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悬空时代 超新星纪元第2 小时 三分钟后,有孩子要打开电脑和大屏幕,被华华制止了。他说:“我们真够丢 人的,其实现在的局面根本不值得我们这么惊慌。我首先请大家明白一点:国家现 在的状态我们早就该预料到。” 晓梦点点头表示同意:“是的,试运行时的平稳才真是不正常呢,孩子们不可 能有那样的能力!” 华华说:“对于处理现在紧急局面的各种细节,我们不会比外面的各个专业部 委做得好,我们现在该回到自己的任务上:真正想清楚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深层的 原因。” 孩子们开始讨论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问起同一个问题:“真是奇怪,孩子世 界已平稳运行了这么多天,为什么突然陷入混乱呢。” “悬空。”眼镜说,他刚从那个角落冲了一杯咖啡回来。 孩子们都没听明白他说的那个词。 眼镜解释说:“这是八个月前看华华走铁轨时我们想到的,那时我们正在看味 精和盐,我们当时想如果那根铁轨悬空后走在上面的华华会怎样?公元钟熄灭之前, 孩子世界的铁轨是放在大人世界坚实的大地上,孩子们可以平稳地走在上面;公元 钟熄灭之后,这根铁轨悬空了,下面的大地消失了,只有无底深渊。” 孩子们纷纷赞同眼镜的分析。 华华说:“显然,公元钟上最后一颗绿星星的熄灭是孩子世界失衡的导火索, 当孩子们得知世界已没有大人时,他们在心理上突然失去了支撑。” 眼镜点点头:“还应该注意到,这种心理失衡的大众效应是很可怕的,一百个 这种心理合在一块儿,其值可能超过一万。” 晓梦说:“爸爸妈妈走了,把我们丢在这儿,这感觉大家都能体会得到。我分 析一下现在国家的情况,你们看对不对:全国所有的孩子现在都在寻找一种精神上 的依靠,以代替以前对大人们的依靠。那些省和市一级的领导机构中的孩子也一样, 这就使得这些中间的领导机构瘫痪了,使整个国家的惊慌浪潮没有缓冲,直接都冲 到我们这儿来!” “那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恢复这些中间领导机构的功能!”一个孩子说。 晓梦摇摇头:“这在短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形势已经很危急了!我们现 在能做的,就是让孩子们找到一种精神上的依靠,这样,各级领导机构的功能自然 就会恢复。” “怎么才能做到呢?” “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刚才我们处理那些紧急事件,比如说救火,并不比 现场的那些孩子有更多的办法,甚至还不如他们。但他们接到我们的回答后,都能 镇静下来,把局势控制住。” “你怎么知道?” 吕刚告诉大家:“刚才,我们接过一个电话后就再也不去管它,只有晓梦不时 回头询问事情的进展,她比我们都细心。” “所以,”晓梦接着说,“孩子们能从我们这里找到新的精神依靠。” “那我们在电视中发表讲话吧!” 晓梦摇摇头:“那种讲话的录音和录像现在就在不停地播放,没有用的。孩子 们的精神依靠与大人们不同,他们现在最渴望的是来自刚刚失去的爸爸妈妈的拥抱, 这种父爱和母爱是针对他个人的,而不是泛泛地针对全国孩子的。” “这个分析很深刻,”眼镜点点头说,“处于孤独和危险中的每个孩子,只有 亲自和中央通话,知道我们在关心着他这个人,才能找到这种精神依靠。” “这就是说,我们还得像刚才一样去接电话。” “我们能接多少呢?应该从外面再找很多孩子来,让他们代表中央同全国的孩 子联系。” “找多少?全国有三亿孩子呢!电话我们永远接不完!” 孩子们又感到了刚才那种想用杯子舀干大海时的绝望,面对这不可能完成的任 务,他们只有叹息。 有孩子问眼镜:“博士,你既然知道那么多,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眼镜呷着他的咖啡说:“我分析问题还成,解决问题就不行了。” 华华突然问:“你们想过大量子吗?” 所有的孩子都眼睛一亮。自进入信息大厦工作以来,量子计算机的能力给他们 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像一个大水库,吞下了从数据国土上涌来的浑浊的数据洪流, 从溢流孔中流出的却是清晰的统计和分析数据,通过数据国土,它把整个国家置于 自己的监控之下,可以细到每个工厂每个班组甚至每个人!没有它,孩子国家根本 无法运行。 “对了,让大量子替我们接电话!”想到这一点后,孩子们立刻打开了大屏幕。 那幅着火的全国地图又显示出来,红色的面积更大了,大厅里到处映着红光。 华华问:“大量子,你能听到我们吗?” “能,我在等候指令。”大量子的声音在大厅中的什么地方响起,这是一种浑 厚的成人男音,孩子们听到这声音总产生一种还有大人在的幻觉,对这台超级计算 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信赖感。 “现在的情况你都看到了,你能为我们回答那些来自全国的呼叫吗?” “可以,由于我有各类知识库,在处理如断电和火灾这类紧急情况时,可能比 你们更专业一些。我还可以一直与通话对象保持联系,直到他们不再需要我。”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张卫东喊道。 “你们没有问过我。”大量子不动声色地说。 华华说:“那你就开始工作吧,除了帮助孩子们处理紧急情况外,最重要的是 让他们知道国家的存在,让他们知道我们一直同他们在一起,一直在关心着他们每 一个人。” “好的。” “等等,我有个想法:”晓梦说:“我们为什么要等着孩子们来电话呢?我们 可以让计算机给全国所有的孩子们去电话,同他们建立联系,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情 况给予帮助!大量子,这能做到吗?” 大量子略略停顿了一下,说:“这将同时运行两亿个语音进程,可能要损失部 分镜像冗余功能。” “能说明白些吗?” “就是说我需要调用以前留着应付紧急故障的部分容量,运行的可靠性要稍差 一些。” 华华说:“没有关系的!这样一来,全国的孩子真的会感觉到我们就在他们身 边了。” 眼镜说:“我不同意这样做!把国家全部交给计算机,谁能预测会有什么后果 呢?” 华华说:“如果不这么做,后果倒是很容易预测的。” 眼镜不吱声了。 林莎提了个问题:“让大量子用什么样的声音说话呢?” “当然是现在这个大人的声音了!” “我不同意。”华华说:“我们应该让孩子们对孩子产生信任感,而不应该让 他们只想着依靠再也不会回来的大人!” 于是他们让大量子用各种孩子的声音说话,最后选中了一种很沉稳的男孩儿的 声音。 然后,量子计算机唤醒了它沉睡的力量。 超新星纪元第3 个小时 大厅另一面乳白色的墙壁上又出现了一个大屏幕,屏幕上也显示出一幅全国地 图,但只是在黑色的背景上用亮线简单地画出各个行政区。大量子告诉孩子们,这 幅地图是由约两亿个像素组成,每个像素代表国土上的一台终端或一部电话。当大 量子接通一部终端或电话时,相应的像素就由黑变亮。 大量子呼叫全国的过程,如果用一个可视图像显示的话,将呈现一场极其壮观 的大爆炸。数字国土可以看做一个由无数信息炸弹组成的巨大网络,这些信息炸弹 就是网络中的各级服务器,错综复杂的光纤和微波信道就是导火索。大量子是雄踞 网络中心的一颗超级炸弹(它在全国各直辖市还有八台,其中四台处于热备份中。) 呼叫开始时,这颗超级炸弹爆炸了,信息的洪流以它为中心放射状地扩散开去,很 快撞到了第二级服务器上,引爆了这一圈炸弹,信息洪流又从上万个炸点放射状在 扩散,又引爆了数量更多的第三级服务器……信息爆炸就这样一级一级地扩散下去。 在最后一级炸弹被引爆后,爆炸的冲击波从各个炸点细化成两亿多条纤细的信道, 终止于两亿多台电脑和电话。这时,整个国土被一张细密的数字的巨网罩住了。 在大屏幕上的那张地图上,黑色的国土上亮点如繁星般涌现,这星星的密度急 剧增加。几分钟后,整片国土已变成了发出耀眼白光的一个整体。 这时,全国所有的电话都响了起来。 在北京市内的一家不大的保育院中,冯静和姚萍萍与他们负责看护的四个婴儿 同在一个大房间里,这些婴儿中,有她们的老师郑晨的孩子。老师和爸爸妈妈一起, 已永远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只留下她们这些孤儿看护着更小的孤儿。许多年后 有人问她们:那时在一夜间失去了双亲,真没法想象你们会悲伤成什么样子。其实, 当时压倒这些孩子的根本不是悲伤,而是孤独和恐惧,哦,还有恼怒,对已离去的 大人们的恼怒:爸爸妈妈真的就这么丢下我们走了?!人类对死亡的适应能力远大 于对独孤的适应能力。冯静和姚萍萍所在的这个育儿室,原是一间教室,现在显得 空荡而寂静,那些天黑前还哭闹不已的婴儿们,现在都一声不响,仿佛被这死寂窒 息了。在两个女孩儿的感觉中,她们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死了,这个星球上仿佛只 剩下这间大房子中的这几个孩子。从窗户看出去,那个死静啊,没有人,没有一丝 的生气,好像连地下的蚯蚓和蚂蚁都死光了……冯静和姚萍萍守着电视机,把频道 挨个儿调来调去。公元钟灭了以后,她们这里的电视上就没有任何图像了,后来知 道是有线台坏了。她们多希望看到什么啊,就是看到以前最让人厌烦的广告,她们 都会感动得掉下泪来。但屏幕上只是一片白雪点,看上去是那样的荒凉和寒冷,仿 佛是现在这个世界的缩影。看久眼花,似乎房子中和窗外面到处都是白雪点……后 来看到外面亮了些,冯静想出去看看,犹豫了好几次,终于壮着胆儿去开门。当时, 她和抱着郑晨的孩子的姚萍萍互相紧紧靠在一起,当她站起来和他们温暖的身体脱 离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像在无际的冰海上从惟一的一只小救生艇上跳下去一样。冯 静走到门边,手刚触到门锁,浑身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不怕人来,但那细碎的脚步绝不是人的!冯静立刻缩回去,紧紧抱住抱着婴儿的 姚萍萍。那脚步声越来越大,显然是冲她们这儿来的!那东西走到门前,停了几秒 钟。天啊,她们接着听到了什么?爪子的抓门声!两个女孩儿同时惊叫了一声,没 命地发抖,好在抓门的声音停了,那脚步声远去了。后来知道,那是一只饥饿的狗 …… 这时电话铃响了!冯静扑过去抓起电话,听到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好,我是中央政府,根据你们所在保育院电脑的记录,你们这个小组有两 个保育员,冯静和姚萍萍,负责看护四个婴儿。” 这是来自天国的声音,冯静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回答: “是的。” “你们那个区域目前没有什么危险,据最后记录,你们的食品和饮水是充足的, 请你们照顾好四个小弟弟小妹妹,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会通知你们的。如果有问题 或紧急情况,请打电话010 -8864502517,不用记,你们的电脑开着,我把号码显 示到屏幕上了。如果想找人说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害怕,中央政府随时和你 们在一起。” 信息很快从广阔的疆域汇集到大量子上来,在数字国土上,这个过程是刚才大 爆炸的反演。两亿多段话以光速涌入大量子的内存中,被抽象成长长的波形图,如 一条条望不到头的山峰的剪影。这些波形像一片乌云飘过模式数据库的上空,在更 高的地方,模式识别程序的眼睛盯着这浩荡的游行,在数据库大地上为每一小段波 形寻找它的相似物,抽象出一个个的字和词。这些字词的暴雨滂沱地泻入缓冲区的 峡谷,在那里组合成一段段的语言代码,这些代码再次被语义分析程序的利齿剁碎, 搅拌糅合,从中抽取出真正的含义。当大量子理解了它所收到的信息后,一个无法 用语言描述的复杂过程又开始了,推理程序的飓风扫过知识数据库的大洋,使结果 从深处浮上来,使洋面布满了细碎的浪花。这浪花再经过一个与前面相反的过程, 被调制成无数的波形,如汹涌的洪水涌出量子计算机的内存,流进数字国土,变成 在无数的话筒或电脑音箱中响起的那个男孩子的声音。 在二百米深处的地下机房中,圆柱体主机上的指示灯疯狂地闪成一片。与主机 房隔离的冷却机房中,冷却机组以最大功率工作,把大流量的液氦泵入巨型电脑的 机体内,使超导量子电路保持在接近绝对零度的超低温状态下运行。在电脑内,高 频电脉冲的台风在超导集成电路中盘旋呼啸,0 和1 组成的浪潮涨了又落落了又涨 ……如果有一个人缩小几亿倍后进入这个世界,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惊人繁乱的景 象:在芯片的大地上,上亿条数据急流在宽度仅几个原子的河道中以光速湍急地流 着,它们在无数个点上会聚,分支,交错,生成更多的急流,在芯片大地上形成了 一个无边无际的复杂蛛网。到处都是纷飞的数据碎片,到处是如箭矢般穿行的地址 码;一个主控程序在漂行着,挥舞着无数支纤细的透明触手,把几千万个飞快旋转 着的循环程序段扔到咆哮的数据大洋中;在一个存贮器的一片死寂的电路沙漠中, 一个微小的奇数突然爆炸,升起一团巨大的电脉冲的蘑菇云;一行孤独的程序代码 闪电般地穿过一阵数据暴雨中,去寻找一滴颜色稍微深一些的雨点……这又是一个 惊人有序的世界,浑浊的数据洪流冲过一排细细的索引栅栏后,顷刻变成一片清澈 见底的平静的大湖;当排序模块像幽灵似地飘进一场数据大雪时,所有的雪花在千 分之一秒内突然按形状排成了无限长的一串……在这0 和1 组成的台风暴雨和巨浪 中,只要有一个水分子的状态错了,只要有一个0 被错为1 或1 被错为0 ,整个世 界就有可能崩溃!这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在我们眨一下眼的时候,这个帝国已经历 了上百个朝代!但从外面看去,它只是一个透明护罩中的圆形的柱体。 以下是两则当时普通孩子与大量子交流的记录: 当时我在家里,我家在高层住宅最顶上:第二十层。记得电话铃响时我坐在沙 发上,盯着白花花什么也没有的电视屏幕。我扑过去抓起电话,听到一个孩子的声 音: “你好,我是中央政府,我在帮助你。听着,你所在的大楼已经失火,现在火 已蔓延到第五层。” 我放下电话,从窗子探出身向下看。这时东方已亮,玫瑰星云在西边落下去一 半,它的蓝光同晨光混合起来,把城市照得十分怪异。我看看下面,街道上空无一 人,至于这座大楼的底部,哪有火的影子?我回身抓起电话,说这里没有失火。 “不,确实失火了,请照我说的做。” “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哪里?” “我在北京。你所在大楼中的火警红外传感器检测到火情,并把信号发送到市 公安局的中心计算机,我已同那台计算机对话。” “我不信!” “你可以出去摸摸电梯的门,但不要打开电梯,那样危险。” 我照他的话做了,门外没有什么失火的迹象,但一摸电梯门我大吃一惊,门很 烫手!记得以前发给每个住户的防火小册子上说:高层建筑底层失火时,电梯井就 像一个火炉上的烟囱,迅速把火抽向上层。我跑回房间里,再从窗子向下看,发现 底层刚刚冒出了一大股黄烟,紧接着,二三层的窗子中也有烟冒出来。我急忙抓起 电话: “告诉我,怎么下去?!” “电梯和楼梯都已无法通行,你只有从消防滑筒下去。” “消防滑筒?” “消防滑筒是一条带松紧的长长的布筒,通过一条特制的防火竖管从楼顶垂到 楼底,大楼失火时楼上人员可通过这条布筒滑到楼下,在进入布筒向下滑时,如果 速度太快,可用手臂撑住布筒的内壁减速。” “可我们的楼中安装了这东西吗?” “安装了。在每层的楼梯口,有一个红色的小铁门,看上去像垃圾道,那就是 滑筒的入口。” “可……你肯定那是滑道吗?要真是个垃圾道,我爬进去不是烧死就是摔死!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也是从公安局的计算机中吗?” “不。公安消防部门的计算机应该存有这方面的资料,但我查遍了那里所有的 数据库也没有找到,我又接通了设计这幢住宅楼的市建筑设计院的计算机,查阅了 它存贮的图纸,看到确实安装了滑道。” “那么楼下呢?别的小朋友呢?!” “我正在给他们打电话。” “等你一个个打完电话我们的楼早烧成灰了!我下楼梯去叫他们!” “不能去,危险!其他的孩子我已全部通知到了,你呆在家里不要动,拿着电 话,等我通知你时再进滑道。这时下层的小朋友们正在从滑道下去,为了安全,滑 道中的人不能太拥挤。不要害怕,十分钟后毒烟气才会到达你那一层。” 三分钟后,我听到了他的通知,从那个红铁门钻进了滑道,顺利地滑到底层并 安全地从消防门中出去了。在外面,我遇到了一起出来的二十多个孩子,他们都是 在来自北京的那个声音的指引下脱险的。底层住的孩子们告诉我,火是十分钟前才 烧起来的。 当时我被吓坏了,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事实:那个北京孩子检索了两台计算机 的资料(有一台还查阅了所有的数据库),并同二十多个孩子通了电话,仅用了不 到十分钟! ……长这么大我从未这么痛苦过:肚子痛、头痛,眼前绿乎乎一片,不停的呕 吐几乎使我窒息。我已没有力气站起来,就是能站起来走出去,现在外面也不会有 医生。我挣扎着向写字台爬过去,去拿上面的电话,没等我的手碰到话筒,铃先响 了,话筒中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好,我是中央政府,我在帮助你。” 我想告诉他我的处境,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哇地一声又吐了,这次能吐出来的 也只有一些水了。 “你胃难受,是吗?” “是……是……我难受……你怎么知道的?”我喘着气艰难地说。 “我在五分钟前刚刚接通市自来水厂的中心计算机,发现水净化控制系统的一 个监控程序由于无人值守而出现错误操作,水量减小后仍按十小时前的水量通入净 化用氯气,致使现在市区东半部自来水中的氯含量比安全标准高出97倍,现在已造 成很多孩子中毒,你就是其中一个。” 他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因暖瓶中没水,喝自来水后开始难受的。 “等一小会儿将有一个孩子来看你,这之前不要喝你房间中的水。” 他的话刚说完,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一只手拿着一个药瓶, 另一只手提着装满开水的保温瓶。她带来的药和水使我很快好了起来。我问她怎么 知道我病了,甚至知道该拿什么药,爸爸是医生吗?她说是中央打电话让她来的, 至于药,是另外几个男孩子给她的,那几个孩子的爸爸也不是医生,是中央让他们 到医院药房去拿的。中央打电话从家中找到他们,他们都在医院旁边住。当他们走 进药房时,中央也正好把电话打到那儿,药房中的电脑终端还显示出了药名。他们 仍找不到,接着电脑终端竟显示出了药瓶的彩色外形!中央让他们把所能找到的药 都放到三轮车上,用电脑给他们打印出一长串地址,让他们去分发。那几个孩子在 路上又遇到了两组从其他医院出来的孩子,他们也带着大量同样的药。孩子们有时 找不到地址,街道两旁所有的电话机都响着铃,他们随便拿起一个,就听到中央在 给他们指路…… (选自《孩子和人工智能——全信息化社会的无意识尝试》,吕文著,科学出 版社,超新星纪元16年版) 超新星纪元第4 个小时 信息大厦顶端大厅中的孩子们惊喜地发现,大屏幕上全国地图上的红色开始减 退,其减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是一场遇上了大雨的森林大火。 超新星纪元第5 个小时 全国地图上的红色已由块状变成了点状,这国土上的红点也在很快减少。 超新星纪元第6 个小时 全国地图上仍有很多红点,但来自数字国土的国情报告宣布,整个国家已不再 处于危险状态。 超新星纪元初,人类社会经历着有史以来最剧烈的变化和震荡,划分时代的标 准已由公元世纪的几十年或上百年变成几天甚至几个小时。超新星纪元初的六个小 时就被以后的历史学家们看成一个时代,被称做悬空时代。 筋疲力尽的孩子领导者们走出大厅来到阳台上,一阵清新的凉空气使他们打了 个寒战,这清凉的空气进入肺部流遍全身,他们的血液仿佛在几秒钟全被换成了新 鲜的,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欢畅起来。太阳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升起来,但外面天色已 亮,能看清城市的细部。火光和烟雾已消失了,路灯都亮着,表明城市供电已恢复。 但建筑物中的灯光并不多,大街上空无一人,城市很宁静,似乎刚刚进入安睡;地 面上湿漉漉的,反射着清晨的天光和路灯桔黄色的光芒,那雨还是在公元世纪下的 ;一只什么鸟儿在清凉的空气中飞快地掠过,留下一声短短的啼鸣…… 东方曙光渐明,新世界将迎来她的第一次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