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到京都去(上) 太阳沉了;月亮没了;星辰隐了光芒死了!黑暗将要统治这片天空 夜,静的瘆人。北风使山谷呼啸,使松林发出海潮似的吼声,茂草、枯枝都摇 曳颤抖,互相击碰摩擦,不断地吐着萧骚的呻吟。几根飞舞着的松针轻轻地飘刺到 我的头顶,但马上又不知滚落到何处去了。这是山谷的夜,也是寒冬的夜雪,就要 降临了。去京都的路途仍然遥远,我必须得在冬季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赶到京都 京保十五年一月一日 “嗯~~绝佳的新年早晨啊,人说[ 一年之际在元旦] ,希望去年一年的辛苦没 有白费,换得今年一个好年头哪。” “辛十一郎当家,您早。您昨晚睡得还好吗?”石纱小川右手托着下额,脸上 带着阴郁的表情有没搞错,今天是新年耶,干吗哭丧个脸。 “哈哈,是也没怎么睡饱啦,不过我想早点去神社参拜,祈求在新的一年能够 哎呀,这个可不能说啊,是我的秘密哟!”我笑答道。 “不过比起这边瞎闹腾一晚,小川姑娘,你睡得可好?” “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除夕钟响开始就一直很不舒服,我有一种不祥 的预感,似乎今天会要发生什么事情”石纱小川的声音居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吧?今天可以吃到很多 好吃的东西哟,难道你不高兴吗?”我不在意的说。 “您的意思是说我的预感有错误吗?”小川显得很失落。 “辛十一郎当家,您早啊。这个全新一年的早晨可真是朝气蓬勃呢。”淑美姐 面带笑容的从卧室外廊走进大厅。 “您也早啊,淑美姐。我似乎也感觉到了,今年将是个好年头呢。” “您还真是一样悠哉悠哉的啊。想想去年一年里,真的是为您担心这担心那的, 今年是否又是这样呢?哎!~ ”淑美姐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做出失望的表情。 “哎!~ 才开年一大早就受到您的谆谆教诲,真是受教了。”我也叹了口气, 做了个郁闷的表情。 “哎呀,姐姐是跟你开玩笑的啦,你还真生气了?呵呵呵呵!~ ”淑美姐突然 掩面笑嘻嘻的说,原来淑美姐也有风趣的一面啊!不过看淑美姐的笑还真是别有一 番情趣哩。 “哟呵。早安,辛十一郎!”丽子不知道是从哪个洞里冒出来的,还没打招呼 就先从后面猛拍我一下。 “你还是跟去年一个样儿,总是元气十足、精力充沛呢,丽子。不过新年时节, 如果你能稍稍淑女一点就好了”你们看她笑的时候,两颗小尖牙都露出来了,怀疑 她是女吸血鬼转世,要么就是她的乳牙到现在都还没脱落总之看起来很是恐怖啦, 两颗尖尖的狼牙ING ,我怕是晚上又会做噩梦了。 “什么嘛~ ,好不容易来到这儿,人家想自由一点点也不行啊??一回到家里, 老是被烦着说什么不要练剑啦,乖乖相亲啦什么的”丽子收起笑容,用她独有的恐 怖眼神盯着我,不妙! “这个,实、实在不好意思哦。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丽子你也差不多到这种年 纪了啦!”我话没考虑后果就这么胡乱而出。 哇,完全猜中,她一个右直拳咦!?不是拳,是指,一阳指?“你这家伙——!! 我的事,完全不用你来操心啦!这是我们家的问题,你只要管好道场就够了!明白 吗!?”她全然不顾及今天是新年,照旧如平日一样动不动就对我大叫大嚷。不过 还好,今天总算是及时压制住了,没有动粗。 “身为门下弟子竟然有这样跟道场当家讲话的”郁闷,时过境迁,我的威信值 咋还是没涨多少哇?再郁闷 “你说啥?” “哦、没、没什么啦!” “辛十一郎当家,您早”大悟哥也起来了。 “大悟哥,您也早。” “不错的新年早晨啊,新的一年更得加倍努力修行才是哟!” “呃~ 是的。那个” “有什么问题吗?” “在这个开年的热闹时节,您都不会有所动摇吗?真不愧是大悟哥。”,其实 我心理暗想“现在你们的剑术都比我垃圾,有啥资格再教训我?简直没大没小。” “呜冷死咯冷死咯喔唷、辛十一郎,在这样的寒冷冬天早起真是辛苦你咯。” “咳,拜托,我又不是你。” “哎,你这什么话?要不是当年我武丸回来挽救道场于生死存亡之关头,你还 能有今日的威风吗?” “你是想说[ 不忘沟壑] 是吧?” “啧啧,你不要读过几年书说话就文邹邹好不?显得你有多高贵似的!”武丸 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或许是嫉妒的目光也说不定哦,我的确是发迹了嘛,哈哈哈 哈! “好啦好啦,总之都是我的不是,你们大家继续批斗我吧!” “哦~ 哦~~哦~~~ ,听你这样讲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你这不是摆明找茬吗咦!?你不要一大早就猛喝酒啦,昨天晚上你和由美喝 的够多的了。” “有什么关系嘛,这可是贺年酒,贺年酒哪!” “想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给扯回来” “呵啊,难得大伙们都齐聚一堂,那么大家就来正式团拜吧!”我高声宣布。 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接任当家半年多了,真是光阴似箭啊! “恭喜贺喜,新春如意,今年也请大家多多指” “喂,你小子,竟敢把本女侠给忘了,欠揍!”哇,还真是,差点把这疯女人 给忘记了,昨天她喝了酒以后真的很疯耶寒死我了。 “啊啊啊,别打别打,新年打头不吉利的,要是我被你打成白痴你可是要服侍 我一辈子呀!”我一边躲避由美的拳头一边调侃道。 “哎呀!行了,怎么一大早上起来就闹。”幸亏淑美姐及时制止,否则我真的 要被她服侍一辈子啦,惨呀! “那么接下来,您应该也会依循以往的惯例,前往神社参拜吧?”小川提醒我 说。但她的心情似乎还是没怎么变好,其他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她脸上却找不到一丝, 只有勉强装出的若无其事,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么,小女子就先回家去准备一下啦,等会就在神社前碰面吧,辛十一郎当 家。”她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小跑的离开了道场。 “嗯,那么,大家就各自安排自己的新年活动吧,我也失陪了。”随即,我也 快步离开道场,向今饭天神宫走去 哇!今天可真是人山人海耶,平时咋没发现原来江户城还有这么多的人哪。所 有的女人们都穿着各色款式的和服,此等美景平日里哪能看得见? 嗯?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偷窥似的,很是不舒服,转头一看,也没什么啊,不 过倒是有几个漂亮的小姐。走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监视了,再转头 天哪!!!那几个小姐居然还在我后面,她们一见我转头便把头扭过去,嘻嘻的笑 了起来。难道她们喜欢上我了?!!老天!!我太爱你了!!!新年第一天你就送 我一份大贺礼,我实在是感激涕淋啊。 再后来我渐渐听到那几个女孩的嬉闹声:“真的,他看起来好英武哦!”“哎 呀,真不害臊,你连人家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咧!”“你装什么啊,那男孩不就是你 喜欢的那种类型?”“讨厌啦!不要开我玩笑了。”“你别死不承认啦。”等等。 她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良家少女,否则也不会闲着没事干跟着我看个不停,况且 还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语,长得再漂亮我也看不上,我闪 今饭天神宫 卖幸运符的太石平纲大叔似乎不在,也是,今天是新年嘛,到处都不做生意了, 生意人也要过新年啊。 “抱歉,我来晚了。因为穿这身衣服花了点时间”突然听到背后一女孩子的声 音,怎么这么熟? 我转头一看,“哇!#%% ……。#%##¥%#” “辛十一郎当家,你怎么了?” “你到底是哪国的公主?” “嘻嘻嘻您不要取笑人家嘛!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啦。不过啊,看来人家辛 苦装扮还是值得的。” “咦!?你刚才说什么?人声吵杂,听不太清楚。” “没有什么哪。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快点儿前往参拜吧。”随之,小川拉起我 的手慢步跑了起来。 “哦,你慢点啦!” “最好能在人们开始拥挤之前从速完成这件年节大事哟,否则等会人潮拥挤, 想出去可就难了。”没想到平时迷迷糊糊的小川姑娘,居然也有细心的一面。 当我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的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天照女神啊, 请让我再见智子一面吧,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只想再见到智子”我在心中默 默的祈祷着。 “我祈祷新的一年里神冈道场的每一位都能无病、无灾、身体健康。辛十一郎 当家,您在神明前求了什么愿望呢?”刚祈福完的小川向我问道。 “咦?这个嘛”当然不能跟她说啦,于是我情急胡扯“我是祈求我自己修炼顺 利,剑术更上一层楼。希望自己能以成为众人的模范为目标,成为更强的人。呃, 大楷就是这些了。” “您是这样自许的吗那么就让小女子教您以荷兰医学为根基的修炼方法,好吗?” “呃,这个你就毋需费心了。小弟认为荷兰人与我们民族体质上应有所不同” “真是可惜,这些都是难得的资料呢!本想请你尝试看看的说”小川露出一脸 遗憾的神色。 “小弟毋需那些奇特的方法,不也是已经比以前强了不少吗?虽然这么说有点 太自大了。” “您不看真是好可惜哦”哎,真是个执著的女子啊。 “呜呜呜……啊呜呜呜呜……拜托,我都说不用了” “呜呜呜……啊呜呜呜呜……!~~~~~~~~~ ”“啊!!!~~~~~~” 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江户城会有狼吗?小川惊吓之余竟失去平衡, 跌坐在了地上。 “你还好吧?”我扶起小川。 “我、我没事,刚才那阵声音到底是什么?”小川惊慌的问我,连弄脏的衣服 都无暇顾及。 “我也不知道,似乎像是狼,但江户城大白天的会有狼吗?实在是很奇怪,我 们出去看看吧。” 就在这个时候。“嗷呜呜啊呜呃呜呃呜呃”声音比刚才更近更清晰了,我不知 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绝对不是狼。 我怕小川再次跌倒,所以紧紧搂住她的腰“小川姑娘,你不要怕,还是让我先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情,你暂且在这里等我。” “不,让人家陪您一起去比较好。” “可是”我看了看小川这身行头,“你穿这身衣服,又没带剑” “当家放心,小女子绝对不会拖累当家的。” “好,那快走吧。” 来到神社外,只见人们正在惊慌的四散奔逃。 “大叔,请等一等,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家为何都如此惊慌?”我抓住 一正在惊慌奔逃中的大叔问道。 “妖、妖、怪物啊!!有怪物、你们快、快逃命吧!”大叔挣开我的手臂后便 夺路而逃。 “什么?妖怪!?我倒要看看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儿。”我啼笑皆非,我向来不 信妖魔之说,此时我只认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当我和小川来到神社院外,从上面向台阶下望去“啊!!~~”只听得小川一声 低声短促的尖叫,“辛、辛十一郎、辛十一郎?这到底是怎么了?”她蜷缩着身子 紧紧的搂住我的手臂抽噎起来。 我吓得脸色发青,一瞬间竟然有了“到底如何才能逃走”的想法。 即使是见惯了尸体与血的我,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我也无法不害怕眼前的这一幕 ——将三十六级台阶下的土地所覆盖的是破碎的尸体与血河。有的尸体只有上半身, 腰下的部分不知所踪;有些则是身子上被戳开一个大洞,或是无头尸;我甚至看见 一具全身裸露的少女但她那沾满血肉的身体与死不瞑目遗留下死前极度惊恐表情的 脸恐怕不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产生冲动的欲望吧。而更多的则是肢离破碎不是 支离,那真的是肢离破碎,到处都是断裂的手臂、手掌、腿骨甚至有一对抱在一起 的尸体,或是恋人、夫妻 “嗷呜叻叻!~~~~”对了,就是那个家伙,那个丑陋到极点的恶心怪物,那个 我从未见过的怪物,它的身上刻满了丑陋与邪恶四个字。一个身高五米余,双足站 立的巨大怪物。古褐色的皮肤下看得见巨大的经脉,头颅仿佛是被揭掉天灵盖的人 脑,大脑的形状清晰可见的被包裹在皮层之下。两只与巨大头颅完全不成比例的深 邃窟窿发出暗红色邪光,那红光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巨大齿缝间流淌出绿色唾液 与红色血液的混合 它站立在那三十六级台阶下,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我“咕呃~~~ 咕呃~~~ ”它没 有再嚎叫,而是发出低闷且沉长的嘶吼,这是所有肉食性动物发现敌人时的示威吼 叫声。 “辛、辛十一郎~ ”小川想把我向后拽,却是徒劳。 “你松手!不要妨碍我!~~~ ”愤怒在不知不觉中已杀死我的恐惧,我要杀死 这恶魔,杀死这恶魔! “不要啊,辛十一郎少爷!”小川终于开始呜咽,我不知她到底是为何而哭, 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要杀死这只恶魔。 “让开”我全然不顾后果的用尽全力挣脱,将小川甩出。 “咕呃呃” “去死吧”我不知道那速度是否可以称做我每踏出一步就感觉痛楚流遍全身但 最痛的却是心 我用尽了我所能出的每一分力量,愤怒的火焰已烧透了我的心,但我尚存最后 一丝理智。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只有斩断腿的成功几率比较高,但若是无法一次 斩断其中一肢腿,我死的可能性则很高。 行了,就是这个距离——剑的结界。“拔刀斩”运气、拔剑、冲刺、屈膝、前 倾这或许是我做的最好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什么?”一股冷黏的液体飚在我脸上,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液体的颜色,眼 睛便一阵搐痛。我用手快速拭去飚进眼睛里的液体——只斩进一半,剑被卡在了腿 骨中“呜呃呃啊~~~~!!!!”一阵凄凉的巨大咆哮声,撼动了江户的天空旋即, 只觉得头顶湿漉漉、热乎乎、粘黏黏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