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这时运电台的卡车来了,车上拉着一个箱子。没有别 的什么。在机长的指挥下,随车来的人把电台放在跑道上就离开了。我把电台放到 本来就拥挤不堪的机舱前部,这样一来,就更挤得要命了。 “……发射塔呼叫不明飞机。发射塔呼叫不明飞机。请回答,不明飞机。”几 乎一接上就通话了。 “我是查理·罗密欧734 号,我现在处于主跑道的最南端。”我对着麦克风讲。 “你是负责人吗?”对方回答。 “不是,”我朝机头外面望去说,“机长叫苏伯塔,现在他不在。”苏伯塔现 在正盯着巴利和加油的几个人。他往上看的时候,我用手指了指耳朵和口,告诉他 电台工作正常,同时作了个手势示意指挥塔要他回话。他摇了摇头。 麦格雷尔在座舱下面喊:“告诉机长,油箱满啦!所有的油箱都满啦!包括副 油箱。”我示意知道了并且再次打开了麦克:“指挥塔,苏伯塔机长很快就会同你 通话。”说完我就把麦克接到机内通话系统,这样机长就可直接同指挥塔通话。 我从舷梯上下到地面。刚一着地就感到有点头晕,站不稳,这时才意识到我已 筋疲力尽。“机长,麦格雷尔说油箱已满。电台已经接通。” 他又点点头,一手摸着巴利的手枪,把子弹拿出来,扔到地上。完后,拍拍手 枪,把弹膛推到原处递给巴利。 安全员看看没有子弹的手枪,又看看机长苏伯塔的脸。苏伯塔耸了一下肩说: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 巴利伸手把枪接过去,什么也没有说。苏伯塔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用另一种方 式表示歉意,耸了肩说:“清理跑道,我们起飞。”说着便挥手示意我们要离开。 巴利和消防人员离开了,没有跑,但也没有在附近逗留。 就在他往舷梯上爬的时候,我叫住了他:“贝伦森中士怎么办?”话是这么问 的,可心里还担心他回答。 他停下看着我说:“我们只好把她留在这里了。”他不紧不慢地说,“她是执 行任务时受伤的,我保证她在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他又加上一句。可是还看着我, 低着头进了机舱,转过身来伸下一只手给我。 我看看他的手对他说:“机长,我不想走。” 他的手缩回了一点,从上往下看我,过了一会儿,可能意识到另一手还拿着起 爆器,就把它放下了。 他再开口时,便放低了声音,而且听起来也真诚:“你是领航员,没有你我们 怎么能回去。”说到这儿停下了,好像在措辞,“吉姆,我们在一起执行过那么多 任务,离不开你。”说着又把手伸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握着他的手,可是还是不想上去,但是我还真的感激他,每次 执行任务他都能把我们安全地带回来。 我一打开电台就接通了指挥塔,“查理·罗密欧734 ,我是波音指挥塔,请注 意,你们起飞时将有空军为你们护航,你们的航线不是人口稠密地区。再重复一遍 :如果你们飞越西雅图上空,空军歼击机会把你们击落。听见了吗?” “指挥塔,听到了。”苏伯塔像是又振奋起来了,“可以起飞了吗?我们飞越 帕比特海峡和奥林匹克半岛,一直向北飞。”停了一下他又说,“我们会绕过西雅 图的,请告诉空军。” 电台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查理·罗密欧734 ,我们已通知指挥塔你们要 起飞。我是机场导向员,起飞后立即向西飞20度。”透过机舱前面的航罩我想看看 护航的飞机,可是云雾很低,什么都看不清。 指挥塔告诉我们可以起飞了。机长遵照导向员的话,起飞后马上左转,接着不 断爬高,这时看见护航机俯冲下来迎我们,其中有两架离我们非常近,好像伸手就 能碰到似的,其余的飞机离得较远。 这些护航飞机的飞行速度和航向与我们一样。我们一飞离西雅图,两边的飞机 就偏向一边给我们腾出点地方来。我想他们除此之外就不知道干什么了。过了一会 儿,一架巨大的空中加油机向我们飞来,那些战斗机都去加油了。 在我的领航下,机长改变了航向,尽力飞回到我们曾险些身亡的地方。发动机 的噪音渐渐地小了些,我们也有点困了,心里考虑前面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什么。闪 闪发亮的云彩可能早就不在了,即使在的话,那与我们活在这个世界有什么联系。 我在设想这个世界:似乎不那么坏,没有战争,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战争爆发 时,我还是孩子。我看过电影,读过不少书,可是就是想像不出来和平时期会是什 么样。我想可能是休假,而且是长久地休假。 我希望贝伦森能安然无恙回到西雅图。好像她没有牺牲,只不过是再也见不到 她了,可是我会想她的。我们一起度假,在基地骑马,相处得那么好,真叫我想她。 电台声把我弄醒了:“查理·罗密欧734 ,这里是机场导向员,你的飞机就要 进入阿拉斯加领空,请注意!” 机长沉稳地说:“导向员,我们就要开始搜寻,寻找一片发光云。”机长把真 情告诉他们,这可真叫我高兴。他还说:“假如你的雷达发现附近有异常的光点, 并且告诉我们航向,我们将非常感谢。”我只好把电台递给机长,想法把他的意图 告诉那些护航机。 “听到了,查理·罗密欧734.”导向员回答时几乎有些吃惊。 据我计算,我们现在的位置,导弹完全可以击中。我把电台从内部通话系统切 断,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机长。飞机开始倾斜,绕着目标开始搜索。机长要我告诉战 斗机我们正在进行搜索,我告诉他们后得到的回答都很简单:“明白。” 机长和麦格雷尔驾驶飞机在寻找云团,我也在找,而且还得监听。这时导向员 转换了频率与爱门德夫空军基地通话。一个航次便可把他和他的部下替换下去。 天刚破晓,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星星在渐渐隐退,几乎让人感受到清爽的空 气。厚厚的云层一动不动在飞机的下方铺开,对堪萨斯猫号飞机以及其他的飞机来 说,好似看起来软绵绵的地板。飞机下方的云海中突出的一部分便是基耐半岛的山 峰。 突然间飞机开始倾斜,我赶忙接上机内通话系统,刚好听见机长和麦格雷尔的 兴高采烈的说话声。我往机头方向望去。看见远处一块明亮的物体。那方向可不是 太阳升起的方向,云团也不像我们离开时那么大,但是比飞机要大得多了。 飞机在朝着那块云团飞去,我也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块云团,盯得我眼睛直流泪。 我在战争中已经经历了七年,我的最好朋友躺在南方的一所医院里,而我就要回到 那个战争不断,尸体遍野的世界。 机长苏伯塔和麦格雷尔还在驾驶舱里欢呼着。云团越来越大,就在我们的飞机 离它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里停止了,但云团的边缘还在运动。 我查看了一下降落伞的背带,还结实。降落伞,急救包,基耐半岛的地图,全 在这里。“再见了,机长。”说完我便跳伞了。 堪萨斯猫号飞机冲进了云团,消失了,只在脑海里留下一个印象。我在向一个 新的世界飘落,向一个老朋友飘落,心里祝愿机长苏伯塔和麦格雷尔好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