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07宫廷魔法师班布尔对着一颗水晶球陷入沉思。刚才他和他的老师结束了通话, 老师的语气很不耐烦,似乎班布尔已经失败了,不值得再寄予厚望。班布尔感觉到 自己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难道老师教给他这些强力法术,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 班布尔用十指拉扯头发,陷入几近狂暴的状态中。老师指点他引诱王妃,指点 他在特密尔河里投毒,指点他召唤出怨灵和僵尸来试探国王支持者们的应对能力, 指点他绑架国王……一步一步,宫廷魔法师班布尔被推向一条不归路,摆在终点的 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师,你这是害了我啊!” 迷恋尘世间的权术有没有错?追逐强大的魔法力量有没有错?如果这是每个人 都可以拥有的自由选择和权利,他为什么会受了诱导,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不可饶 恕的罪行?如果这条路是错的,国王、宰相、诸侯、权臣,为何能够名正言顺竖起 他们的权杖、旗帜、家纹,成为人上之人,为何能够把千千万万的生命当作奴隶一 样地使唤和买卖?班布尔想不通这些抉择的对与错。他在法师之都的魔法研究会里 学习时想不通,来到首都、进入宫廷之后他依然想不通。因为想不通,他才会听命 于他的老师——不,对方不能算是真正的老师,班布尔的老师们都在法师之都。那 人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一个巫妖! 他把自己整个儿缩进躺椅之中,深深呼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我失败了吗?不, 我还没有失败!国王还在我的手上,我只要拿一把匕首指着他,就能让几千个人手 忙脚乱,不得不服从于我。对!如果我是巫妖的棋子,那国王就是我的棋子。 想到这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走出房间,叫道:“来人!” 一个棕色的小矮子从角落里跑出来。它一边跑一边流口水,一滩一滩和脏兮兮 的脚印一起留在大红色的地毯上。真恶心! “吱吱!主人,是您在呼唤我吗?”哥布林尖叫着问。它的左手抓着一把生锈 的刀,右手提着一只死老鼠。 “负责了望的人有没有发现敌情?” “没有,主人。一切平静。” “传我的话,让他们继续保持警惕,半夜站岗时把眼睛给我瞪大一点。”班布 尔说道,“我现在要去王妃那儿,有什么新情况,你就到王妃的房里找我。” “吱!吱吱!”哥布林把刀夹在两腿间,死命挠着腮边那层老皮,“主人,我 听不懂。” 班布尔这才想起来,对一个智力低下的哥布林来说,一句长话就能把它折磨到 接近癫狂。班布尔十足讨厌这种生物,要不是他现在缺少部下,他早就把哥布林们 一个个都扔到海里去了。 他只好一边打手势一边说:“我在王妃的房间。你叫岗哨认真值班。” “知道了。吱。”哥布林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说道,“主人,人类讨厌我,我 臭,我恶心。”它的意思是,行宫里的人类士兵受不了它的肮脏,不愿意让它靠近 他们。班布尔把这些哥布林布置在外围,一旦敌人攻过来,就先让它们拖延敌人的 宝贵时间。 很多很多年以后,类似这样的悲惨角色被人们称作“炮灰”。不过那时候哥布 林可能已经全部灭绝了。 班布尔说:“你远远地把我的话告诉他们不就行了?” 哥布林恍然大悟,用九十度的鞠躬来表达对这位大智大慧之人的景仰。然后哥 布林迈着小碎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班布尔也转身向王妃的房间走去。 “安吉拉,安吉拉。”他呼唤着王妃的名字。 门开了。安吉拉还没有休息。她显得很疲倦,金黄色的卷发憔悴地低垂下来, 不过两片丰满的嘴唇仍然很有光彩。嘴唇是安吉拉身上最美、最有吸引力的器官, 她的脸部轮廓因嘴唇而变深,鼻子在嘴唇的衬托下才又窄又挺。她微笑和说话时, 国王才深深地被她迷住。嘴唇简直是安吉拉全身最精华的部分。嘴唇使她的魅力盖 过了其余几位妻子,尽管如此,花心的国王还是把她冷落了。 班布尔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对安吉拉到底是虚伪还是真心。或许他在心里还是 爱着她的。 “班布尔,国王陛下的情况怎样?”安吉拉担忧地问。她不是关心国王,而是 担心自己的前途。 “国王在书房。他的情况好得很。”班布尔说。 “我们……我们还是赶快逃走吧。逃到国外去,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然后我 们就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安吉拉说。 班布尔只是叹气。 安吉拉忽然扑进班布尔怀里,大声说:“我害怕!我害怕!” 班布尔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安吉拉在爱抚中逐渐平静下来。班布尔真希望时间 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安吉拉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而她的脸蛋,她的金发,都 散发出一阵沁人心扉的香味来。 忽然从他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踢门声。哥布林在门外大叫:“不好啦,我的主人! 不好啦,我的主人!” 王妃全身颤抖起来。 班布尔扶着她坐下,然后生气把门打开。他死死盯着这个小矮子,很想一脚把 它踢飞。 “什么事?”他大吼着。 “敌人在楼下。战斗激烈。两队。”哥布林一边说一边比出两只手指。 “关紧大门,在房间里等我。”班布尔对安吉拉说。可是他离开房间之后,安 吉拉却没有听从他的话。 两支营救队伍都突破得非常成功。阿茜这一队以哈兰德镇的剑士为主,他们砸 破窗户进入走廊,遇上了一群哥布林。那些怪物每十个里就有一个带着红帽子的小 队长,如果总数是四十一个,那么小队长就是五个。 哥布林封住了走廊的两头。红帽子小队长驱赶着属下们冲上来,它们的武器大 多锈迹斑斑,身上只有两块烂皮作甲,一张藤牌作盾,但是它们数量可观,冲锋起 来也颇有声势。谁知阿茜一看到哥布林就发出厌恶的大叫,把魔剑收起来,只用剑 鞘抽打那些怪物。 “滚开,你们这些臭家伙!” “吱!这女人好像有精灵血统。”“太好啦,吱吱!太好啦!精灵好吃!”怪 物们异常兴奋。 两名剑士连忙拱卫在阿茜身旁。哥布林笨拙地攻上来,第一只竟然自己撞上了 剑士们的长剑,浓浓的绿血流出来,周围的空气顿时臭得几乎让人窒息。阿茜厌恶 地咒骂起来。 哥布林的血液是闻名于世的三大恶毒物品之一。如果你讨厌某个人,你可以在 半夜里用哥布林血涂上他们家的门窗,等到天明时血迹已干,并且渗入木头里面去。 你的死对头洗上一百遍、两百遍也没法洗去那臭味,最后只好把门和窗都拆下来扔 掉。从前国王以重刑治国的时候,“以哥布林血报复他人”之罪是要割鼻子的;后 来则更改为罚款一大笔钱。除了门窗,像刀剑、铠甲、贵重衣物、宗教圣物之类的 东西要是不小心沾上哥布林之血,也足以让人发疯发狂了。 年轻无知的剑士们对这些生物大开杀戒,顿时有十只哥布林血溅当场。行宫里 的红地毯、白墙壁,甚至摆在墙角的花瓶、骑士全身甲,无不遭到了污染。阿茜的 表情严重地扭曲着,似乎为这些艺术品感到痛心疾首。 哥布林的叫声充斥在走廊里,一直也没有停过。法师大声说:“小心它们的刀 剑,上面有毒!”一个同伴的大腿被砍中一刀,整条腿几乎都麻痹了。牧师连忙替 他治疗伤口。剑士们推倒一座石像,小矮子们想要跨过石像也很不容易,于是被有 效地阻隔起来。 法师便趁机施起法来。他吟诵了很长一段咒语,随即拿出一管清水,用拇指撬 开软木塞,把水洒向头顶前方的空中。一颗颗水珠立刻形成冰箭。他把冰箭射出去, 越过最前面与剑士们绞杀在一起的哥布林,打在更多的哥布林身上。 “吱吱——!”它们痛苦地叫唤起来,“有法师,可怕的法师!” 也许它们从前曾经吃过法师的大亏,于是它们丢下伤亡的同伴,顷刻间全都躲 进房间里去了。事实充分证明,哥布林这种动物欺软怕硬,它们所谓的勇敢都是建 立在人数的绝对优势上,而不知战士的荣誉感为何物。它们对一个人效忠,也是由 于敬畏主人的强大力量,一旦它们遇上了厉害的对手,那忠诚就像是虚幻的肥皂泡 泡,立刻就破碎了,消失了。 另一队向三楼奔去,因为他们看到了(似乎是)国王留下的标记——一块白床 单。奥古斯丁的囚禁室也就是书房里,除了成柜成柜的书籍,还有一张很舒适的大 床。既然是国王,待遇肯定不能太差了。奥古斯丁一到晚上就把床单拿到窗口前抖 动,楼下的卫兵居然没有人发现飘在风中的白床单。 守在书房前的只有四名人类卫兵。他们都是受到班布尔的蛊惑才忠心于他。克 荷林的小队一出现就打倒了这些卫兵,割下布条把他们的手脚都捆起来关在房里。 克荷林用沉重的战斧劈开铜锁,国王看到他们出现,说不出地高兴。 十名队员齐刷刷跪下去,“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好!好!好!”奥古斯丁三世连说了三声好,“就你们这些人吗?叛党人数 不少,诸位爱卿一定要当心啊。” “我们还有另一队人马正在搜索行宫北面,已事先安排好了会合路径。陛下, 请您移动圣驾,随臣等前去与同伴会合。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告知敌人的数量规 模等情况。” “班布尔这个大逆不道的恶贼,不知从何处学来了邪恶的法术。跟他一起造反 的人不多,但是这恶贼有一大堆哥布林相助;而且他还唤来了许多不死系的怪物, 朕前天看到这些僵尸穿过树林,纷纷进入行宫的大门。朕一想到朕的宫殿被这些怪 物玷污就非常痛心。” “这么说班布尔是个死灵法师?”科莱妮口无遮拦地说。他从没去过王宫,根 本不知道宫廷里的礼仪。 奥古斯丁没注意这些小节,他说:“他原本不是。一定是后来才学会的。” 克荷林进言道:“陛下,形势逼人,我们还是赶快与同伴会合吧,免得被叛党 个个击破。” 也不等国王表态,一行人就护卫着国王向宽敞的大厅移动过去。克荷林考虑到 对方是很厉害的法师,如果敌我双方挤在狭窄的过道里,班布尔很容易逮住他们进 行魔法打击。大厅宽阔,四面都是通道,既可以就地设防,也可以向北宫退去,要 是与阿茜他们会面了还可以下楼。 阿茜的呼叫声从通道尽头传来,他们已搜索完十多个房间。阿茜以她外公遗传 下来的敏锐感觉,没有觉察到国王的存在。另一头,班布尔驱赶着部队也杀过来。 班布尔从地下室里释放出他的僵尸大军,邪骸士兵隐于其中,被解除了定位咒文的 怨灵直接穿墙而过。人类士兵和哥布林吓得远远地躲着,不敢靠近班布尔。班布尔 于是叫他们从另一条路绕过去。 克荷林队里的魔法师于是说:“陛下,微臣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准许微臣在 行宫里使用魔法。战斗过程中造成的破坏,还请陛下恕罪。” “朕的宫殿已经被它们弄脏了,朕要重修一座行宫。你们放手去作战吧,朕不 怪你们。”奥古斯丁生气地说。 魔法师既有国王的宽恕,又有仙迪雷拉教会的资金资助,于是把挎包里的魔法 卷轴放置在墙脚处,每隔十米就放一个。当僵尸们接近时,法师引发了这些魔法。 于是墙上、地上都生出巨大的石笋来,或是射出冰箭。这些卷轴上记录的都是土系 和水系魔法,没有空气系和火系,因为闪电与火星都会引起火灾,勇士们虽然忠于 国王,却也担心国王事后会不会怪罪他们烧坏了他的大型别墅。 有的怪物被压瘪了,有的怪物被冰刀冰箭穿胸而过。班布尔直接用法术炸开这 些障碍,整个行宫不时震动起来。这个疯子!克荷林嘀咕着。 班布尔的王牌是那些邪骸战士。他只有一个怨灵,而这个怨灵起不了多大作用, 因为他和他的人类下属没有魔法耳罩。他只能让怨灵抢在克荷林的前面到达大厅。 怨灵施法刮起寒风来,捡起身边的一切物品砸向他们。队员们跳来跳去地躲闪着, 国王臃肿的身躯已经许久没有运动了,好几次都差点被雕像砸成肉饼。然而还是有 人被压断了腿,躺在地上疼得昏迷过去。 克荷林头疼极了,因为怨灵扔完了东西就飞到天花板上,而天花板距离地面那 么高,他们没有办法攻击它。怨灵冷冷地笑,把几扇窗户都吹开。外面和里面的空 气加速对流,风就刮得更猛烈了。 忘记带上弓箭手,这是他们大家的疏漏。 “克荷林,坚持住,我来帮你!”阿茜的小队也出现在大厅里。“看我找到了 什么!”阿茜兴奋地说。原来是一把弓,两壶箭。 “把圣水倒进箭壶里,快!”阿茜说。两个武僧照做了。阿茜拉开弓弦,扣上 沾有圣水的箭,准确无误地射中怨灵——若是寻常箭头,一定会穿过怨灵的身体扎 进墙里。 怨灵大叫一声,大家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快要炸裂开来。牧师们咬咬牙施放 神术,激发大家对怨灵叫声的抵御能力。阿茜射出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怨灵 剧烈抖动着身体,终于转身飞出窗外去了。 但是邪骸士兵们也趁机靠近他们。班布尔摔了一跤,所以落在后面。阿茜向跑 在最前面的邪骸士兵射出利箭,深深扎进它们的身体里。怪物的动作为之停顿,伤 口冒出浓烟,不过看样子,它们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一些士兵停下来拔箭,后面 的越过它们继续冲锋。阿茜射完一壶箭,它们已冲到跟前。大家被迫以刀剑迎战。 克荷林指挥大家把牧师和法师围在中央,尽量让施法者不受干扰。牧师们施完几次 法术,精神力大受损耗,脸上尽是汗水。他们杀了几个邪骸士兵,然而对方人数还 是比它们多。 班布尔却不顾自己的棋子,把一个闪电术发过来,几个剑士顿时被劈倒了。若 不是同伴们奋勇相救,邪骸士兵或许会一刀结果他们的性命。防线被打开了一处缺 口,愤怒的国王抓起地上的剑,向邪骸士兵斩过去。“国王是骑士中的骑士。”这 句话本来是人们为赞扬开国君主而想出来的。现在奥古斯丁正在用自己的双手来证 明这句话的真实。大家忽然觉得他们的国王年轻了二十岁。 阿茜跳上一处高台,向班布尔射出一箭,班布尔连忙闪到墙后面去。现在班布 尔不敢站出来施法了。 牧师忙着救治伤者。“死了一个。”名叫儒雷的牧师说。 “扶好他们,向楼下突围。”克荷林说。 楼下早已聚集了另一批人马。克荷林的小队又要和他们战斗。“驱魔娘娘”的 钉锤揍起哥布林同样不含糊,甚至比对付僵尸效果还要好。她把三只哥布林打翻在 地——可能已经要了它们的命——剩下的哥布林把她视作恐怖的大魔王,于是再一 次逃跑了。 “包围他们,给我擒住国王!”班布尔从楼道上探出半个身子,舞动拳头发号 施令。当他看到可耻的逃兵们四处乱蹿,他更加气愤了,“该死的哥布林!你们这 些狗娘养的,吃屎的,垃圾虫,你们给我回来!” 阿茜早就等着班布尔露出破绽。这一箭射得很突然,又快又准,班布尔被射中 左肩,从楼梯滚了下来。 班布尔受伤昏迷,要死不活的,那些不死生物于是从他的思想控制下摆脱出来。 邪骸士兵们看到任何活动着的生物都有杀死他们的冲动,顿时不管是敌是友,与所 有人厮杀在一起。 安吉拉偷偷来到战场别上。她很害怕那些怪物,却又担心着班布尔的安危。当 她看到班布尔中箭时,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她扑在班布尔身上,希望把他摇醒。 一个邪骸士兵转过身来,对她现出狰狞恐怖的笑容。安吉拉抛下刺耳的叫声向走廊 深处逃去,邪骸士兵也追上去。 “我去救王妃。”克荷林说。 “你要当心点儿。”阿茜用剑挑开缺口,克荷林才提着大斧子跟上去。 人类一方经过艰苦的战斗,方才把不死系的敌人消灭干净。原本追随班布尔的 士兵死伤过半;哈兰德的精锐两死两伤,三个武僧伤筋断骨,而疲劳的牧师们无力 为伤者驱除伤口上的腐尸毒。圣水、卷轴和魔石几乎用得干干净净。 大家来到班布尔身旁。国王用脚尖翻动他的身体,不悦地命令道:“把他弄醒。” 科莱妮做了一口深呼吸,把双手贴近班布尔的胸膛,吟诵起治疗咒文来。以科 莱妮的能力,可以做到缓和他的伤势。班布尔渐渐苏醒,视线模糊,仿佛看到许多 幻觉,一会儿是教他亡灵召唤术的巫妖,一会儿是从前的法术老师,一会儿又变成 了儿时的一些往事。忽然这些幻觉都消失了,他的眼前是模模糊糊的许多人影。他 看不清这些人,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听到了奥古斯丁三世熟悉的嗓音。 “你这个国家败类!为什么你要背叛朕,是不是为了那个贱女人?你们这对狗 男女相互勾搭,已经是犯下了死罪;而今你们又劫持朕,更是应该处以五马分尸之 刑。” “陛下……微臣是一时胡涂……一切错误……都在微臣身上。”班布尔虚弱地 说。他的身上还有刀伤,不知是什么时候被邪骸士兵砍伤的。 这时克荷林带着王妃回来了。赞美奥丁,他们都没有受伤。 王妃跪在班布尔身边,一个劲儿地哭。班布尔流下了悔恨的眼泪。他流血过多, 又中了不死系怪物的毒,现在奄奄一息。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却抬不起来,或 许他是想抚摸安吉拉的秀发吧。原来他在内心已经无法抑制地深深爱上了她,只是 世上的爱情大多不如人意,而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迷藏的智者们就有睿智的看法, 他们说,一切感情瓜葛都是缘分,没有缘分,就算近在咫尺,也无法相互厮守。人 们只能随缘而不能强求缘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家里,两个人暗中传递彼此的心 意,默默地祝愿对方幸福,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班布尔的眼泪还未流干,却咽下最后一口气。安吉拉感到他的躯体迅速失去生 气,悲伤过度,竟昏厥过去。 “把这个贱女人当场处决了!”国王恨恨地说。 克荷林进言道:“陛下请息怒。王妃虽然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但她毕竟是宫 廷里的重要人物,王后殿下再三向我们叮嘱过,一定要把王妃活着带回首都去。” “好,我就不为难你们了。诸位爱卿今日表现英勇,替朕、替国家平息了一场 叛乱。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你们。朕的骑士团真是太没用了,干脆叫他们都回家种地 去吧!” 国王的一席话让气氛轻松起来。休息一夜之后,这支凯旋的队伍启程返回首都。 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守候多时的迎接队伍。一辆马车上坐着胡里奥代院长,他微 笑着,因为又有一些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