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02圣历四五九年的头一个月,整个卢恩-塔尼亚王国的命运,被紧紧握在了一 群本来默默无闻的平凡人手中。他们或许已经了解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或许还不清 楚。后来的学者,在研究这一个对王国政局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 时,第一次用了“扭转乾坤”这个词。但也有人持着相反的意见,认为历史的改变 总是存在着必然性,冥冥中自然有一条规律主导着历史行进的轨迹,凡人在历史面 前总是渺小无力的。 不管后来的人怎么说,在这一群平凡人的心里只是存在着那么几种声音——报 仇;为心里面的某种指引找寻答案;以及寻找那一笔传说中的宝藏。 瑟都芬地区在雨雪天气肆虐了一个多礼拜后,天空终于又放晴了。奇鲁亚得到 可靠消息说,接下来的半个月会是难得的好天气。于是他们的准备齐全的队伍由西 门出城,前往那一个被无数传说与故事不断添加恐怖元素的古老城市。 贝加尔湖充当了一个伟大的气候调节者。夏天她吸收了许多热量,冬天她让湖 边一带的地区保持温润。瑟都芬城就在贝加尔湖畔,清晨,大家看到了湖边的渔民 拉着一车一车的鲜鱼进城。住在瑟都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鲜鱼,只是冬春时节会 吃得少一些。 他们经过一座小桥,桥下的溪水很浅,没有上冻。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依然保持 着生机。 “它们正在等待春天的来临呢。”阿曼达说。因为看到这些灌木丛和草地,大 家保持了还算愉悦的心情。 太阳越升越高,大家都感受到了太阳赐予他们的浓浓暖意。不时能够看到互相 追逐打闹的孩子;也有三五个大人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晒太阳。 他们远远看见了一个老婆婆,她拄着一根拐杖,就站在道路中央。等到大家走 近了,奇鲁亚认出了这个老人。“咦,这不是尼尔先知吗?”法师惊奇地问,“您 在这里等的是谁啊?” “我在这儿等的是你们,奇鲁亚。阿拉提先生。”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也知道我的名字吗?” 这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真有些好笑。 “因为您是无人不知的尼尔先知啊!”奇鲁亚说,“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您就 在城里为大家占卜未来了。” 尼尔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奇鲁亚。我是因为跟你们的校长很熟,时常出 入你们的总图书馆,所以我知道你们所有教授的名字,也知道你们大都写了什么书。” 尼尔向大家背上的包包看了几眼,说:“你们大家是准备去古城吧?” 这回是贝伦开口了。同样作为一个先知先觉的人,他很了解先知们的说话与行 事特点。“是的,我们正要去古城调查一些事情。尼尔先知,您一定有重要的话想 对我们说吧?” “你是贝伦。奥尔塔。”尼尔说。除了贝伦,其他人都很吃惊,因为贝伦跟瑟 都芬的魔法学校毫无关系,尼尔又是从哪里知道他的名字呢?“你是被命运选中的 人。你彷徨、迷惘,然而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尼尔先知,您看我们的这一趟古城之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您可以为我们预 测一下吗?”贝伦问。 “预测我说不上。你也知道,先知并不是料事如神,先知只不过比常人领悟到 更多的一些启示而已。”尼尔绕着他们的队伍走了一圈,说道,“你们此行会获得 成功,但是你们必须付出很沉重的代价。” 一阵沉默。这样的预言真是让人心寒。隔了一会,贝伦说:“我们面对的巫妖 是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所以我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巫妖 是一定要消灭的。” “你们确实非去不可,这是你们的命运。”尼尔说,“不过我有一句忠告必须 对奇鲁亚先生说——你必须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大家,不然,你们的这次行动将 会遭到惨败。” 皮切连忙说:“我们哪有什么秘密,都是你这老婆婆胡说八道。你刚才说我们 会取得胜利,现在又说我们会失败,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你们会取胜,然而这是以你们彼此坦诚相待为前提的。” “我们没有秘密。”皮切再次强调。 法师按住皮切的肩膀。“事到如今,赶快把你身上的藏宝图拿出来吧。”奇鲁 亚说。 皮切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连阿琴的眼神都没有向着他。皮切狠狠瞪了尼 尔先知一眼,把默威的藏宝图和书信都从怀里掏出来。 克荷林把默威的信念了一遍,然后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茜大叫起来: “好啊,你这个小贼,一直都把我们蒙在鼓里。原来你打算从头到尾地利用我们。” 他们又盯着奇鲁亚,似乎在责备他故意隐瞒事实。奇鲁亚只好苦笑,一时想不 出什么话来解释。只有贝伦一直微笑着,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 “尼尔先知,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魔剑就是巫妖,巫妖就是魔剑。这是我的最后一句话。我要对你们说的只有 这些,接下来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了。”尼尔说完,转身走上山坡去了。大家这 才注意到,在山坡上的一片合欢树下,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小茅屋。原来尼尔就在这 里过着独居的生活。 “大家都不要争吵。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再隐藏什么秘密了,谁也没有必要再去 责怪谁。到目前为止,我们彼此都没有做出过损害别人的事情。刚才先知告诉我们, ‘魔剑就是巫妖,巫妖就是魔剑’,既然我们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那我们就应该 更加互相帮助了。” 贝伦的话让某些即将发火的人头脑冷静下来。他们想想这话也没说错。他们继 续赶路。奇鲁亚走到贝伦身旁,对吟游诗人说:“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隐瞒了一些 事情。” “我只是有一些预感而已,并不确定。” “你啊,简直跟尼尔一样可怕。” “这话算不算是对我的称赞呢?”贝伦说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皮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嘟哝着说:“这个尼尔说话的语气真讨人厌,我不喜 欢她的那种腔调。”大家知道他是因为即将分到手的财宝一下子少了一半才生气, 于是没有人搭腔。其实埃特。阿尔克姆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就比皮切成熟老 练,把心里话藏着不说出来。 很快,大家心里的种种想法就被长途跋涉的艰辛都冲刷掉了。 瑟都芬至古城的道路并不好走。因为终点是个早已没有人烟的死城,是一个被 前人所遗弃的废墟,所以根本没有商队在这条路线上行走。官道年久失修,路上满 是杂草和石头,驿站也早被弃置。但凡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成了怪物们的乐园。一 个犬妖的部落不知是什么时候迁徙来到这条官道附近。戍守边关的部队以他们只是 负责监视古城为由,不愿出兵清剿这些犬妖,(另有一种说法是军团的指挥官向瑟 都芬人要求一大笔“劳务费”,被瑟都芬人拒绝了)于是犬妖不时地袭击村庄和过 往的小队人马,搞得人心惶惶。 第二天,冒险者们感谢了村人们的好意提醒,继续沿着官道前进。过了正午, 队伍停下来休息,咬几片又冷又硬的面包。阿琴爬上一个大树,负责周围的警戒。 克荷林根本吃不饱,但是奇鲁亚给每个人分配的定额就是这么多。于是阿茜把 自己的一半午餐递给克荷林,说:“你吃吧,这些面包我吃不惯。” 克荷林摇摇头,皮切却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贵族真是挑剔啊!”其实他哪里 会明白阿茜真正的心意。 贝伦说:“你们都放开肚子尽情的吃,填不饱肚子就没有力气战斗。明天我们 再走一天,不是能到达边关吗,我们可以向那里的部队申请补给。” “你以为我们会那么容易买到粮食吗?”奇鲁亚说。 贝伦惊讶了一会,说:“实在不行,就打猎吧,我可以教阿琴一些诱捕猎物的 方法。杀一头鹿也足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克荷林高兴得连忙拿出另一条面包,切下一截捧在手里,一边说:“我今晚多 做一些薄饼。” 这时阿琴说:“大事不妙!附近出现了三队犬妖!” 众人纷纷站起来,把武器握在手里。奇鲁亚问:“这三队犬妖共有多少数量, 都在什么方位。我们可以避开它们吗?” 阿琴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出方向:“一队在我们的正前方,只有六个;另外两队 分别左后方和右后方,人数都是十来个。我们无论往哪边走都会遇上它们。” “看来免不了要交战了。”法师说,“加起来大约是三十个,我们平均每个人 要对付三个犬妖。” 埃特拿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药水。法师皱了皱眉,说:“埃特,你的药水不多, 最好留着在古城里用。” “你让我用小刀跟他们肉搏?舅舅,你真是强人所难了。”埃特说。 “正前方的犬妖就快要看得见我们了。”阿琴又通报说。 贝伦说:“如果它们是以小队行动的话,它们应该都有队长指挥。只要杀死了 犬妖队长,就能驱散它们。阿琴,你看看它们中间有没有打扮很特别的。” “有。我看到了。有个犬妖在背上插了一根木棍,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碎布片。 那就是它们的队长吗?” “不管是不是,待会儿一试就知道了。”奇鲁亚说着,看是在心里面选择合适 的法术了。 贝伦说:“阿琴,你先下来吧。我们向正前方的犬妖靠近,先把它们杀散,在 回头对付后面那两队。” 他们把奇鲁亚和阿琴保护在队伍中间。皮切和科莱妮殿后,克荷林和阿茜作前 锋。众人还背着很沉的包包,里面装着水壶、面粉、腌肉、毛毯。包包影响了他们 的战斗力,所以众人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看见了犬妖的身影,犬妖自然也看到了他们。没想到犬妖们自己先逃开了。 “我们运气不错——对方逃走了。”埃特说。 “运气好不好还很难说呢。”贝伦沉吟道。 过了不久,阿琴不安地说:“那些犬妖又汇合起来了,它们三队合成了一队。 它们很迅速地追过来了。” “我们赶快走!快啊!”奇鲁亚催促着。他们很尽力地向前奔跑,然而过了不 久他们还是被犬妖追上了。犬妖们迈开两条又短又细的小腿,竟然健步如飞。它们 分成两拨,从左右两边包抄上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些讨厌的生物!不给它们一些教训,恐怕它们会一直穷追不舍。”奇鲁亚 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家集中力量攻击犬妖队长!”贝伦说。 “集中力量攻击犬妖队长!”克荷林重复了一遍。他的嗓门更大,让大家听得 更明白,记得更清楚。 犬妖们高举着铁榔头、刺锤、大刀、狼牙棒、战斧,发出怪叫声猛冲上来。阿 琴射出一箭,跑在第三位的犬妖中箭倒下。克荷林竭尽全力挥出一斧子,想给敌人 造成最大程度的震慑。而“快剑”阿茜早已向面前的三个敌人发动猛攻。“进攻就 是最好的防守。”阿茜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只有她的快剑才能做到这一点。 相比之下,一旁的皮切虽然动作也很迅速,却有点儿像乱蹦乱跳的猴子了。皮切最 擅长的是撒沙子加背刺,可是找不到半点儿机会,撒沙子又担心把自己人的眼睛也 迷住了。 那些背后彩布飘扬的犬妖果然就是队长。它们站在战阵后面,不停地督促属下 们进攻、再进攻、它们似乎也看出来了冒险者想要攻击它们的指挥者,于是犬妖们 全力守护它们的队长。纵使阿茜的快剑缠住了四、五个犬妖,冒险者们仍然找不到 突破对方战阵的法子。 奇鲁亚三番五次被打断施法,心里恼火得很,便对皮切说:“皮切,你回来守 护着我。我要施法啦!” 皮切退出第一线的战斗,阿琴和埃特也挥刀奋力抵挡犬妖对法师的侵袭。阿茜 又缠上第六个犬妖,她一会儿向这一只刺击,一会儿又挑开那一只的榔头,但她自 己也是凶险之极,有好几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挂彩了。 克荷林已经砍倒了两只犬妖,但他自己也负了三处伤。克荷林像一只发狂的狮 子,全然不顾疼痛,比负伤前斗得更猛了。 忽然埃特说:“大家脚下都站稳了,小心别摔倒!”原来埃特看出了他的舅舅 使的是油腻术。当法师挥出他的魔杖,犬妖们纷纷感到脚下像是踩到了满地猪油, 扑通扑通都摔倒了。克荷林也不小心摔出一个狼狈相。法师再念出一个短咒语,油 腻术随即解除,地面又恢复原样。犬妖们纷纷爬起来,但是阿茜已经冲到它们跟前, 阿茜一剑刺进一只犬妖队长的身体,对方顿时一命呜呼。 队长一死,小喽罗们便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稀里呼噜顿时跑得精光。 “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犬妖可以在国王直属兵团的眼皮底下到处活动。” 克荷林说。 “有些事情你如果想得通,你就不仅仅是铁匠克荷林了。”奇鲁亚说。 阿琴把正在犬妖身上翻来找去的皮切拉起来,说:“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天 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更多的犬妖小队。” 其他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