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发生的事 八月四日,省委书记康兹洛夫斯基的轿车,出现在考察队营地。他经常到营地 来,每次都带来新的东西。他关心同志,和蔼可亲,有求必应,同志们都敬爱他, 一见他来,都很高兴。 只有施洛可夫感到紧张,因为他对工作的要求非常严格,容不得丝毫差池和疏 忽。见到书记的轿车驶进营地,施洛可夫赶紧迎上前去,他一面走,一面耽心地察 看四周,生怕有什麽脏、乱、差,尽管营房内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警卫团值日官从营房的另一头赶过来,像施洛可夫一样,也有点提心吊胆,他 按照军队的规矩,向康兹洛夫斯基敬礼、报告。 “很好!”康兹洛夫斯基听完报告后表示赞许,特别是对没有发生病号感到满 意。 “呶,你那里怎样?”他转向施洛可夫。 “一切正常,书记同志!” “哦?接待外星人的工作已经准备好了?” “那还没有!” “你不是说一切正常吗?”他笑问道,“不过你真行!”他忽然赞扬起他来, 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是怎样想出来的?”施洛可夫明白,他讲的是昨晚与飞船对 话的事;看到古里扬诺夫,书记急忙走过去,热情问候以后说: “教授,我生您的气了,为什麽接到这样重要的电报,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什麽重要的电报?” “关于外国人到营房来的事呀。” “我几时收到过这样的电报?” “那是怎麽一回事?对不起,我已经收到了。” 康兹洛夫斯基从衣袋里掏出电报稿,递给古里扬诺夫,与此同时,电报员也送 来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 “就是这封电报。”康兹洛夫斯基说。 电报通知:有三位西方学者和五名记者,经苏联政府批准,来营房访问,请予 接待、安排和方便。 古里扬诺夫默然地看着康兹洛夫斯基,这个电报使他感到隐隐的忧虑。 “接待,安排,都不难。”康兹洛夫斯基说,“再搭两个帐蓬就是了,难的是 ……” 他从古里扬诺夫手中拿过电文,细看来访者名单。 “我收到的电报上,没有名单。” 他念名单: “剑桥天文台台长查里斯阿凯里,法国科学院院士生物学教授李尼立,斯德哥 尔摩大学教授古斯塔夫马记森……” “他也是一位生物学家。”古里扬诺夫说。 “还有五名记者:《法新社》的李茂日,《路透社》的秋波因,《合众社》的 帕务尼尔,《德意志通讯社》的盖里巴赫,和《新华社》的乐新周。他们只是先头 ‘部队’,后面还会有来的。对他们我们都得保持警惕!""当然,乐新周除外。” 康兹洛夫斯基特别交代。 “您有点担心是吗,尼古拉伊尼古拉伊维奇?” “您不担心吗?”康兹洛夫斯基反问古里扬诺夫,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这封电报,为什麽不单是发给你,还要发给我,并且还先发给我?” “这些来访者大概都是经过审查的。”古里扬诺夫似问似答地说。 “谁来审查?怎样审查?” “那为什麽批准他们来呢?” 康兹洛夫斯基无奈地耸耸肩: “您没有听到人家说我们‘铁幕’吗,教授?关门是不行的,把他们交给我来 安排吧。” 他拿着电报走了。古里扬诺夫见到他招呼切立巴诺夫,谈了很久很久。 古里扬诺夫回到帐蓬,把电报的事告诉了施泰恩。老天文学家非常重视这一情 况: “尼古拉伊尼古拉伊维奇是对的。不要忘记,我们是生活在资本主义的包围之 中!” “难道他们会破坏飞船,谋害我们的天外来客?”古里扬诺夫又气又急,“谁 能如此丧心病狂?!” “你知到为什麽要由你来担任这个考察队长?就是为了保证我们客人的健康和 安全!可有的人或许与我们正好相反!” “荒唐!”古里扬诺夫在桌旁坐下。 “荒唐,太荒唐了,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但是很遗憾,有什麽办法呢?希 望有一天这种荒唐能够绝迹。” “真卑鄙!人家友好地访问我们,而我们……” “不要混淆概念,不是我们,是他们!不过别担心,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康兹洛夫斯基有办法对付他们!他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不会出问题的。” “这我毫不怀疑!不过一想起这种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气也没用。”施泰恩说。 施洛可夫走进帐蓬,他通知说:晚上八点,召开党员会议,地点在红角帐蓬。 由康兹洛夫斯基同志作‘关于科学工作中的警惕性’的报告。古里扬诺夫和施泰恩 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康兹洛夫斯基的报告讲了两个小时,考察队和警卫团的一百三十名党员,一直 聚精会神地听。报告使大家提高了警惕性,认识到危险性,明确了自己在科学和全 人类面前所承担的责任。在报告的结尾时说: “我相信,外星人远涉星河,飞来地球,只有一个目的:开扩眼界,丰富知识, 解决他们科学上所面临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的巨大飞球,足以证明他们在科学上 是先进的,他们是不畏艰险的人!同时我也相信,像星际航行这样伟大的事业,在 民族敌对、阶级对抗的资本主义条件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我认为,他们不仅 仅与我们同样是人,而且,就世界观而言,还与我们是同志!我个人确信:在他们 的星球上,肯定没有民族敌对,没有阶级斗争,没有资本主义,很可能那是一个非 常幸福的世界!它的居民,也许根本就不知道现实中还有罪恶;这样,他们也就不 知道仇恨、敌对与破坏为何物,因而也就不会有什麽戒备!保卫工作得全靠我们! 他们的飞来,证明我们的理想不是幻想,不是乌托邦!他们比我们先进,他们 已经达到我们理想的境界!他们的到来,当然要对我们的宇航事业产生巨大影响, 将使我们实现星际航行的日子大大提前,外星人飞来的巨大意义就在于此!而每天 充斥媒体的那些无谓的东西,纯属西方记者和美国仆从的胡编乱造! 利用外星人技术,来增强战争威力的野蛮思想,与我们苏维埃人是不相容的。 我们非常高兴外星人的来访,并以科学的名义欢迎这些勇敢的远航者!对于所有‘ 人’的世界,对于宇宙中一切智慧的生灵,科学总是共享的!和平的!” 一百三十名与会者对《报告》报以热烈的掌声!会议开到凌晨一点才结束。人 们对保证飞船的安全,都信心百倍。 康兹洛夫斯基没有回城、留在营房过夜;会后同古里扬诺夫、廖柏节夫一起, 在营房外面站了很久很久,深情地注视那清楚可见、但未露真容的宇宙飞船,他们 都毫无睡意。 夜深了,营地上空,繁星点点,月钩低垂,巨大的球体,映照着朦胧的月色, 显得暗淡、安闲。夜风吹来,驱散一天炎热,分外凉爽宜人。 “能一直这样晴天吗?下雨怎麽办?”古里扬诺夫不无担心。 “不必过虑,现在这个季节,我们这里很少下雨。据气象台预报:整个八月份 都是好天气。”康兹洛夫斯基说。 “我觉得飞船是特意选在这里降落的。”廖柏节夫说。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地球的存在,对地球作过仔细地观察和研究。”康兹洛 夫斯基说。 “不可能的。”老天文学家施泰恩从帐蓬里走出来,“他们在那样遥远的距离, 怎能看清楚地球这样的小行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在这里降落,完全是出于 偶然。” “面对飞球,人们都不禁浮想联翩!”康兹洛夫斯基笑着说。 “不要想入非非了。”施泰恩说,“该睡觉了。” “这两天我硬是睡不着觉。”古里扬诺夫长叹一声,“快些出来吧。” “等火车是最枯燥的了。”康兹洛夫斯基说,“我们现在比等火车更情急!前 些时侯不知他们几时出来,似乎还轻松些,大家都在想,可能明天忽然出来。现在 可倒好,只能扳着手指头数数过日子了。” “他们应该穿密封衣先出来看看!”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用施洛科夫的话来回答您,昨天我还同他谈过这个问题。 他认为,或者是他们没有这种衣服,或者是他们害怕把地球上的空气放进船舱。” “言之有理,合乎逻辑。”施泰恩加以肯定。 “反正我们只有等待,别无它法。”古里扬诺夫说。 施洛科夫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嘘嘘地说: “请您制止他们,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不要让他们去。” “什麽事?制止谁?” “阿维宁、斯米尔诺夫和马那连科,要对飞船外壳的材料,进行取样分析。我 是偶然听到他们说的。” “胡闹。”古里扬诺夫着急了,“简直像小孩子!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们。” “那就晚了,他们打算现在就去!” “现在?夜里?” “听马那连科说,您绝对不会同意,但这是绝对必需。并且今夜就行动!他们 对飞船外壳的金属材料,非常感兴趣!” “胡闹,胡闹!”古里扬诺夫转身要走。 “您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他们。” “不用去,反正他们接近不了飞船!您忘了,我们已经布置警戒了?” “对了,我们到禁卫室去,让他们受受教育!” 值日军官迎进古里扬诺夫一行。 “你确信警戒得很严密吗,中尉同志?谁都通不过?” “我确信,队长同志!” “如果哨兵发现有人接近飞船怎麽办?” “发出警告,让他们站住!” 中尉怎末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麽原因招来这场‘考试’,但他认为自己有义务 回答问题。 “该不会开枪吧?” “为什麽不,如果警告不听的话?” “别担心,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康兹洛夫斯基见古里扬诺夫忧心忡忡便 劝慰道,“他们毕竟不是孩子了!” “不,不,还是叫他们别去,彼得阿尔卡支维奇,你快去对他们说,我禁止他 们去,听见没有?禁止!绝对禁止!” 五分钟后,施洛可夫转回来。此间,康兹洛夫斯基对值日官说:“为了考验你 们的警惕性,我们已经派三个人到飞船那边去了。” 中尉冷笑,没有说话。 “阿维宁和斯米尔诺夫不在他们的帐蓬。”施洛可夫说,“我向马那连科传达 了您的命令,他说他也不想去,可是那两位已经去了。” 古里扬诺夫和他的同事们从警卫室出来,月亮已经下山,周围一片漆黑,他们 倾耳细听,万籁俱寂。 “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未能及时阻止住他们!”古里扬诺夫自责。 “不会出问题的。”随后跟来的中尉劝慰道,“叫他们站住就是了,只不过要 把手举起来。” “我倒希望见见这种场面。”施泰恩笑道。 十分钟后,路那边红星一闪。 “信号,中尉同志!”路边哨兵报告。 “知到了。”中尉答,“我就去!” “我们一起去吧。”古里扬诺夫说。 “不,不用。”中尉在黑暗中消失。 “他生气了!”康兹洛夫斯基对施泰恩低声说,“他觉得我们不信任他们。” “为什麽您不对他说实话?” “为什麽?”康兹洛夫斯基耸耸肩,“您应当明白,对于两位教授,这毕竟是 不够体面的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中尉把两名神情沮丧的‘破坏嫌疑犯’带了过来。康兹洛夫 斯基担心古里扬诺夫会泄漏天机,便抢先高声笑道:“怎末样?我说得不错吧,你 们一去就会被发现的。谢谢你,中尉同志,你们的警惕性不错嘛!我们回去吧。” “他们呢?”古里扬诺夫指指阿维宁和斯米尔诺夫。 “他们得扣押到明天早晨。”中尉冷冷地说。 返回途中,康兹洛夫斯基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不同意这样做!”古里扬诺夫说。 “只有去找切列巴诺夫,他们才能有救!”康兹洛夫斯基说。 “那就请你去吧,这都怨你!你干吗要说我们是来查岗的呢?这种玩笑是开不 得的!” “瞧,我倒成了罪魁祸首了!”康兹洛夫斯基假装生气,“今后谁还会去捍卫 科学的尊严?” “别见怪,书记同志!我被搅胡涂了。彼得阿尔卡支维奇呢?” 古里扬诺夫本想让施洛可夫去找切列巴诺夫,可是施洛可夫已经走了。 “我不知道切列巴诺夫住在哪个帐蓬。” “我知道。”康兹洛夫斯基说,“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刚走几步,就撞见了施洛可夫,“全办好了,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他说,“这是团指挥官的条子。” “太好了!”古里扬诺夫高兴,“你去把我们的两位热心家放回来吧!”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