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加速紧身衣是我们在镇关星上休整时补给的新装备,可以使我们更有效地使 用飞船。 塔特正在那儿等我,其他人在那儿闲聊,溜达。我递过咖啡。 “谢谢,有新情况吗?” “没有,只是士兵们一点也不显得害怕。我看他们是在装样子。” 他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咖啡。“真他妈的,让我们穿上紧身衣坐在这儿,挤 个半死。这些紧身衣真他妈讨厌。” “穿这种衣服早晚得把我们弄得将来什么也干不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回家 了。” “对呀。” 这时军医走过来,给我们打了一针。 一直等到了1950高度,我招呼班里的人说:“走,穿紧身衣。” 这种紧身衣有点像太空服,至少里面的设置有点相似。它没有太空服里的那 种供给袋,而是从头盔上仲进一根软管,从脚底往外伸出两根软管。每个紧身衣 还有一个便溺袋。 当我头盔的灯显示大家都已穿好紧身衣后,我按了下电钮,舱里便充满了水。 当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想象到那淡蓝色的液体——甘醇,还有些别的什么 东西——在我们头上泛起泡沫。冰凉的紧身衣紧绷在身上。我感觉到体内压力在 不断地增加以适应体外液体的压力。刚才打的那一针就是使身体细胞在体内压力 和体外液体压力之间免受损害。然而我似乎还是感觉到体内的细胞正一个个被挤 扁。当测压计显示“2 ”时,我感到浑身肿胀,同时又受到强大的压力。到2005 高度时,测压计的显示是2 ,7 并开始稳定下来,演习在201O开始时,就不会有 什么感觉了,测压计指针只是稍稍上下摆动。 这一演习系统的最大缺点就是当“纪念号”达到一定压力时,万一有人没穿 紧身衣,他就会被挤成草莓酱。当然,飞船作战计算机会自动巡航,自动开火, 可最好还是有活着的人在旁边守着。 另一个问题就是,如果飞船受损,压力下降,人就会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 被炸成碎片。要是体内压力下降,人也会在顷刻间被挤死。 而且,使气压恢复正常得用十来分钟,整理好,再穿好衣服又得两三分钟。 所以你不可能脱下紧身衣马上投入战斗。 在2038处,演习结束,绿灯亮了,我按了下电钮,使压力下降。 玛丽和我在外面穿衣服。 “那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那本应该呆在乳房右侧下方而现在却不安分地 跑到臀部的一条紫色条带。 “这是第二次了,”她说,“第一次跑到后背去了——我想这个紧身衣我穿 着不合身。” “也许是你现在太苗条了。” “你这家伙真聪明。” 自从离开镇关星后,我们一直严格控制大卡的摄人量,只有穿着完全合身, 就像套上第二层皮肤那样才能穿这种紧身衣。 舱壁上的话筒响了:“全体人员请注意,陆战队六级以上人员、海军四级以 上人员马上去会议室报到。” 。 命令广播了两遍。我趁机休息了几分钟,这时玛丽让军医和机械师看她身体 擦伤的部位,对此我并无醋意。 准将开始通报情况:“需要通报的情况不多,但都是些坏消息。 “六天前,一直跟踪我们的托伦星飞艇发射了一枚遥控导弹,其初加速度为 80引力左右,近来它的加速度已达到l48 引力。” 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昨天,其加速度又达到了230 引力,也许用不着我提醒大家也知道,这速 度是我们上次与托伦星人接触时他们发射导弹速度的两倍。 “根据计算机测算,敌导弹可能会从四个弹道向我们袭来。我们已同时发射 四枚导弹分别截击敌导弹,其中一枚已在距此地一千万公里处击中目标。 “光谱分析表明,这次敌导弹的杀伤力和以前的相似,因此,至少他们的推 进器研究与爆炸力研究并不同步。这一点倒是让我们多少感到鼓舞。 “这一现象对理论研究者很重要。”他指了指尼格莱斯克,“告诉我,上次 在AIeph 与托伦星人首次交火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这要取决于您采用哪种参照体系,准将先生。”她恭敬地说,“对我来讲, 大约有八个月了。” “不错,不过按时间流逝变慢效应来讲,你少说了大约九年。从技术角度讲, 这段时间内,我们的研究没什么大的进展。而敌人已超前于我们! “随着战争的继续,这一点将更加明显。当然,托伦星人不懂相对论,因此 敌我双方均有优势。 “然而,目前,是我们遇到困难。随着托伦星驱逐飞船离我们越来越近,困 难将愈加严重。他们在射击效果上会优于我们。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巧妙地避开他们。在距敌人5 亿公里时,大家都要 穿好加速紧身衣。要相信我们的计算机。它能准确地调整方向和速度。 “说实话,只要他们比我们多一枚导弹,就能置我们于死地。上次发射导弹 后他们就一直没再发射,也许他们是在节省火力,也许他们只有那一枚导弹。如 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算是胜利了。 “不管怎样,要求所有人员在接到命令后的十分钟内,穿好紧身衣。在距敌 人1O亿公里处,作好准备;5 亿公里处,穿好紧身衣,舱内注满水,加压。不能 再等了。 “我就说这些,少校还有事吗?” “谢谢,我随后开会时再说,准将先生。”少校答道。 “解散。” 这次没人骂他“混蛋”。除了斯托特,我们都立正站在那儿。等他走了以后, 又有人喊了声“解散”,我们才离开。 我回到班里,向大家布置了任务后,就去了会议室,我想搞点新情况。 大家只是在那儿瞎猜,根本没什么准信儿,于是我和罗杰丝回到售票处。玛 丽又不知去哪儿了,准是又溜到辛格那儿去了,讨好他并想从他那儿掏点新情况。 第二天早晨,少校召集我们开会。他几乎把准将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训话时, 他语音单调,断断续续。他强调说,如果敌人作战能力有了新的提高,我们就不 会像上次那样容易地对付他们。其实这事我们早就知道。 说来也怪,上次与托伦星人进行地面战斗时,我们占了绝对优势。本来我们 以为他们像在空间那样善战,在陆战中也会勇猛无比,可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他 们迷迷糊糊,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消灭了。 军械师和我正帮着士兵们保养作战服,我偶尔注意到了10亿公里处托伦星飞 船的雷达标记,这提醒着我们必须赶快回舱准备。 还有点空余时间,罗杰丝正领着大伙做准备活动,因为一会儿大家就得穿上 紧身服,至少得在那儿躺四个小时。在压力的作用下还得被挤个半死。这将是我 们所进行的时间最长的一次行动。 在托伦星飞船的雷达标记显示与我们相距5 亿公里处之前十分钟,班长们各 就各位,并检查所有人是否穿好紧身衣。这时压力指针已指向2 ,7 。我们的命 运就完全依靠后勤保障计算机了。 我们穿着紧身衣躺在那儿,在压力的作用下,我们感到被挤压得几乎要窒息。 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它就像超导体中的电荷一样在脑海中转来转 去。按照军事形式论,战争行为分为两类,即后勤和战术。后勤负责除作战外的 所有事情,而战术负责具体战斗。我们现在正打仗,可我们没有战术计算机指挥 进攻、防御。只有一个巨大、高效的后勤保障计算机。 大脑一侧又争论说,给计算机取什么名无所谓,它只不过是个能大量记忆、 进行逻辑思维的机器。作为一般用途,它可用于股票市场的运作或是污水净化控 制,但如果给它编入作战指挥程序,那它就是战术计算机。 大脑另一侧又固执地说,如果这样推理的话,人不过是长有毛发、骨头和多 筋的肉的生物体,只要训练得法,就可把修道士训练成武斗士。 那么,你、我、咱们大家究竟是什么? 大脑另一侧又回答,是热爱和平的真空电气焊专家,是物理教师。我们被抓 来,输进某种程序,于是成了杀人机器。你、我都杀了人,并乐此不疲。可他们 干吗又弄来了后勤管理计算机来做人的工作…… 我正在胡思乱想,绿灯亮了。 我立即按了电钮减压。我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我们还活着,就取得了战斗的胜 利。 然而我只对了一半。 我们站在大厅里,伸了下懒腰,这时博尔斯踉踉跄跄从那边走来,脸色发灰。 我赶忙上前扶住他。 “怎么了,博尔斯?” “尼格菜斯克班的人都死了。” “什么?”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死死地盯着墙壁。 “还有四排全体人员:基廷、托马斯、查尔、弗吕霍夫……共二十四人,全 被气压挤死。” 我不知说什么好。 “至少,他们……”我没说下去。实际上我是想说:“至少他们死时,没什 么感觉,然而谁又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感觉?” “注意,全体人员注意,所有六级以上人员五分钟后在会议室集合。”话筒 劈里啪啦地响了几秒钟,传来艇长的略显疲惫的声音。 “我是准将。我们在0254处与敌飞船相遇并将其摧毁。敌人向我们发射导弹 一枚。我方发射七枚遥控导弹予以拦截,敌艇在距‘纪念号’500 公里处被摧毁。 我艇大部分电子设备完好,只是伤亡也很惨重。”他停顿了很长时间,“明天在 08O0举行悼念仪式。我的话完了。” 话筒又响了:“全体医护人员马上去急救舱报到。全体维修人员马上投入工 作,帕斯托中尉马上去急救舱报到。” 玛丽、罗杰丝、查因和我穿好衣服,默不作声地来到集合区。 会上,他们又解释了所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我们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