼前的一切,告诉我,昏迷前所看到是多么真 实,它存在并发生过!” “我看到……”克里突然站了起来,像疯狂的精神病人一样,激动地挥舞着 手臂。 “海面漂浮着破碎的船体,死去人们的尸体被鲨鱼吞咬,鲜血染红了海洋! 可怕!太可怕了!” 鲍威尔为克里的话所震撼,身体没来由得跟着战栗。克里所看到的奇怪的红 芒,虽然他没有见过,却能从克里他们身上感觉到其受到的事情有多么恐怖。 “你们怎么没有事?那种情况之下,你们还能活着,太难以置信了。”鲍威 尔无意识擦了下额头渗出的冷汗,轻轻吁了一口气。克里所说实在是令人恐惧,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话! “我们的船坏了,没有跟上它们。”克里摊开双手,无奈地耸下肩膀,苦涩 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已经死去,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上帝保佑你们,”鲍威尔双手合十,低声歌颂上帝仁慈,他是一名虔诚的 基督教徒。 “你们这次回布鲁诺是?” “寻求援助。”克里抿着嘴,烦躁的来回走动:“我们的电台在那次后,就 无法对外进行联系,可能是坏了吧。” “……克里,”鲍威尔沉默了一会儿:“恐怕无法让你们……”他本来是要 告诉克里布鲁诺前几天因为不明原因暂时无法对外进行联系,却被一声嘹亮的 “落帆!卷帆!”声打断。同样,这叫声也吸引了克里的注意力。 鲍威尔轻叹一声,还是等以后再告诉克里吧。现在他们需要平静来安抚那颗 惶恐的心。跟着,鲍威尔便将眼光射向了被吸引注意力的克里身上,看他指挥着 下锚。 忽地,就在这时,埃及女王号平地一声惊叫:“天!看,海那边是什么!” 埃及女王号上的船员,随着这一声惊叫,包括克里都随之停下手中工作,慌 忙跑了出来。在大海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对任何来自海上的事情都怀有莫明的 恐惧、与不安。 “船长,你看那边!”邓格拉斯颤抖着声音,指向前方。那一声惊叫就是他 所发出。 克里顺着邓格拉斯颤抖的食指望去,前方大海深处,海天一线的位置:海蓝 色、卷起白色泡沫,不知道有多宽,多高的浪涛,正翻滚着向港口这边袭来。 “海啸!”克里惊恐大叫,双眼露出恐惧之色,踉跄的倒退几步。虽然那海 天一线看起来很弱小,可熟悉海事的他,立刻就可以判断出它的规模。它超出他 所能想象的强大、恐怖。 海啸初始时,并不会有着轰鸣响声,它会默默储备能量,无声无息等待爆发 的一瞬间。它就像是一发炮弹,当你能听到震天怒吼时,也是它爆发,展现出强 大的力量的时刻。它会把挡在身前一切毁灭! 闷雷炸响! 从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好像闷雷滚动。而后,响声越来越大,最后,那声 音如同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那轰鸣声在空气中震荡,显示着它的强大。 浪涛从远处涌来,那条蓝线很快地向他们移来,逐渐拉长、变粗,横贯海面。 浪涛再近些,只见蓝色浪花翻滚,形成一道两丈多高的海蓝色城墙。浪涛越来越 近时,犹如千万匹水蓝色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 “上帝!”克里甚至听到不他说的话。浪涛越来越近,浪涛越来越高,声势 越来越猛。短暂数分钟,浪涛由远而近,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巨大。高达几十米 的水幕铺天盖地,水蓝色的水幕,看不到边,就像天地也能被其掩盖住般。 埃及女王号的船员在这震撼下惊醒,一个个如同乱窜的老鼠慌乱起来,四处 奔走,一片吵咂。 “能逃脱吗?”克里眼神中透出着对大自然威力的无奈,面对它谁能抗拒?! 克里怜悯的看着慌乱成一团的海员,人群中没有看到鲍威尔,是在见到海啸时离 开了吧。 克里不怪鲍威尔的无情,在生命受到威胁,又怎能要求他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不过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虽然克里自己并不认为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浪涛越来越近,埃及女王号在激荡的海洋中轻轻颤抖,在为这骇人威力惧怕。 拥挤在布鲁诺港口的人们忽地吵吵嚷嚷,显然他们也注意到海面深处的变化。 “海啸!”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人群惊叫着四散逃避,仿若世界末日的到来。 克里望着慌乱逃窜的人群,迟疑地挪动了下脚步,便又坚定的站直了身躯。 作为一名优秀的水手,他很清楚这次海啸有多么强大,面对它,任何挣扎都是无 用。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来体验生平第一次,碰到过的最为强大海啸的威力。 克里苦笑:“我疯了吗?也许是,自己真得疯狂了。” 海洋整个疯狂起来,以波动形式把能量传播出去,海水被波动被催生出更大 的浪涛。这浪涛是从海底到海面整个巨块水体的波动,它就像团疯狂吸收能量的 蓄电池,不停得吸收,造就出更加强大的躯体。 “来吧!我不会怕你的!”克里跑了起来,爬到船尾高处,癫狂的挥舞着手 臂。 一个足有三四十米高的浪涛,在克里爬到船尾处不久后,出现在他眼前。克 里张口哈哈大笑,双手按在船梆,像子弹一样弹射,身体整个腾起在空中,从埃 及女王号跳落,朝水蓝色的浪涛扑去…… 跃起一瞬间,克里的身影说不出的洒脱豪迈。他就像是一个英勇的海上英雄, 一个神话传说中的无畏骑士,用他的枪刺向来自海上的恶魔。 “我来了!”克里纵声长笑。 笑声消失在浪涛中,紧随着,埃及女王号用它的身体体验着这次浪涛的有强 大,‘咯吱咯吱’脆响中化为残骸,陪伴着它的主人克里而去…… 浪涛在吞噬掉克里后,依旧在继续,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这巨大能量真要命,一路所向披靡,疯狂冲刷向人烟稠密的海岸,似乎只有 如此才能消磨干净掉它多余的精力。 当它到达岸边浅水处遇到阻碍时,水蓝色的身躯顿了下,然后像打印机轧纸 时那样“打摺”,一举爬升到高达百十米的高度,就像岸边突然立起的水墙。 这就是海立!壮观的同时,却是对生命的威胁! 谁也不会怀疑它所携带的力量惊人地恐怖,当它来到桥墩时,突然向上翻, 身高更加挺拔高耸。人们还未急反映,翻滚的浪涛腾空而至,冲破了码头,迅速 朝岛内涌去。只听“砰”的一声,被阻碍住前路的浪涛,竟然从身体处窜起一条 几十米高的水箭,岸上的人未及逃跑,被浪花扑打倒地。停在路边的十多辆汽车 被浪涛抛到空中,更有一辆飞奔逃跑的车辆被飞起的车辆撞得翻滚而去。 人们惊呆了!海岛上的居民震撼了! 形形色色的人影,在混乱中晃动。他们惊魂未定,步履踉跄,活象一群游梦 者,恍恍惚惚地被抛到一个陌生的星球。他们一切都麻木了,泪腺、声带,传导 疼痛的神经系统都麻木了。谁也想不到会有这场规模如此浩大的劫难,他们无暇 思索,无暇感觉,甚至来不及为骨肉剥离而悲恸。 它巨大的身躯,分散出千万根巨无霸箭头一样浪涛,席卷了圣. 卡鲁安港口, 吞没了所有生命……席卷了布鲁诺这个大西洋上一个小岛,人们的哀鸣不能劝阻 海啸这头来自海洋的巨兽,阻挡它的脚步。 灾难在这一天开始,在整个世界,以不同的形式进行…… 这一天叫破灭之始,它掀起了末日的序曲,人类将永远铭记历史的这一个时 刻。 时间是…… 二零零六年四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