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腥的景象 疼痛折磨着得汶,得汶没法推开这个家伙,那不是亚历山大。得汶再次认识到, 并骂咒着自己被假扮成某种东西的魔鬼耍了。 他恐惧地看到那东西变了形,伸长了变成一个蜥蜴,骨头从肉里伸出来,它变 成一个沸腾着分解的爬虫尸体,四肢蜷缩起来似乎要跳跃。 “回到你的地狱里!”得汶全力地喝令着,右手紧捏着肩膀,尽量止住流血。 “我觉得不可能。”魔鬼又一次用自己的声音说,那是一种深沉的、发着刮擦 声的声音。 “我比你强壮!” 可尽管得汶那样说,他却跌倒了,他的脑力因失血而变得虚弱不堪。 那东西开始向他爬过来:“你真有那么强壮吗?来证明呀。到东跨院打开门, 给它们自由,它们在门后面是烦躁不安的。听着,你能听见他们,放它们自由,得 汶。马驰,然后你就有统治全世界的力量了。” “绝不!”得汶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的头一阵眩晕。 恶魔突然跑到他跟前,毒牙滴出黄色的唾液。“那么我成全你。”它说着,用 它瘦骨嶙峋的爪子抓紧得汶的胳膊。 突然得汶房间的窗户打开了,空中充满了愤怒的、扇动翅膀的声音,乌鸦—— —许许多多的乌鸦,甚至有上百只,嘎嘎地尖叫着向下扑向恶魔,它们的嘴啄着它 衰老的肌肉,尽管它努力与它们搏斗,它们还是吃着这活东西。 “不,不,不!”恶魔喊着,此刻它完全被一群黑色的发狂地击打它的翅膀覆 盖了。 得汶想坐起来。“回到你的地狱,”他再一次用极度虚弱的声音喝令着。那东 西不见了,乌鸦成群地飞出窗户,它们的一些死了的同伴躺在地上,腿向上抬着, 得汶拣起一只乌鸦轻轻地放在手里。他感激地注视着这只死鸟。 房间的门猛地被撞开了,是塞西莉。“我的天哪!”她尖叫着“得汶———你 在流血。” 他努力地点点头,他无力地跟她说:“恶魔回去了。” “妈妈!”她喊兰:“妈妈,爱德华舅舅!” 格兰德欧夫人和他弟弟立刻来到门口,穿着长袍,还有莫嘎娜,胆怯地靠在爱 德华的肩上。 “亲爱的上帝,”爱德华惊恐地问,“发生什么了?” “恶魔。”得汶低声说。“ 爱德华弯腰严肃地看着他:“你确定?” “呀,我以前见过它们,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要不是乌鸦———” 爱德华站起来,“你知道吗?我回来了,这个地方还像以前那么极度恐怖。” “我得去看看我母亲。”格兰德欧夫人说。 “你去吧,”塞西莉发怒了,“你就不能想想你身边的事儿吗?得汶流血流得 快死了!我得给兰博医生打电话!” “那就没必要了,”一个声音传过来。 他们看看四周,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直到伯爵恩·弗克比亚德出现, 在门口推开格兰德欧夫人和莫嘎娜。 “我曾受过处理这种伤口的培训。”土地神说。他背着一个黑包,站在得汶旁 边,仔细看着他的肩膀。“首先我们需要一个止血带来止血。” 塞西莉突然把箱子挪开,把得汶的枕头交给伯爵恩,他很快地把它放在得汶的 肩膀旁边。 “现在,”小男人说打开包。“我这里有些草药———” “草药?”塞西莉问,“我们不应该把他送到急诊室打一针吗?是不是需要某 种破伤风注射?” “如果你想浪费时间,你就去那么做。”伯爵恩说,他抽出一个装满绿色粉末 的小药瓶,“在我长大的地方,我老碰见这些事情,我们工作的矿山正好穿过某些 主要的地狱。所以,我们土地神学会了做好准备。”他抖出一点粉末洒在得汶的肩 膀上。 “那应该能止住血。”他说。 得汶用极有兴趣地看着他。魔法的声音告诉他,“治疗会起作用的,不用害怕。” 可伯爵恩怎么事先就知道恶魔的攻击呢?得汶能真的信任他吗? 他朝门口看了看,得汶想,“我想此刻我信任他要比我信任格兰德欧夫人或爱 德华。穆尔更多一些。他们当中谁也不愿确保我的人身安全了。” 为什么检查他们的母亲如此重要?这个衰老的女人和地狱里的恶魔有什么关系 呢? “有人需要进入东跨院,”得汶说,“如果客厅是开着的———” “那是你认为恶魔出没的地方吗?”塞西莉问。 “我认为乌鸦绝壁这里的地狱不是开着的,”伯爵恩边说边用绷带包好得汶的 肩膀。“我的感觉只是它们在里面不安静。什么东西烦扰了它们。可能想放它们出 去———但他还没打开。” 塞西莉糊涂了。“那么如果不在那儿,那东西是从哪儿出来攻击得汶的?” “全世界有许多地狱,一些是开着的,”得汶向她解释,这是他从罗夫那获取 的信息,“很多恶魔被放到了地上,它们的目标是放它们的污秽的兄弟姐妹都出来。 我们碰巧生活在世界上最大的地狱之一的旁边。所以,它们特别有兴趣进入这一个 地狱。” 然后他们惊呆了,不是听到一阵恐惧的叫喊,而是微微地啜泣。他们转身。莫 嘎娜仍站在门口,她脸色惨白地哭着。 “我———我不知道你还在那儿。”得汶说。“所有的谈话,”美丽的女人说, “地狱,恶魔,和你的肩膀还有那些死鸟!我究竟来到一栋什么房子?” 得汶又恢复了知觉。他惊讶疼痛已从伯爵恩的治疗中消失了。他把莫嘎娜的手 放到自己手里,她相对于他的个子显得很小,看到她如此恐惧得汶的心都碎了。为 什么她一定要考虑这些呢?多么错误———非常错误———爱德华·穆尔没告诉她 魔法就把她带到这里。 “我知道那听起来很古怪,”得汶温柔地对她讲,“在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 对我来讲也是如此。” 她热切地望着他,“我要嫁到什么样的家庭?” 得汶凝视着她的黑眼睛,这双眼睛是多么惊人的美丽!事实上,他突然意识到 他从来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不是任何超级模特,不是罗克珊娜,甚至不是 ……不是塞西莉…… 他立刻有一种犯罪感的痛苦。他放下莫嘎娜的手,但他无法将眼睛离开她。 “我认为你需要和爱德华谈谈,”得汶对她说,“他应该给你一个解释。那不 是我的责任。” 她挤出一个微笑。“得汶,你是个很有修养的年轻人。谢谢你。”她在他脸颊 上吻了一下,然后,下了走廊,可能去找她的未婚夫了。 “够了,”塞西莉,用冰冷的声音说,“你活该挨打。” “塞西莉,她害怕呀!过来!你经过类似的事件,她没有。” “你应该躺下,得汶。”伯爵恩告诉他,“你失了很多血。” 得汶叹着气,坐在床边,他突然意识到地板上的血,并感到有点恶心,“我要 和罗夫谈谈。”他低声说着。“早晨再谈吧。”伯爵恩帮他脱下带血的T恤。“塞 西莉,拿件衣服和一些热水来。” 他们帮得汶收拾利索,让他上了床。塞西莉坚持他们还是应该把兰博医生叫来, 兰博是他们的家庭医师。得汶向她保证,说魔法的声音告诉他快好了,伯爵恩的治 疗起作用了。她勉强同意了。这时,她妈妈又返回房间。得汶突然很困,但当她问 他是否好了时,他尽力回答她。 “只是点儿皮肉伤。”他低声说,“谢谢你的关心。” “得汶,我是关心你,始终关心。但知道伯爵恩给你治疗,我就做一些该做的 事去了,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 “像确定东跨院的大厅是安全的。”她不情愿地说。 “安全吗?” “我弟弟说是安全的。”她说。 “那就好。”他开始打瞌睡,然后又睁开眼睛。“你雇佣伯爵恩是十分正确的, 你知道我们需要他的技能。” 她没作回答。“得汶,休息吧。”她把手放在他头上。“我想此刻说出来会很 尴尬,但还要祝你圣诞快乐,好好睡。” 他睡着了,他没看见恶魔,而是看见了莫嘎娜,她黑色的亮晶的眼睛和柔软的、 诱人的嘴唇。 第二天他的床前站满了朋友。 “嗨,看,”得汶笑着说,“记得我就是在这儿受的伤。” 艾娜正在尽力动一动他脑袋下面的枕头,“可怜的家伙,圣诞节卧床不起,你 想要更多的蛋酒吗?” “他很好,”塞西莉告诉她,“我给他带了一整天吃的蛋酒、咖啡蛋糕和玉米 花。” “哦,”得汶笑着说,“那就不会再伤到肩膀了,而是我的胃口。” 马库斯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他,“我不喜欢这个问题,但是,得汶,魔鬼们再次 焦躁不安是为什么?” D·J·斜靠在带着镜子的衣橱上,把一只球抛向空中,再接住,他不想像其 他人那样烦扰得汶。现在他把注意力放在朋友身上,“没错,”他赞同着,“那使 我的头脑有点紧张,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得汶承认。 “可能是那个侏儒,”艾娜颤抖着说:“他让我发抖。” “他是个守护神,”塞西莉纠正她,“但,我认为他不是个坏人,我十分肯定 伯爵恩是我们这边的,你看,是他给得汶治疗的肩膀。”“他能伪装和迷惑我们,” D·J·警觉着,“这些东西是很聪明的,别忘了它们中的一个是怎样假装成我的。” 得汶点点头:“那也是我需要和罗夫谈谈的原因,夜间飞行的力量和魔鬼之间 有太多我们搞不懂的关系。 塞西莉叹了口气:“我能看出来,母亲和爱德华舅舅都很着急。” “那么,如果任何事情发生,”得汶发誓,“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做,我将与你 们分享夜间飞行力量的能量,去把它们打跑。” 马库斯虚弱地笑了笑,得汶知道他关心的是五角星是什么意思,那也是他要和 罗夫谈起的另一件事。 有人轻轻地敲门。塞西莉站起来,打开门。是莫嘎娜,托着一个碟子和一个壶。 “我觉得我们的病人可能想喝一点热可可。”她说。 “谢谢,”塞西莉说,“但他已喝了一肚子蛋酒。” “我想喝可可,”得汶说,“谢谢你,莫嘎娜。” 塞西莉和艾娜后退了一些,让莫嘎娜端着碟子来到得汶床前。她们向彼此努努 鼻子。莫嘎娜看来并没注意。她优雅地穿过房间,黑色的弹力裤裹着她匀称的大腿, 上身穿着一件横开着长长的领子的毛衣,有一侧几乎露出肩膀,她把碟子放在旁边 的桌子上,给得汶倒了一杯可可。 “味道好极了。”得汶冲她笑着说,“莫嘎娜,你见过我的朋友们了吗?” 莫嘎娜向他忽闪着黑眼睛说:“没,还没有。” “这是艾娜。罗波兹,”得汶说,艾娜勉强地点点头。“这是马库斯·约翰逊,” 马库斯笑了,“最后一个,是D·J·温斯基。” “很高兴与你相识”,D·J·说着向前跳了一下,差点被绊倒,他握着她的 手,突然像傻子似的笑了起来,忘了保留他平常的冷淡。 “我也一样,D·J·。”莫嘎娜发出喉音。得汶注意到她动了动长长的眉毛。 “你好,马库斯。”说着,她把眼睛又转向他。马库斯只是又笑了笑。 “你和爱德华谈了吗?”得汶问她,“他解释这一切了吗?” “真难以置信。”莫嘎娜看着四周说,她的声音变弱了。 “没事,”得汶告诉她,“我的朋友都了解这里魔鬼的所有情况。” 莫嘎娜叹了口气,“爱德华说在东跨院有个门,一扇门通向……”她抱紧自己 的胳,颤抖着,“我真说不出来。” “我知道很难,”得汶说,“但如果你想嫁到这个家,你就得知道魔法,夜间 飞行的力量和地狱,格兰德欧夫人努力对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但,生活在这里,又 发现不了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莫嘎娜冲着得汶亲切地笑了,眼睛溢出泪花。“哦,快点好起来,得汶,不管 怎样,在这栋房子里我需要你的友谊。” 得汶答应了。她吻吻他的额头,匆忙地离开了房间。 她走了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D·J·大声呼叫着:“哦,宝贝?” 塞西莉瞪了他一眼,“像你这样的人只能愚弄自己,D·J·。”他不理她, “那是个人见人爱的宝贝。”他对得汶说。 “嗯,她的确是。”得汶同意着。 “行了吧,我一见到她就不喜欢她。”艾娜说。 “这一次,”塞西莉看着她说,“我们俩在这件事上意见一致。” “你俩只是嫉妒,”D·J·。说,“因为我要告诉你,那个莫嘎娜是人见人爱, 人—见—人—爱。” “D·J·你让我吃惊,”塞西莉面无表情地说,“你居然这样说。” 得汶看着仍坐在床边的马库斯,“你认为她怎么样,马库斯?”他停了一下, “哦,她确实很美,她看来人也很不错。” “没问题,”马库斯说,不过他好像不肯定。 “她是个财迷,”塞西莉说,“想弄走我舅舅的钱。记住我的话,他们会在一 年内办离婚。她会得到丰厚的补偿。” “她看起来很甜,塞西莉。”马库斯说。 “你像个好小伙,马库斯,看来,你没有被她迷上。” 得汶把手放回枕头上,嗯,莫嘎娜很甜,甜得他一下午剩下的时间都不能把她 从他的头脑中赶走,还有整个夜晚。 当他第二天醒来时,他仍在想着她,大白天了做了个梦———梦见莫嘎娜又一 次来到他身边,这一次她吻了他,正好在嘴唇上。 那是和塞西莉在一起不一样的感觉,哦,不,根本不一样。 新年来了又过了,得汶的肩膀完全愈合了,他和所有朋友在杰西卡·米拉多家 参加了一场晚会,格兰德欧夫人坚持他和塞西莉不要超过十二点半回家。“我不能 等到十五岁了,”当他们穿过乌鸦绝壁的前门时,塞西莉说,客厅里祖父留下的大 钟指示十二点二十九分,“我想要更多的独立。” 得汶笑了,就像一个人在要求阿曼达·穆尔·格兰德欧。 他脱下外衣,把它挂在衣架上,他抬胳膊时仍有点痛。那里肯定会有一个很轻 的疤痕,不过肯定,伤口已被缝上了,他的胳膊还得吊上几星期。 开始爬楼梯时,塞西莉回头看着他,“D·J·今晚看起来有些失常,你不觉 得吗?” “是的,”得汶同意,“D·J·看起来很安静,几乎没怎么说话。” “奇怪,是什么烦着他了?” 得汶耸耸肩,“你一点也不了解,D·J·有时会沉迷于他自己的世界。” 塞西莉停在楼梯上,转过身,“你认为不是———” 得汶笑了,“什么,某个魔鬼伪装成他的样子了?不,我没感觉到热浪,D· J·不管出了什么毛病,不会是那个。可能他和父母吵架了。” 外面,开始下雪了,得汶听见寒冷的冬风吹过屋檐,发出又长又尖的呼啸声。 他房间窗户外面的百叶窗已经松动了。西蒙早该修它了,但在他从塔楼顶掉下去之 前,没来得及修理。只好请伯爵恩帮着留意了。但在这样的夜晚,听着百叶窗得被 风吹得“梆梆”地响一整夜,可不是什么好事。“或许,我自己能把它们修好,” 得汶想。 他突然推开了窗户。“的确,我能,”他对自己说,“我不是夜间飞行力量的 尊贵的领袖吗?一对松了的百叶窗不应该———” 他的思维突然停住了,他朝下看时,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下面有什么东 西在动。突然,一股热浪扑向他的脸。 “哦,天———”他喘息着。 房子的外边爬着很多黑蝎子———至少,那些黑紫色的东西看起来像蝎子,有 上百只……上千只! 得汶本能地猛把窗户关上,向后退了一步,房间里的热量和压力变得无法忍受。 一会功夫,成百上千的可怕东西敲着他的窗户的玻璃,它们发着怒声在夜里威胁着 他。它们用又小又黑的球形眼睛向他看着。它们至少有一英尺长,爬满了窗户,想 要闯进来。 “回去,我命令你们回到地狱里,”,他说,可他的声音很微弱,这些东西击 退了他。它们使他想起了蟑螂。“滚回到你们的地狱里!” 可得汶的话再次没有发挥作用。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两次他都很感到惊讶 和恐惧,他感到恐惧,这正是它们能够战胜他的原因。萨根大师告诫过他,如果他 害怕了,他的力量对他就不起作用了;他曾轻蔑地叫得汶初学者、新手、业余爱好 者。 “哦,是吗?”得汶对自己说,感觉到一种愤怒的情绪不断地增长,“我在一 个地狱里又跑出来了,萨根大师,我很伟大,你也能这么说吗?” 正在这时,蝎子样的东西打破了玻璃窗闯了进来,以惊人的速度,成百上千地 涌入他的房间。不一会儿,它们遍布了地板,爬到他的床上。得汶退到一个角落里, 和内心的恐惧搏斗着。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们这些污秽的东西,我已经去过地狱又回来了,那也 是我要打发你们去的地方!” 这些蝎子停下来,但并没有撤退或消失。一些还用力撕咬着爬进了得汶放在桌 子上的背包里。 “嗨!”他大喊道,“你们可以咬我的几何书,但是,不能动我的《用手飞行 术》。” 一只蝎子被他从胳膊上摔了下去,他发现他可以摧毁它们。突然,随着一声爆 炸,那些正在撕咬他背包的家伙燃烧起来,冒着紫色的烟雾。 “干得好,”得汶对自己说,“再干下去!” 其他的怪物开始慢慢后退了。一阵不安的骚动在它们之间传递着。 “快点!快滚开这儿!”得汶喝令道,此刻他充满了自信,“滚回地狱,否则 会像你们的同伴那样变成紫色烟雾。” 它们开始迅速地爬回墙脚,爬出窗户,沿着房子的边沿爬下去,回到它们来的 地方。可得汶很快追上它们。 “你们别跑那么快。”他说,弯身抓住其中一只可怕的东西的腹部。他把它从 地上拿起来,它的尾巴卷起来反抗着。“我命令你不要再刺了。”得汶大声叫喊着。 这东西在他手里变得没力气了。 “我想我会留着你,我要研究你一会儿,”得汶左手抓着魔鬼,打开衣橱的门。 这东西的同伙此刻差不多全跑了。它们以最快的速度爬过打破的玻璃窗,使大雪从 外面吹进来,可得汶没注意到,他把要洗的脏衣服从原毛粗呢包里全拿出来,把这 个蝎子样的东西放在里面,用束带紧紧系住了它的头部。“我命令你呆在这儿,” 他对这个失去自由的东西说。 “我比它们都强壮,”他提醒自己,一丝微笑掠过他的脸庞。“我比它们都强 壮,它们也知道,”他停下来。“只要我不害怕。” 可为什么这次它们又开始向他爬过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下午,伯爵恩来给得汶修理窗户。“你知道,伯爵恩,当我第一次来这 儿,”得汶说,他感到他越来越信任这个管家了,“一来就招惹了魔鬼,因为我是 夜间飞行的力量,我有魔力打开那个大门。但我让它们看到我比它们强大。实际上 比杰克森。穆尔那个疯子本人还强壮,所以它们走了,可为什么它们又返回来了, 它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可能是同样的东西,”伯爵恩把得汶的百叶窗用锤子钉好,边说,“毕竟, 魔鬼只想再次在地球上获得自由。” “但假如我第一次没给它们打开大门,我现在为什么要打开呢?”得汶叹着气。 “一定是有些东西使它们不安。我得和罗夫谈谈。” 伯爵恩用小圆眼睛看着他。“格兰德欧夫人已给我下了严厉的命令,绝不要带 你去那儿!” “我不需要你开车就能去。”得汶告诉他。 “好吧,悬崖边上的台阶上有一层冰,到村庄的路上也覆盖着厚厚的冰——— 得汶笑了,觉得很自负:“看我的。” 他集中精神。想让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消失,并出现在罗夫的房子里———可什 么也没发生,他红着脸看着伯爵恩。 “怎么了?”土地神问。“我还在看呢,我应该看见什么?” “应该已经起作用了。”得汶笑了。 伯爵恩也傻笑着,“我觉得可能你在搞炫耀呢,你说不是吗?据我对夜间飞行 的力量的了解,如果你那样做,魔法的力量是不会起作用的。” “但,我的确亟须到罗夫那里!” “那就再试一次!” 这次他很容易就行了。他闭上眼睛让自己来到罗夫的房子。当他出现在沙发上 时,发现罗夫和罗克珊娜正在沙发里拥抱。“呀,”得汶说,“也许我该事先打个 招呼。” 罗夫呆呆地看着他:“是的,你的确应该那样做。” 罗克珊娜站起身子,笑着说,“得汶。马驰,我感觉你可能会路过这儿。” “离奇的事情不断发生。”他对他们两个说。 罗夫叹口气,“好吧,到这儿来告诉我。” “又有一个魔鬼来进攻了。”得汶围着沙发踱着步子说,“一大群长得像蝎子 的东西,我设法留下了一个。” “你留下一个?”得汶问,“当宠物吗?” “尽管这东西看起来挺笨,我还想拿它来研究研究。” “我想也是,”罗克珊娜说,“低等生命的魔鬼的身体是受控于比它们高级的 魔鬼的力量的。” 这是罗克珊娜第一次对魔鬼的事发表看法。得汶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她。 “我承认我在有关魔鬼的问题上不是个专家。”罗克珊娜告诉他,“但我的直 觉很准。有什么东西在控制这些魔鬼,利用它们来做什么事儿。” “只有夜间飞行的力量能做到。”得汶说,“对不对?罗夫?” 罗夫点点头,“那么除非是你,得汶,或者是另一个夜间飞行的力量,用他未 受损的力量,在那里制造麻烦。” 得汶咽了一下唾沫,“杰克森·穆尔?” 罗夫看着外面。 “可能吗?他怎么找到回去的路?他被封在地狱里了呀。” “全世界哪儿都有夜间飞行的力量,”得汶说,“你告诉过我,它也可能是很 重要的一个。” “任何一个有名望的夜间飞行的力量,都不会用这种方式利用魔鬼的,”罗夫 对他说,“如果这事背后有夜间飞行的力量,那他一定是个叛逆,又一个像那个疯 子一样的叛逆魔法师。” 罗夫朝书桌走去,拉开一个抽屉。 “看,这里,得汶,再试试这个。” 得汶看了一会儿,罗夫的手里是泰德·马驰的水晶戒指。 “爸爸的戒指,”得汶说,“可它从未起过作用。” “一个监护人的水晶是有学问的,可它起的作用是你在头脑里听到的声音,它 只是在你想听到或想弄明白你想知道的事情时才会给你一些帮助。”他低头看着戒 指,“我已经研究这个戒指好几周了,它什么毛病也没有。我希望别单单只是学会 它所告诉你的。” “那么,你认为我现在是这样吗?” “是罗克珊娜认为的。她今天早晨告诉我的。” 得汶端详着她。 “没错儿,得汶·马驰。我感觉到了,所以今晚你的出现并不是件令人惊讶的 事。” 得汶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么,好的。我戴上戒指。” “要有备而来。”罗夫说,“为任何事情,你别忘了上次发生的事儿。” 得汶的确没忘。用罗夫父亲的水晶证明了夜间飞行的力量过去所见的东西。他 曾经遇到了萨根大师,在他星际航行中途的某个地方,他被那个疯子抓住后带到他 的坟墓———正好进入杰克森。穆尔留有他尸体残余的恶臭的魔鬼棺材。得汶可不 想重温那样的经历。 “如果我遇到任何麻烦,就把它从我的手上摘下来,好不好,罗夫?” 罗夫点着头,把戒指交给得汶。 “这是我父亲的。”男孩心里想着。 他把戒指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上。 “希望,爸爸让这起作用。别让那个疯子抓住我。” “你好,儿子。” 得汶转着圈。他已不在罗夫的小屋里了。此刻,在他自己的家———回到了他 从小长大的考斯—詹克森的小房子了。他的狗用后腿坐在地上,摇着尾巴看着他。 他的父亲横分开双脚站在房间里,双臂大大地张开。 “爸爸!” 得汶想向他跑过去,可他突然又停下了。这完全可能是个诡计,得汶像爸爸从 前一样被他们蒙蔽过。 可是,没有魔鬼出现的确切迹象,没有热浪和压力,也没有香味,“或许有时 狡猾的魔鬼能够隐藏热量,可它们从不能把恶臭的味道儿藏起来呀。” “爸爸,真的是你吗?” “我戴着他的戒指,一定是他!在某种程度上———爸爸活着!” “是的,得汶。哦,儿子,你是多么勇敢。” 把所有的怀疑放在一边,得汶扑向父亲的怀抱,那怀抱温暖而沉静,和爸爸以 前的一样,他闻到的味也和以前一样:轻微的油用品的味道和着一股古老的香料的 味道。 “我已经看见你历经的灾难了,得汶,我的灵魂为你呼喊过。不过,你肯定个 坚强高尚的夜间飞行的力量。我感到非常骄傲。” “爸爸,你在某个地方活着吗?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能在一起吗?”父亲慈爱 地看着他。“得汶,我一直活在你的心中———” “可我想要的不只是那样,我需要你在乌鸦绝壁,或者让我和你留在这儿,在 我们的房子,与马库斯和我所有的朋友在一起。” 他父亲哀伤地笑了,“你不能留在这儿,得汶,这只能是记忆中的事情了。” 得汶没能忍住泪水,“我需要你,爸爸。” “我会一直和你在那儿的,”他刮着儿子的下巴,“你还拿着我的圣安东尼的 像章吗?” 得汶点点头,拍拍兜里能摸到像章的地方,眼泪从下巴上流了下来。 “我已陪你起度过了你的所有灾难,”爸爸告诉他,“你知道的,得汶。” 得汶又点点头,“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我是谁的真相呢?为什么你把我打发 到乌鸦绝壁去生活呢?” “得汶,那是你的命运。去弄明白你过去的真相吧。” 得汶突然意识到他们已不在他们的房间了,他的狗也消失了。他们站在乌鸦绝 壁的外面,抬头望着几码远的高大房屋。 “得汶,这是最困难的时刻,”父亲声音深厚又带着恐惧地说。“得汶,我来 就是要给你一些提示,你要警惕即将面临的危险。” “爸爸,你什么意思呀?” “看,儿子,抬头看乌鸦绝壁。” 得汶照父亲的话做了,他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震惊了。大房子已成了一片废墟, 塔楼成了烧焦的废墟,巨大的带着污迹的玻璃窗碎了,前门从合页的地方被弄坏了, 大片的墙向里面倒塌成碎片。 得汶开始向房子跑过去。“塞西莉!”他大声喊着,“塞西莉!” 当他走近倒塌的大房子时,他的鼻孔闻到刺鼻的烟味,小火还在烧着,偶尔从 中废墟中窜出火苗。突然,头顶的一个声音,让得汶突然吃了一惊:魔鬼们像翼龙 一样飞过冒着浓烟的房子,发着胜利的欢呼声。他跑到正在破裂的前门时,看到了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场面:塞西莉像死人一样躺在楼梯前面的血泊中。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