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怆的决战 连日来的征战让天堂帝国的兵力损失过半,在失去大自然之神的维伦空间沦陷 后,雷特在一早便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所有将士都丢掉不必要的负担,只留下战甲、 武器和战马,以及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临行前吃一餐丰盛的食物,毁掉军营,原 本为伤兵营照顾伤患的士兵也全部进入前线,背水一战,直到将多刹五马分尸为止。 仅剩的四十余万军队浩浩荡荡地整装待发,未受伤的主将如今剩下叆鴜、杰思 凯、萧倚、巴戈伯荻、杰瑞、达合古、千默,加上雷特自己,一共只有八个人。八 个人也没关系,雷特手上拿着昨晚拟出的计划,正准备分配每个人的任务,却见到 圣灵空间的方向来了三个人。 维勒本是昨天被雷特亲自压回圣灵空间保命的唯一幸存的大自然之神,可很显 然,他还是不甘寂寞地跑出来了,昨天的悲伤早已消失在他单纯无脑的脸蛋上,此 时正充满着成倍的信心,决定加入战斗。还有昊澈,这种时候即便他的父亲离不开 他,他也无法坐视缘界最终的战役而不顾,对此雷特可以接受,但是……无法接受 他们还带出了伽姌。 显然,还没有人告诉她叆鴜已返回天堂帝国的事情,只是在扫视站在最前方的 几位主将中竟多出了一位女性,让她觉得很奇怪。无暇顾忌那么多,她提起裙摆走 近雷特,即便当着几十万的将士,她也不在乎,因为听说这一战将会成为与多刹之 间的决战。 “一定要胜利,雷特,我在天堂帝国等你。”说完她垫起脚尖在雷特的脸颊上 吻了一记,没再多说,只是走到一边想看着雷特点将,之后再看着他们离去。刚刚 雷特没躲开她,让她有点开心,也许是对他充满了不切实的信心,她不认为这场战 争真的有那么危险。所以她能带着笑容前来,并做出了比较难以想像的举动。 雷特皱着眉,看着她坐下后也只好无奈的转过身继续。如今的主将包括他自己, 已由八位变成十位,这样分配起来似乎容易得多了。 “今天我们的任务将直接针对多刹的城堡,不再采取间接打法。多刹南部的军 营已被我们摧毁,北部也已变得十分脆弱,探子报来的情报说,多刹已经筑起两座 峭壁在城堡两边,根本无法再攻,所以我们只需攻打正对我们的这一支军队,分四 次进攻。杰瑞和达合古带十万人先打头阵,防止被他们包围住,但要造声势,让对 方不要太快摸清你们的实力。你们的进攻很危险,因为对方会在最佳状态和最快速 度下迎击你们,一定小心!” “是!”二人领命。 “杰思凯,你带着千默和十万军队做第二次进攻,接应杰瑞他们,间隔要短, 以免他们有更大的伤亡,动作要快,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是!” “此时对方应会首先想到我们接下来的还会有的攻击,所以在对方有防备却不 一定来得及完善战略时,昊澈和叆鴜带二十万军队作第三次进攻,昊澈,你指挥作 战就好,叆鴜不懂得调兵的话,只需要做你力所能及的,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 这点我应该对你放心。” “是。” “叆鴜……”伽姌难以置信地站起身。 “陛下。”叆鴜只是学着昊澈的样子行了个军人的礼,便退进了主将的队伍, 心中的确有点不是滋味。 “巴戈伯荻、萧倚和维勒带十万兵力做最后的攻击,之间的间隔可以稍微延长, 此时的魔兵应该已经感到无法应接一轮轮的进攻,会在这一次失去斗志,所以你们 的任务就是取胜。” “是!” “剩下的不到三万人由我带领,做最后的虚攻,目的只在于让对方更早夸掉, 所以你们都不必在意我的行动。到时,萧倚、杰思凯和杰瑞与我汇合,与三万兵力 直接冲向多刹的城堡,在那里截杀他!” “是!” 之后便是出征前为振军威的呐喊,雷特歪着头揉了揉耳朵,觉得很不错,这声 音传到多刹的耳朵里,肯定可以当成一百万以上的兵力来想像,不错,真的不错! 主将开始召唤自己的军队了,雷特跳下高台为叆鴜牵过战马,伸手将她的金属 面罩掀起,俯身轻吻她的额头。“万事小心,昊澈有足够的能力指挥百万大军,更 别说这区区二十万了,所以你要做的只是保护和攻击,之前多刹并不知道你的厉害, 这一次可以全部展现出来吓吓他了。” “知道。”叆鴜点头,斜眼看向傻站在那里的伽姌,“萧倚将军一直在看护她 吗?听说萧倚是你手下最厉害的战将了,看来你挺心切啊。” “呵,”雷特无奈地摇摇头,“行了,留给我处理吧。” “好吧,你小心点,最后的虚攻想来简单,可别以为对方会顺着你的意失去斗 志,狗急跳墙时就会牺牲你这种自我陶醉之辈!” 雷特点头,扶她上了马。他当然不会留给自己太轻松的差事,只是用不着她来 担心就是了。“千万别给我出岔子,不然饶不了你!”他最后警告着。 这种时候,雷特可没心情真的去处理伽姌的问题,只是淡然地态度足够让对方 明白一切,而今天丢的人也够多了,竟然不知道叆鴜就在面前,于是她很自觉地回 去圣灵空间了。 背水一战的心态的确让天堂大军鼓足了气势,杰瑞与达合古带兵感到敌阵前, 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句“冲!”,身后的战士们便疯狂了起来,莫名其妙地把这二位 主将丢在了后头。二人相视一笑,举剑狂奔。 魔兵虽然强壮,可战法很混乱,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头脑来组织大批士兵有效进 攻,即便是多刹也根本是个战场白痴,只是要求魔兵去打,至于如何打,他则根本 不去考虑。正因如此,当初他才会在持有大批魔兵的情况下败给了人数只占他四分 之一的圣战族战士。 至于这天堂大军哪里来的气势,他们就无从考证了,只当是和从前一样,杀过 便撤,不会停留。所以他们也鼓足了劲来抵挡这群哇呀呀冲过来的疯子。战争一触 即发,喊杀声顿时震破四方。由于多刹失策地在两侧筑起峭壁,形成狭窄的峡谷, 使得魔兵根本难以从两侧包抄天堂大军,只能面对面的拼杀。 果然,数量对等的同时,人类战士的确脆弱,一个个的坠马,不敌的状况渐渐 显露,达合古抹了把汗水,焦急地回身寻觅着第二批进攻的部队。 千默在主将中是个名副其实的缺根筋,竟然在自己所在的大军都还没影儿的时 候就已经冲过来了。有哪个主将会丢下自己军队和另一位主将于不顾,只凭着兴趣 单枪匹马地耍大刀?所以雷特根本就没有对他抱太大希望,而是由衷地将十万大军 交到杰思凯手中,对这个现今唯一的战神主将充满了信任。 只是千默的杀伤力非常大,又是一个不讲章法的主将,很难控制。他手中提的 也根本不是战将配剑,而是一柄粗重的大砍刀,砍来砍去,竟没有魔兵敢近他的身。 他往哪里走,哪里便闪开一片空地,走着走着,倒也觉得是种乐趣,便挥舞着大刀 四处奔跑,打乱了魔兵先锋队的阵形。 杰思凯的军队赶到时,的确让魔兵吃了一惊。往常的天堂大军会四面八方的同 时进攻,这次会措开时间倒让他们很不习惯。慌乱中,不知应该继续牵制杰瑞他们, 还是分散精力攻打杰思凯。 魔兵的指挥官作为魔兵中智商最高的统领,正在努力猜测着对方的战略方案。 软弱的人类战士会有这样的力量,会不会是在做着最后的决战!如果是这样,他便 不可以再轻视这场战争,于是抓过一个魔兵遣回城堡通知多刹。 即便是暗黑魔神,恐怕也无法判断雷特的意图,他个性多疑,对自己的指挥能 力不够自信,又觉得雷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与他决战,而且更担心对方使诈,骗他 陷入难以预料的危险。所以他仍然呆在城堡中,只是要求更多更快的战报不得有误。 分成两次的猛攻进入了拉据状态,整整五个小时过后,人类战士最先开始出现 疲态,士气仍在,却力不从心。而此时的魔兵则显出了强势,并分出兵力防止再一 轮的进攻。 “可以吗?”昊澈跨上战马与叆鴜并行而立,“我们该走了。” “好!” “出发!” 第三场进攻恐怕要算作四次中的主力进攻,年轻的主将昊澈。蓝最被雷特看好, 而在战士心中仍处于战神地位的叆鴜. 琳柯则会给整个军队带来难以想像的爆发力。 二十万人,冲进峡谷时却把魔军吓得屁滚尿流,至少一百万大军逼近的战报瞬 间传进多刹的耳朵里。一百万?他们怎么还有那么多兵力?!多刹简直不相信自己 的耳朵,看着自己十万不到的魔兵,很难想像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踏着战士们的尸体而行,浓重的血腥味开始涌动叆鴜的一切感知。也许是难以 平复的心境,竟然让她难以有前两天身处战场时所保持的泰然。张开的界结直接伸 展至一公里外多刹的城堡下,十二支光斩同时射出,开始在界结内四处飞舞,只看 到金光闪现却还来不及多作反应时,七条湛蓝色的雷鞭挥出,伸向百米之外的距离, 同时被击中的魔兵至少千人之多。只是这一下,一切便全数收回了,十二支光斩也 在斩碎了几百颗魔兵头颅后向天边升去,消失不见。 尽管只是极其短暂的昙花一现,却让魔兵惊吓过度而一时无法振作,天堂大军 却因此而大阵军心,连前残存的两批进攻的早已疲惫不堪的战士们都重新注入了力 量。 但愿这样的声势不会太早引出多刹,叆鴜暗自吐了吐舌头,冲昊澈苦笑。 “怎么玩得这么夸张?”他不确定这是杜辰大人要她做的。 “鼓舞士气嘛,再说就凭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拼杀,如果多刹觉得麻烦了,会跑 出来打得我们一个不剩的!宁愿自己的魔兵都牺牲掉,也不会要我们对他造成威胁。 我不吓他一下,怎么能让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城堡里?” “你确定你这么做不会让他好奇你的存在,而出来跟你对决?” “当然不会,多刹生性多疑,从不做自己没把握的事。在没有摸清我的底细之 前,他会很安分的!”她确定地说着。 “那你怎么不继续?” “留着力气对付多刹!” “多刹用不到你,杜辰大人会自己解决的。” “他想得美,除非他是圣战王,否则非得有我帮忙不可。”叆鴜抽出长剑,转 身耍她的剑花去了。 “你可得小心些!”喊杀声中,昊澈不确定跑远的她是否听见了他的嘱咐,只 是顾不了太多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站在城堡顶端,多刹还没有从刚刚的缤纷色彩中回过神,是天堂军队中的那名 主将!他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为什么只是那一击之后便消失不见了?难道这也 是为了引诱他?得了疑心病的多刹正暗自算计着对方引诱他的可能性,身为暗黑世 界的王者,竟被困在缘界畏首畏尾。他不敢杀了雷特,而在对方攻击自己时又很担 心哪个神秘的家伙从极界而来,诱他涉险。毕竟是艾休斯的世界,不是他妄为的舞 台啊! 第四次进攻时已近深夜,火光四起,加上叆鴜的火攻,四处用魔兵的身体做火 把,为天堂军队提供照明,多刹的军队已被折磨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神造”魔兵的存在对于多刹来讲也许只是战争的工具,然而在他们简单的头 脑中,则希望能成为未来暗黑世界的一份子。眼见形势趋于不利,顺应逻辑地,他 们选择拼死一战。也许雷特早已想到对方在垂死时的爆发力会很强,才会自己做了 最后一轮虚攻的主将。三万人可以十分灵活多变,在魔兵绝望地发现对方竟在黎明 前发起了第五次进攻时,简直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冲撞出来。三万部队在这一天一夜 的精心调教下已经可以很好的遵照雷特的指示行事,并面对魔兵时毫不惊慌地采取 躲避方案,让对方撞到一辈子灰,冲到一定距离后竟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利用峡谷的特殊地形,三万部队好像影子一样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让魔兵彻底 抓狂,探不到对方的虚实,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被折腾得万念俱灰。雷特则放任 他们不理,直接冲进混战中,试图与个别主将汇合,共闯多刹城堡。 “叆鴜你还好吧?”她的身影的确很容易分辨,因不断催动的神力而让她四周 永远是五彩缤纷的光亮,反而成了一道风景线。 “很好!”除了刚刚不小心被火熏黑的护腕,哈哈,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坚持 了几乎一天一夜的叆鴜在见到雷特时心情异常激动,若不是身不由己,她好想扑到 他怀里……睡一觉。“雷特!”她忽然掀开了金属面罩,满面诧异地看着他。 幸好有保护界结,否则这样发呆是很危险的。可是……可是雷特的颈项上正是 那串圣战族挂饰! “别抱希望了,叆鴜. ”他几乎要笑出声了,而且绝不是苦笑,是不是能恢复 圣战王的力量从始至终都是她单方面的幻想,能够重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又 怎能奢求再多?他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期盼,毕竟强大的力量是目前最为紧迫急需的 东西。可是强求便没有必要了,否则很难以平静的心态来面对未来的战斗。 “可是怎么可能……”叆鴜失望地哭了,她多么希望雷特重新成为圣战族的战 士,轻松消灭掉多刹啊! “不要紧,也不是完全的失望,叆鴜. 至少……”他的声音很轻,夹杂在沸腾 的战场中,却还是被叆鴜听到了:“我知道了我的小公主喜欢吃梅子,并倔强地宣 布过我是她的。” “雷特?!”一串圣战族的挂饰并没有帮助雷特恢复力量,却意外地将前世的 记忆还给了他。“天!”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他笑望她,眼中满是柔情,“不过,一切都要等到 杀死多刹之后,自己小心些,千万不要放开保护界结!” “我知道……”看他冲出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完全进入到战争的角色中后,叆 鴜爬在马背上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萧倚、杰思凯和杰瑞终于在靠近多刹城堡的百米之外与雷特汇合,除了雷特外, 其他人均已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外伤。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粗略估计,对方可能还剩下三万多的兵力,而我们的损 失也很大,剩下的连十五万都不到。”萧倚一面用布条用力绑住左腿的伤口一面深 沉的说。 “嗯,之前我只和阿里斯上去过一次,地形并不算太熟,总之各位小心了。” 雷特说完后调转马头带着大家冲向城堡。 两万多战士最先冲到城堡底部,与守护城堡的魔兵展开较量。雷特则带着另外 三人按照老路线,从地下水路而上。他身上仍然带着月光剑,抱着一线希望与执著, 四个人顺着早有预知的萝嫣花藤而上。而此时忙于催动花藤的多刹正暗自纳闷魔法 的失效,殊不知站在最下方的叆鴜在抑制他的力量。 几天来过度地使用圣灵族的神力之后,再次寻觅魔族力量让叆鴜的身体出现了 极度的不适。见到那四个人安全蹬上堡顶后,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松了口气。她知 道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出问题,目前有能力与多刹抗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任何闪失 所造成的后果都不适她可以承担的。 我来了,舅舅,为我的母亲和前世的雷特报仇,你必须要有一个让我满意的下 场。叆鴜淡淡一笑,站在一直萝嫣花藤上,慢慢向上升去…… 黎明时分,战役仍在继续,只是少有人能够坦然环视整个战场,哪怕轻瞥一眼, 也足以震撼心底深处的灵魂。土地的颜色早已分不清晰,并不只是让流淌的鲜血混 淆着人们的视觉,而是严实的战士尸体早已掩盖了这块称得上辽阔的土地。 一个身受重伤的战士刚刚失去了他心爱的战马,坠下马背时被厚厚的人垫挽救, 让他相信他仍然可以继续战斗。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心爱的战马躺在身后,让他无力 回头去伤心遗憾什么,拖着残破的身躯,茫然地四处寻觅着新的可用的坐骑。他明 白他此刻的身份是战士,而不是一个有血肉有生命的人,冒死的征战都绝不是为了 自己,而是为了留给神祗重建天堂帝国,甚至是缘界的机会。也许他早已预计到身 后一支长枪的威胁,所以当他被它从背后刺穿至前胸时,他也只是低头看了看眼前 带着自己血肉的枪尖,便麻木不仁地倒了下去。相似或更甚的景象时刻填充着视线 所及的各个角落,加上想到此刻的战士已是天堂帝国最后的一批战斗的力量,所有 主将的心中都充满了悲切。 如果此时潜入城堡的人们无法完成剿灭多刹的任务,那么他们也将永远失去了 缘界和未来,一切的牺牲也变得毫无价值了。所以此刻踩着同伴们的尸体前行是不 得带有任何伤感情绪的,否则一蹶不振后的代价会更为惨痛。 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下,叆鴜却无法保持完美的状态。胸中似干烈的火焰翻腾, 让她下意识地使用水系的魔法攻击了自己。脚下的萝嫣花在受到刺激时快速蜷缩, 把她重重地丢在了地上。 “好过分……”到底是怎么搞得,湿透的长发和衣服紧贴在身上,却无法减少 体内的炙痛。 知道雷特他们已经冲入走廊的拐弯处,她无力跟过去,更怕这个样子让她即便 去了,也只是累赘一个。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她再次冷静下的大脑也难以想通缘 由。以至于最后的一刻,她只是强忍之下张开了力所能及的保护界结,继续抚着胸 口蜷缩在地。湿重的长发从肩膀向前滑下,最终落在了眼前,让她突然惊呆了双眼。 不对!为什么头发还是黑色的?她刚刚明明一直在使用暗黑魔族的力量,身体应该 会自动变异。她的发,她的眼睛,这些最为明显的特征都在证明着她随时外露的神 族力量。为什么此刻却不同了? 阶梯口传来了下面几万人类战士的喊杀声,让她原本有些模糊的感知重新敏锐 了起来。她必须振作,无论身体如何不堪,此刻她也必须振作!可以在缘界与多刹 抗衡的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垮掉? 她不断重复着这些话来刺激自己,并慢慢扶墙站起身。天就要亮了,从一扇小 窗口向东方望去,一线亮光给了她希望。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她坚定地向雷特他们 消失的方向走去。 多刹的样子有些憔悴,特属魔神的憔悴,让他本就灰暗的脸色更加冰冷可怖。 他在等着这一行人的到来,只是还没考虑好该如何处理他们。所以就这样站着,给 对方机会好好瞻仰自己一张从不轻易示人的脸。 圣战王的宝石挂坠发出强烈的圣战一族的气息,让多刹险些在发现它的一刻惊 呼出声。可雷特仍然带着其他人助阵,让他理智地认识到他仍然还是个缘界战神, 与圣战一族扯不上干系。轻松过后,他冷冷地扫视其他一干人,轻蔑地笑容爬上眉 梢。太不知死活了,不愿杀雷特,并不代表和他在一起的人同样拥有赦免权。 “雷特,你的决定越来越孩子气了。只凭你们这几个人,想要杀我?如果现在 明白了自己的冲动,我倒是愿意给你机会重新活过的。”多刹的仁慈溢于言表。 “是生是死都会在今天揭晓,多刹,凭你曾是极界的暗黑魔神,如今落得与我 们这般人对抗,你还有什么理由骄傲?”萧倚的冷静是战将中少见的,面对从未谋 面的多刹,他的眼中没有惧意。而杰瑞则下意识地拽了拽他的衣角,试图阻止这种 无意义的对话。 这等同于在撩拨多刹的怒火,不过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而时间又有一大把, 他不会急于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所以他没有直接回答他充满敌意的“问题”,而是 悠悠道: “不要以为杀尽我的军队,你们就有必胜的把握。你们的人类战士的确出乎了 我的意料,竟在失落掉整个缘界之后还能具有强大的攻击性。是不是你们天堂帝国 真的与众不同?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失去家园的人类也等于失去了繁衍生息的能力, 你们的军队被我摧毁后也失去了一切反击的机会。可你们明不明白,我的魔兵可以 在几年之内重生?而只凭你们几个人的力量又无法消灭我,这样下去,缘界最终还 会是我的!” “你自信也总该有个限度,不出手而站在这里闲聊?不像你的风格吧。”想不 到面对多刹的一刻竟会成为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本来因自知无能杀死 多刹的心情反而得到了放松,雷特靠在身旁的石壁上看着他轻笑。 “我的风格你又知道多少?”多刹向雷特的方向走了两步,引得杰瑞和萧倚提 剑迎了上去。 “从我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经知道你是圣战族的死敌,即便只在最后一刻才有针 锋相对的机会,可为了了解你也几乎用尽了我当初短暂的一生,所以现在可以这样 面对面的与你闲聊,也让我别有一番感触。”嘲弄的口气,却也存在一丝真心。他 拦下跃跃欲试的两人,并不惊慌。 “雷特,我心里清楚得很,现在的你无非只保留了部分残缺的元灵,而与重伤 我的那个雷特毫不相干,何必还要惺惺作态地提醒我你是谁?”雷特的话让多刹无 法平静,他上下打量着雷特,生怕发生过任何意外,让这个人的灵魂与曾经的圣战 王重叠。 雷特轻吁了口气,淡笑道:“你知道当初我被你抓进魔族的地牢,最后是被谁 救出的?” “我一直都不相信有谁会有这个胆子和能耐从魔族的地界救出中了舐古咒的你!” 说完,多刹又立刻警惕地看了雷特一眼,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似乎真的记得曾 经发生过什么,难道极界的战神觉醒了!? “多刹,那一次我没能一剑将你杀死,是不希望破坏掉极界中被魔化的空间, 所以艾休斯选择了封印。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过你!幸好我得到了我圣战一 族神王的圣物,不然还真有点担心对付不了你!”雷特笑得诡异,后背却在冒着冷 汗。如果不能利用多刹的畏惧心理在短时间内把他制服,那么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趁着多刹因一时的打击难以回神之际,雷特冲着萧倚和杰思凯微微点了个头, 除杰瑞站在一定距离外防护,其余三个人则一起快速冲了过去,雷特也将早已握在 手中的月光剑刺向多刹的右肋。 萧倚的剑刺到了多刹的左臂,也是这样的疼痛让多刹及时转醒,并意识到自己 正在受到疾速致命的攻击。也许因为杰思凯处在正面面对多刹的位置,于是他成了 第一个被抛出城堡的牺牲品,还没落地,身体就已经变黑变焦,并在下一刻散成灰 烬。萧倚的剑无法从多刹的手臂间拔出,眼见杰思凯在顷刻间死去,心中也是一惊。 手臂上满是从多刹体内喷溅出的浓黑色的血,突然一阵炙痛,被沾染的皮肤开始溃 烂和撕裂,而多刹则将自己的血作为操控的工具,废掉了萧倚的一双手臂,并不停 地继续蔓延着。他躺在地上不停的挣扎,没有声嘶力竭的叫喊,却无法忍耐地呻吟 了起来,当溃烂的部分延伸至肩膀和颈项时,萧倚停止了翻滚,一动不动了。 雷特用来刺向多刹的那只手臂已从关节处切断,身体的其余部分未伤分毫,却 仍然在鲜红色的血水喷出时听见了叆鴜几尽绝望的呼声。 “圣灵族的气息!”已有些发狂的多刹身体开始膨胀,在身穿战甲的叆鴜出现 在面前时,他感觉到了她圣灵族的身份。他从体内抽出月光剑,并指向近在咫尺的 雷特,转过身面对叆鴜,“什么人!” 只是一瞬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萧倚和杰思凯便死在眼前。冰冷的月光剑 抵住了脖子,雷特忽然有种让它刺入的冲动,一了百了。而叆鴜的出现让他神志不 清的思维重新振作了一下,想到还有太多他不能放弃的东西。 “杀了雷特,你也不会活着离开缘界!”叆鴜一步步逼近多刹,并伸手拉开了 杰瑞,要他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人!”多刹的身体越胀越大,这是他危机感膨胀时的条件反射。 他知道这个带面罩的女子就是这些天在缘界使用神力的人。“什么时候来的缘界!” “你知道我来自圣灵神族,几天前来的这里,怎么?是不是好奇我怎么来的?” 她又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可以说,除了雷特刚刚受伤时她有些失控外,之后她一直 表现镇定。 “快说!极界之门没有打开,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在这里所忍受的耻辱 都会因回到极界而变得无足轻重。 “不如你先问问我是谁。” “快说!” 叆鴜抬手掀开面罩,微笑地看着多刹,“想不到吧,舅舅?” “叆……鴜?怎么会是你?这些天就是你一直在和我作对!杀了那么多魔兵吗?!” 他真想像她小时候那样,上前抓着她的发撞墙来发泄对她母亲的一切不满。可是那 长发,为什么是乌黑的,而不再是绚丽的银粉色! “是我,而现在我回来也无非是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为什么?你小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你!” “呵!竟然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你封印我圣灵族的力量,每天把抓来的圣灵族 族人的血灌进我的嘴里。把我母亲关在城堡中,天天以泪洗面,还口口声声说她是 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可是你知道我母亲是如何死去的吗?”她无法在说出与母亲 的死有关的话题时仍然保持冷静,于是泪水与冰冷的笑容交汇,让雷特心碎地想起 从前的一切。 “她是被艾休斯那个混蛋杀死的!”多刹咆哮。 “没错,她因艾休斯而死。可是多刹,她却更是被你害死的!你欺骗艾休斯和 雷特说要休战,却在与艾休斯碰面的一刻为他下了舐古咒!”她瞥向雷特,将他脸 色的异样尽收眼底,“你以为舐古咒无人可解,只等待着他死去的喜讯传入你的耳 中,却想不到不久之后只是听见你妹妹紫焰死去的噩耗!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母亲 为了救艾休斯,将毒咒引到了自己身上!连见我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你害我们 连最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紫焰……” “多刹!你害死我母亲,并且在多年之后用同样的方法下咒在雷特身上,让我 在他死后的五千年里都不知他为何而死!你害死两个对我最重要、最亲近的人!! 你要我如何放过你!如何看着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叆鴜……”雷特低呼,他猜测着她在回到极界的这一年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似乎现在的她已弄清楚了当初所有的谜团,包括他从来没想通的。 “雷特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多刹将月光剑扔在地上,一手提起雷特领口的 金属环扣,失神地问。 “没错,所以你要考虑清楚,伤了他,我会毁了这个世界来与你同归于尽!” “我当然不会杀他,在我找出回极界的办法前,我是绝不会杀掉雷特的,但是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你为了他背叛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你做得到吗?” 多刹轻蔑地上下打量一身圣灵族气息的叆鴜,“以艾休斯的力量和我斗吗?你 作为圣灵王的后裔又如何强得过我?除非你现在就毁掉缘界,否则你是没有机会杀 我的。”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放轻,如果不看向他的眼睛,或许会误以为他已平复了心境, 而事实上,此时的多刹已经近乎疯狂。自从被封印,之后的逃脱,一直到忍耐和征 战,一切的努力都只是为了重返极界。可是如今看来,希望却越来越渺茫,而当他 听到紫焰的死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时候,他悔恨当初,更难以接受紫焰对艾休斯的 爱已经到了自我牺牲的地步。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牵动着他畸形变态的情 感。而那两个人所谓的爱的结晶就正站在他的眼前,甚至还是与他唯一存有血缘关 系的人。正在声讨着他,扬言要为了他的另一个敌人而杀了他! 叆鴜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近,是天堂大军冲上了城堡。她回身望向那一片沸腾。 只是这一回身的空当,便听见雷特绝望的呼喊声,还没来得及再转回头,就已经被 身旁的杰瑞扑倒在地。而从多刹手中发出的暗绿色光剑正击中了杰瑞的胸口,并继 续冲向不远处的天堂战士们。一片巨响的爆炸声几乎震破每个人的耳膜,城堡开始 出现细微的晃动。 那一击原本是应该穿透叆鴜的身体,并最终射向那群战士的,杰瑞救了她,在 她扑倒在地的一瞬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大意所造成的后果。杰瑞死了,杰瑞…… 城堡就要坍塌了,她抓起雷特掉落的长剑起身,在一片杂乱中冲向多刹。在他 后撤了一步准备反击时,叆鴜忽然改变了注意,反手抱住雷特的手臂,并下意识地 动用了魔族的力量,使两个人消逝在了空气中。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