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板安装完毕后,我们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建成了地堡。它看上去是一个长方 形的灰色建筑,造型呆板。外墙上除了一个气塞阀门罩和四扇窗户外,光秃秃的, 毫无特色。地堡的顶部安装着有一门可全方位旋转的强力激光炮。操作员——我 们宁肯不称他为“炮手”——坐在后边的一把椅子里,两手各握一只发射开关。 发射时必须两个开关同时启动。一旦开关启动,激光炮就会自动瞄准和锁定饪何 空中的移动目标,开始实施连续攻击。早期发现目标和自动瞄准是在地堡旁的一 个高达1000米的天线帮助下完成的。 只有这样安排才能弥补外来飞船接近迅速,而人的反应又相对迟缓的差距。 让激光炮处于完全自动状态是不现实的,因为从理论上说,飞临的飞船也可能是 友方的。 瞄准计算机能选择和跟踪十二个同时出现的空中目标(并可以自动选择其中 最大的目标实施攻击)。用不了半秒钟,计算机就可以将全部十二个目标准确定 位。 为抵御敌方火力,整个地堡及其设施都加盖了高能防护层。只有顶部的操作 手和激光炮发射开关裸露在外边。一个人在上面保护地堡里的八十人,军队的如 意算盘打得是再精明不过了。 地堡完工以后,我们一半的人始终呆在里面——我们不时地感到自己随时可 能成为敌人的目标——轮流操纵激光炮,另一半人外出进行演习。 离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凝固氢气湖,我们演习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练习在 那可怕的湖面上行走。 在冰面上移动并不难,当然,站立行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匍匐滑动。 如果有人在湖边帮忙推你一把,启动并不困难。不然的话,你就得脚蹬手抓、 连蹦带跳使自己开始移动。一旦开始移动,你就得持续前进直至滑出冰面。滑行 时你必须不断地利用手和脚调整前进的方向。滑行的速度不能太快,这样就比较 容易保持合适的姿势,并能避免在突然停止时不致使头盔受到过分震动。 我们又重复了在迈阿密基地时已经进行过的全部训练科目:使用武器、实施 爆破、演练队形等。我们还每天不定期地向地堡发射十到十五个机器人靶标,以 便让激光炮操作员练习在目标指示灯闪亮时作出迅速的发射反应。 和别人一样,我也进行了四个小时这种训练。开始时我还多少有些紧张,但 经历了第一次“模拟攻击”之后,我才发现一切都易如反掌。灯一亮,我立即打 开射击开关,激光炮马上进入自动状态,瞄准锁定目标,靶标在远处刚露头,一 道道强烈的激光束就带着迷人的色彩,直扑目标。顿时,烧化了的金属在前方四 处飞舞。除此之外,别的也不怎么让人感到激奋。 因此,我们大家对未来的“毕业演习”也不再感到什么担忧了,认为它不过 如此而已。 在演习进行到第十三天时迈阿密基地向我们发起了攻击。 两枚导弹从相反的两个方向同时发射,以每秒40公里的速度,划破夜空,风 驰电掣般地向我们直扑过来。 在第一枚导弹距我们还很远时,激光炮就轻而易举地将其化为了灰烬;但摧 毁第二枚时,它已经离地堡仅有咫尺之遥。 我们从演习区回到地堡附近。要是在导弹攻击时我没有仔细观察地堡的情况, 我就不会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二枚导弹被摧毁时,无数被熔化了的弹片雨点般地射向地堡,十一枚弹片 直接命中。后来清理现场时,我们才发现损失惨重。 地堡中最先出事的是麦吉玛,她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姑娘。两块弹片直接击 中了她的头部和背部,她当场就没气了。 由于气温急剧下降,生命维持系统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当时,弗雷德曼恰好 站在高压空调喷气孔前面,强大的气流猛然间把他冲到了对面的墙上,他立即昏 了过去。还没等人来得及给他穿上作战服,他就因减压过快,一命呜呼了。 其他人挣扎着,顶着猛烈的气流穿上了作战服,但加西亚的作战服早已是千 疮百孔、无济于事了。 我们回到地堡时,他们已经关闭了生命维持系统,并开始对墙上的弹孔进行 焊接维修。 有个人正在清理已经烧得无法辨认的麦吉玛的尸体。我听得见他的阵阵抽泣 和不断的作呕声。 加西亚和弗雷德曼的尸体已经抬出去掩埋了。上尉从波特手里接过了维修工 具,科梯斯上士把那个正在抽泣的人领到地堡的角落,然后又回来独自清理麦吉 玛的遗体。他没有命令任何人帮忙,别人也都呆呆地站在一旁。 为了进行最后的毕业演习,我们全体登上了地球“希望号”飞船——来查伦 星时我们搭乘的就是这艘飞船——以比来时稍高一档的速度前往镇关星。 航行好像是没完没了,没有尽头。一连六个月的航行,令人厌倦至极,但途 中不像来查伦星时那样让人难以忍受。斯托特上尉命令我们日复一日地口述训练 内容。此外,我们还得每天进行船上训练,直练得大家都疲惫不堪。 一号镇关星就像是查伦星的背阳面。事实上,比那儿还糟得多。星上的基地 比起迈阿密基地来要小得多了,只比我们自己建造的地堡略大一点。我们计划逗 留一个星期,帮助扩建那儿的设施。基地里的人见到我们高兴极了,特别是其中 的两个女兵,看上去她们早已经在那儿呆得没了棱角。 我们一窝蜂似的挤进了小餐厅,一号镇关星上的长官威廉姆逊准将开始给我 们训话,他带来了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 “大家都站好了,别都挤在餐桌旁,这有的是地方。 “对于你们在查伦星上进行的训练,我已经略有所闻。我不想说那都是徒劳 的。我要说的是,你们要去的地方情况完全不一样,那儿的温度要高得多。” 他略一停顿,好让我们听懂他的话。 “A1eph —Aurigae 是我们所发现的第一颗塌缩星,它沿一条二十七年的轨 道围绕一颗名叫Epsilon —Aurigae 正常的恒星旋转。敌人的基地是建在一颗Epsilon 轨道上的行星上,而不是像通常的那样在Aleph 星轨道上的行星上。对这颗行星 我们知之甚少,只知道它每七百四十五天环绕Epsilon 旋转一周,体积约为地球 的四分之三,反照率为0 ,8 。也就是说,它始终被云层所覆盖。我们不敢肯定 地说那儿究竟有多热,但根据它与Epsilon 的距离判断,那儿比地球要热得多。 当然,我们无法知道你们抵达之后是在背阳还是在朝阳面,或者是在赤道还是在 极地进行工作或是作战。那儿的空气可能可以呼吸,但无论任何时候你们都必须 穿着作战服。” “好了,情况你们都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官,”斯特恩拖着长腔说道,“目的地我们是清楚了,可有谁能告诉我 们去那儿的任务是什么吗?” 威廉姆逊耸了耸肩膀:“那就要看你们的上尉和军土长是怎么想的了,还得 看地球‘希望号’船长的意见。当然,还得依靠‘希望号’上的支援计算机的数 据。你们既有可能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血腥战争,也有可能去清理现成的战利品。 没准儿托伦星人会向我们求和呢。”科梯斯哼了一声。“要是那样的话,你们就 是我们的后盾,是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他看着科梯斯说,“但现在谁也说不 准。”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作乐,大家玩得都很开心。但有时让人感到像是在一个闹 哄哄的海滩聚会上试图入睡一样。 基地里能供我们全体休息睡眠的地方只有餐厅。人们在里面随意地挂了些床 单,以确保必要的隐私。 镇关星基地里的那十八条饱受性饥渴之苦的汉子早已经急不可耐,饿虎扑食 似的冲向同我们一起前来的女士兵。 军队的习俗(还有法律)使她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性乱交,尽管当时她们最需 要的是躺在实实在在的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不知是为什么,这十八个家伙拼尽力气,尽可能多地更换着性交伙伴,贪多 而不求质。我们这些人在一旁,边数数边为他们加油,特别是为那些技艺高超的 有才华之士。我想,说他们有才华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天早晨——实际上我们在一号镇关星的每天早晨都是如此——我们摇摇 晃晃地爬下床来,穿好作战服,开始基地扩建工程的施工。 这颗镇关星最终将被建成战争的战术和后勤指挥部,数以千计的作战人员将 驻扎在那里,六艘地球“希望级”飞船负责保护基地的安全。施工开始时我们二 十个人负责两间,后来成了二十个人负责四间。和背阳面比起来,这活根本不值 一提。这里的光线充足,我们每工作八个小时就可以回宿舍休息十六个小时,也 用不着担心无人驾驶飞机前来攻击对我们进行结业考试。 当我们返回“希望号”时,多数人都对这个地方恋恋不舍(尽管有几个最具 姿色的女兵宣称她们可以喘口气了)。在与托伦星人真刀真枪地作战前,镇关星 是我们最后一个轻松而又安全的地方了。正如威廉姆逊准将第一天说的那样,谁 也无法预料前景将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绝大多数人对塌缩星跳跃都显得极不情愿,尽管人们不厌其烦地说我们 甚至感觉不到跳跃,不过是自由滑落而已。 我还是有些不安。在学校时,我曾经选修过广义相对论和引力理论方面的课 程。当时相关的资料非常匮乏——镇关星是在我上小学时才被发现的——但有关 它的数学模型却相当清楚。塌缩星的镇关星是一个完美的球体,自中心向四周辐 射式延伸约3 公里。它始终以一种因地心引力而产生的内陷形式悬浮着。这就是 说,它的表面被吸向中心,速度之快,几乎与光速相等。相对论证明了它的存在, 或是使我们产生了它存在的错觉。对学习广义相对论的人来说,现实变成了错觉, 一切都要以观察者为准。无论是佛教,还是参军。 无论怎么看,从理论上讲,我们飞船的一端在时空的某一点将恰好位于塌缩 星的表面上,而另一端此刻却在离表面1 公里处(根据我们的参照系推算)。在 正常的宇宙条件下,这将会产生惊涛骇浪般的巨大压力,顷刻间把飞船撕碎。那 样的话,我们就成了数以百万克计的碎片,散落在这个理论上存在的表面上,或 四处漂游,或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吸向地心。这当然要看你以何为参照物了。 但物理学家们是对的。我们冲出一号镇关星,然后对运行轨道进行了必要的 调整,接着就开始滑落,时间约为一个小时。 突然响起了警铃声,我们立即在缓冲器里坐好,飞船开始以两引力的速度减 速。我们终于来到了敌人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