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邪刀 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看上去黑煤球也似的彪形大汉,自人群中走到了试剑会场 前,向风清爵躬身一礼,“风师叔,弟子谭古参见!” 风清爵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道:“谭古,三年前你离开林海阁时,我已经说过, 你不是我阁中弟子,以后相见不需要再称呼我师叔,你可记得?” “谭古记得,请风大哥原谅!” 四周会场静寂无声,无数双目光都齐唰唰的盯着黑汉,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这厮不就是……”艾恩一眼认出黑汉就是当日废了他右手的人,眼中寒芒一 闪,但旋即又归于无形。 “他要做什么?” 听到艾恩的问话,金灵儿摇摇头,道:“试剑大会有个规矩,如果谁在天照有 恩怨,都可以在大会结束之后,用拳头解决。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要倒霉了,谭古 离开林海阁的时候,已经晋级为四级弟子。” “哦,那他为什么要离开林海阁?” “不清楚,好像听说是他老娘有了病,需要一大笔钱,谭家当时付出了这笔钱, 谭古也就成了谭家的家仆。他本来不姓谭的,不过为了表示他的忠心,所以就改了 姓!” 不知为何,艾恩听了金灵儿这番解释之后,对谭古的恨意突然间减弱了许多。 “谭古想要在此借会场了结一段恩怨!” 在艾恩和金灵儿三人轻声交谈的时候,谭古大声对风清爵道。风清爵微微一怔, “试剑大会可以解决私人恩怨,若你的仇家在此,你可以提出挑战,但应战与否, 在于对方。他若是不愿应战,你也不可强迫,这规矩你明白吗?” “谭古明白!” “那好,说出你要和谁了结恩怨?” 谭古转过身,抬头向观剑楼望去,“艾恩小子,你不是想要报仇吗?你家古爷 就在这里,是男人,就出来一战!” 全场哗然,而风清爵脸色也突然一变。 是天照的人都知道一年前的那场商战,虽然不清楚到底起因,但所有人都知道, 那场至今让人记忆犹新的风波,正是因为谭家的人打残了艾恩的手而引发的。不过, 没有人知道那场风波中艾恩所占据的地位,也没有人会朝他的身上去想。大多数人 都以为,艾恩不过是两家争斗的引子,而不是主角。 当然,少数人知道这其中的真相,风清爵正是其中之一。 “谭古,我来应战!” 从试剑堂中传来一声爆喝,康云舒风一般冲进了试剑会场,脸上杀机毕露。 谭古没有理睬康云舒,而是一脸不屑之色,对着观剑楼上的艾恩大喊:“艾恩, 你真是个孙子,靠着别人出头,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老子打残了你的手,老子就 在这里站着,有种你就下来,老子现在还记得你当初的熊样,居然和娘们儿似的哭 叫……” “谭古-!”风清爵眉头紧皱在一起,有些不快的喝道。 谭古连忙转身,“对不起,风大哥,谭古失言了!” 会场张,康云舒紧握手中水鳞剑,身体颤抖不停。而观剑楼上,艾恩依旧一脸 淡淡笑容,只是那双眼睛,却已经眯成了一条线,隐隐透着骇人的杀机。 “艾恩,不要冲动!”金灵儿紧张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是吗?”艾恩冷冷一声,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小风连忙伸手去抓,但没成想艾恩行动间竟产生一股巨大的力量,险些将她拖 翻在地。三女一愣,艾恩已经从人群自动分开的过道中走下观剑楼。 试剑会场中,谭古一见艾恩走出,脸上立刻闪过一抹狰狞的笑容。 而艾恩却对他丝毫不理睬,步履沉稳的走上试剑台。 “老哥,你别冲动!”康云舒连忙上前道。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艾恩沉声喝道。那依旧充满稚气的面容中透出 令人无可抗御的威严,康云舒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再也没有阻拦。 “谭古,我应战!”艾恩冷冷道。 一句话,令整个会场顿时沸腾起来! 天照人虽然以商为主,但好武之风也十分强盛,在林海阁出现之前,也曾争强 斗狠。不过,自李石登上宗主之位以后,天照人突然变得安分起来,将所有的精力 投入了商业,这也造就了天照的繁华。 不过,那骨子里的习性却没有变,每年试剑大会后的恩怨比试,都是天照人最 渴望的场景。 风清爵眼中精芒一闪,看着艾恩,“你可想好,试剑会场的恩怨了结,不计生 死!” “艾恩,不要答应!”金灵儿三女冲到会场下,小风大声喊道。 “小恩,不要冲动!”观剑楼上,金邪从三层探头出来。 艾恩笑了笑,“我知道,也准备好了!” 风清爵嘴角逸出一抹笑意,点点头,示意康云舒退出会场,而后自己也随之来 到了会场边上。 谭古跳进了会场中间,脸上已经不见了狰狞之色。 “小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无权无势!”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可 以听见的声音说道。 艾恩依旧一脸的漠然,“要动手就动手,拿来那么多的废话?” 谭古一怔,顿时露出肃然之色,探手自腰间一抹,锵的一声,一柄柔软如丝带 一般的灵蛇软剑,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好剑!”艾恩突然道。 那软剑才出,逼人寒气已经扑面而来,冰冷的剑锋,让艾恩全身的汗毛好像都 耸立而起,他的眼中却露出了欢喜的神采。 “你的兵器!” 艾恩淡淡一笑,“出手吧!” 谭古有些恼怒了! 他曾经是林海阁中四级弟子,三年来苦心修炼,他自信身手堪可进入三级弟子 的行列。对艾恩,他并没有任何恶感,甚至还有些愧疚。吃人家的饭,就要替人家 办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也没的选择。 但艾恩这种态度,却让他无法接受,那淡淡的笑容中流露出讥讽的意味,他突 然间一声怒喝,灵蛇软剑破空而出,在空中嗤嗤声响不断,奇诡无比的划出一道眩 美的弧线,如同闪电般,如同毒蛇吐信般,朝着艾恩扑去。 在软剑刺击而出的刹那,艾恩的血液好像沸腾起来了。 从没有真正和人交手过,他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紧张。跟随莉莉苦练了一年, 艾恩自信身手不会低于康云舒,可是当他此刻面对谭古的软剑时,身体却不自觉的 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这种紧张的感觉只是瞬间,他的精神立刻沁入冰冷状态,那软剑刺击虽 快,可是他却清楚的看到了剑身在空中运行的轨迹,在一瞬间捕捉到了谭古运剑的 方式。 开启了黄道十二宫中两个滞点的艾恩,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灵觉,在觉察对 方剑式之后,他身随剑式而动,飘然若同轻歌曼舞一般,在原地滴溜溜的一转,竟 将谭古这迅猛如雷电般的一击躲开。 谭古惊住了! 一年前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将艾恩击败,没有想到一年之后,他势在必得的一 剑却被艾恩躲过。 金灵儿众人,在刹那间看到了一个舞动的精灵,那举手投足间显出犹如天成般 的美妙,待精灵停止舞动,却是艾恩那俊拔身姿。 “等一下!” 艾恩说着,将身上的衣衫解开,从胸腹间取下一个褡裢,砰的一声扔在会场外 的地面上,沉闷的声响,显出那褡裢的重量。 紧跟着,他从手臂上,腿上,依次将取下四个褡裢。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笑 道:“来,游戏开始了!” 说话间,他飞身突进,身形之快,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全不见艾恩的踪迹。一 时间,会场边的人,观剑楼的人都竭力凝视,但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只有一个翩翩 起舞的精灵,围绕着会场,做出最奇妙的舞姿。 谭古有点不知所措,手中利剑舞成一团光球,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 他完全无法跟上艾恩的速度,只能看到不断增加的精灵,围绕着他做出曼妙舞 姿,却全然看不到艾恩的身影。 “精灵之舞!”一旁观战的风清爵突然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只听会场中传来艾恩那极有磁性的好听声音,“抹刀-!” 在满场舞动的精灵残影中,突然闪过一抹晶亮的星芒。星芒出现的极快,甚至 众人都还没有看清楚,那星芒已经消失不见。 艾恩重又回到了会场中央,四周的残影立刻消失不见。 他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了谭古一眼,“也许这样子对你而言,是一个解脱!” 说完,他径自向会场外走出,全然不理睬身后谭古有何反应。 “站住,我们还没有……”谭古大声吼道,举步就要冲上。但他发现,他的脚 却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他的手也无法重新举起。 嗤-! 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四道血雾从他的双手和双脚出喷射而出。一片凄迷的红色, 谭古甚至听到了那鲜血喷涌而出的声响。 艾恩的一击,将他四肢手筋,脚筋用一种奇异的力道切断。 谭古粗壮的身体向地面栽倒,风清爵身形突进,将他扶住。他扫了一眼谭古的 伤口,只看到了四道几乎用肉眼无法看出的细窄刀痕。 艾恩的力道让谭古再也无法争强斗狠,但却又让他不至于残废。 这种力道的巧妙掌握,让风清爵眼中异彩闪烁不停。 康云舒第一走上前,和艾恩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虽然无法确定艾恩是如何出 手,但从那曼妙的移动轨迹中却看出了一点头绪。 那是莉莉的传授,来自於精灵之中的罗刹之舞! “死艾恩,你,你居然……你怎么做到的?”小风快乐的象只小鸟,围着艾恩 叫道。 金灵儿和小雨则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相互对视一眼,却没有开口。 “请你们吃饭!”艾恩从地上拎起五个褡裢,笑着对小风三女说道。 五个人,沿着人群自动让开的通道,朝着林海阁外走去。 会场中的所有人都被艾恩这奇异的一击惊呆了,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艾恩 切断谭古四肢大筋的冷酷心肠。 一个失去武功的人,一个曾经为谭家做了许多昧心事的人,将如何在天照继续 生存下去?这种近乎残忍的报复手段,令所有人都感到心惊。 直到艾恩几人走出大门之后,会场中不知是谁突然拍起手来。一刹那间,所有 的人都鼓掌欢呼,因为艾恩为他们奉献上了一场他们多年未曾见过的美妙。 观剑楼上。 身材雄伟的李翎看着艾恩的背影消失,突然间懊悔也似的长叹一声。 “老师为何叹气?”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身穿华丽服装的年轻人问道。 “殿下,我在叹息一个拥有如此美妙资质的良才在我林海阁边上,我竟然一无 所知。是我林海阁无福,亦或者是我帝国无福?” “没有那么严重吧,他不过是身手好一些,老师实在太过夸奖他了!”另一个 青年低声道。 李翎摇头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位老人,只见那四位老人,眼中也闪烁 着惊异的光采。他知道,他没有看错。 “殿下,我林海阁中,如今最有前途,最有可能达到国师一般修为的人,有两 个。一个是戒律堂的风清爵师弟,一个就是才晋级二级弟子的康云舒师弟。但这两 个人虽然可以达到国师那样的修为,但却无法拥有老师的气度,他们会是出色的武 者,但是绝不会成为帝国的栋梁!” “哦,难道那个艾恩可以?” 李翎点点头,“他的气度,在他登台时所表现出的那种非凡气度,注定他会是 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两名年轻人神情各异的看了李翎一眼,脸上同时露出沉思神态。 艾恩几人离开了会场,在天照城中的翠心居里欢庆。 在一会儿的工夫,翠心居的侍者们就奉上了酒菜,同时看待艾恩的目光,也显 得有些不同。也许是听到了林海阁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对艾恩的看法,也顿时有了 翻天覆地的变化。 “艾恩,你什么时候练成那样的身手,我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兵器到底是什 么!”小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张口问道。 艾恩看了康云舒一眼,然后探手从肋下取出水鳞刀,放在桌上。 “就是这把破刀?” “小风,别乱说话!”金灵儿见艾恩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喝止道。 “一年前……”艾恩沉吟一下,低声道:“我和云舒曾有一段奇遇,如果不是 我为了逞英雄,也许我现在也会成为林海阁的弟子之一。当我知道我的右手残废了 之后,心里的确是万分失落。虽然我没有拜入林海阁,可是我也想成为强者,这也 是我和云舒曾经共同的梦想。可是……” 说到这里,他感到康云舒在桌下轻轻踹了他一脚,艾恩这才发现,金灵儿三女 脸上都流露着羞惭之色。 当下他爽朗一笑,“后来我在厨院里呆了三天,我想了很多,考虑了很多,也 得到了一位高明的老师?” “是谁?” 艾恩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胸口。 康云舒明白,艾恩是说的他和莉莉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但并不知道莉莉存在 的金灵儿三人,却露出了沉思之状。 在她们想来,艾恩说的是他的心,心能如何?心又如何能成为一名高明的老师? 艾恩一见三女如此模样,顿时明白她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毕 竟不是象康云舒那样可以交心的兄弟,艾恩也认为知道莉莉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云舒,你下一步打算如何修炼?” 康云舒喝了一口酒,沉吟下,道:“其实二级弟子所能修炼的心法,老师都已 经教授给我了。对我而言,只有进入剑堂,修习更高深的心法,也许才能有所精进。 所以,我想明天向老师告辞,为我的水鳞剑寻找武器精灵。” “哦,那可有头绪?” 康云舒点点头,“我问过风师兄,他说在梁州道的呼伦克火山中,也许可以找 到武器精灵的踪迹。他的武器精灵,就是从那里得来。” “云舒,你要去呼伦克火山?” 一直沉浸在艾恩那‘心’说之中金灵儿突然间惊叫一声。霎时间,三女的脸上 都露出惊恐神色,让艾恩和康云舒都不由得一愣。 “呼伦克怎么了?” 金灵儿咽了一口唾沫,“呼伦克火山,是整个冰原上四大禁地之一,听说那里 危险重重,生有各种奇异生物,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风师兄不会回来了?” “他是少数从呼伦克禁地出来的人,而且当时他的功力,已经十分强横,比你 现在要厉害许多!” 闻听小风如此一说,康云舒眉头一皱,“是吗?你怎么知道我就比当年的风师 兄差?” “这……” 小风刚要回答,两边金灵儿和小雨同时狠狠踢了她一脚,让她顿时意识到说错 了话。康云舒是个好强的人,更何况当着喜欢他的金灵儿的面前,他更不会承认他 比风清爵差。 “我知道你们是好意,放心吧!”康云舒也感到了小风的尴尬,笑道:“你忘 记艾恩说过,我们曾有过一段奇遇?嘻嘻,当时我们见到的,恐怕比呼伦克禁地中 的危险,更加可怕,更加厉害,我们不也都活着回来了?” 艾恩知道,康云舒说的是那条海上的龙蛇。 可是龙蛇虽然可怕,但当时主要是运气,加上莉莉在正面将龙蛇的注意力都吸 引过去,令龙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两人。虽说那次他因祸得福的和莉莉签下了永恒 的生命契约,可是,如果没有人鱼一族,他们又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自从拜入师门之后,我所有的试练,都是在老师的帮助下完成。其实今天的 试剑大会,我不可能那么快就输给李雷师兄,可是当我见到他使出虎魂精灵的时候, 我有点傻了。老师在试剑堂里告诉我说,还是我经验不足。我想,这一次前去呼伦 克寻找武器精灵,就当作我个人的一次修炼好了!” “艾恩,你说话呀,劝劝他,呼伦克真的是很危险!”小风见康云舒如此坚决, 急切的向艾恩哀求道。 艾恩沉吟半晌,“云舒,你真的要去呼伦克?” “是的,我一定要去,老师也说,如果我不能取得武器精灵,也许我一辈子都 无法进入剑堂,更无法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强者!” “既然如此,我陪你去!”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