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沉没的船只 “我一直在思考塔奇西斯女王的返回可能性有多大,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 帕林用他那充满了焦虑的声音说道。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只装满了水的玻璃碗, 望着水波一圈圈泛开去。“难道有比龙更让你担心吗?”吉尔赛那斯扭过头来注视 着他,问道。 “那倒没有。”帕林笑着说,“没有比那龙降临克莱恩更糟的事了。塔奇西斯 女王会从什么地方返回,这一点一致烦扰着我。如果我们猜错了的话,那后果将不 堪设想……” “没有人能阻止龙。如果我们猜对了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她。”吉尔赛 那斯说道。 “可是如果我们想还有任何机会的话,我们就必须猜对。” “我同意这一点。难道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精灵的声音听起既轻飘又空洞。 帕林修剪着指甲。他脸上的皱纹,特别是眼圈周围,越发显得深了。仿佛在过 去的几个星期里变老了许多。他长叹了口气说:“塔长对塔奇西斯女王会在通向星 星的窗口附近出现很有把握。这是科尔的一个古城。” “我听说过。” “塔长说他预测卜卦的卦相都指向了那个地方,并且还……” “并且还怎么?”吉尔赛那斯忍不住问道。 “阴影法师坚信这个地方将会是阿里亚坎的栖息地。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对塔 奇西斯女王的骑士们来说,这是一块神秘的土地。” “塔奇西斯女王曾经在这里出现过。”吉尔赛那斯说道。 帕林点点头,接着说:“我的同伴们意见不一致。他们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从不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他们几乎都想让此事不了了之了。” “我们的力量太小不容分裂。”精灵说道。 “并且两个地方相距很远。” “你独自一人去吗?” 帕林点了点头。 “那么告诉我,你更相信谁的建议?也许应该作个决定。” 帕林一边耸了耸他那有点弯的肩膀,一边说:“我不知道。”塔长曾是威莱斯 塔的灵魂人物,他的身上附着魔法,法力无边。他可以戴上任一法师的面具。阴影 法师身上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也许他是个男的,也许是女的。在过去的几年里, 帕林主要相信这两个魔法大师,但他对两人的信任程度一样。 “我怎样才能帮你呢?”吉尔赛那斯问道。 “你的魔法就能帮我。”帕林开始说道。“还有一条龙。如果西瓦娜愿意的话, 你们俩可以再把乌莎和布莉斯特带到岸边,带到阿克—科尔曼后,探察一下窗口周 围的地方,查看是否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阿克—科尔曼是个大国,查起来是需要花时间的。在阴影法师的帮助下,塔 长 会告诉他们你找到了达蒙,他们决定前往阿克—科尔曼。“ 帕林叹了口气说:“我再也不能为送他们去阿克—科尔曼而冒险念魔咒去摧毁 这儿的任何神秘物。” “菲丽尔和其他的人将会在那里遇到布莉斯特和乌莎,然后他们将一起前往迪 墨那斯提。乌莎有足够的钱租一艘船。” “在阿克—科尔曼——”吉尔赛那斯开始说。 “还有达蒙呢……” “他什么?”帕林问道。 吉尔赛那斯没有回答,转而解释神秘的影龙和西瓦娜是怎样破解玛丽斯施在达 蒙身上的魔法的,以及那些塔奇西斯女王骑士不再成为威胁的原因。 “你相信达蒙?”法师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相信西瓦娜。” 帕林歪着头说道:“如果他没有威胁,就可能有用。但是……” “我相信你妻子和布莉斯特是能干的人,以及他的同伴是安全的,可是为了安 全起见,我还是要把剑从达蒙身上拿走。帕林,他的有点异常,他变了。但是我想 任何有这种遭遇的人都会变的,西瓦娜声称他已经完全脱离了红龙的魔爪。还有, 正如我刚才说过,我相信西瓦娜。” “那么他可以陪乌莎和布莉斯特去。”帕林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稍后 再处理金月后事。路上小心,科尔国的野兽很凶险。” “我已经学会了小心,那你怎么办?” “我要去阿里亚坎的栖息地。” “我们在那儿应该找点什么迹象呢?” 帕林噘着嘴,最终还是回答道:“龙的聚集点。不管塔奇西斯女王想去哪里, 哪里就会出现龙和他们的走狗们。当然还有塔奇西斯女王的骑士们。” “瞧,那边还有更多的骑士!”布莉斯特用她那粗糙手往市场方向指了指,只 见三人一组的史钢军团的骑士正在盘问一名过路的商人。 “小声一点。”达蒙催促道,他拉着乌莎和布莉斯特躲到雨篷下,“也许他们 能够帮我们,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骑士们继续向前盘问另一个商人以及他的顾客们,接着又转向另一个较近的货 摊。 “我们还是走另一条路去港口,好吗?慎重一点,以防万一,”乌莎建议道, “史钢军团的骑士们是可敬的,他们保卫着这座城市的居民,但是……” “只是以防万一。”布莉斯特说完。 接着三人躲躲闪闪来到街脚的拐弯处,便沿着蜿蜒在居民房和散布的商铺之中 那条满是尘土的街道走着。这里的建筑物很庞大,有的有三层楼高,都是用石块砌 成的平顶房。木头似乎很缺乏,因为就连建筑物的标牌和窗板都是石板做的。在两 座旧的建筑物之间的一块窄地上正在建一栋新房子。自从他们一到阿克—科尔曼, 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几幢新的建筑物。 “似乎没有那么多人。”布莉斯特说道,“当然我不是指所有的建筑物。” “只是预计。”乌莎说道,“这是科尔国最大的城市之一,而且,这儿也是唯 一有安全感的海港。”“因此他们预计会有更多的人移居这儿?”坎德人问道。 乌莎点点头接着说:“科尔国里忠于奈卡拉的野蛮人正把居民从这平原上赶走, 这些居民已无家可归,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我想那些龙是唯一可能干出这种龌龊的事情的。喂,达蒙,当你还是……你 知道……我是说你为玛丽斯。崔克斯做事时,她有没有叫你做过这种龌龊的事?” 达蒙脸上掠过一丝紧张的神情。除了满足吉尔赛那斯的好奇心,以及赢得精灵 和西瓦娜一些信任感之外,达蒙很反感并且避免谈及他受控于龙的那一段时间所做 的一切。他加快了脚步,这使得乌莎和布莉斯特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真是爱生气,”坎德人低声对乌莎说,“他以前留有一头金发时,可没有这 么易怒。” 三人一行来到另一拐角处,只见许多建筑物在他们眼前蔓延开去,这些建筑物 的顶端都伸出了灯塔,都是石头砌成的,一直伸入黎明前的夜空里。这些灯塔都被 称为科尔曼灯塔。 这座城市就是围绕这些灯塔修建起来的。当地居民为了免遭野蛮人和狂暴的奈 卡拉部落土著人的侵入,他们修筑了城墙,并在灯塔里驻扎哨兵看守,以防卫来自 海上和陆地的威胁。整个城市的城墙离海面有二十英尺高,而且非常坚固,还有史 钢军团把守的铁城门。骑士们巡视着大街小巷,有时盘问过往的居民行人,有时盘 问那些生面孔的过路人。 乌莎知道会在这儿碰到骑士,因为他们来之前,帕林来过这座城市,并建议他 们在这儿与瑞格碰面,并租一条船。这里并非离海精灵王国最近的地方,但却是离 龙妖的国土最近的海港,这儿有最大的海港。 他们选了一条近路,朝海港迈进。这条街住满了屠夫、面包师和鱼贩子。一路 上,乌莎和达蒙一直忙于阻止布莉斯特飞似的冲进飘满诱人香味的店铺。 “是肉桂的香味,”坎德人说道,她馋得朝商店的橱窗里,用鼻子深深地吸了 一口,又接着说:“还有葡萄干和苹果的味道。” “稍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吃。”乌莎说道,“我想先确保我们有足够的钱,能租 到一条船。” 坎德人满意地默许了。“也许我们还有钱剩,可以给达蒙买件衣服穿,买件黑 衣服正好配他的黑头发。也可以买件颜色亮一点的。喂,达蒙,红龙是否曾经……” 达蒙皱着眉头,闷声不响地加快了步伐。乌莎和布莉斯特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当他们沿着一条特别脏的街道急行时,远处传来了海鸥的欢叫声和海浪轻拍码 头的嬉戏声,仿佛是在问候和迎接他们,而这条街一直通向阿克—科尔曼的码头。 迎面吹来的暖暖海风拂面,吹开了布莉斯特的发辫。 海岸的东北面有座堡垒,堡垒周围有史钢军团的骑士练兵。码头上有更多的骑 士。海边除了几个漫游的人之外,看不到一名水手或是船长。附近确实没有一条船 停泊在码头。 但却像是有过船的痕迹。这一点是乌莎首先发现的。几根断桅杆毫无遮掩地漂 在水面上。一些桅梢和绳索浮在浅水滩里,并系在岸边柳树根上。布莉斯特数了一 下,至少有十二艘船的残骸。远处的海港里,停泊着六艘船,其中有两艘醒目的大 型划船。每条船上都飘着一面印着死亡百合图案的黑旗。 “黑暗骑士,”乌莎低语道,“帕林曾说过史钢军团已经控制了这座城镇。” “是他们干的,”达蒙严肃地说,“可是塔奇西斯骑士们已经封锁了城镇。这 也许是史钢军团盘问那么多的行人的原因。他们正在搜寻黑暗骑士派来的间谍和黑 暗骑士的追随者们。” “帕林不可能知道。”乌莎接着说,“否则的话他会把我们派往别处的。” “骷髅头的徽章比死亡百合的徽章让我们感觉更好点。”布莉斯特紧锁眉头说 :“瑞格曾经是一名海盗,我敢打赌,对付海盗要比对付那些黑暗骑士更容易点。 难道是这些?” “我敢打赌是他们干的。”达蒙冷酷地说道。 坎德人背着双手,撅着嘴说:“我们现在怎样去迪墨那斯提?游过去?” 在平滑的弗莱根酒馆没有一张大桌能坐下他们,因此,瑞格和费昂娜独自坐在 靠后墙的小桌子旁,费昂娜已穿上了战袍,这与衣衫褴褛的水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杰士伯,古罗勒和菲丽尔紧靠在窗边的长桌一边,他们三个看上去都像穿得破 破烂烂的叫花子。而布莉斯特,乌莎和达蒙都穿着新衣服,坐在长桌的另一边,一 点一点吃着盘中的食物——这是今天的第二顿饭——而他们的同伴们使得他们匆匆 吃完眼前的一切。 日落西山,所有的同伴们在水边聚集。突然,瑞格挥起拳头扎向费昂娜的脸。 杰士伯和乌莎赶忙阻止他拔刀,以避免一场打斗。原因是因为水手不愿听达蒙解释 他怎样受控于玛丽斯。崔克斯的经过。但是,当布莉斯特和乌莎讲述西瓦娜告之他 们关于达蒙和影龙的故事时,水手还是多多少少听了。但是,当瑞格低头吃着羊肉 时,怒视着达蒙,并喃喃地说:“以后再找你算账。” 其他的同伴都有意识地保护着达蒙,欢迎他的加入。特别是杰士伯,他是最友 善的一个。他从饭桌上抬起头来,并向达蒙抱以友好的微笑。 “我不喜欢人们看我们的方式。”瑞格说道,“看他们!老是盯着我们看。” 他指着达蒙身后的那张桌子。 “也许只是看看我们穿的衣服,觉得奇怪而已。”费昂娜提议道。“这地方可 不是迎合富有的阿克—科尔曼人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其他来这儿吃饭的顾客穿得 都比你我要好。何况——” “我的衣服?”瑞格不服气地哼了哼鼻子。 “也许是我的。”她那战袍在墙上油灯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也许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囚犯。” “所以,我捕获了你,是吗?”她害羞地笑着说,“也许,瑞格。马。克里尔, 他们看我们只是因为他们无聊好事而已。很明显,我们是外地人,陌生人。在这些 天里你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 瑞格眯起双眼,并确保达蒙抓住了他的眼神,心怀叵测地说:“有时候,你不 能相信你以为是朋友的人。” 费昂娜伸手抓住了瑞格的手臂,转移他的注意力。过了一会儿,瑞格再次扫视 了这间屋子。 “陌生人。是的,我想那是引起注意的部分原因。可是,你看那边正盯着达蒙 的小伙子看人的方式。”瑞格指着那个穿黑衣的男人,桌上的那杯麦酒他动都没动 过。 “那是你凭空的想象。你瞧,你也在盯着达蒙看。他这种模样是容易引起别人 的注意。”费昂娜一边说着,一边吃着最后一片甜面包。“至少达蒙已经完全从红 龙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治愈了?”当瑞格握着费昂娜的双手时说道,但眼睛仍然停留在达蒙的脸上, 又接着说:“做了龙的爪牙可不是得了一种病。你怎么治?” “你总得给人一次机会呀,”她回敬了一句。这位年轻的索兰姆尼亚骑士把手 伸向他的脸,并把脸扭向了她,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接着说:“你要知道,达蒙 并非一定要卷入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陪乌莎和布莉斯特来这里的,他本可以自由 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 “也许是吉尔赛那斯派他来这里——至少我怀疑,谁知道呢?那也本可以不至 于这么糟,是吗?”瑞格快言快语地说:“我们并不需要他这么好心。”当他盯着 费昂娜的眼神时,语气便缓和下来,有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等我们拿到王冠 后,你是否打算恢复原来的独自一人的生活?” “在需要的时候对付龙,对付塔奇西斯女王。” “然后呢?” 她微笑着说:“你可以陪我一起回去。你会受到索兰姆尼克骑士的欢迎的。瑞 格。马。克里尔,你是个可敬的人。” 他玩味着这个词“可敬的”,接着说道:“我一直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个混混。” “那么是一个可敬的混混。”她斜着身子亲了他一下,接着说:“你认为如何?” “我,做一名骑士?”瑞格松开了她的双手,抚摸着她那光滑细腻的脸颊,说 道:“费昂娜!我不这么想。那身铠甲——反正不适合我。” “你考虑考虑。”她坚持地说。 达蒙注视着菲丽尔,表面上似乎忘却了她提出的一连串的问题,这些问题是关 于自从雪尔海一别之后他做了些什么。比如,龙使他做了些什么,龙控制他的身体, 迫使他做他不愿做的事情。卡岗那斯提精灵扫视了一下达蒙反应,很快又恢复盯着 桌面的木纹接着研究。古罗勒对达蒙抱以同情的微笑。 “菲丽尔需要点时间。”布莉斯特说,“我相信,不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你 知道,她只是需要点时间再次适应你。也许要是你的头发是金黄色,而穿的衣服不 是黑色和灰色。还有——” “布莉斯特!”杰士伯严厉的怒视制止了坎德人的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布莉斯特又重复说道:“菲丽尔只是需要点时间。” “我们需要一艘船。”达蒙说完,喝了一大口苹果酒,斜靠在椅子的靠背上。 “我认为塔奇西斯女王骑士们不会让我们租他们的船的。”杰士伯说,“不管 我们出多少钱也不会租的。” 矮人往嘴里塞进了最后一片烤牛肉,又向店主挥手示意要些甜食,接着说: “我们最好另找一座有海港的城市。” “除了阿克—科尔曼别无选择。”乌莎接着说,“帕林相信塔奇西斯女王一两 周内会抵达。而我们已没有时间上别处去了。” “因此,我们只好在没有王冠的情况下,等待着塔奇西斯女王的到来。”杰士 伯说道。 “不,我们不要对此抱太大希望。”费昂娜说着,这索兰姆尼克骑士走了过来, 斜靠在达蒙的肩膀上。 “所以只好偷一艘船啦。”瑞格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说道。 布莉斯特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说道:“好主意。塔奇西斯女王骑士那儿有 那么多艘船,丢掉一艘不会在意的。” “一艘大船,”瑞格纠正道,“我们需要一艘船,载我们去想去的地方。” “我们什么时候去偷?”布莉斯特语气变得更兴奋了。“我以前从没偷过船。 听起来真刺激。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省出乌莎的钱,给你、菲丽尔、杰士伯、和愤 怒买些衣服穿。还有菲尔娜,也许她想脱掉铠甲,穿穿其它款式的衣服。也许可以 给我再买件新衣服。我们可以通过偷船,来省钱……啊,船。我们可以用省下来的 钱买新衣服,还有……”她皱着眉头,看了看瑞格身上穿的衣服,手指又向杰士伯、 古罗勒和菲丽尔摆了摆。“每人都得换衣服,还要洗澡。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天亮前行动。”瑞格压低嗓门道,“当天完全黑了。”水手让矮人和 半食人魔看着他,然后他用从古罗勒那儿学来的哑语比画了比画。 “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封锁海港吗?”坎德人问道。 费昂娜摇了摇头,说道:“听那间酒吧老板说,骑士们并没有透露半点口风。 他们甚至也不跟当地政府官员打招呼。大约在一个月前,他们大批进入,接着又毁 坏了岸边所有的渔船,还杀死了几名试图保护渔船的船长和一些尽力还击的史钢军 团的骑士。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他们禁止一切人进入或离开海港。” “除了我们。”布莉斯特插道,“我们一偷到一条小船,就马上离开。” “是一艘大船,”瑞格再次纠正道,又接着说:“菲丽尔,你跟我来。还有你,” ——他指了指达蒙——“我们现在先四处看看,能否找到下手的机会。” “我干什么?”布莉斯特撅着嘴问道:“还有费昂娜和乌莎分别干什么?” “我需要你跟我在一起,”杰士伯对坎德人说,他向嘴里塞了一块苹果馅饼, 然后向水手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瑞格做的手势的意思,也知道需要什么。“还有 古罗勒和愤怒。唔……费昂娜和乌莎最好呆在这儿等我们回来。我们要去弄些东西 ……呵,给养。一小时之后我们在码头见。就在那棵大柳树底下见。” 坎德人飞快地离开了座位,推着古罗勒往门口走。“我们上哪去买给养:除了 客栈之外,其它的商铺都关门了。”矮人轻轻地碰了碰门外的坎德人,单透过那张 敞开的大门,屋内的人都能听见她那尖细的刺耳声。“什么必需品?呵?” 菲丽尔谨慎地在瑞格和达蒙前后来回地扫视了一眼。 “菲丽尔,我需要你机灵的眼睛的帮助,”水手跟她说。“你的视力比我们的 都要好。我不想离码头靠的太近,至少现在不想。所以,我需要你好好观察海港。 告诉我们那些船上有几名骑士,这些船都有什么防御设施。”瑞格对达蒙冷冷地说 :“我希望你一个人呆着,你这个叛徒,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不相信你。费昂娜, 杰士伯的话有道理,你应该呆在这里。”他指着她的铠甲,说:“你有点太招人眼 了。” 费昂娜和乌莎留在了桌子旁。乌莎拨弄着吃剩的那半块馅饼。 索兰姆尼克骑士最终还是打破了沉寂,说:“乌莎,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 能理解布莉斯特来这里的原因。对坎德人来说,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冒险。可是, 你又是为什么来呢?你为什么不与帕林在一起?“ 乌莎插起一块苹果,眼睛看着它,似乎在研究,然后放入嘴里。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回答:“为了埃力拳。” “杰士伯拿着的权杖?” “我尽量想记起精灵们告诉我有关它的一些事情。” “你认为,呆在这里要比与一起呆在塔里更能让你恢复记忆吗?” “我的记忆当然不会变得更糟。” 骑士的回答另人费解。过了一会儿,她从椅子上坐起来时,变得警觉起来。 “不喜欢我做你的同伴。”乌莎问道。 “不是,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人,很可疑。他碰都没碰过他叫的饮料。我刚才看 见他跟在菲丽尔的后面,从窗子经过。”费昂娜离开桌子,往门外走去。“是什么 东西扎痛了我脖子。”她转而离乌莎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乌莎在桌上扔了几块碎银,也尾随而去。 屋外,达蒙消失在黑夜里。他那黑色的衣服和乌黑的头发使得他溶入在黑暗中。 菲丽尔跟在一旁,没能隐藏。瑞格走在他们的前面,只有几步之远。 “我说不清楚我现在的感受。”她轻柔地说,“至于你,我承认过去爱着你。 也许现在仍然爱你。我说不清楚,我……” “我能理解,我杀了金月,一切都变了。” “这一切都是龙的错,我是知道的。但是,很难……” “我杀了金月,”他又说了一遍,“我还差点杀了杰士伯、瑞格和你。” “达蒙你为什么加入我们的行列?”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要报仇。我无法摆脱它。每晚我都会梦到金 月那惊恐的脸,而我的手沾满了鲜血。我要红龙偿还这一切。我会尽我所能,也许 这是我挽回自己的唯一出路。——如果我还配有安宁的话。”他握着她的手,透过 夜色,凝视着并研究着她的表情。她把视线移开去,望着街道,没有回答。于是, 他松开了她的手。 “安宁?”站在他俩前面的瑞格轻声地说出这两个字。“你不配有安宁。”在 这尴尬的沉默中,他们继续赶往海港。 远处的海湾,有许多骑士们的船。船头的灯光倒影在水里像海面上一群巨大的 萤火虫。薄雾笼罩着海港。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观察着。 “那儿的船一共有一打十二艘。”瑞格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嘀 咕道,“我们应该能够想出办法,偷得到一艘。” “是七艘。”菲丽尔纠正他说,“一共七艘。” “七艘、十二艘、一百艘、一千艘,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没有一艘靠近码头, 不游过去,是碰不到船的。” “这就是说,我们不得不游过去啦?”这时传来了费昂娜的声音。 她和乌莎躲在柳叶下。她们抓了一名黑衣人,嘴里塞了一团布条。费昂娜一边 把这人扣在树干上不得动弹,一边说:“他一直在跟踪你们。在客栈时,他就一直 在留意我们。我想他一定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开始我以为他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无 所事事,便注意着一桌的陌生人。可是,接着我就有一种扎痛的感觉。” 瑞格走了过来,从腰间用力抽出一把匕手,举起来压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 松开他嘴里的布塞,威胁着说:“你一叫就会死。”柳树下很黑,但借着月光溢出 的光芒,以及客栈射过来的灯光,足以看清,这人一点也不害怕。他额头上没有一 滴冷汗,嘴巴也封得很紧,不漏一点信息。瑞格加大了力气,把匕首压得更深了, 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线。“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这人还是不回答。瑞格把脸凑的更近,离这人不过几英寸。他的脸很光滑,头 发很短,衣服考究,闻起来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麝香的香味。这一看就不是干体力活 的人。水手心想,这人竟然毫不畏惧。 “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口说话。”乌莎说,“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很好,也许一点点疼痛能刺激他的舌头转动转动。”水手咆哮着说。 “我有其它的办法。”柳叶被分开,杰士伯加入走进来。布莉斯特站在他的旁 边,吃力地拖着一个皮口袋。古罗勒站在他俩的后面,两只手各拿着一只口袋。膝 盖旁还跟着一只狼。 “那就演示吧。”水手把这个陌生人推倒,并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矮人移近了些,伸出他那短而粗的手指,放在这个人的胸口上方。并且闭上眼 睛,低声解释道:“我是从金月那儿学来的,以前从没有机会用过。”矮人这回一 点也不费力就找到了体内那股力量。自从他掉进岩洞看见金月之后,就没有遇到什 么麻烦。他能在体内蕴激火花,能感觉火花在体内迅速膨胀,且完全服从他的意志。 一种麻刺感从胸口涌处,迅速流过双臂,集中在他的手指间。他用手指触摸这 个人的考究的衬衫。矮人睁开双眼,接着睁得又大又亮,并锁住这人的双眼。这个 人很显然,他那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双眼专注于矮人的双眼一眨不眨。 “杰士伯在做什么?”瑞格问道。 “施魔法,”菲丽尔细声地说,“我不知道他也是能施魔法的人,就象以前的 金月。” “朋友。”杰士伯温和地说道。 “朋友。”这个陌生人跟着说道。 “你要听我们的话。” 这个人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矮人的眼,并说道:“好,听你 们的话。” “为什么跟着我们?” “必须确认你们就是那些人。这是命令。” “什么命令?谁的命令?” “骑士司令官的命令。” “是史钢军团骑士?” 这个人摇了摇头。 “你是塔奇西斯女王骑士吗?” “不是。”这人再次摇了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矮人的。“不是骑士。给的 钱也不多。我是替黑暗骑士做间谍。朋友,他们给钱挺可观的。我的口袋里有很多 的钱。” “他比塔奇西斯女王骑士更坏。”瑞格喃喃自语道。 “骑士司令官命令你监视我们?”杰士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我们?” “我是派来监视你的。还有其他几个人——就是海港的骑士。我们等了好一会 儿了。早就知道你们要来阿克—科尔曼。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定要小心。 史钢军团知道有黑暗骑士的间谍在城镇里。他们在盘问过往的居民,就是想查出我 们的行踪。”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吗?”矮人又问了一遍。 “一名脸上纹着橡树叶卡岗那斯提人,一名佩带弯刀的黑女索兰姆尼亚骑士,” 这个陌生人又接着说,“你,一名留着短胡子的矮人,一名女索兰姆尼亚骑士,一 名高个半食人魔跟着一匹红色的狼。还有达蒙。格雷姆武夫。我一周前就发现他了, 但那时没有认出来,离得太远了,他应该不是黑头发。” 这个人停了一下,又补充道:“玛丽斯,红龙王想阻止你们并把你们杀了。还 想要达蒙。格雷姆武夫被俘,并饱受折磨。” “太好了,”矮人说,“是挣钱的好机会。” “可是,他们并没有给杀你们的钱,只要汇报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方发现了你 们,在什么地方黑暗骑士能够找到你们。朋友,我并不想伤害你们。至少,无论如 何,我自己是不会动手。” “这么说,骑士封锁了这座城市,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杰士伯问道。 这人点了点头,又说:“大约一小时或一小时前,岸边有更多的船离开了。以 防万一你们凑巧进入南方的一个怪物村庄。” “所有这些在阿克—科尔曼的船都击沉了,”菲丽尔喃喃道,“全是因为我们。” “山上红龙的龙崽也许也是为我们而派来的。”费昂娜说着,“因为那不起作 用……” “为什么?”杰士伯压住火问道,声音中逐渐显露出愤怒。“为什么塔奇西斯 女王骑士对阻止我们如此感兴趣?” “红龙知道你们有意阻止塔奇西斯女王的返回。就要你们死。” “她现在怎能知道?她又怎能知道我们要来这儿?”传来了乌莎的问题。 站在矮人身后的瑞格,怒视了达蒙一眼。对呀,她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水手喃 喃地说。 这个陌生人耸了耸肩膀,说:“我不知道龙是怎样知道这些事情的。我只是受 雇来监视你们的。我正准备告之骑士司令官,我在客栈发现了你们。” “那你是怎样向她报告呢?”瑞格问道,他单膝跪在矮人的附近。 “有一条小舟,”这人回答道,他手指着岸边长满了一大片紫丁香灌木丛的方 向,说:“灌木丛的后面藏着一条小舟。我正准备划这条小舟到骑士司令官的船上 去。” “我猜,我们不需要游过去了。”费昂娜说。 “太好了。”杰士伯说,“我不会游泳。一进水,我就会像一块石头一样沉下 去。 瑞格单膝跪在这个间谍身边,用手指转动着匕首。然后用手指小心地夹住刀刃, 用刀柄的圆球敲了这个陌生人的头。这人被击倒在柳树下,失去了知觉。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