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我的礼物。有的女孩只是把我的心一脚踢开,另一些触 碰它,亲吻它,爱抚它,在还给我之前用尽一切方式表达爱意。有些女孩甚至根本 没看见。 蜜西:“我该不该烧了它?” “也许吧。你知道焚化炉在哪的。我是说我刚谈到你的旧工作,我需要一个实 验室助手。” 我想象我的心化成烟与灰烬缓缓飘散到全世界会是个什么场景。我也不清楚自 己感觉如何。不过,她没开口,只是摇头与病理学医生告别。 她把我的心塞回口袋,走出房子沿墓园路反向回到镇上。 我雀跃般跳超过她,身心交互作用论真是个好东西,我思忖。 适当的说,我化身为一个驼背老妪,在她到商场的路上,用一件破破烂烂的斗 篷遮住我戏装上闪闪发亮的红色金属片,用厚重的头巾遮住面具脸,在墓园路的尽 头我走出来挡住她的路。 妙,妙,太妙了。我对她说,用一个老到不能再老的女人的声音。“亲爱的, 给一个驼背老女人一个铜板,我可以为你预知你的未来保证让你的双眼因喜悦而旋 转。” “给。” 我早已想清楚我应该告诉她她会遇见一个穿着红黄相间的戏装,戴多米诺面罩 的神秘男人。他会给她激情,爱她,永远永远不会离她而去(因为对你的小白鸽完 全实话实说并不是个好主意),但我发现我自己用一个嘶哑衰老的声音说:“你听 说过哈利奎恩没有?” “有的,”她答道,“即兴喜剧中的角色。穿着有很多红色方块的戏装,戴面 具。我想他是一种小丑吧,对不对?” 在我厚重的头巾下,我摇头。“不是小丑,”我告诉她“他是……” 我发现我竟要告知她真相,赶忙装做自己突然咳嗽袭来,把已到舌根的话语压 住,这对老年妇女来说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了。 我不知这是不是所谓爱情的力量。 我细想从前自己爱过的女人中有没有过另我这般困扰过的,我多世纪前遇上的 那些早已消逝在尘埃中小白鸽,可是我记不得。 我用一个老妇女的双眼打量蜜西,她正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出头,有着如美人鱼 般的唇,丰满,轮廓分明,淡淡的灰色眸子,凝视中流露出自然的激动之情。 “你还好吗?” 我不住的咳嗽,直到气喘吁吁,“没事,我亲爱的——家伙,我没事,谢谢你。” “我想你是要告诉我关于我的未来。” “哈利奎恩给了你他的心。你应该自己用心感受它的频率。”我听见自己如是 说,震怒于我巧舌如簧的舌头居然背叛了自己。 她困惑的盯着我。我无法在她的凝视下变形或消失,我感觉自己被那眼神所冻 结。 “看!兔子!” 她顺着我的指向望去,在她视线离开我的一霎那,我消失了——嘭!——就像 一只钻进洞的兔子。 等她回过头来,刚才还在谈论关于我的那个算命老太婆已经不见踪影。 蜜西继续前行,我又连蹦带跳的跟着,但已远不如今早那样兴致高昂。 正午,蜜西又去了超价食品与其它超市,她在那里买了一块干酪,一罐非浓缩 橙汁,两个鳄梨,又去银行取了二百七十九美元二十二美分,那是她的全部存款。 我一直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甜如蜜,静如死亡。 “早上好,蜜西……”的老板在姑娘进门时道。 如果我的心不是在姑娘口袋的三明治袋里里,它定会颤抖不已,这个人对姑娘 的欲望再明显不过,我那传奇般的自信随之迅速凋谢,枯萎。 我是哈利奎恩,我告诉自己,只要身着我的方块戏服,全世界都在我的掌握中。 我是哈利奎恩,从亡者中苏醒,给活人带来恶作剧。我是哈利奎恩,头戴面具,手 握魔杖。 我为自己打气,使我的自信再次回归,再次完整而且坚不可摧。 蜜西说:“嗨,哈弗。给我来碟肉末炒土豆泥,一瓶番茄酱。” “就这些?” “嗯,这样够了,再来一杯水吧。” 我告诉自己那个叫哈弗的就是潘塔伦,那个我要迷惑,阻挠,给他惹麻烦,让 他困扰不已的笨蛋商人。 也许厨房里有串香肠。 我决定再次给世界带来欢乐与混乱,当然还要在午夜之前睡我甜美的蜜西:这 是我送给自己的情人节礼物。 店里还有很多别的用膳者。我趁他们不注意时互换他们的盘子自娱自乐,但这 实在很没意思。 女服务生假装没注意到蜜西,明显是在考虑哈弗到底不打哪些女人主意的名单。 蜜西找了张桌子坐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三明治袋,放在桌上。 潘塔伦哈弗神气十足的走到蜜西的桌前,端来点的那一杯水,一盘肉末炒土豆 泥和一瓶新口味的Heinz57 番茄酱。 “再拿把切肉刀来。”蜜西说。 哈弗一转身,我便伸出杖去绊他。 他被绊了一下,低声咒骂,这可让我感觉好多了,这才像以前的我。 服务生走过一个老头时我伸手摸她屁股,那个老头正在读一份今日美国一边摆 弄他的沙拉。 她回头给那老头一个猥亵的眼神,我咯咯偷笑,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突然间,我跌坐在地板上。 “那是什么?亲爱的。”服务生问。 “绿色食品,查伦,”蜜西答道,“可以补铁。” 我偷偷朝桌上看。 她在盘子上切下小片小片猪肝色的肉,浸在大量的番茄酱中,她的餐叉高高插 在肉末土豆泥上。 她使劲的嚼。 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心脏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玫瑰花蕾般的朱唇里。我的情人节 玩笑看起来不那么好笑了。 她把另一片质地如生软骨的心塞进嘴里,在咽下之前使劲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