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伯爵 宇航员的严格训练使我养成倒头就能睡着的习惯,等我从梦中醒来时,文森特 又在敲车门了。文森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套军服,“小子,不错,这种情况还 睡着,有大将风度,有我老人家当年的风采,快把军服换上,准备行动了。” 我则打开车上的武器柜,取了一套避弹衣扔给了文森特,他又把它给扔回来了 :“我老人家有妙计,不会动武器的。” “怕有意外发生,你还是穿上吧,这套避弹衣的质量很不错的,穿着并不太难 受。” 文森特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深知凯恩的为人,他与王后陛下虽为同母所生, 完全就是两个人,除了经商称得上是一把好手,其他本事是样样稀松。“ “那就挑两样武器吧。” 文森特看我一眼我的武器柜,讶然道:“嚯,能耐不小,你是开军火铺呀,不 错,这几样家什不错。” 我们两人披挂齐整,又互相检查了一下才出发。 文森特领我来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地点,明岗暗哨足有四道之多,但文森特好 像熟门熟路似的,轻而易举地就穿过了一道又一道岗。每道岗哨一扫文森特的证件, 就马上肃然起敬,迅速放过。开始我还捏了一把汗,后来就轻松了,老老实实地跟 在文森特后面,一路平安无事地进了一幢建筑物。文森特甚至还问了几句门卫,门 卫也很恭敬地回答了问题,我的好奇心顿起,瞅了一个四周无人的时候悄声问文森 特:“文森特大叔,你扮演的是什么身份?” 文森特扭头一副少见多怪的样了看了我一眼:“我一大把年纪除了将军还能扮 什么?” “那我扮演的是啥?” “将军的卫兵,记牢你的身份,不要僭越!”我除了气苦,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们走进了一间十分豪华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一个长相英俊、眉目之间颇 有几分像娜多的中年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处理文件,以致我们进了屋 也没抬起头来。直到我顺手关上门,不料力度掌握不够好,竟然“砰”地发出了一 声大响,在宁静的黎明前夜显得格外刺耳,那位中年人才一下抬起头,怒道:“我 说过我在工作时,不要来搔扰我,快滚出去!” 文森特从暗处走到灯光下,一面鼓着掌,一面嘲笑道:“难得我们的凯恩少爷 如此勤奋,如果公爵大人在世,必定欣喜万分。” 凯恩乍地看见文森特,一下呆住了,手中的笔也“叭”地摔在桌子上,愣了半 晌才期期艾艾地说:“是文森特啊,你怎么有空来这里,早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 你。” 文森特冷笑道:“听说有人说我文森特老眼昏花,竟然认了个假公主,我是特 地来看望这位假公主,想当面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会认错人。” 凯恩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公主殿下好得很,不需要劳烦您老人家,现在 时间还早,想必各位还没有用早餐吧,我喊个人来给你们准备早餐。” 我一下用枪顶住他的胸口:“不准喊,老实点!” 凯恩只好咽下这口气,脸色也变白了:“文森特,快让他把枪口挪开,会走火 的。” “凯恩,说说看,你把公主殿下卖了多少钱?” 凯恩尽力躲闪文森特像刀子一样的目光:“文森特,我也是为公主殿下好呀, 公主殿下身体欠安,需要疗养,她不应同一些不三不四的混人在一起,而且天湖很 快就会来人接公主殿下。” 凯恩说着说着,勇气也渐渐上来,最后竟能把胸堂一挺:“我是家族的主人, 文森特!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下枪,你想玷污自己的荣誉吗?” 文森特“呸”地唾了一口:“凯恩,你也配谈荣誉,怕不腌臜了这个词。”文 森特从怀里掏出了电磁手枪,开启了预热:“公爵大人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种 畜生,你最好合作点,不要逼我动手!” 凯恩看着眼神阴森的文森特有真动手的迹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又泄 了个精光:“文森特,别别,你别生气,我对公主殿下没有恶意,我是她的亲舅舅, 怎么会害她呢?她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文森特,你说实话,你认为她适合 当塞西亚的王吗?” “不适合。” “那就是了,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让她避开这些是非,防止她被某些别有用 心的人利用而已。” 文森特讥诮道:“怕是有人委托你吧?” “那又有什么分别!”凯恩又站直了身子,勇气百倍地说:“我再说一遍,我 只是想让公主殿下安安静静地休养一段时间,没有恶意。” 文森特将电磁枪示威性质地扬了扬:“换个说法就是软禁吧,把一个好人当精 神病,亏你做得出!有人想当国王就光明正大地出来争啊,在背后偷偷摸摸算什么。 你老实点,快带我去见公主殿下,你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话,我不介意提前将 你送到公爵大人的身边。” “好、好!”凯恩无可奈何地往外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文森特,你想把 公主殿下带到哪里去?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地方会比天湖更安全。” “你不用操这个心,快走!” 在凯恩的带领下,我们进入了一幢非常华丽漂亮的建筑,体现着与爱德堡凯恩 府邸一致风格。我们还没有进房间,就听见有人在大摔器皿,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愤怒地嚷嚷:“快叫凯恩舅舅来见我,不要尽找些机器人来糊弄我!” 文森特一进门就大笑道:“愤怒的公主殿下,真是太难得了。” “文森特叔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娜多转怒为喜,冲文森特就跑过来了。 “还有一位您更想见到的人。”文森特一侧身,跟着的凯恩骤然暴露在娜多面 前,不由得尴尬地笑了两声。 “是你,凯恩舅舅?”娜多脸上的笑容一下了就消失了,满腔的怒火像连珠炮 似地向凯恩轰过来:“你为什么这么做?我的同事呢?快把他交出来!” “噢,错了,错了,不是这个没有品味的家伙。”文森特不客气地上前把凯恩 搡一边去,当然跟在后面就是我了,我规规矩矩地给娜多行了个礼:“公主殿下, 愿美丽、快乐与您同在。” “天啊,老大,真是你!”娜多又惊又喜,“你到哪里去了,害得人家一直为 你担心。” “谢谢公主殿下的关心,我很好,我也一直在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能看到你 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好了,相敬如宾的两位,等我们出去了,再来说你们的体已话和悄悄话。” 娜多脸色羞得晕红顿生:“文森特叔叔好坏,你又在取笑人家了。” 文森特“哈哈”一笑:“注意了,现在坏文森特叔叔要带你们出去了,跟紧了, 保持镇静。凯恩,想往哪里溜?快送我们出去,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到时候,我 认你是凯恩伯爵,我手中的枪就不一定认识了。” 我们一行人正待出门,一名仆役匆匆赶来,文森特手一抬,示意我们噤声,他 则用手中的枪顶住了凯恩的腰眼。 “有什么要紧事,这么着急?”凯恩迎住了来人。 “报告伯爵大人,天湖来人求见。”房里的气氛陡地紧张起来,文森特冲凯恩 比划了一下,又用手中的枪捅了捅他。 “你们先安排来人休息,明天我与他们面谈。”凯恩在说话明显有众多的面部 动作,试图提醒那名仆役注意有异常发生,但仆役显然没有注意到主人的异常,应 了一声就离去了。我们才松一口气,正待出门,就见先前报讯的仆役又回来了,后 面隐约跟着四、五个身影。 文森特用枪捅捅凯恩,示意他前去应付。凯恩十分不情愿,却又只得上前,我 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压力盖住了我,心脏急速“呯呯”地跳动起来,手心也开始 冒汗。 仆役已走到灯光下,我却突然发现那名仆役的表情十分的丰富,充满着恐惧、 愤怒、忧伤,我还没有来得及判断有什么问题,就听见文森特一声大吼:“老小子, 保护好公主!”我只觉得一股大力向我推来,我借着这股力,一下子将茫然无措的 娜多扑倒在身下,随后我就听到电磁枪那沉闷的“噗噗”声,人的叫骂声和受伤后 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逃出格兰得的经历充分锻炼了我承受危险的能力,我迅速地清醒下来,抬头寻 找遮蔽物,然后半站姿起立,架着娜多紧抢两步,到一个花坛后面,再将娜多掩护 至身下,再抬头观察外面的动静。 “老大,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清楚,不要说话。”我开启手中的电磁枪,但是外面已经看不到站立 的人影了,也没有枪声了,只间歇有人痛苦的呻吟声。 “文森特,文森特。”我压低嗓门喊,没有人回答。 过了片刻,我谨慎地提高了音度:“文森特,文森特。” “老小子,不要穷叫唤,我老人家还在,快带公主殿下过来。”文森特不知在 何方应了声。 我忙搀扶起娜多,寻声而去,回到了刚才的位置,文森特也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森特呸了一口,将嘴中的沙土吐出:“我不清楚,但刚才有四名杀手。” “我们暴露了吗?” “应该没有,这里也许有其它情况发生。”文森特踢了踢了路边蜷缩的一个人 影:“凯恩快起来。” 那人却没有动,我低下身,翻过那人一看,是凯恩,但嘴大张,面容凝固着痛 苦的神情,胸前满是血迹。我探了探了他的鼻息,然后站起身说:“他已经死了。” 娜多惊叫一声,俯身推搡着凯恩,轻声呼唤:“舅舅,舅舅。”到后面已有哭 腔。 这时院内警铃大作,有人高喊:“有刺客,有刺客!” “我们快走!”文森特催促道,“我在前面开路,你在后面保护好公主殿下。” 我将娜多从凯恩身边拉起来:“公主殿下请节哀顺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要完成,不能不明不白在这里就光荣了,我们快走。” 我拖着娜多赶上了文森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杀手。” 文森特面无表情地说:“有假公主就会有真杀手,他奶奶的,这几个杀手有点 扎手,我老人家险些摆不平。” 整个院落内灯光大亮,不断有衣衫不整的士兵从屋内冲出,也有两三名士兵没 头没脑地跑到我们身边,大喊:“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里?” 文森特向身后一指,士兵们就匆匆向后跑去。我一手持枪,一手挽住娜多,默 默地紧跟在文森特身后,我们三人就在混乱中全速向屋外奔去。我的枪类似于地球 上的冲锋枪,文森特手持的枪则类似于地球上的手枪,但一次性填装子弹和威力要 大得多。另外有一点是相同的,我的枪需要双手操作,文森特单手就可以了,我的 枪火力比文森特的要猛得多,但却没有机会开枪。 有个军官跑过来拦住我们,试图问话,文森特二话不说,抬手一枪就将军官打 翻在地。娜多惊叫一声,文森特黑着脸说:“公主殿下,局面混乱,敌我不分,需 要非常手段。” 我们跑了几步,外面“轰”地一声爆炸,整片区域的灯光“唰”地全熄了,然 后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 文森特回过身来对我说:“小子,注意了,杀手在外面有接应,一会儿不要轻 易开枪,枪声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把你揣的炸弹给我几个。” 我将身上的炸弹分给了他几个,并对文森特说:“稍等一下!”我迅速脱下身 上的防弹衣,不由分说地给娜多套上,娜多挣扎了一下,却拗不过我的力气。 “不要,你也需要的!”娜多几乎俯在我耳边说,吐气如兰。 我闷声以最快的速度把防弹衣上的带子和扣子系好、扣好。 文森特赞赏地冲我点点头:“好小子,有男人的气魄!” 我们三人又在黑暗和混乱中向外摸索着前进,文森特带着我们尽量沿着墙边走, 碰到的士兵少,也不易引起注意。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两颗月亮均已落山,只有满天的星光。朦胧中, 不时有弹道划空的痕迹,炸弹爆炸的闪光,将人影印得一闪一闪的。凯恩秘密居留 点虽然有军方的严密保护,但塞西亚已经承平日久,二十年的和平生活极大消磨了 军队的嗜血精神和应有的警惕性,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士兵显然不知所措,既不知道 敌人在哪里,也没有人指挥他们。许多士兵都躲藏在角落里胡乱开枪,更加剧了情 况的混乱。 在混乱中我们顺利地越过了三道岗,只有最后一道岗了,我们在接近大门的掩 体后发现有三名正在发抖的士兵,在掩体与大门之间已经有三个人影躺在地上。 文森特举手示意我们停止前进,他自己猫着腰靠近那两名士兵:“士兵们,发 生了什么情况?” 一个士兵哆哆嗦嗦地说:“将军阁下,外面有个很厉害的狙击手,我们已经有 三名兄弟被打倒了。” “为什么不还击?” “我们看不清他的位置,天太黑。” 文森特吩咐士兵们注意外面的动静,猫着腰又返了回来。 “情况怎样?” 文森特“呸”了一口,说:“比较槽糕,外面有个狙击手,这一次,有人下的 血本很大。” 娜多凑过来好奇地问:“是推罗人来暗杀舅舅吗?” 文森特不屑地说:“凯恩?推罗人未必认识他。”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很不错,运气也很不错,我们迟来一步,你现在大概就见不到活的公主殿下了。” “现在怎么办?” 文森特悄声说:“我们必须冒险了,公主留下,你跟我老人家来。” 我和文森特一起蹲在三名士兵旁边,文森特对士兵训斥道:“帝国的士兵一向 只有勇敢的牺牲者,没有怯敌的懦夫,待会儿必须服从我的指挥。”文森特把自己 的计划简要说了一遍,然后指着一名士兵:“你先上!” 那名士兵哆哆嗦嗦地嘀咕了几句,大概是为自己祈祷,然后猛地冲了出去,全 力向大门附近的掩体跑去。文森特已经操起了另一名士兵的枪,悄悄地将枪口伸出 了掩体外,我则从掩体的观察孔向外窥视,只见远处黑黝黝的建筑物高处有火光一 闪,然后听见一弱、一强两声枪响,强的当然是文森特开枪了,然后文森特快速闪 到一边,第三声枪又响了,文森特刚才呆的位置就听见“噗”的一声。 文森特到了另一个射击位置,示意第二名士兵上,第二名士兵也同样嘀咕了几 句,也猛地冲了出去,又是同样的两声枪响,但没有了第三枪。文森特长舒了一口 气,轻声说:“小子,去把人喊过来,我们可以走了。” 我回过头把娜多扶了出来,没想到剩下的一名士兵却突然嚷嚷起来,原来不知 不觉间,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娜多飘扬的长发暴露了她的身份。文森特毫不犹豫地 一枪击倒了他:“快往外跑,老小子!” 我们三人立即借着晨曦全力向外奔跑,这时身后已经传来士兵们的喊叫声,并 且有士兵在向我们开枪,子弹打得脚边的尘土飞扬。 我喊了句:“文森特,公主,你们快往车那边跑,我掩护你们!”然后我就地 卧倒,操起枪,就冲身后猛烈扫射起来,子弹像暴风骤雨般倾泻过去,从大门冲出 来的三、五个身影一下子全被摞倒了,掩体后的火力点也纷纷哑火。伊甸的那位军 火商倒也没吹牛,这的确是把很好的枪。然后,我把身边携带的炸弹,不管是烟雾 弹、还是眩光弹,全部扔了出去,才跳起身去追赶娜多他们。 娜多和文森特跑得并不快,我们几乎同时到达那辆豪华旅行车。我直接冲向驾 驶的位置,正准备启动车辆,就听见娜多带着哭腔喊:“老大,你快来看看文森特 叔叔。” 我闻声钻到车后,只见文森特斜躺在椅子上,手里端了一杯酒,但酒不再是澄 静的淡黄色,而是触目惊心的腥红色,文森特的嘴边都是呕出来的鲜血。见我过来 了,文森特只说了句:“可惜了这杯酒……”人就歪倒在一边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