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新人类的传说 1 出院了,心情真好,更主要的是艾炫满肚子的心事烟消云散了。她首先想到的 是给夏薇写封信,感谢夏薇自相识以来对她的帮助。她拿起笔来冥思苦想,她想尽 力写得伤感些,最好能让夏薇感动得痛哭涕零,可这又谈何容易,要知道艾炫最不 擅长写催泪弹似的文章了,除非她肝肠寸断伤心得要命,可是现在她高兴得要死呢! 罢了罢了,换一种写法吧。这样想着艾炫果真换了一种写法,一种轻松活泼调皮逗 笑带着点任性娇气的写法。说也怪,这会儿艾炫文思泉涌文不加点,不到一顿饭的 工夫就一气呵成了,放下笔,艾炫有一种痛快淋漓之感,好像打了一场胜仗把敌人 打得落花流水屁股尿流。艾炫把信折成“心”状,噢,对了,这次她想给夏薇一个 意外的惊喜。于是,她把信装进一个很漂亮的信封再贴上一个美丽的邮花,准备悄 悄地把它投入夏薇的信箱里。嘻嘻,夏薇收到信后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千帆文学社办公室里。艾炫终于回到我们的身边了,终于和我们一起为“千帆” 工作了,但是艾炫变了,变得温柔了,变得多愁善感,变得笑不露齿了。艾炫来了, 可是空气仍没有一丝活气,仍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大家都觉得艾炫怪怪的,进来 时送给我们一个少女特有的矜持羞涩的微笑,是那样的陌生;步子也不再是往日的 活蹦乱跳了,而是迈着纤纤细步;手中的东西也由先前的“情人梅”摇身一变变成 了刘镛的《做个飞翔的美梦》;和我们闲聊时也柔声细语的;钟巍叫她拿稿子给他, 她不再随手一扔,而是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放在钟巍面前。这令钟巍吓了一大跳。 傅雪再也忍不住了,恰好有个字不知道写,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艾炫后面, 忽然用双手捂住艾炫的双眼,大声说:“猜猜我是谁?” 艾炫没喊也没叫,轻轻地说:“是傅雪吧。” 傅雪有点失望,“艾炫,你怎么啦?你不是在跟我玩深沉吧?” “不是玩深沉。人是会变的。以前我太任性太冲动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傅雪愈发丈二尼姑摸不着头脑了。她有点不悦地说: “可是,你以前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真的?” “是真的。” “那好吧。本小姐决定变为以前的样子。”这时艾炫从凳子中跳下来,大笑起 来:“哈哈——想不到我的装术还挺高明的。你们竟没有看出来我是装的。” “是啊,你的戏演得不错。傅雪也得让你三分呢。”钟巍揶揄道。 “钟巍,你那样说可要折我的福哟,傅雪要拍琼瑶的戏,我可比不上她的一半。” “艾炫,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演戏?” “夏薇早就把这些日子你们发生的事情全告诉我了。” “我还以为你永远是那个样子了呢。”傅雪埋怨道。 “我才不那么傻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几天我怪憋得慌的。我真想大吼 一声! “艾炫姐姐,我很喜欢你这个样子。”傅芬说。 “谢谢。喂,你们说,刚才我酷不酷?在班里,同学们都说我变酷了呢?酷, 知道吗?可是新新人类的标志呢!艾炫满脸兴奋地说。” “那不是‘酷’而是‘苦’。”钟巍说。 “老大,你再损我,我就不叫你老大了。”艾炫有点扫兴。 “艾炫,其实你早就该这样了。酷,不是装出来的。潇洒自然,不做作便是酷。 你的天性本色就是你酷。”夏薇说。 “好!我听你的。”艾炫朝夏薇扮演了个鬼脸。“好了,现在言归正传。目前 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把《千帆》办出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一篇创刊词 了。为扩在影响,创刊词最好由校领导写,明天我们就一起去校长室说说。”钟巍 停了停,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对社员来一次较大的调整?里面的 人想出去就让他们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就让他进来。 “此话怎讲?” “当初招新时没有经验,全是靠老师‘拉’进来的。有些社员有水平却无兴趣, 有些社员有兴趣却无水平,有些社员既无兴趣也无水平。有兴趣者我们要扶助,没 兴趣的人即使留得他人在也留不住他的心,不如放他们归去。另外,更有一批既有 兴趣又有水平的同学正等着我们去把他们‘挖’进来呢!这样,留下的全是坐同一 条船的人了,人心齐,泰山移,以后的工作就好办多了。” “很好。”夏薇接过话题:“趁这个机会再招几个美编,再招一个精通电脑, 最好能用电脑排版的。” “懂电脑?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班就有个现成的,保证让你们满意。”傅雪道, 心里暗暗地想:“王大浩,这下可有你的罪受了。” “美编就交给我吧。” 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让我的两个“死党”加入千帆文学社了,我终于可以帮 他们实现他们的梦想了。这两个死党一个是我的同桌凌宇,前面提到过,号称“全 校第一淑男”。有没有搞错,“淑”怎么用在男生身上?想知道原因吗?耐心等待 吧。要知道自从我把校花加入千帆文学社这件事告诉淑男后,淑男心里就一直痒痒 的,恨不得马上加入文学社一睹校花的芳容,感受一下校花绝无伦比的气质。 “通容通容下让我进去吧,”淑男哀求道 “不行,等下一年的招新吧。”我故意逗他。 “天啊,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度日如年。” “没这么严重吧。” “夸张了一点。”淑男拿出杀手锏,“不过,我知道你们文学社还没有美编, 以我的画技总该可以破格录取吧。你们最好主动点,要不然——” 嘿,倒威胁起我来了。 “我说淑男,你加入文学社就是想看校花!” 他傻笑一下:“那只是借口嘛!我想找点事做,一天到晚都学习挺闷的。” “就因为你这句人话,我去帮你问一下。” 另外一个是我的后座,外号“汤园”。汤园虽然没有像淑男那些样死缠烂打, 但她的意志比愚公还坚定:曾经有一个很好表现我画技的机会我错过了,如今上帝 再次垂青于我,我不能再辜负仁慈的上帝了!她说的时候连珠炮似的,她的一个伟 大的理由让我无法拒绝:我要把美丽献给亲爱的读者! 2 中心电教室里。 这次会议由艾炫主持。 艾炫故意清清嗓子,念道:“各位社员,现在本社长宣布……” “啧啧,大言不惭称自己是社长,明明是副社长嘛!”有一位社员狗拿耗子多 管闲事替社长打抱不平,还在艾炫眼皮子底下呢。艾炫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发 作,但大庭广众之下有损自己的形象,她咬咬牙,忍住了。艾炫故作很自然的样子 改口道:“有必要提一下,这是我代社长念的。”好个聪明的艾炫!其实这是她自 己写的,社长压根儿不知道此事呢!她继续念道: “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千帆文学社即日起将裁减人员,自愿退出本社者 从速为好,愿大家莫失良机。” 此语一出,惊动四座,全场大乱,叽哩呱啦呱啦叽哩的噪声像虫子样钻进艾炫 的耳朵,怪痒痒的,害得她直想掏自己的耳朵。 不一会儿,那个狗拿来耗子的社员气氛氛地站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哼,什 么地方,谁希罕!说完趾高气扬大踏步地走了。 “哼,也没人希罕你!”艾炫的嘴巴从来不饶人的。 “你说这个副社长是不是太高傲了一点?” “就是。没听雷锋说‘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吗?以为自己是谁 呀!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文学社里面一个小小的副社长嘛!我们也走吧。” “别急,看一会儿戏再走也不迟。” 台下又有人交头接耳。 不料这话以被艾炫的“千里耳”听到了,她本来想说“有本事站出来说,别偷 偷摸摸的”,但是又很快想起自己在写给夏薇的信中许诺以后处事要冷静,于是就 来个阿Q 式的,“精神胜利法”:“宽容她们吧,宽容她们就等于宽容自己。” 这时,夏薇出来圆场,对大家说:“请大家支持我们的工作。这是本社在无可 奈何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决定。有些社员常常拖欠稿子,活动也不来参加,我想他们 的加入是一小小的失误,想在我们给他们一个补偿的机会。他们的心情我也理解, 也有感触,谁愿意呆一个他不想呆的地方呢?谁愿意干他不想干的事情呢?如果爱 好成为一种拖累的话,放弃不是很好的解脱吗!” 这时一个男孩站起来:“谢谢你的宽容和理解,就像你的刚才说的那样我实在 呆不下去了,班主任不了解我,以为我学习好就什么都好,其实我对文学既没有兴 趣又没有功底,所以我想退出,请你们不要误会。” “不会的。谢谢这半个学期以来你对我们的支持。虽然你离开了,但我们仍然 是朋友。” 半小时候,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都死心踏地跟定我们了。人生在世,不怕 混不出啥样,就怕没那个勇气的胆识去尝试。说句不恭维的话,跟我们千帆的人就 具备了这种勇气和胆识。千帆目前还是个“烂摊子”,敢干收拾“烂摊子”的人必 定超凡脱俗前途无量。我们有理里相信,千帆人是好样的,跟千帆混的人也低不到 哪里去。 正当艾炫又要用她的三寸之舌发表伤害别人“自尊”的即兴演说时,一个十二 三岁的女孩子站了起来。艾炫以为又有人退出了,心中熄灭的火苗又猛的窜了出来, 烧得艾炫的心痛如针刺。她在心里狠狠地骂道:“这年头……”然而,当艾炫仔细 一看站起来的女孩时,震住了,哇噻,好大的两只耳朵!比常人的要大0.5 倍!又 大又圆,可爱的直让人产生前去抚摸、拉扯的冲动。啧啧,简直可以和大嘴美女梅 格•;瑞安相媲美了。艾炫的心里惊叹道。艾炫还在盯着大耳朵女孩,都把人 家盯得脸都烧红了。这时,女孩发话了:“尊敬的编委,亲爱的同学,艾炫姐姐… …”艾炫姐姐?是叫我吗?艾炫的心再一次猛跳了一下。今天可真邪门了,遇到这 么多让我心跳的事。不用那么客气吧,走了还要叫我一声姐姐。不过艾炫对大耳朵 女孩产生了好感,倒希望她留下来,不仅是因为她有一双大耳朵,更因为她有一双 比大耳朵还要迷人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的秋水清澈纯朴得就像农夫山泉一样,传递 着最真实的信息。 “我叫艾耀……” 这已是艾炫的心第三次猛跳了,而且都是因一个女孩而引起的。艾耀?就是那 个承认自己抄袭了文章署错了名的艾耀?就是那个说要当着大家的面向我道歉的艾 耀?名字取得和我太相似了,但这华丽的名字怎么也不能和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从 大山里出来的女孩子联系起来。 大耳女孩,不,应该是艾耀,含泪念完了她写给我们的道歉书。最后她说她愿 意以退出文学社的代价换取大家的原谅,特别是艾耀姐姐的原谅。但是她是深爱着 千帆文学社的。 艾耀走下了讲台,泪如泉涌。走到门口,她给了我们一个深情的回眸,所有的 痛楚、眷恋以及无奈都在这一回眸之中了。曾经,艾耀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 千帆文学社上了,而现在她却要离开她了,而是因为犯了错误而离开她的。羞耻、 悔恨与泪水交织在一起。艾耀是山里人,她爱好文学就像深爱着家乡的父老乡亲兄 弟姐妹一样,爱得真切、深沉、焦灼、痛苦,她渴望能用手中的笔写写山里人,写 写山里人的酸短甜苦辣,写写与她一样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兄弟姐妹,写写仍与苦 难做斗争的山里孩子对知识的渴望,写写生活的重压与摆在他们面前的两种选择… …现在,一切都成为泡影,对于艾耀,一个刚上初中的女孩子来说脱离了文学社就 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如果她要实现她的梦想的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妹妹不要走!”这是艾炫发自内心的呼唤。 艾耀到底有没有退出文学社,且听下回分解。 3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晚自习一进教室我就朝我的同桌和后座大呼小叫的。可 等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我的同桌的后座一个都没来,而他们的座位被另外两个同学 霸占了,真真羞煞我也,一群人围拢过来伸长脖子:“什么喜讯?”我不想对牛弹 琴,于是搪塞道:“瞎说的。”“有病啊”同学们开玩笑似的骂道。靠!我有病? 谁叫你们一个个神经过敏的。“我不客气地回敬他们,当然只是在心里。 我怀疑汤圆和淑男是不是有约定,淑男的屁股还没挨上板凳,汤圆也跟屁虫似 的进来了。 我和淑男都盯着汤圆。 “你们两个盯着我干嘛!恐龙还盯啊,不怕辱没了你俩的身份。”其实汤圆一 点也不恐龙,谈不上绝色美女,在我们班也排得上号的。见我们无动于衷,汤圆赶 紧拿出镜子照了照说:“我脸上没生花吧?”其实她心里在说:“莫不是我嘴角还 残留了几颗饭粒?哇噻,那太丢脸了。都怪我今天吃得太多,忘乎所以。”汤圆装 模作样的干咳两声,用手摸摸自己白里透红的脸。 “是啊,是生花了,不过是青春美丽花。”淑男总是不择手段地抓住一切时机 损汤圆,当然汤圆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你损我,我损你都已成习惯了,一天不 损还觉得不正常。不过这回可惹恼了汤圆,她最忌讳别人说她脸上有青春痘。她自 认为没有,确实没有,才三四颗嘛。 “我说你淑男怎么一点也不”淑“,你的脸早就成了蛤蟆脸了。” 这句话把淑男刺得很痛。淑男愤愤地想:好你个汤圆!你没有,说你有是玩笑, 明知道我有还不给面子,太伤自尊了。以后得提防着点不和她开脸上的玩笑。不说 还好,一说到痘痘,淑男就气不打一处来。淑男脸上的小痘痘又多又大又恐怖,铁 了心的要把对淑男的爱进行到底,如果硬要给它的爱加个期限,那就是天荒地老, 海枯石烂。任淑男如何如何地吃药,任淑男如何如何的合理膳食,任淑男一天到晚 如何如何地做面部按摩手术,他脸上的小痘痘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水草更加肆无忌 惮的疯长。“太失败了。”淑男靠着我的肩膀唉声叹气的,“我前世做了什么孽啊, 今世上帝如此地折磨我?这叫我以后如何抬头做人?”我说他有完没完。他过来一 把夺过我手中的《女友》,说这种小杂志一定会有青春痘广告让他瞧瞧,看完后他 突然问我怎么不长青春痘,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病急乱投医瞎扯了一句:“你 是不是外星人?” 好了,扯远了,见时机已到,我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你们俩还想加入千帆 文学社吗?现在有机会了。” “真的?哇噻!太爽了!”淑男和汤圆欢呼起来。汤圆又叫又跳,还捶着淑男 的后背;淑男只叫不跳,当然喽是维护自己的淑男形象。 “有什么要求没有?”还是淑男比较冷静,问了一句实在的话。 我正想说没有,因为他们俩是美编,文学社正需要的人才。看着他们急切的样 子, 我巧生一计,说:“当然有了,一人一份申请书。”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有没有问题?没问题你们就写你们的申请书,我读我的English ,咱们暂时Bye 了。”说完,心里吃吃的笑,也该耍耍你俩了。 上次说要介绍他们两个外号的由来,现在就说吧,先说谁呢?中国素来以女士 优先为传统美德,那么我就先说说汤圆吧。 汤圆这个雅号的诞生有三个原因。其一她真名叫唐媛与汤圆谐音。其二她皮肤 白皙,特别她的脸蛋儿,白里透红,圆圆的,和电视里的夹心汤圆像极了。最后一 点也就是具有导火线性质的一点。她特爱吃汤圆。据她自己说,有一次和几个女同 学去校外小吃店吃汤圆,别人一碗还撑着,她却是狼吞虎咽了三碗,连汤也消灭得 一干二净,其他几个女同学瞠目结舌。一次她与淑男吵架,她恼怒地说:“我真希 望你被汤圆噎死。淑男随即大叫:”我快要被汤圆噎死了。汤圆啊,汤圆你好狠心。 “从此以后,在淑男的带动下,大家都”汤圆“”汤圆“的叫开了。 无巧不成书,我的同桌凌宇的外号的由来纯属偶然。 一天,汤圆上身紧裹T 恤,下身是刚好过漆的黑色短裙,背着个时尚背包,颜 色也是黑的,脚蹬摩登高跟凉鞋,凉鞋也是黑色的,迈着猫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慢慢地走进教室。恰好这幅模样被凌宇看见了,他心血来潮,奋笔写了一张字条给 汤圆。原本是这样写的:“今天,你真黑。”后一细想不妥就改为“窈窕淑女,君 子好逑。以后干脆叫你‘淑女’算了!”哪知,汤圆看了后笑骂道:“你是不是想 要我叫你淑男啊。你的字条在暗示我:快叫我淑男!”果真,汤圆一遍又一遍地叫 他“淑男”。起初,他还捂着耳朵,时间久了,周围的女同胞都叫他“淑男”了, 他也只好默认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淑男有苦难言,自认晦气。不过,淑男的确很 “淑”。他瘦瘦的,纤纤“玉指”,下课至多和周围的同学说说笑而已。他的声音 很小,对于此他常向我诉说他认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大了而别人偏说他小。有一次他 写字条给周围的女生问她们觉得他的嗓音怎样,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在字条上写道: “甜甜地,很好听。他看后一头栽在我的肩上,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 霉了。“然后又问我:”瞿克,说实话,我的嗓音到底怎样?“我说:”粗中带细, 细中带粗“”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淑男家很阔,他爸爸是物资局局长,他妈妈是工商所所长,都是很牛B 的单位。 淑男,自然很富有啦,他什么都有,你向他借什么就给你什么。久而久之,只要有 谁想要借东西,都说:“淑男,借*** 用一下。”甚至和淑男的座位隔了十万八千 里的同学也“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向他借东西。他呢,有求必应。万一什么东西借 光了,恰恰又有同学来借,比如稿子,他不会说,自己没有,而是装作很自然的样 子,慢慢要开我的箱子,拿出我的给这位同学,那架式就好像要使这个同学明白: 我把稿纸放在同桌的箱子里。当然,我不会计较,因为我也用了他很多的稿纸。就 因为这,淑男刚买的改正液、透明胶、口香纸什么的要不了半天就无影无踪了。有 一次,汤圆的玉臂被讨厌的长脚蚊子亲了一下,她一揉,白白的手臂上立即起了个 大泡,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且又痒又痛。汤圆对着淑男大吼:“拿白花油来!” 淑男吓了一大跳,忙说:“事不凑巧,刚被借走了。”教室里的蚊子实在很多,待 白花油传回到淑男手里时,里面竟空空如也!汤圆见此气不打一处来,大骂道: “好你个淑男,吃里扒外,骗你老姐,看我怎样教训你!”说着,拿起一本书抽淑 男的背打去。尽管淑男吃了“哎呀”,仍忙不迭地陪着笑脸:“老姐息怒,下一次 我一定给你留着!” 我和淑男同桌真是三生有幸,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用的沾尽了他的光,而且 吃的更是不少。淑男几乎天天都会带零食,花色新颖,品种齐全,什么香蕉片、威 化饼、巧克力、山楂酪、鱿鱼丝等等,有时还带大的。有一次带了一个足有十斤重 的哈密瓜,把我撑得个死去活来。要是哪一天淑男没带零食,那他八成有心事,通 常不开心的时候他会忘记。他自称这些东西全是别人送的,自家吃不完便拿到学校 与朋友分享喽,汤圆戏称:“淑男,要是你的零食把我喂胖了,我拿你是问!” 淑男和汤圆常常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吵闹闹,闹闹吵吵,吵了合, 合了再吵。不过淑男和汤圆总是用笔在纸上吵,从不用嘴吵,这是他们吵架的一大 特色,被称之为“无声的吵架”。有一次,淑男觉得无聊,没事找事,写了这样一 句话给汤圆:我们之间的友谊是不是建立在零食之上的?正所谓写者无意,看者有 心,汤圆看后鼻子都气歪了,本来嘛,女孩子的自尊心是比较强的,更何况是好胜 的汤圆呢?再说了,零食是你自己给的,又不是别人厚颜无耻地向你讨的!淑男啊 淑男,俗话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这回你可真犯大错了。果然,汤 圆咬牙切齿的给淑男写了满满一张纸的气话,淑男免不了再回给汤圆,这样你一来 我一去不“翻脸”才怪呢。翻脸后便是淑男和汤圆“冷战”的开始。“冷战”期间, 谁也不理谁。 不过我们不必担心淑男和汤圆的“冷战”会持续到猴年马月。据我细心观察, “冷战”持续的时间少则一两天最多一周。 虽然淑男与汤圆整天嘻嘻哈哈哈哈嘻嘻的,但是他们两个的性格截然不同,用 淑男的话来说,“男女毕竟有别”。淑男遇到伤心事最多发几分钟的呆。而汤圆就 不同,就拿上次校“校园杯”作文竞赛来说吧,我得了一等奖,淑男名落孙山还笑 哈哈的,汤圆得了三等奖却哭哭啼啼的。还有一次,淑男和汤圆正在说笑,一男同 学说他们两个“男女授受不亲”,淑男当然是不屑一顾的,汤圆听了又气愤又伤心, 不仅写了封信把那个男生骂得狗血喷头,还好几天不和淑男说话。 “喂,申请书怎么写?”汤圆扯扯我的衣服。 “你们文学社的名称是什么?”淑男碰碰我的胳膊。 “别理他,先告诉我。”汤圆说 “不要重色轻友。”淑男提醒我。 我对汤圆说:“自己写!” 我对淑男说:“连名称都不知道,还想加入文学社,你自己去想吧。” 淑男转过身去问汤圆,汤圆没声好气地说:“千帆” “抢房?不可能吧。”淑男大惊。 “你的耳朵是不是充满了耳屎,我说是千帆!张大千的‘千’,一帆风顺的‘ 帆’!” “哦,千帆,好名称!” 我刚记了一个单词,汤圆又问我:“格式怎样?” “找出你的入团申请书看一下。” “怎样称呼?”淑男又问。 “千帆文学社。” “‘尊敬’这两个字要不要?” “你烦不烦?!我火了,双手捂住耳朵。” 哪知,我的目光刚落在一个单词上,汤圆又扯我衣服。我返过头去,恰好与班 主任碰了个正着。他把我的脑袋当木鱼敲了两下,严肃地说:“好马不说回头话。” 我气得半死。他们两个却: 嘻嘻 哈哈 4 夏薇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盈而飞快。她刚收到一封信,是艾炫写来的,夏 薇好生奇怪,都是同桌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吗?为什么要写信呢?难道又出事了?她 想加快脚步回家看个究竟。无奈街上太拥挤,她有力也无法使。她只好走走停停, 停停走走。 这里是喧嚣的闹市区,空气混浊闷热,摩托车的托拉机排放的尾气更是使人难 以忍受。都啥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玩意儿存在。初来的人经过这鬼地方一定会窒息, 幸好夏薇早已习惯了。人们肩擦着肩,脚被人踩了还不知道是谁,心眼小的人气乎 乎的乱踩另外一个人作为报复。人流如海浪,起起伏伏,涨涨落落。街上两边的商 店的售货架的长度足以说明生意人的精明和贪欲。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 五颜六色的布匹,奇形怪状的服装,劣质的饰品,七零八碎的锅盆瓦罐,没条没理, 无秩无序,看了让人郁闷。车辆如虫子一样蠕动,看来又要塞车了。人声鼎沸,有 的粗野的叫骂着,有的推着车子改道而行,有的蹭起脚尖往前看,更多的人汗流浃 背,焦急的等待着……通了,通了!有人大呼道,果然车辆、行人开始流动。 夏薇平时有个嗜好,就是放学后喜欢到大街上走走。不是寻幽觅静,而是到闹 市街区,慢慢地走在人流中,掩映在陌生和身影里,默默地听家庭妇女谈柴米油盐 衣裙发式丈夫儿女;听男人谈官场争斗国际动态生意盈亏;听老人谈往昔青春婆媳 纠纷;听小孩谈老师父母雪糕肉串奖状和光荣花。夏薇这样做不是排遣无聊,而是 为了丰富自己的生活,增加自己的阅历,开阔自己的视野。夏薇觉得生活太伟大了, 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要读懂这本深奥以通俗,冗繁简单的百科全书, 唯有身体力行,去实践,去开掘,去思考。生活给了夏薇无限灵感,给了夏薇无穷 的写作素材,因此夏薇写的文章很有生活质感,读来倍感亲切有味。 终于摆脱了闹市的喧嚣,前面是一条水泥路,笔直,不宽不窄,干净。走完这 条路往左拐,不多时就到家了,走在这条路上舒服多了。这里很安静,人少机动车 又开不进来;路很平坦,没有砖屑和瓦砾。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撑着茂密的枝叶, 互相扯起手来,遮住了烈日,用它的绿荫庇护着稀少的行人。夏薇走着走着,就欢 快起来,就好像进入一条长长的画廊,头上晒不着阳光,脚下也不用担心摔跤,还 有那阵阵清风送爽。这条路走完了,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向家里走去。 到家了。说是家,其实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早就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了。六岁时, 爱她的妈妈离她而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爱她的爸爸为她而长期飘泊在外,她现在和 奶奶一起住在叔叔家。爸爸每月寄生活费给叔叔。 叔叔家的经济状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叔叔对夏薇很好,他平易近人,是个有 话藏不住的人,和叔叔在一起夏薇感到无拘无束。而婶婶就不同,虽然婶娘也很喜 欢夏薇,但婶娘是女强人那样的脾气,严肃,不爱说话。夏薇和婶娘在起时,夏薇 总是局促不安,全身上下像爬满了蚂蚁似的,浑身不自在,好像面对的不是婶娘而 是一位女总统。夏薇对婶婶既敬又畏,婶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有时她也说几句高 兴的话,但每每都会使夏薇陷入更尴尬的境地。夏薇还是很喜欢婶婶的,她至今还 记得婶娘说的一句话:“婶娘也是娘啊”。当时,她就流泪了,很感动,觉得此时 婶婶真的像自己的亲娘一样,最令夏薇头疼的是小堂弟了,他今年七岁,调皮的很, 婶娘不在的时候,他东撺西撺,把自己的房间搅得乱七八糟的还不算,还跑来捣乱, 抢夏薇的书和笔,在书上乱涂乱画,玩够之后就乱丢。好几次,夏薇都被他弄得欲 哭无泪,又不能和婶婶说,夏薇很无奈,寄人篱下,只有这样子了,何况小堂弟毕 竟还未懂事。 “奶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我马上烧菜。热的好吃。” “叔叔他们呢?” “吃酒去了。朋友过生日。” “奶奶,我来烧菜吧。”夏薇放下书包跑进厨房说。 “薇薇,快去歇着。读了一天的书也累了,还烧什么菜。” 夏薇知道奶奶不肯,就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今天,老师教我们烧一种很新式的菜。老师叫我们回去自己试试。奶奶,就 让我试一下吧。”每一次奶奶不答应时,夏薇就这么说,奶奶还真的相信了呢。 但是这次奶奶一反常态说:“薇薇,不要骗奶奶了。我们对面的那户人家也有 一个小孩在你们的学校念书,昨天我问他你们学校教不教学生烧菜。他笑了,说你 们学校也不是厨校怎么会教学生烧菜呢。薇薇,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知道体谅奶奶,但奶奶闲着也是闲着,干点事舒活舒活筋骨不是很好吗?” 夏薇依了奶奶,突然想起还有一封信没看,就跑出去从书包里拿出信小心翼翼 地拆开,讯速地抖开信笺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薇: 想不到我会给你写信吧?想不到更好,我就要这样的效果,嘻嘻。 首先我想对你说的是:薇,你这个人太好,遇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俩语文都考了60分,我哭哭啼啼地说从来没有考这么低的 分而你却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断的安慰我鼓励我吗?当时我佩服死了你哪,有谁像你 这样看得开这样乐观的吗?你还记得为了帮我解答一个难题花了你一个下午的时间 才听懂的吗?有谁像你这样对待朋友这般耐心和真诚的吗?你记得有一次天气突然 袭击我们下起了滂沱大雨聪明的你带了伞却硬是塞给了我吗?有谁你这般不顾自己 去帮助朋友的吗?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晨跑我不小心被砖绊了一跤,膝盖磨破了皮 流出了血你硬是背着我把我送回了家?我当时好感动好感动,真想叫你一声姐姐!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病了你挤出时间带着花儿来看我不辞辛苦为我补课而你匆匆忙忙 赶到学校时迟到了吗?有谁像你这样关心和爱护朋友的吗?…… 5 英语课上,胡sir 口吐飞沫,龙飞凤舞。 胡sir 很喜欢搞笑,可以和东北佬赵本山较量较量。胡sir 矮墩墩的,胖乎乎 的,长着一张大马脸,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那特有的胡子。他那富有特色的胡子正 好是他幽默的象征。你看,上唇正中是几根稀疏的短胡茬,每边各是一撮长胡子, 直挺挺的向外挑着,当他耸鼻嘬嘴的时候,那胡子像钢针一样张射开来,就像猫嘴 一般。他爱笑,笑的时候,那嘴两边的长胡子松驰开来,不住的抖动,真像马戏丑 角一样,更加引人发笑。长相幽默还不足以说明一个人到底有多幽默,最搞笑的是 胡sir 有“狗嘴能吐出象牙”的本事。通常他发现“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学生,通 常他不会说“心不在焉”,他自认为那是傻P 式的做法,他要创新,于是他会说 “心不在马”。当他抽到两个人回答题目而且都答对了时,他会赏你一句“狗熊所 见略同”。更令人笑掉大牙的是,当学生皱着眉把想了很久的问题突然答对时,他 会眯着眼睛大加赞叹道:“真是茅厕顿开啊!”有一次他搞突击,要检查我们的练 习册,我们还算自觉,全班只有两个男生没写,都是胖子。于是,胡sir 出口成 “笑”:“你们看看,人家学习胖得像杨二嫂,而你们两个瘦得就像吹蓝天六必治 广告的那爷儿俩。”把我们的肚子笑破还不算,弄得那两位男生直到现在还在为谁 是爷谁是儿争论不休呢。 这时,胡sir 点到淑男,要他上黑板做一道翻译题。淑男吓了一大跳,连忙不 迭地拿起书,脚下生风地走向讲台,大有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架式。淑男磨蹭了好久 才把答案歪歪扭扭地写在黑板上。淑男把粉笔丢进了盒子里,拍拍手正欲下来。 “且慢。答案很精确,老实说,你看了参考书没有?”胡sir 一脸皮笑肉不笑 的样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淑男却做了亏心事,更何况是胡sir 这样的 鬼,他什么门敲不开啊!淑男足足愣了十几分钟,才鼓起勇气,准备回答。 “没有,绝对没有!他的为人我知道!这时,一个尖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淑男一惊,就赶紧收回正要出口的话,是谁这么大胆?一眼瞥见汤圆在向他偷 偷的笑,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 有同学做证我就放心了。胡sir 打了一个手势叫淑男下去。 下课后,淑男一改往日淑男形象,跳起来猛的一锤汤圆的桌子,说:“汤圆, 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想吃什么?随便说!巧克力怎样? “巧克力免了,我在减肥,三包话梅吧。” “三包?!真能吃!更要紧的是我带的money 只能买一包。”淑男暗暗的叫苦。 “还是要四包吧,四季发财嘛。” 啊?!淑男几乎要晕倒,但还是气大财粗的说:“四包就四包! 过一会儿,淑男对汤圆耳语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真的看了参考书,本来 想承认的,哪知被你捷足先登,挽回了我好几斤面子。” “啊?!你欺骗我的感情!”汤圆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文具盒就向淑男的脑袋 打去。 “哎哟”淑男惨叫一声,“你当我的脑袋是铁打的。” 汤圆这才意识到自己拿的是文具盒而不是书。 你当然不知道我拿的是文具盒。如果你拿的是铁锹你会说我不知道我拿的是铁 锹我以为我拿的是文具盒。如果你拿的是铁锤…… 一番话,把汤圆逗乐了,知道淑男没生气,柔声道:“痛吗?这样吧,为弥补 我的过失,你就少请我一包话梅吧。” “啊?挨一文具盒的代价只值一包话梅啊!” “是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太失败了。” 千帆文学社办公室里。 今天的办公室里格外热闹,为啥,多了三个人呗,一个是自称“电脑大王”的 王大浩,他是被傅雪介绍来打字的。王大浩高高的胖胖的,当傅雪要他加入文学社 时,他像避瘟疫似的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可是个文盲,对作文一窍不 通,平时最头疼的莫过于作文了。讲个笑话给你听吧。我曾经在《家乡的变化》一 文中写道:一进门就看见鸡屎鸭屎鹅屎狗屎猫屎……老师在我的文章后写一句评语, 你猜是什么?老师说:你老家是一泡屎?!这下可见识到了我的作文水平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傅雪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久才打住。 “王大浩今天你可把我笑惨了。你老家是一泡屎,你也是一泡屎。哈哈——” 王大浩一脸的无辜相,这有啥好笑的?但看到校花笑成那样了,也忍不住跟着 笑起来。 哪知王大浩一笑,傅雪就不笑了。 “不笑了,不笑了。和你谈正经的,我们千帆是要你这个电脑王子打字,哪要 你写什么文章。你可想好了,去不去由你,我可没压迫你哟。” “什么人的面子都可以不给,校花的面子总总得给吧,是吧?不过我王大浩也 有言在先,我只是去打字的。” 就这样,王大浩被傅雪“挖”进了千帆。 王大浩虽然作文不行,但他确确实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电脑大王。这是有目共睹 的,在省级电脑技能大赛中他轻而易举的拿了一枚铜牌,还愤愤不平的说要不是那 天他拉肚子实在憋不住了他肯定会拿到冠军。因为这王大浩又有了一个“关键时刻 尽拉稀”的绰号,真真应了傅雪的戏言:“你老家是一泡屎,你也是一泡屎。”找 王大浩聊天他开口就是电脑,他会一秒钟说出好几个牌子的电脑,班门弄斧,什么 方正啊联想啊蓝剑啊等等,他会说计算机是电脑而电脑不是计算机从而把我们这几 个“脑肓”弄得云里雾里一塌糊涂。他会很快的说出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叫埃 尼克于1946年诞生于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他知道Internet每秒仲可传送5000页 文本以后还可能提高1000倍这相当于在一分钟之内传送整个美国国会场图书馆全部 图书所包含的信息量。“人工智能”啊,“Photoshop ”啊“Flash ”啊“国际快 车”啊等等,总之这些我们闻所未闻枯燥无味的电脑或网络名词他都说得头头是道, 津津有味。有一次,他冒冒失失地对傅雪说他遇上了“黑色星期五”,傅雪吓了大 跳,她只听说过黑色七月从没有听说有什么“黑色星期五”。王大浩就告诉她,说 这是一种电脑病毒,因为它每星期五发作一次所以就称为“黑色星期五”。傅雪恍 然大悟,不得不佩服王大浩丰富的电脑知识。 这会儿我在抄写一篇稿子,王大浩看见了,嘴巴又省不住了,他用一种嘲笑的 口气说:“你还是别费力气吧,你这一抄起码得用半个小时,抄错了得改,改了又 响美观。把它给我,我一分钟打120 个字,只需十分钟就可搞定。错了改起来又方 便,既省时又省力。”说完见我没理他又大侃特侃电脑的功用,见我仍在一笔一划 地抄写,无奈地仰头大叹我跟不上时代。我这人就是这样,自己有的不夸耀,别人 有的不羡慕。还有,我最不喜欢麻烦别人,尽管他的帮助不费吹灰之力,我还是觉 得自己的事自己做心里踏实些。 “夏薇,你看我们的《千帆》是不是再增设一两个栏目,读者可以参与的?昨 天我班的一位同学看了第一期的《千帆》,他说感觉良好。他想向《千帆》投稿。” 钟巍抬起头对夏薇说。 “可以啊。让广大读者参与本来就是我们办刊的初衷啊。”夏薇很赞同钟巍的 意见,于是把这个想法对大家说了一遍。 “我同意!”王大浩第一个嚷了起来。 “你瞎逞能!你的作文狗屁不通,我和汤圆才是货真价实的同意者呢!”艾炫 白了王大浩一眼。 “那你们看,该增设哪些栏目呢?夏薇问。 “凡人睿语”。它不是栏目,就是在《千帆》每一页的下边刊发读者的片言只 语,内容可包罗万象,只需有点深度就足够。我说。 “再来一个,‘编读往来’,我注意了一下,几乎所有的刊物都没有这个栏目, 主要刊发一些读者当中有代表性的意见、建议等。这样可以加强与读者之间的交流, 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真正做到为读者服务。”淑男自入社以来第一次摆脱“淑”的 束缚,发表了自己的高见。 “不错。还有吗?”夏薇拿起笔把刚才我和淑男说的两个栏目名记在笔记本上, 边记边说:“下周一校运会正式开幕。每班都有通讯小组,我们的文学社也可以单 独成立一个通讯小组,目的是弘扬校运会”顽强拼搏,团结友爱“的校运精神。不 偏向任何一个班,不以公谋私,为全校运动员服务。” “好啊。你们得多宣传宣传我。我报了长跑3000米呢!”王大浩自称想借此减 肥,可我们并不认为他是胖子。淑男没跟着王在浩附和,他这次报了100 米,别看 他人矮小,跑起步来和飞毛腿一样快。 “还有,那天你们别忘了带社员证。运动场一般的人是不准进入的,有了社员 证就有了绿卡。”夏薇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周到。 6 夜已经很深了。钟巍仍在打印一篇稿子,白天太忙了,除了学习,还得干文学 社的事情,学生会里的事情。只有晚自习结束后,到睡前这段时间他才是自由的。 他觉得生活原本就是无奈,人活着就是在演戏。钟巍觉得“人是被上帝扔下来的”, 在上帝的监视下,人的一切活动都是被动的,什么事情都想放弃但又都割舍不了。 只有在这段短暂美妙的时光里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在这段时间里他只想干自己 想干的事。 钟巍喜欢音乐,古今中外的歌曲,只要符合他的口味他的心情他都爱。不喜欢 交响音乐和摇滚,自认为其“雅”不可攀,没有能力去欣赏于是再优秀的交响曲和 摇滚对他来说只是一堆噪声。他喜欢《春江花月夜》的安谧,月下漫步的浪漫,喜 欢它如月华般温柔的曲韵。他喜欢《如歌的行板》,听《如歌的行板》,他深深地 被那沉郁哀婉、寓意深切的旋律所打动,仿佛听到了在贵族地主残酷压迫下的农奴 痛苦的呻吟。那时断时续,忽强忽弱的旋律就像心在哭泣,在倾诉着不尽的哀伤。 他同样喜欢黄家驹的歌声,喜多郎的音乐,喜多郎是他的最爱。他的《永远的路》 是钟巍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歌曲。最近,他又迷上了齐秦的《纪念日》。这张唱片是 齐秦音乐生涯最有思想深度最具激情与创意的一张专辑,同时又是他风格转变的分 水岭,即纯粹的民谣与摇滚逐渐融合,乡村摇滚的分量逐渐加重。钟巍如此深爱着 音乐,没有了音乐,世界将失去一半的光彩与欢乐。钟巍同样喜欢卡片和村上春树 的小说,王家卫和岩井俊二的电影,喜欢王家卫电影中的一句话:要想不被人拒绝, 最好先拒绝别人。 大凡每个人都有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也有其与众不同的一面,即个性。张狂的 人把自己的个性暴露无遗,于是大家只看到他个性的一面,说他如何如何的卓尔不 群。沉稳的人会把自己的个性隐藏起来,但不压抑,适当的时候也会表现出来,于 是大家只看到他从众性的一面,虽然不予其当面评说,也早已在心里将其枪毙了: “真是个无趣的人!像钟巍这样的校级学习尖子已经被同学们枪毙了好几次了,当 然是那些不了解钟巍的人。他们会说钟巍是个好学生,但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不屑的, 时代变了,观念也变了,老师们的观念还停留在八十年代,所以还是喜欢好的学生。 学生们的观念早已超前了,他们视”好学生“为另类,坏学生倒成了他们争先恐后 仿效的对像。然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弄错了,真正的叛逆者是其心灵思想上的叛 逆,而不是行动上的蛮横。每一天的晚自习,钟巍平静的面孔下是一颗疯狂的心, 有时他真想把书桌掀翻砍成木条烧掉,把教科书撕个稀巴烂也烧掉,他很想逃离, 逃离这如一潭死水的生活。人并不是总是受难的,也需要享受。钟巍有时为了释放 自己就不去上晚自己习,这在与他处于同一条战线的同学看来,确实算一个非同小 可的叛逆,他们会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更加努力更加专心的学习。老师也不怪钟巍, 好学生嘛,好学生不来自有不来的道理。于是,整晚钟巍什么书都不看,把自己关 在卧室里大吼大叫,要么就蒙头大睡。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昨晚 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他不得不要回到现实中来了,他又要回到课桌边上去了, 他又要回到题海当中去了,为了明天,为了明天拥有更多的自由。 稿子打完了,钟巍伸了一个懒腰,顺手推开了茶色玻璃窗。今晚的月色很好, 月光皎洁,纤尘不染,犹如江南的妩媚细雨,在静静地、梦幻般地下着。钟巍不禁 吟起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钟巍笑了一下,思什么故乡?他又想起杨万里的词: 月未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不是诚斋无月,隔一林修竹。如今是十三夜,月 色已如玉。未是秋光奇绝,香十五十六。今晚的月色踢虽然不如这首《好事近》描 绘得那般美好,但此时此刻钟巍的这份心情恐怕是杨万里无法及的。 关上窗,但愿今晚做个好梦。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