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拉拉接过图片,哈哈大笑说:“你不会告诉我放进去的是文档出来的是这个 吧?你这吓人的花招也太老套了吧,什么时候拍的这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我收起那张画,没再说一句话。这种事情就算告诉别人,得到的答案肯定也 是和拉拉所说的一样。我再次按住复印键,这次出来的是清晰的文档。 或者,真的是我精神压力太大,自己曾经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恍惚间一直拿 在手里?而方才,复印机根本就没开?朦胧的意识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无法 揣测到底隐藏着什么。 下班后我和拉拉心照不宣地留了下来,上班的时候顺便BT了两部电影,用来 打发这时候到九点之间的空档时间。我们没有下楼吃饭,而是叫了两份外卖。 两部电影,一部是韩国片《王的男人》,一部是徐静蕾导演并主演的《梦想 照进现实》,我问拉拉:“先看中国的还是先看韩国的?” “先看中国的,好看的留到后面欣赏。”拉拉这话直接否定了国内的影视行 业。 我不服气地说:“怎见得中国的电影就不好看?” 拉拉阴阳怪气地说:“好看,知道你们男人就喜欢徐静蕾那种女人。” “徐静蕾怎么了,人家的确优秀嘛。”我忍不住说,“女人就是应该像徐静 蕾一样,聪明,知性,大方,优雅,洁身自爱。” “我怎么就不洁身自爱了!”拉拉“啪”一声关掉我的电脑音箱。 该死的,我这张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复了几个月的伤疤,又被我 一句话揭开了。我打开音箱,摇手说:“看电影,不谈这个问题。” “啪!”拉拉再次关掉音箱:“不看了,今天非得把话说说明白,我怎么就 不洁身自爱了,我只是在网络上和人家言语意淫而已,你凭什么到现在还揪着这 个不放!” 我叹了一口气:“说明你还是恨我的!” “你说对了,我就是恨,我怎么能不恨,我当时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么 弃我而去!别看我每天嬉皮笑脸,装做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我恨你恨到骨子了, 我,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我说:“孩子不是陪你去打掉了么!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我们继续看电影。” “谁无理取闹!”拉拉的眼帘耷拉下来,眼神却更为阴狠,“我知道自己不 能够再有什么奢求,自己的爱早已经成为你家庭的一个累赘,这种爱就会招来别 人的恨意,我原本以为最后等来的是你妻子的恨意,可我万万没想到等一些小问 题出现的时候,最先对我有恨意的人是你。我早就知道,你和你老婆背后肯定已 经手拉手同仇敌忾了,你们把我清理出局,没有给我半点还魂的机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拉拉,万万想不到从她嘴里能蹦出这么多的话来,这些含 着恨意的词语像井喷一样倾泻而出。 “想不到吧?”拉拉歇斯底里地狞笑,“你以为我羸弱可欺是不是?可你不 知道我也是个人,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不是你想要方就方要圆就圆的橡皮泥玩 具。我心里憋的气、窝的火现在已经像一个火药桶,只是爆炸的引线我暂时不想 去点燃。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以往一样平静,每天保持同样的面容,这些努力 让我脸部的肌肉疼痛麻木,但我不能松弛,我要一步一步实施我的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很公平,你毁了我,我当然要还回去。”拉拉的声音变得很妩媚温柔, “胡子,我告诉你啊,以前我杀鸡宰鱼的动作总是很温柔,落手轻缓,像是在抚 摸情人。因为那个时候,你会在旁边柔情似水地看着我,我甚至宁愿是看到你拿 着菜刀,自己是你刀下的一个猎物,甘心被你做成一道菜肴。但现在呢,咯咯, 我把鸡的头和脚捏在一起,揪去鸡脖子里的毛, 右手操刀在喉咙上准确用力地一割。“拉拉比划了一个落刀的手势,露出诡 异而满足的笑容。 “拉拉,你疯了。”我张口结舌,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 拉拉的描述已经陷入一种自我陶醉的状态中,拉拉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 风把她的长发吹乱,遮住了面孔:“我要借助杀鸡来练手,就是想有朝一日用这 种狠毒的方法来对付你,或者是你心爱的家人!我要让你妻子的血液流遍你家里 的每一块地方,然后我站在被鲜血染红的地板上拍手跳舞?我一想起这个场景就 浑身颤抖,我不是害怕,是我必须抵制住诱惑,要忍耐。” 我从没想到拉拉竟然连带我的妻子也这么痛恨,我忍不住跑上前,卡住她的 脖子说:“你可以恨我,但不能迁怒到我妻子身上。” 拉拉不理会我的话,她的双眼已经泛出红光:“知道吗,我还在存钱,不再 是为了给你买西洋参,给你补身子来糟践我。我把这些钱都换成了一瓶一瓶的白 色药片,你不是刚有了个可爱的小女儿吗,听说她晚上不爱睡觉,老爱哭,别担 心,我这药是为她准备的,第一天一颗,第二天两颗,第三天三颗……” 我一股血液直冲头顶,猛地蹲身抓住拉拉的双腿,把她的身子掀到阳台上: “不许说,再说我把你扔下去!” “就要说,我要你们全家不得好死,要你痛苦一辈子!” 拉拉这句话和那个“快闪”邮件的最后一句话完全相同,难道那封邮件就是 拉拉发的,她这句话已经完全激怒了我,我双手一提一送,拉拉就消失在23楼的 窗口。 在松手得一刹那我就后悔了,我就这么结束了一条生命! 那个梦境竟是一种寓言,拉拉真是我谋杀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灵魂存在的话,她一定会来索我的命。 当然,眼前比她鬼魂索命更麻烦得是警察,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种 时候,我当然不会傻到在这里等待那场莫名其妙的“快闪”,需要快闪得正是我。 我没有走电梯,电梯里有监视录像。从安全通道下了楼,看门的保安正在看 报,我悄悄地绕了出去,一切还算顺当,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大街上也毫无动静,看来拉拉的尸体暂时也还没有被人发现。我不敢回家, 才附近找了个旅馆,开了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捱了几个小时,我开始想到,必须给予自己今晚不在凶案现场的证据。要证 据就必须有目击证人。我决定去附近的酒吧。在那种昏暗喧嚣的环境里,没人会 留意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再刻意勾搭个风骚女子,证人就有了。 我推开酒吧门,不巧的是,正好有一群人出来。如果被这帮人看到我这个时 候刚进场,那么导致得只能是反作用。我赶紧掩面掉头! “胡子!你怎么也来这里!”有人叫我,糟糕,居然还是认识我的人。听声 音还很熟悉,等等!这个声音是……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脑门,头皮上每一个毛孔都透出冷气! 这是拉拉的声音! 我缓缓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心惊胆战朝后看去。拉拉笑魇如花站在那里,后 面还跟着几个办公室同事。 我喉咙一提,顿时浑身冰凉:“你,你……”实在找不出什么言语在表达。 “我怎么了?”拉拉左顾右盼,“脸上有花?” 几个同事也笑了起来,说:“胡子你真不够意思,好歹是人家秦天的生日, 你怎么到现在才跑过来。” 我顾不上向寿星祝贺,战战兢兢地问:“拉拉,你今天不是加班么?” 拉拉说:“谁像你那么工作狂,我们一下班就跑出来喝酒唱歌了。” 我狐疑:“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拉拉伸手来摸我的额头,“胡子你没事吧?” 我连退三步,双腿打颤:“拉拉,你真的一直在这里?” 寿星秦天也走上来:“胡子,什么事魂不守舍的?拉拉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她是”麦霸“,有歌唱能舍得跑?中间连厕所都憋着没去上。” “别胡说八道!”拉拉嬉笑着追着秦天打。 我的心中乱成一团,如果拉拉一直在这里和秦天他们喝酒唱歌,那么刚才在 办公室陪我加班,和我吵架,被我推下楼去的拉拉又是谁呢? 汗水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渗出来,仿佛刚从大雨里捞出来似的,我不敢深想, 甚至害怕去触碰这些念头,我宁愿这一刻患上失忆症,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统统忘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