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可出(2)
※ ※ ※ ※图清风也头疼,而且疼得很厉害。
因为丝露。
昨天,丝露带着小刘星竟然来到了新世帝国,在受到刀雨的隆重款待后,已经
启程前来华、夏联军总指挥部,下午就会到达。
图清风八月三十日回到的华国,第二天,即九月一日再次启程前往新世帝国,
出任驻军总司令。当时他断然拒绝丝露与他同行的请求,要求她好好照顾小刘星,
以免其连续奔波,幼小的身体承受不住。
可没想到丝露如此按捺不住,仅仅休息了两个星期,就执着地追随到了新世帝
国。更要命的是,此次老管家图刚正也来了!
一想到他这个二伯的琐碎、唠叨,图清风就头疼,暗叹:这算怎会回事?我这
不是把清风伯爵府搬到新世帝国来了吗?
可事到如今又没有办法,丝露的固执只能让图清风叹息,无奈地等待她的到来。
傍晚时分,丝露、刘星、图刚正、图馨盈、图晶莹一行五人,在新世国一个重
骑旅的护卫下,到达了联军总指挥部。刘星一见到图清风就异常兴奋地奔了过来,
用甜甜的童音叫喊道:“大人!大人!我来了!”
图清风的脸庞虽然仍是苍白且无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却满是欣喜与慈爱,他一
把抱起刘星,柔声道:“小星星,你好吗?”
刘星搂着图清风的脖子,清脆地说:“我好!大人好吗?我可想你了!”
“我也好,也想你。”图清风慈爱地说道,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刘星“咯
咯”笑了起来。
“行了,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我说少爷,你是不是不愿意我来啊?”一旁的
老管家不满意了。图清风有些没好声气,道:“二伯,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
孩子争宠?”
“争宠?!”图刚正气得一瞪眼睛,刚想叫嚷却想起什么似得,脸一变,笑眯眯
地看着图清风,有些夸张地动了动嘴唇。
图清风不由魂飞魄散。
好在图正山、图正水、图俊文、图俊武四人救了图清风一命。他们一见老管家
变成了笑眯眯的,就知道他要开始一连串的说教,急忙一拥而上,围着图刚正问寒
问暖,极献殷勤。图清风趁机赶紧说了一句“二伯你先休息吧。”然后转向丝露,
摆脱了老管家纠缠。
“姐夫,你怎么样?”丝露微笑着问道,心里却有些发虚,惟恐姐夫因为她的
擅作主张生气。
“哦。不错。”图清风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的,但是眼中却没有任何冰冷之意。
丝露暗自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随后众人进入了图清风在指挥部里的私人客厅,落座后,丝露立刻对图清风说
道:“姐夫,刀雨陛下托我转告你两件事。一是达曼利宁王国的卫斯特尔·查理王
子在华国建立了流亡政府。二是终于救出了品一风和刀猛!”
“哦?”图清风大感兴趣,问道:“品一风和刀猛救出来了?”
“是的。”丝露道:“在确认品一风和刀猛确实在刀辉手里后,新国军机部几
乎精英尽出,历时四个多月,牺牲了一百二十六名特工,终于在昨天深夜将二人救
回来了,目前二人无大碍,只是极度虚弱,需要好好调理身体。”
图清风轻出了口气,道:“刀辉的最后救命稻草也没了,死期为之不远。”
丝露取出一份文件,道:“这是关于查理王子建立流亡政府的通告。”
图清风接过,饶有兴趣地观看。通告分为两份,一份是华龙王国政府的,一份
是卫斯特尔·查理的。
卫斯特尔·查理于九月二十日在华龙王国宣布建立了达曼利宁流亡政府,卫斯
特尔·查理王子根据本国法律,接任已故国王达利安·查理七世的王位,成为了查
理八世。在通告中,卫斯特尔·查理八世宣称,原国务卿梅赛伊·查理亲王无权代
表王国政府,他宣布达曼利宁永久性归属格兰英曼帝国违反了法律,属于叛国行为,
是无效的,达曼利宁政府不承认本国已经归属格兰英曼帝国。
在通告中,查理八世对格兰英曼帝国政府的态度比较模糊,可以说是很谨慎的,
丝毫没有触怒对方的意图,只是要求格兰英曼政府尊重达曼利宁王国的法律,尽快
归还达曼利宁王国的领土。
查理八世同时宣布原国务卿梅赛伊·查理亲王为历史上最可耻的叛国者,根据
本国法律判处其死刑,并以王国政府的名义发布了死刑令,号召全体达曼利宁人民
追杀这个卖国贼。
查理八世的这份声明,没有丝毫谴责、侮辱格兰英曼帝国,而是谨慎地要求对
方尊重达曼利宁法律、归还领土,内容严谨、巧妙,几乎无可挑剔,相信一定是出
自华国王族长老会众长老智慧的大脑。
华龙王国政府的通告更是充满了智慧。
华国政府声明,华龙王国尊重世界各国的法律,同时基于人道精神,接受了卫
斯特尔·查理王子流亡庇护的请求,希望格兰英曼帝国尽快与达曼利宁流亡政府对
话,结束令人遗憾的战争。
同时宣布:对于格兰英曼帝国与达曼利宁王国之间的战争,华龙王国保持中立。
看完了这两份通告,图清风轻叹了一声,喃喃道:“查理王子的流亡,与我有
很大的干系啊……”丝露安慰道:“以蓝道尔·伍德的野心来说,达曼利宁迟早会
被他吃掉,我们不过是无意间给他制造了机会而已。姐夫,你不用自责。”
图清风轻叹,不语。
这时,警卫报告道:“司令,长天无忌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丝露听闻长天无忌之名,不由大吃一惊,诧异地问图清风:“姐夫,怎么长天
无忌在你这里?”
“哦,他现在是我的部下。”图清风不以为然地说道。
丝露惊讶不已,怎么也想不明白赫赫有名的长天无忌如何成为了姐夫的部下。
高大如巨人的长天无忌虎虎地走了进来,大声嚷嚷道:“我的伯爵大人啊,我
没钱了!”闷雷似的声音吓了小刘星一跳,她叫道:“打雷了!……啊呀,巨人来
了!”
长天无忌一愣,诧异地发现厅里有不少陌生人,竟然还有一个小娃娃,不由摸
了摸后脑勺,莫名其妙地打量着丝露等人。
图清风开口问道:“你的经费用完了?”
长天无忌忙回应道:“是啊,用完了,我一点钱都没有了。”
图正山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这么快?五千金币不到一个月就用完了?”
长天无忌对图正山毫不客气,瞪着眼睛闷声道:“废话!你试试用五千金币训
练五千人能用多久?光是特配的饮食就花了一千五百个金币!不懂你就别乱说,真
是的!”
图正山气得直翻眼,对这个狡谲的长天无忌毫无办法。
图刚正却说话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长天无忌,道:“要说饮食我可在行,什么强身壮体的啦、补
气养精的啦、提神醒脑的啦、增氧抗疲劳的啦、延年益寿的啦,统统配得出来。保
证效果显著,立竿见影,老幼皆宜,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众人齐笑。
长天无忌似乎有些愚钝,眨眨眼,狐疑地问道:“真的?我怎么听着像是卖野
药的?”
图刚正仍笑眯眯的,自信满满地说道:“哪能呢?我可真的是饮食专家。”
长天无忌一听,大感兴趣,立刻凑了过来,把图刚正拉到一旁,弯着腰低声客
气道:“老人家,传我几招如何?要不你收我做徒弟?”
图刚正摆出一副大师级人物的悠然神态,慢条斯理地说道:“先说说你都会哪
些吧。嗯,要是没有天分的话,我是不会随便传授的。”
长天无忌赶紧客客气气地说道:“我还是有一定的研究的!比如说,为了增强
人的抗疲劳性,我会选用深海鱼油以文火熬制成膏,然后以八五之火煅入鲨鱼粉、
螺旋藻干粉,最后再以水鱼精汤稀释,每日清晨空腹运动后服用一盎司,人体迅速
吸收后,不但可以立即补充体力,最重要的是可以再次强化运动两个小时以上,且
不损伤精元,反而可以迅速改善体质,排杂固气……怎么样?您觉得怎么样?这可
是我潜心研制的。”
图刚正眯了眯眼睛,微微点头,淡然道:“嗯,不错。你还是有些水平的。”
长天无忌一听,立即精神大增,急切地说道:“还有!还有!我把青衫莲以蜂
蜜煅膏,然后……”这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就这样开始讨论药膳,一个是口若悬河,
急于得到“大师”的指点,一个是高深莫测,淡然自若地摆出一副宗师的风范。
众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因为他们都知道,图刚正根本就不懂什么药膳,他装模作样的,纯属是在戏弄
长天无忌。可怜长天无忌还以为遇到了大师,极尽巴结,惟恐大师看不上自己,拜
不成师傅。
包括图清风在内,大家都眼含笑意地注视着这两个人,等着看一出好戏,更想
看看长天无忌发现被戏弄了时的尴尬样子。
果然,交谈了没几分钟,长天无忌就发现不对劲了。也不知道图刚正说了些什
么,长天无忌蓦地睁大了眼睛,诧异万分地叫道:“人参炖冰虫?!这、这……不对
呀?这两样东西绝对犯冲,吃了就死人!你怎说用来延年益寿呢?”
图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的,绝对可以延年益寿。你二十岁吃了就永远
是二十岁,五十岁吃了就永远是五十岁,一百岁吃了就永远是一百岁……”
“等等!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听不明白啊?”长天无忌一脸的困惑,
连连摆手。
图刚正一板脸,道:“笨蛋!你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死翘翘,不就永远是那
个岁数了吗?”
“哈!哈!哈!”
除了图清风,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声狂笑,轰然满堂。
长天无忌一呆,这才发现被眼前这个小老头给戏弄了,不由恼羞成怒,怒喝道
:“你个老王八!竟然耍我?!”
图刚正“嘿嘿”一笑,悠然道:“就你最不正常,不耍你我耍谁?”
长天无忌气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管图刚正到底是什么身份,狂吼了一声,斗大
的拳头挥了过去,看其架式恨不得一拳打扁这个可恨的小老头。
所有人都原地不动,没有一丝阻止长天无忌鲁莽举动的意思。
如果他们不知道图刚正真正身份的话,现在恐怕至少有八只拳头、八张手掌、
十二支三棱锥同时击向长天无忌的拳头,保证可以在他击杀图刚正之前毁了他的拳
头。
但是他们知道图刚正真正的身份,更知道图刚正的可怕,所以,没有一个人采
取行动,均是满眼嘲弄地看着长天无忌。
果然,长天无忌惊人的拳头停止在图刚正的眼前。
长天无忌诧异万分地看着图刚正扣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手,瞳孔收缩了,片刻,
他盯着图刚正的眼睛,神色凝重地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图刚正“嘿嘿”一笑,道:“信不信我可以废了你的这只手?”
长天无忌眼睛一眯,然后蓦地怒睁,喝道:“好硬的狗爪子!老子就不信邪!”
说完,他沉气躬腰,手臂猛地向下一沉,同时左拳、右脚猛地击向图刚正的面门!
图刚正的腰身一滑,避开了长天无忌的右脚,同时右手快如闪电地扣住了他的
左手腕!
长天无忌不但没有挣脱被扣的右手,连左手都被对方制住了,不由狂怒万分,
喝道:“老狗!我就是不服!你废了我双手我也不服!”
图刚正又是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刚想说话,却没说出来。
因为一个声音在客厅门口响起,懒洋洋的,并且充满了放荡不羁与狂傲,“谁
这么硬啊?让本少爷试试,看能不能打服他!”
除了长天无忌,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低呼一声!
他们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一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材颀长、挺拔,穿着一身新的合体的黑色长服。长发乌
黑,梳成了很长的一束,随意地披在背后。
他的目光明亮,脸上挂着懒洋洋的、似笑非笑的、招牌式的笑容,很随意地缓
步而行,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一样。
他走到目光如水的图清风身前,站定,嘴角微微一撇,懒洋洋地说道:“我冰
月舞明又回来了。”……
许多年以后,大元帅图正山在回忆录中写道:
“如果说,我能看见明天的话,那是因为我走过了昨天。
所以我才能很清晰地忆起发生过的一幕一幕。
当冰月舞明一次次戏剧性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这个奇妙的男人,不可避免
地成为了我一生中记忆的焦点。
但是不可否认,冰月舞明的出现,实际上打破了某种平衡。
对于这个人,直到现在我仍是无法准确定位。或者说,我无法说明他应该属于
哪一种类型的平衡点。
清风伯爵似乎也困惑于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逐渐揭示的真相当中,冰月舞明纯属是个‘乱数因子’,没有人知道
他真正的身份,也有没人知道他的生生死死究竟会带来什么。
清风伯爵的智慧也许早已超出了世人的想像,所以他才会平和的、顺其自然地
对待冰月舞明,哪怕是这个人给混乱的世界增加了更多的混乱,清风伯爵仍然能坦
然处之。
我始终无法理解。
但是,当清风伯爵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曾经在极度的痛苦中灵
光一现,似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就是我一直坚持的观点:清风伯爵的涅,就在于他能在极度的痛苦与悲哀
中,始终注视脚下的平凡。
我想,这就是云淡风清的平和,与花满天下的慈怀。”
“我认为,每一个人都相信奇迹,并且出于种种目的,总是企盼、渴望奇迹的
降临。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平凡而卑微的。
我同样如此。
但是,在我追随清风伯爵的一生当中,见过了太多的奇迹与不可思议,到后来
甚至麻木了,对于奇迹的出现开始漠视起来。
所以,在我回忆曾经走过的日子时,非常、非常珍惜曾遇到的‘平凡’惊喜,
细细体味,回味无穷……”
——陆军大元帅图正山回忆录《与神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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