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 母猫原快要生小猫了。可是她一点都没有感到痛苦,平静得出奇,甚至睡着了。 她梦见了驰,那是一只年青的公猫。因为他跑得相当快,所以别的猫给他取了 这个名字。 她和他在一起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次,他们一同出去寻找猎物时, 驰被一个戴眼镜的表年用气枪击中,站在旁边的一个活泼的女孩高兴得拍着手笑起 来。躲在草丛中的原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她恨那两个人、恨全人类。 当背部流着血的驰毕竟还是死了。那时弛的女儿在原的身体里慢慢长大了。 原梦见了驰,他又回来了,一身金色的毛依然那么美丽,那么炫目。他和她又 在一起玩耍,一起捕猎。 小猫出生了,奇怪的是只有一只。那是一只小母猫,除了颈上一圈很细的白纹 外,全身都是很平常的灰色皮毛,而不知为什么使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梦一般的美 丽、可爱的感觉。不知是极特别的出生还神的赐予,她刚生下不久,就掌握了猫的 语言,能和母亲畅谈了。原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谅。原告诫她:“要防备人类,人 是最凶残的动物,美丽的外表下却有丑陋的心,你的父亲就是被两个人类杀死的。 夜里人类都睡着了,我们才能出去,白天是危险的。” 谅虽然非常痛恨杀死父亲的那两个人,却没有完全相信母亲的话所说的话,她 认为人类也和猫一样,有好有坏,坏的毕竟是很少的一部分。而且,她对人及外面 的世界很好奇,决心有机会要出去闯一闯。 一天中午,谅趁着母亲睡着了,偷跑了出来。她窜到了草丛中,回头望了一眼 筑在树洞中的家,就朝着有高大房屋的居民区奔去。 穿过草地,透过几株蒲公英,就可以看见房屋前走动的人们。谅很敏捷的窜上 一间瓦房的屋顶,好奇的观察着人类。 这是一条极为热闹的街道,街上有很多人摆着摊子做买卖,买菜的妇女、到处 奔跑的小孩、 和小贩讨价还价的老太婆,构成了一片喧闹的场景。 谅竟然渐渐能听懂人们在说些什么了,她掌握了人类的语言规律。“看起来, 人类都蛮和气的嘛,笑嘻嘻的和别人打招呼,而且见到长辈也很尊敬。”谅自言自 语的说。不知不觉,谅已经下了屋顶,跟人很近了。 一个老太婆东张西望的走过来,正寻思着哪里能再弄几根葱,一眼瞅见了趴在 路旁的小猫,心里就盘算起来了,这么一只小猫,虽然一身灰毛,样子却蛮可爱的, 抓到花鸟市场去卖少不掉十块钱呢。想到这,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就从菜篮 里拿出一条小鱼来,嘴里哄着说:“猫咪,快来啊,很好吃的。”手里摇晃着那条 小鱼。谅心想:人真是很好的,我肚子饿了,还给我好吃的。她就很高兴的跑过去 叼起那条小鱼。谁知这时老太婆很快的抓住了她的后颈,把她提到了篮子里去。老 太婆小心的捂好篮口,脸上带着笑朝着家走去。 呆在篮子里谅很不明白,她猜想老太婆可能是喜欢她,要再带她回去吃东西吧。 可也许是动物能预见危险的本能,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颈上的白圈,这时,她听见了 老太婆脑子里正盘算的事。 “总算到家了!”老太婆放下菜篮,找了一个笼子,想把谅关起来。谅看见老 太婆的手会伸了进来,知道她要干什么,就伸出爪子抓了她一把。老太婆睡倒在地 上。谅看见老太婆头上升起了一个像肥皂泡的大汽球,那就是只有谅看得见的“梦”。 老太婆正梦见她把小猫卖了,得到了一张崭新的十元的票子。谅似乎明白了自己的 能力,她跑出了这间充满人味的屋子。 谅又回到了屋顶上,继续她的旅行。经过这一次后,她对人类的防备提高了很 多。 又来到了另一条街,老远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人行道拐角角上。当谅到那儿的 屋顶时,就看见两个人在对骂着,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原因好像是一个人踩了 另一个人的脚。谅想:要是在猫族碰到这种事,打个招呼就能成为朋友。竟这有那 么多看热闹的人,真是无聊极了。 谅还是没有回家,她不相信真的就没有好的人。 一天,谅正从一间房顶上经过,看见一个人走进院子,手里提着盒东西,老远 就朝院里的另一个人喊:“主任,主任!”另一个秃顶的中年人回头一看,就招呼 :“小张,来了啊,有什么事吗?”那个叫小张的赶紧说:“主任,我是专程来看 您的,没别的事。”谅忽然对这两个显得很客气的人感兴趣了,就窜到屋顶下的摩 托车后面观察。只见小张把那包东西提向中年人,嘴里说着:“这是点东西不成敬 意,我当上科长全靠您老了,您一定得收下。”中年人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却 还是笑着收下了。谅想听听他们在想什么,就摸了一下白项圈。只听见小张心里说 :“老秃驴,等我爬上了厂长的位置,我要叫你加倍偿还!把你整倒整垮!”中年 人心里说:“小子。你要是以后敢不孝敬我,我还把你送回你那穷老家去。”若不 是亲眼所见,谅简直难以想像一个人竟可以如此的表里不一。她感到很厌恶,就窜 上屋顶走了。 谅厌恶见到人类,又回到了空气清新的野外。 天气晴朗,谅散步在柔软的草地上,运气很好,刚才捕到一只田鼠,填饱了肚 子。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微风的吹抚。“叭”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 静寂。谅朝着有声响的树林奔去,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手持着还在冒烟的长枪,旁 边一个女孩高兴的拍着手叫:“打中了!打中了!”地上躺着一只血肉模糊的还在 抽动着的啄木鸟。谅知道啄木鸟对人类有宜,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射杀。她摸了一下 项圈。墨镜心里很得意,“真过瘾,才搞到的这只半自动步枪确实不同,我的枪法 也却实是百发百中的!”原来他们猎杀动物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取乐。 谅觉得很可气,她决定要惩罚他们。她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墨镜发现了谅,他又端 起了枪,开始瞄准。心想:“几个月前曾用汽枪打过一只猫,可还是让它逃掉了, 这次用步枪就跑不掉了。”谅愤怒极了,原来就是他们杀死了父亲! 女孩拉住墨镜,让他等一等,因为她看清楚这是一只小猫。她对墨镜说:“抓 活的吧那是一只小猫,很容易的它可能饿了看到了那只死鸟。抓住拴起来,我可以 用它来练枪法。”墨镜把枪放下,他们一起走过去准备抓住谅,这时,谅以飞快的 速度狠狠的抓了他们几把。墨镜和发女孩很快睡着了。他们梦见小猫被一根很长的 线栓着,女孩用枪打得它到处乱跑,他们都成了神枪手,又打了很多猎物,堆得像 小山一样,成为他们向人炫耀的对象。可是一天,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所有被 杀死的动物都活了,身上一个个弹孔冒着血,扑上来撕咬他们的肉,啄他们的眼睛。。。。。。 几天后,街上多了那个疯子,嘴里老喊着鸟呀、猫呀,别只咬我什么的。 谅再也不想见到人类了,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母亲的话。想到妈妈,她忽然 很想回家,想极了。 又见到那熟悉的树洞了,谅迫不急待的钻了进去。“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可是妈妈不见了。谅第一次感到了孤单和害怕。她等了一个星期,觉得野外沉闷压 抑的空气使她快疯了,她决定出去找。 * * * * “啪、啪、啪、啪、啪”寂静的走道上响起了一串跑步声,接着是一声响亮的 “报告!” “又是他,迟到了还那么得意洋洋的,究竟是怎么想的?”徐忆雪抬起头,看 了看那关着的教室门。 老师不耐烦的打开门,看到了吴欢笑嘻嘻的脸,火气马上冒了起来,“你怎么 搞的,昨天才保证过的,今天又迟到了!”吴欢低着头说:“张老师,对不起,午 觉睡过头了。”“你经常这样,今天站在这里好好反醒一下。”转过身接着讲那勾 股定律。 “终于下课了。”吴欢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到座位上,懒懒的靠上椅背。 徐忆雪转过脸来说:“你总是这样,这个星期就迟到了四次,你要答应我,不再迟 到了。” 吴欢望了望坐在身旁的徐忆雪,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为什么不回答?竟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说着拿起尺子要打吴欢, 吴欢笑嘻嘻的躲开了。 来到教室门口,望着教室里喧闹的同学,吴欢忽然觉得很难过。想到昨天的那 些话,眼睛里似乎有什么要落下来。看见廖习文往这边走过来,吴欢用力的眨了眨 眼睛,打个哈欠,自言自语的笑着说:“真是人老了,打个哈欠都会挤出眼泪来。” 走上几步,拉着廖习文的胳膊说:“老廖,今天去打电子游吧,我请客!”廖习文 马上露出一眼就能看出假的充满歉意的表情说:“大哥,太对不起了,我妈今天让 我早点回家,去不成。”吴欢当胸轻轻一拳,“臭小子,请你动你都不去,也不见 你什么时候请过我。” “叮呤呤……”徐忆雪边收书包一边问:“喂,吴欢,今天你回哪?要是回你 家就同路了。”“不,今天我外婆要让我去她那儿。”说完,拎起书包就跑了出去, 一边喊着:“王狗熊,等等我——!” “今天回家,不晓得我爹在不在。”吴欢把车蹬得飞快,看着路边的行人想: “还得快点,我可不想遇到她。”又想起昨天的情景来: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作业 还在抽箱里搁着,又跑回去拿,来到教室门口,徐忆雪和几个女同学在里面做作业, 听见她们好像在说自己,就站在门口听了听:“忆雪,你是不是喜欢吴欢,班上的 人可都这么说。”“嗤,我喜欢他?可能吗。没什么长处,成绩又差。我只是觉得 他样子傻傻的很好玩。”听到这里,我转身走了。“好玩?好玩!哼!”我自言自 语的说着,在下楼梯时,没有防备的两滴眼泪水忽然落了下来。 想着想着,心里又难过起来。“不想了!真他妈的,弄得老子心里不舒服。” 想起前天老爸给的二十块钱还揣着,“去打电子游戏,忘了那些鬼事吧!” “呼,真好,又来到这了。老板,十个!”吴欢掏钱买游戏牌崃到那台他最爱 玩的<三国志>前。周围非常的吵闹,吴欢很喜欢这种气氛。 投进了牌,摇动操纵杆,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总是徐忆雪的笑容。那些话总在耳 边萦绕。吴欢忽然发觉什么兴趣都没有了,拎了游戏机上的书包,顺手扔在单车的 菜篮里。他觉得似乎连骑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欢不想回家,说实话,看到爸妈吵架打架的样子他觉得很害怕。 推着车不知不觉到了这条路上,这条路两边栽满了绿油油的柳树,特别是在这 盛夏里,越发的显得清爽宜人。就在这上初中的一年里,吴欢和徐忆雪常常从这条 路上一起说笑着回家。想起那些日子,吴欢的心就好象被人使劲捏着,难受得透不 过气来。 一进学校,他就分了和徐忆雪同座。当时,她笑着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时,使 节他记住了那双特别和热情的眼睛。上课时,她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着他,有时又 用力的踩住他的脚,见到他时总有笑颜。这些都让吴欢心里甜丝丝的。但毕竟是第 一次有女孩子这样对他,他还不太明白,到后来,他每次看到她时,都听得见自己 的心跳声,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喜欢上了徐忆雪。 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座废弃有待改建的公园,吴欢把车随便停放在草地上,就 躺在了旁边,心里很倦,却又睡不着。恍惚里,看到一只灰色的小猫走过来,脖颈 上一圈白色的皮毛,显得格外的美。吴欢心里忽然升起想要抱起小猫抚摸的渴望。 他觉得有了些气力,坐起身,伸手去抱小猫,手背忽然一疼,却已抱起了小猫,轻 抚着它柔软的皮毛,心里又觉得充实起来。 这只小猫却正是谅。她看见了这男孩,却还是不知不觉的走了进来。看到他伸 出手,由于本能和这些日子的所见,她用爪子抓了他一下,却发现他并没有恶意。 看着他的梦,心里有一些感伤,他似乎和她同样孤独。 吴欢醒来了,小猫正在不远处用好奇的眼光看他。吴欢只觉得很温暖。黄昏时 的太阳总是很温暖,正斜照在身上,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只是妈妈是不会允许把 小猫带回家的,就这样吧。 “明天,也许明天将是美好的一天。”吴欢推起车,自言自语的走出废园。 是啊,明天永远都是明天,都是末可知的明天。 清晨的校园里静悄悄的,老校工打着哈欠清扫着传达室。 穿过操场,来到教学楼前,花坛里的花在暗青的天色中依旧展现着有香味的颜 色。徐忆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从楼梯上到二楼。 噫?本班教室的灯亮着,是谁会比自己来得更早呢?走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 旁边,一个男生坐在座位上轻轻的诵读着英语。 “吴欢。”徐忆雪觉得不解,他也会来得这么早? “早。”吴欢抬起头问了一声好,又继续读着英语。 徐忆雪把书包放进抽箱,坐在吴欢身边,笑着问吴欢,“喂,昨天干吗不等我? 还跑那么快。” 吴欢抬起头,笑了笑,说:“没什么,外婆叫我早些回去帮她换煤气。” 看着吴欢又低下去看书的头,徐忆雪觉得今天的吴欢有些不一样。不过昨天起 他就很没和自己说话了。而现在却又显得很平静。怎么说呢,似乎变得成熟了一些。 “喂,你怎么了,好像终于肯认真面对学习了。” “只是忽然明白了。”吴欢又抬起头笑了笑,那笑容里象是包含着什么。记得 刚认识吴欢的时侯吴欢略有些羞涩的傻傻的笑容让徐忆雪觉得很可爱。而现在的笑 容令那种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早上,吴欢几乎没有再说话,上课时也很认真的听讲。而徐忆雪却没能听 好课,虽然她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好学生必须要专心,但听着听着又不由自主的 想到吴欢,他就静静的坐在旁边,不看她一眼。徐忆雪想如往常样去踩踩他的脚, 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可以。难道是谁告诉了他那天我和张小莹她们说的话,那天 说的话虽然并不是心里话,但我总不可能承认自己喜欢吴欢吧,虽然是有一点点好 感,但还没到喜欢那种程度吧? 徐忆雪很骄傲甚至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正是这种骄傲,使她自小学以来的成 绩一直保持优等,不论做什么事,她都自信能比别人做得更好。使她不会轻易的承 认她不原承认的事。 放学了,吴欢觉得很轻松,认真的听课真不是一件坏事。第一件事就是去废园。 奔出教室时,回头看见了徐忆雪的表情,使吴欢的自尊心获得了满足。 兴冲冲的骑车到废园,吴欢放好车,就开始找昨天遇到的小猫,希望它还会在 吧,尽管这不太可通能,但总比没有希望好得多。在比较干燥避风的一个水泥管里 有一个用干稻草做成的窝。 “嘿,这真是一只小懒猫,连自己的床都铺得这样马虎。”吴欢从书包里拿出 一块旧毛巾铺在窝下面,又用几片很厚的丝棉安置在毛巾上,最后用干草把四周围 好。 找到了它的家,但它却不知什么时侯回来,吴欢坐在水泥管子里远远的看着那 些驶过的汽车的行人,仿佛已和外面的尘世隔了很远。要经历人生,就逃不过等侍, 等侍对于他来说既是紧张,又是喜悦,是一种迎接希望变为真实的必要仪式。 有十分钟吧?还是半个小时,谅轻轻的穿过草地,来到水泥管前。还是找不到 妈妈,今晨又回去了一趟,家还是老样子,几乎被蜘蛛完全占领了。 “猫咪。”吴欢小心的叫这只灰色的小猫,他从包里拿出一袋小鱼拌饭放在窝 前。谅看了看它的新窝,又看了看小鱼拌饭,它读懂了他的心是真诚的喜爱,但它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它做这些事,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好起来的时候,会让你有 无比温暖的感动,坏起来的时候,又会让你伤心失望以极点。 看着小猫吃着鱼拌饭,吴欢觉得很满足,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关心的对象在 心里了,生活变得有意思多了。 “我走了,下午放学再来看你,再晚就要挨骂了。”吴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走到阳光下面去。 饭很香,鱼被撕成细小的条,均匀的拌在里面,谅停下口,看着慢慢出去的吴 欢,很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国立:你好吗? 你走了一年两个月又二十二天了,真想你。虽然每周都收到你的来信,但还是 忍不住想你,如果现在你就在我身旁那该有多好…… “吴国立!”王秀云手拿着锅铲大声嚷着:“你看你那熊样,我看着就有气, 一个大男人,一个月就挣那么几个钱,你看看人家吃的穿的是什么,用的又是什么, 再看看我。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国立,当知青那么苦,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劳累了,要多补充 热量。上次带去的糖一定吃完了吧,前两天二姨又拿了两斤白糖来,反正我在城里 也不干什么重活,下次假期你再带去…… ……你的秀云 “王秀云!你睁大了狗眼看着,我吴国立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就这 么穷下去的!”“呸!就凭你,我是不敢指望哦。已经被你耽误了几十年的青春可 经不起再耽误几十年了。” “你们别吵了!”奶奶,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不住的喘着,哮喘病又犯了。 吴欢蹲在门外,听见里面似乎不那么吵了,轻轻的用钥匙打开门,叫了“奶奶、 爸、妈。”便进里间去。 虽然听见奶奶在不断的劝导,但他们相互的怨言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传进来。 “真烦。”难道过日子就非得这样?吴欢勉强做了几道题,便躺在了床上。闭 上眼,徐忆雪就出现了。今天很想像往,常一样的和她说说话,一起放学回家,但 只是想想而已,“哼,看不起我。”就在这样的心情里,吴欢睡着了。 谅轻巧的从窗口钻了进来。它抚着白项圈,“他的梦还是显得那么悲伤,是为 什么?”真想让他快乐起来。记得昨天下午他似乎已开始快乐了,那手背上的抓痕 还在,相信只要心里怀着好的感情,就能给他一个快乐的梦。 虽然不忍心,但谅还是伸出爪子,又在旧的爪痕旁边添上新的伤口。其实很多 时候都是如此,你想要获得欢乐,就必须先忍受痛苦。 “小吴欢,起来吃饭了。”奶奶摇摇吴欢,吴欢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刚才梦到 了什么?不记得了,但只觉得很快乐,那感觉令人依恋。 谅很高兴的在窗外看着,因为吴欢看起来要比刚才精神多了。真想不到,会对 除母亲之外的一个“人”产生出这种依恋的感情。谅蹲在房顶上,晒着热热的太阳。 它伸出红色的长满小刺的舌头,舔了舔前爪,仔细的梳洗了一番。看着吴欢吃完饭, 出了进面平房的门,谅跟在了后面。吴欢不急不徐的骑着自行车,在熙嚷的人流中 穿行。看着吴欢那还带着稚气的倔强的脸,谅忽然发现自己成长了许多,爱恨的经 历总是令人成长起来。 一切都很平静,也发展得很顺利,顺利得出奇。吴欢每天精神娱快的去上学, 中午到废园看谅,然后再回家做作业。父母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偶尔才听得见一两 句抖嘴。放学后去看看谅,然后又回家,看看小说,夜晚总会有一个好梦,第二天 又是个好天气。如此的过发近一个月,日子眼看着一天天快乐起来了。 “忆雪,”张晓莹趴在徐忆雪的课桌上问:“这次期中考你有几成把握?”徐 忆雪笑着摇了摇头:“还不行,还得抓紧复习,下星期就考试了,真没什么把握。” 吴欢站起身把书本放进抽箱,走出了教室。徐忆雪用眼角瞟了一眼吴欢的脚步,又 赶紧把目光收回,一边和张晓莹闲扯,生怕她发现了。这段时间的吴欢真像换了一 个人似的,偶然讲话也是有一句答一句,再多一句也不肯说,虽然有时也想多看一 看他,多和他说几句话,但高傲的心一直不允许她那么做。 吴欢走出教室,凉爽的风吹着面庞,满脑子的轻柔思绪也被吹起,“真想永远 留在那梦中,不醒来”。可永不醒来真的好么?没有现实的对照,永远在那模模糊 糊的梦中,真怕会忘了那张令人心跳的脸。每当徐忆雪转过头去的时候,吴欢就仔 细的多看她一眼,那梦中的她似乎就多清楚了一分了。虽然有时很想像以前一般和 她开开玩笑,但那句已隔了很远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这时的心里便会难受,只 有怀抱小猫的时候,这难受才会消除,那时才感到安定而充实。 究竟是喜欢那悲伤中的,映像多一点,还是喜欢怀抱小猫时的快乐多一点,吴 欢分不清,也许这就是生活,生活总是不会令人满足。吴欢摇了摇头,他深深的吸 了口气,试着让自己笑起来,不至让人发现他的心事。 “叮……”上课铃又响起,当学生都走进教室后,朱老抱着一捆卷子走进教室 来。 “哇,怎么今天要场考试?” “呀,我什么都没准备,怎把考啊?” 教室里嗡嗡的乱开了。“同学们,不要吵,这次模拟考是为了使大家能够对期 末考有充分的准备。” 卷子发下来了,每个人都无可奈何的安静下来。吴欢翻开试卷,拿起笔,脑子 异常的清晰,题目看起来都很简单,一个月以来的愉快心情下听讲,很自优的都明 快的印在脑海里。在两个课时里,吴欢很轻松的完成了试卷。 在当步午又完成了两门主科的模拟考,接着在第二日又完成剩余的科目。 在这个午间,吴欢兴冲冲的提了一盒饭来到废园,因为模拟考的缘故,学校放 假在休息。谅趴在吴欢给它整理好的窝里,正细致的梳理着毛发,忽然看见吴欢自 远处走过来,不由得马上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奔了出来。 吴欢把饭盒放在一旁,轻轻抱起猫儿,把它拥在怀中,这感觉真让人感到安静 而快乐。与小猫逗乐了一阵,吴欢把谅放回草地,打开饭盒,把它放在谅的面前: “吃吧,这是鳝 鱼的骨头,奶奶说这对猫换腰相当好呢。”吴欢看着它很香的把 饭盒里的鳝鱼骨头都吃完了,然后又满足的舔了舔嘴,心里有一种满足感,那正是 关爱自己喜欢的事物所获得的。 看着天上的白云悠悠的飘着,吴欢一翻身躺在了草地上,他把谅放在心的上言 方,看着谅在自己的胸膛上安安静静的蜷起身子睡着,随着自己的呼吸一起一伏, 吴欢渐渐地睡着了。 似乎还是身在这片草地之中,但却实是在梦中的吴欢,他忽然有了一种巨大的 悲伤感觉,在草地的远处,一个身影慢慢的走近,吴欢渐渐的看清楚了那苍老的身 影,那是奶奶。隔着一段距离,奶奶对他摇了摇手,说:“小吴欢-小吴欢-奶奶 走了,你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夜里凉,记得多加一条毛毯在被子上,别冻着 了。小吴欢,奶奶走了——”吴欢想要追过去,,却偏偏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能 眼睁睁的看着奶奶的身影越来越远…… 谅是被吴欢的颤抖惊醒的,看着吴欢的恶梦,谅慌忙抓了一把吴欢,吴欢这才 渐渐安静的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才醒来,吴欢一看时间,便匆匆的抚了一下小猫,忙着往 家跑。 谅看着吴欢的背影消失,这才回到自己的窝里,躺在吴欢铺设的窝里,谅不禁 又回想刚才在吴欢胸膛上的感觉,很温暖,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咚、咚、 咚……如同一支好听的曲子,令它平静的走入梦乡。若是母亲见到吴欢的话,一定 会对人的看法有所改观的。是啊,母亲现在去了哪里,真想念她。 “吱吱,喳喳。”谅听见外面那只叫小飞的鸟儿在叫着她的名字,便走了出来。 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有吴欢带来吃的,根本不用再去捕捉什么猎物,再加上谅的 神奇能力,竟然与住在对面钟鼓楼上的一群鸟儿相处熟了。 “小飞,什么事?”谅听小飞的声音略显急切,便抬起头问。小飞虽然才两个 月大,但对别人的事从来都很热心,它在枝头慌慌张张的说:“谅姐,我,我好象 看见的妈妈了。” 谅忽然间听到母亲的消息,心里也沉不住气了。“在哪里见到的?”不禁问得 很急。 “今天中午,我和哥哥姐姐去野外找吃的,在上次你带我去过的那个树洞边看 见一只猫,我还特意在它四周飞了几圈,毛色也是你所说的黑白相间的。”小飞一 边比划着那只猫的样子说。 骤然间出现了找到母亲的希望,谅不禁惊喜万分。“真的是在以前我带你去过 的那个树洞吗?”小飞很认真的说:“真的!” 谅窜了出去,她只恨不得有双翅飞到那个有母亲的家。穿过大街,又爬上屋顶, 再穿过大街,避开汹涌的人流……终於,谅看到那片浦公英,这时的谅反而慢了下 来,她觉得很紧张,万一母亲还是不在怎么为?一步步的在浦公英中穿行,浦公英 的种子如同雾一般飘散在眼中。在那梦一般的前方,有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刚刚降 临的夜幕下徘徊。 “妈妈!”谅不由得喊着冲上去。那身影却恍若未闻,依旧看向那深遂的天边。 待谅奔到那身影旁边,才陡然发现这并不是她的母亲。这是一只很老的猫了, 毛皮很杂乱,,没有一丝顺滑和光亮感觉。一双眼灰蒙蒙的,透不出一丝丝光彩。 谅感到沮丧,这次终於还是没有找到母亲,但她仍旧不死心,向这只老得连抬 头仰望星河都显得无力的老猫询问:“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它是 我的母亲。” 老猫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遥远的星空中,过了许久,才缓 慢的说:“每个人,每只猫,都曾看过这美丽的星河,可是,又有谁,谁能在这茫 茫的星河中找到他自己?”却不禁把目光也投入了那满天的繁星,星空竟是如此的 大,大得这样的无边无际,以至于谅忽然间已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猫,还是人,在 这样灿烂的星空下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或许根本就找不到,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一个梦,当我找到自己的时候,这 个梦已是醒了。”老猫迟缓的挪动脚步,轻声念道: 繁华梦境如是美 心头幻象如美 富贵多乐如是美 贫苦寡欢如美 平安无虑如是美 起落浮沉如美 爱如是美 恨如是美 在世人生皆如是美 我醒来是如是美? 当老猫转过头来时,谅忽然看见两行泪自他的眼中流下。那泪水让谅觉得眼前 的这只老猫只是套上了一只老猫的外壳,里面是一个年青的灵魂。这只老猫却又笑 了起来,他说道:“你莫以为我心里难过得落泪,其实落泪时的感觉最美妙,正如 笑的感觉一般,只要想,又何必忍住。”他低下头啃食了几粒草籽,又接着说: “你的母亲前几日我已见过了,这个树洞的窝也是她送给我的。”谅一听到母亲的 消息,心里又涌起了新的希望。问道:“妈妈她现在还好吗?现在她在什么地方?” 老猫微笑着说:“她现在很好,也很开心。她对我说她看到一只金色的猫,很象你 的父亲弛,奔跑起来就象一阵风,虽然她那并不是你的父亲,但她却非常喜欢偷偷 的跟在那只猫的身后。只要能远远的望一望那个很象你父亲的背影,她就很心满意 足了。她说哪一天跑不动了,便停在哪里,安安静静的去了,让我见到你时转告你 :”自己决定好自己的生活,不用再找发她了。“ 听了这一番话,谅不由得呆立场,若是不找母亲,又於心何安,若要动找,天 下之大,又从何找起? 一阵风吹过,旷原上的草如波浪起伏涌动,吹得老猫身上的皮毛更加凌乱,老 猫忽然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久没有在满天星晨的下的草地里睡上一,觉了。” 话才说完,竟真的在这冷冷的夜风中躺了下去。 那脆弱的身体在这样的地方躺上一夜,真不能想象会怎样。谅走到老猫的身旁, 伸爪摇了摇老猫,老猫却似睡得熟了。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每个人都象你一 般不知忧虑,日子是不是会快乐得多了。”叼起老猫的后颈,把他慢慢拖进了树洞。 这几天,谅一直陪着这只老猫,看起来他既不会照顾自己,也不想照顾自己。 谅很想念母亲,也很想念吴欢,可是她不忍丢开这只老猫,若没了自己照料,真不 敢想象他会怎样。 但谅却不知道,吴欢正遭受着什么样的不幸。 “奶奶!奶奶!”吴欢用响的摇着奶奶的身体,那身体却早已变得冷冰冰的了。 护士目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走上前来说:“她走的时候很安祥,能这样去了是一 种幸运。”然后把白布盖上。吴欢看看父亲和母亲,他们也是冷冰冰的。吴欢觉得 整个世界都冷冰冰的,现在唯一关心他的人也离开了。 在夜里,吴欢一入睡就被恶梦所惊醒。他坐起身,用枕巾擦干额头上的冷汗。 全不敢再睡着,四周黑漆漆的,那里象是蹲着几个无形的幽灵,用黑色的眼睛望着 他。 看着奶奶入了土,父亲说:“吴欢,请了几天的假,你也该去学校了,希望不 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学习。”母亲拿出手帕,替吴欢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说:“对, 吴欢,好好读书,不要将来长大后象我们一样,什么出息也没有。”吴欢却难过得 说来出话来。 徐忆雪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钟了,吴欢还没有来,他很久没迟到过了,难道 今天又会请假吗?“ “报告。”吴欢低着头站在教室门口,他的胳膊上戴了一只黑色的袖套。老师 不满的看了吴欢一眼,说:“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吴欢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座 位坐下。徐忆雪看看吴欢胳膊上的黑色袖套,又看看吴欢的脸,小心的问:“吴欢, 谁过世了?”“是奶奶…”吴欢再了也忍不住浸满了眼眶的泪。徐忆雪看着吴欢, 她从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子哭成这样。 “吴欢,刘老师叫你到办公室去一下。”班长李云在课间操的时候对吴欢说。 吴欢来到办公室,刘老师正在埋头批改作业。吴欢走到刘老师跟前说:“刘老师。” 刘老师让吴欢坐下,说:“吴欢,你知道吗,这次你所有考试科目成绩全部都在前 五名以内,甚至于语文,还考到了全班第一。”吴欢“嗯”的答应了一声,他还是 不太清楚刘老师为什么要叫他到办公室来,以前吴欢被叫到办公室来,没有一件是 好事。刘老师放下手中的笔,很严肃的看着吴欢说:“吴欢,你老实跟我说,你是 不是偷着复印过卷纸,还是在哪里找到了标准答案?因为你在班上的学习成绩一直 是中下水平,再怎么提高也不可能那么快。”吴欢感到相当委屈,他说:“刘老师, 我没有,我…”“好了!吴欢,”刘老师打断了吴欢的话,她语重心长的说:“吴 欢,其实一个人的成绩差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亿要肯诚实的面对自己,只要肯下功 夫,总有赶上来的一天。怕就怕耍小聪明,把心思花在了歪处,你说对吗,吴欢?” 吴欢说:“刘老师,我真的没有。”刘老师感到有些恼火,浪费了自己那么多口舌, 这个学生依然这么顽劣。“好了,你回去吧,我会调查的。”刘老师不耐烦的说。 吴欢的胸口很闷那里面象是有东西堵着。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是每天中 午放学后都必然会去的地方,他希望在那里得到安静。 虽然阳光依旧充足,但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冷风不时的掠过草地,卷起两片 枯叶,又把它们抛向远方。吴欢钻进水泥管,“猫咪,猫咪。”但是小猫不在,吴 欢坐下来,看着小猫的窝,他觉得很难受,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奶奶去世后的那几 天,吴欢都没能来这里,他不知道它到哪里去了,还能不能见到它啊,可是,奶奶 却再也见不到了。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吴欢哭得哑了。 父亲和母亲吵得更凶了,没有了奶奶,他们少了唯一的顾忌,已开始摔起东西 来,吴欢用被子捂住头,吵骂声还是不断的传进来。他们几乎用尽了所有刻毒的话 来攻击对方。 好不容易的,吴欢终于听到外面开始静了下来,他觉得很困,可是一闭上眼睛, 恶梦就卷土重来,紧紧缠绕着他,攫取他的灵魂,一整夜,吴欢被一次次的抓住, 又一次次的挣脱,耗去了他的心神。 这天清晨,吴欢再也支持不住,他趴 在桌子上睡着了。但在人精神极度虚弱 的时候,不论他再怎么困,却也无法睡熟的。吴欢听见后排的李云和另外两个班委 在小声的商量着。班委陆涛小声说:“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整天的在睡觉,象是考 第一名的样子吗,他的英语考得比我还高。”李云说:“是的,所以班主任把这个 任务交给了我们几个,我们一定要把他查个水落石出。”王一力说:“可这从哪查 起好呢,这真有些难办,如果是在古代,把他吊起来好好打一顿,说不定还能问出 来。”“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李云小声说。陆涛却故意放大了声音: “怕什么,听见了又怎么样,他既然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在学校里,吴欢发现很多同学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有的人甚至问吴欢:“你 哪里搞到的卷子,下次考试也关照我一下嘛。”那样的眼光让吴欢都开始怀疑起自 己来,有时照镜子,他会觉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谅醒了过来,它这几天实在是有些累。而老猫对谅的照顾一点都不以为意。谅 昨夜抓了三只田鼠,累坏了,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老猫竟然不在,谅走出树洞来,开始四处的找寻老猫,找了好几个往日里老猫 常去的地方,都不在。那老猫已经很老了。它平日里是走不了多远的。可是谅四处 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老猫的踪影,这老猫竟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 天气开始转冷了,谅觉得很不放心,它来来回回的寻找。在找了七、八遍之后, 谅无奈的打消了寻找的念头。天色昏暗下来,野外空气中的寒意更加重了。落叶片 片的飘落下来,掉落在这宽广寂寥的原野上。谅只觉得自己好想念吴欢,它快速的 奔向吴欢所在的城市。 到达吴欢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谅轻轻的从屋顶跳下来,爬在吴欢 家的窗口向里面张望,却差点被从里面扔出来的一件东西打中,那花瓶“哐”的一 声撞在对面的墙上,碰了个粉碎。然后谅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阵阵咒骂声,那尖锐 的声音令谅很害怕。谅绕到后面的窗户,从窗口望去,吴欢的房间黑漆漆的,桌前 和床上都没有吴欢,这么晚了,他会到哪里去了? 凭着直觉,谅相信吴欢会在那个公园。在黑夜里,谅的脚步更加轻快,这进已 少了许多车流的人流的阻碍。谅钻进水泥管的时候,吴欢正静静的坐在那里,睁着 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那个窝。谅一下子跳进了吴欢的怀里,吴欢被吓了一跳,待看清 楚了谅颈上的白圈,才高兴的叫起来:“是你!你回来了!”他双手把小猫捧起来, 放在嘴边亲吻,又放在脸上摩擦着。谅用长着小刺的舌头去舔吴欢的脸,它太想吴 欢了,可是他却尝到了一种咸咸的味道,那是吴欢流出来的眼泪。 在这极度失落的时候,只要得到一点点安慰,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安慰, 也强过一点也没有千万倍。吴欢撑不住了,他现在可以安静的睡上一会儿了。 吴欢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谅赶紧伸出爪子抓了吴欢一把,吴欢这才安静下 来。读着吴欢的心,谅只感到心疼,,同时又觉得愤怒,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要让吴欢受着这样的罪? 吴欢把小猫藏在怀里,偷偷的回了家,然后拉开被子,把他和小猫裹在了被子 里。吴欢轻声对小猫说:“求求你别叫,让妈妈知道我带你回来定会骂我的。”小 猫象是听懂了他的话,紧紧的依偎在吴欢身上,什么声响也不发出来。 在吴欢刚刚要睡着的时候,爸爸拧开门走了进来,他摸摸吴欢的头说:“吴欢, 你很懂事,很能理解我们大人,知道什么时候在家不合适。爸爸谢谢你,好好睡吧。” 说完掩上门,走了出去。 是的,吴欢很能理解你们,可是你们理解他吗?想过要去理解他吗? 这一夜,却是谅陷入了和吴欢恶梦的抗争中。她一次一次的发现吴欢的颤抖, 不得不一次一次的伸出爪子,到后来她终于发现,没有了这注入吴欢体内的毒素, 吴欢已不可能再有安静和乐。 早晨起来,吴欢觉得头有些疼,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他打开柜 子抽屉,拿出几片药,用开水吃了下去。记得妈妈说现在看病贵得很,他可不想这 几天生起病来。 吴欢把小猫送到废园,便急匆匆的去上学。他却不知道,谅悄悄的跟在了他的 身后。 谅看见,吴欢太沉默了,不论是同学的嘲笑还是关心,吴欢都说不出话来,只 是偶尔的点一点头或是摇摇头。谅也看见了徐忆雪——常在吴欢梦里出现的那个女 孩。吴欢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是当徐忆雪一转过了身,吴欢总是长时间的注视着 那个背影。对吴欢而言,他已没有什么欢乐了。 夜晚,吴欢又蜷缩在水泥管里睡着了。他在梦里喊着:“奶奶,你别走,别让 我一个人在这里!”那喊声却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谅从吴欢的身上跳下来,走到了 水泥管外的月色中。她已经不想再伸出爪来抓他了,那对他是没有好处的。谅想要 帮助他,可现在她发现这是害了他。碧蓝的天空浩瀚无边的包容着大地,谅站在这 冷冷的大地中央,不由自主的念起那几句老猫的词来: 繁华梦境如是美 心头幻象如是美 富贵多乐如是美 贫苦寡欢如是美 平安无虑如是美 起落浮沉如是美 爱如 是美 恨如是美 在世人生皆如是美 我醒来是如是美? 她望向那星空的深处,自言自语的说:“或许我的母亲的 吴欢的奶奶真的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们。”自己深深的恋着吴欢,恋着这个人!谅觉 得只要能带给吴欢欢乐,能让他永远的快乐,无论要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也在所 不惜!那怕这么做是错的。谅最后看了一眼这美丽的星空,没有哪一晚有这么多闪 亮的星吧?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谅钻进吴欢的衣襟,将她的爪子深深的陷入了吴欢的心脏,她往那里面源源不 断的注入它所有的爱意、精神、力量。在这最后的一个梦里,吴欢感到温暖起来, 他看见徐忆雪走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她的颈中戴着一只白色的项圈。 “今天竟然晴得这么好!”市政府的人终于想到还有一座废弃的公园还未改建, 于是趁了这个大晴天开工,要赶在入冬前修建好。当他们用吊车搬开几个水泥管后, 有人发现在一个水泥管中有一个少年和一只猫。它和他紧紧的依靠在一起,尸体早 已冰冷僵硬了。 完 2000 年3 月7 日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