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艾琳公主 窗外鸽子的咕咕声惊醒了噶若国王的小女儿。屋里光线还很暗淡,艾琳躺在床 上眨眨眼,想不起这是为什么了。然后她突然想起来,昨天她答应今天一大早去帮 哥哥卡尔找一只新的猎鹰。艾琳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与野生动 物们交谈。象今早,鸽子们叫是因为她昨晚这样请求它们这样做。 她一把推开被子,跑到窗前,开始把碎面包撒在窗台上慰劳这些忠实的朋友, “太谢谢你们了,要是我晚了,卡尔会不高兴的。” 艾琳很高兴的看着鸽子们吃东西,渐渐觉得地板很冷。她意识到要快点走了。 昨晚,她的保姆安娜告诉她说今天最好不要乱跑,可也没说为什么。但是艾琳不想 让卡尔失望。卡尔只比她大一岁,今年十三,他们俩一向很亲密。如果运气好的话, 他们可以在有人发现他们跑出去了之前就找到合适的猎鹰了。 艾琳赶紧找了条羊毛围巾和鞋子。她的蜜黄色的头发总是很难梳理,要是没人 帮她的话。象现在,她只好胡乱用了一条丝带绑了一下。她冲镜子里的自己吐吐舌 头,抓了一件披风,就溜了出去。 卡尔已经牵着两匹马在门口等她了,看到她就说:“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 不会来了呢。” “我说了我会来的嘛!”艾琳反驳着,卡尔又不用梳头……不过她很快就又高 兴起来,因为清晨外面是如此之美,一切都在微风中显得生机勃勃。她赶紧骑上马 招呼卡尔快走。 大部分人家还没起床,街上显得静悄悄的。一过了最后一座房子,艾琳就伏下 身,在马耳边嘟哝了几句,于是他们就象疯了一般沿着大路冲了出去。 当卡尔示意要艾琳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在威克思河边的一处皇家围场。 艾琳四处看了看,觉得不错,就点点头下了马,“卡尔,这地方还不错,我刚才就 看见了一只幼鹰呢。”小猎鹰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动物。它们能激起一些她内心深处 的感情;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也是因为一只受伤的小猎鹰。她在照顾它的过 程中发现自己能与它交谈,当然自那以后,她就非常喜欢它们了。 艾琳在围场里走了一圈,仔细听着鸟儿们的歌声,然后对卡尔说:“今早好象 有点过于安静。” 卡尔说:“可是你会试试的,不是吗?” “那当然。” 可是无论艾琳如何召唤,居然一只鸟也没来,这太少见了!她又走到河边继续 试。她已经开始觉得累了。而且这会儿安娜肯定已经发现她溜出来了,她可不想把 保姆惹生气了。过一会她就会不得不放弃了,可怜的卡尔…… 突然一阵拍翅声惊动了艾琳,她转过身来,惊诧的发现不远处的苹果树上停着 一只乌鸦。她听不懂乌鸦们的语言,只得看着又飞来一些停在那里,然后它们看上 去是在争论。艾琳有点害怕,因为传说乌鸦是从可怕神秘的西方来的,它们是邪恶 的魔族的间谍,它们来干什么? 艾琳向卡尔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卡尔皱起了眉,“别孩子气了。而且我也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有空溜出来。我们……” 一只乌鸦大叫着从他们头上飞过,连卡尔也退缩了一下。艾琳恳求说:“走吧。” “好吧。” 他们在归途上很安静。艾琳想,卡尔是不是正在试图说服自己并没有害怕。 当他们回到城里的时候,觉得这里份外热闹。有许多骑士穿着擦的很亮的盔甲 正在忙着整起一个欢迎的队形,而周围也有很多平民们聚集着,指指点点的兴奋的 讨论着。 卡尔停下来,有点高兴的说:“可能是狼之王又来访了呀!” 艾琳刚刚在高兴他们已经忘了那些吓人的乌鸦,可是看到这些她的心又沉了下 去, “我不喜欢他。他总是和父亲说什么战争的事,让父亲很不安。”她转过来问: “到底为什么要打仗呢?” 卡尔觉得很好笑,“当然是为了赢得武器,财富和名声呀!”他的眼光一直羡 慕的盯着骑士们看。“看,”他指了指主人旗帜旁的另一面旗说:“那不是狼之王 的旗帜,应该是别人。” 孩子们很快发现,不是阿斯加国王,而是他的军事大臣。艾琳觉得军事大臣法 伦是个很巨大的人,不过她很喜欢这次他带来的喜庆气氛。上次国王来的时候,她 都不许与父母一起吃饭,可这次她可以去。尽管还是冬季,但燃起了炉火的屋里还 是让人觉得一切都象春天一样。在晚宴中,她的父亲莫安国王显得很开心,但是艾 琳发现,有一次她无意中看母亲若温娜夫人的时候,母亲在哭。艾琳觉得有些害怕, 母亲很少哭的。后来艾琳去问卡尔,发现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不停的说着什 么战争和其它一些很无聊的事。最后只好去问保姆。安娜只是按住她的嘴唇说她很 快自己就会知道的,但艾琳还是看见老保姆的眼里也有点泪光。 第二天下午,艾琳被叫去大厅见父亲。她以前从没被叫去过那里,虽然她一点 也不喜欢那个很黑很没意思的地方。安娜帮她穿上了一件新的浅绿色长裙,说那可 以映出她眼睛的颜色,还把她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然后她们一起来到大厅外面。 安娜轻轻拥了她一下,“一切都会很好的。你要高高的抬着你的头,什么也别说, 记着你的身份就行了。”她最后给艾琳整了整衣服,再示意仆人把门打开。 她的父亲莫安国王正在里面等着她,在一起的还有别的一些大臣和来访者。艾 琳发现穿着黑长裙,脸色苍白的母亲站在父亲的左后方。艾琳不知要做什么,只好 看看母亲,希望能得到点暗示。若温娜夫人笑了笑,示意让她走近。于是艾琳就走 到父亲面前行礼。 莫安国王很高兴的说:“快来,孩子。各位,这是我们的女儿艾琳。”然后他 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在大厅里走了一圈,所有的人都向她行礼。艾琳对这些觉得很 好奇。她还看见卡尔在人群背后向她打了个他们自己的手势。 最后父亲把她带到了法伦面前。接着很郑重的说:“法伦阁下,这是我们心爱 的女儿,现在我把她交给你,希望你们能让她幸福平安。”莫安在艾琳的额头亲了 一下,然后把她的小手放到了法伦的手里。 法伦跪了下来:“公主。”这个词让艾琳无比惊讶,因为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不是被叫做“孩子”,就是直接叫她“艾琳”。被称为公主的感觉很好,她不好意 思的笑了。 法伦说:“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您的,直到您到达阿斯加,并最后与您的丈夫 结婚。” “丈夫?”这对艾琳来说极为陌生。她抬头看看法伦,只觉得自己立刻就喜欢 上了这个眼睛很深邃,鼻子大大的骑士了。 法伦轻轻捏捏她的手,“是的,您将在至冬节的时候在我们阿斯加首都阿瑟及 尔堡,与我们国王的儿子,王位继承人瑞克殿下结婚。” 艾琳听见了他说的,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那些关于阿斯加国和国王的传说在 那里盘旋。天哪,世上真有这个地方,而她将要去这个地方,这简直是比梦还要美 好的事。 后来艾琳在法伦带着她走向晚宴席的时候,偷偷的问:“卡尔也能去吗?他很 喜欢骑士的。” “当然。您的哥哥卡尔王子将与你一起去我国参加婚礼,并会留下一段时间接 受一些训练。今年冬天他会与您在一起的,这样您就不会很寂寞了。他可以明年春 天回来。” “可是,我不也可以回来吗?” 法伦皱了皱眉,很温柔的说:“公主,您将与您的丈夫在一起,或是在他希望 您在的地方。” 艾琳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的重要性。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她都不太 记得了。 ※ ※ ※ 他们第二天就出发了。在艾琳看来,去阿斯加的旅程是冒险的开始。她拒绝害 怕,也假装没看见母亲的眼泪。毕竟她还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而阿斯加的一切都一 定是美好的,甚至包括王子。 第一天的旅行完全让她确信了自己的梦想,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象画一样。结了 霜的树和草,奔驰的马,护卫们闪亮的盔甲,骑士们有时还欢乐的歌唱。艾琳和保 姆安娜坐在一驾四匹马拉的马车里,但她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不停的掀开帘子看 风景,或是和骑着马的卡尔聊天。 但是几天下来,艾琳就对旅行开始失去兴趣了,所有她在第一天看见的东西似 乎总是没有变化。而且,随着他们渐渐离开噶若国中心地带,有时他们晚上都找不 到屋子可以休息,只得露营。艾琳开始暗问到底有多远才能到阿斯加。然后刮起了 寒风,令他们的旅行更加困难。艾琳只有在吃饭或是晚上才能看见卡尔,而且经常 他们都累的什么话也不想说就睡了。 更可怕的是,翻过了一些山后,他们走进了一大片森林。无论白天黑夜,里面 总是黝黑的。树枝经常会阻住他们的去路,各种树都在寒风中呻吟,还有许多跟本 不知是什么的声音让艾琳的心都揪起来了。她还注意到法伦的护卫们都准备好了长 矛,晚上睡觉时把长剑都出了鞘。她晚上不敢睡觉,即使睡了也经常做恶梦,弄得 她份外想念母亲,可又不敢对卡尔说,因为他一定会嘲笑她的。 下雪了。一开始艾琳还有些高兴,因为白色的雪令森林显得亮一点了。可是很 快,大雪被证明是灾难。马匹很难在冰雪中穿行,大家都躲在厚厚的披风里低头赶 路,再也没人唱歌了。艾琳真为自己可以坐在马车里而庆幸。可怜的马儿呀,还有 那些走路的随从。 当他们终于来到森林的另一侧的时候,却发现暴风雪更为肆虐了。他们只得停 下来等。好几天过去了,有人建议还不如回去了。可是噶若国使者不愿意,而法伦 说他们现在正处在两地的正中间,还不如等几天再走。艾琳早已对这次旅行失去了 热情,她想起来母亲的泪,于是她以前一直不承认的害怕涌上心头。 终于风雪小一点了,他们赶紧出发。却发现有些路已经完全被封死了,有些地 方的雪有马脖子那么深,他们不得不花很长时间去铲雪。 不管怎样,看上去他们正渐渐接近什么城镇。路开始变宽,路边有许多花岗石 的各种动物的雕像。终于,翻过一座山后,他们看见了农舍和田野。那晚,他们在 一个小木屋里休息。 从那以后就好多了,晚上有温暖的宿营地,衣服也不再是半干不干的了。艾琳 终于渐渐高兴起来。可是过去的日子让她认识到离家和母亲到底有多远,她努力不 去想这些。正好法伦在晚饭时告诉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晚我们就到阿瑟及 尔堡了。” 艾琳又开始好奇了,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充满了传奇的国度到底会发现什么。真 不知道瑞克殿下会是怎么样的人,会很老很无聊吗?从车里看出去,两边的屋子显 得干净多了,装饰越来越精细美丽,人们也很忙碌。或许这确是一个好地方。 那天天刚黑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高大的阿瑟及尔堡脚下。 他们到达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这里。火把把路都照亮了,欢迎的号角声也已响起。 在白雪的映衬下,城堡显得格外迷人。经过了这么长的跋涉,这样热烈的欢迎令艾 琳和卡尔都忘记了疲劳,瞪大了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东西。 在法伦的命令下,大门打开了,他们进入到一个大院子里。高大的城堡,欢迎 的人群,闪闪发亮的黄铜塑像,或是漂亮的路灯,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庄严美好, 艾琳感到自己的渺小。她有点迷惑的牵着安娜的手出了马车,她象在梦里似的听不 清别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什么,只觉得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晚无与伦比的辉煌。 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情况下,他们就被领进了城堡的大门,尽头是一个大厅…… 但,有一个形象却深深的映在艾琳的脑海里。当她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有 一队衣衫褴褛的骑士刚跑进大门。他们刚停下,就有一个年轻人跳下了马,跌跌撞 撞的跑去帮另一个骑士从一匹灰色的高头大马上下来,年轻人把那人的胳膊放在自 己的肩膀上以支持他。艾琳看见那人的另一只胳膊帮着绷带吊在胸前。那人抬头四 处看了一眼,艾琳几乎以为她的眼光曾与之相遇。很快他们就转身走了,而艾琳自 己也被带进了城堡里。 即使在大厅里进行正式欢迎仪式的时候,艾琳还一直在想着那张看上去苍白而 极度疲倦的脸。 她根本没时间去想他是谁,因为这时法伦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和卡尔穿过一排 排衣着华贵的大臣们,向着站在尽头的阿斯加国王艾尔克走去。艾琳觉得他比一般 人都高,而且他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他是国王。 法伦开始向国王汇报他的工作。国王用洪亮的声音表示欢迎他们。卡尔很正确 的行了礼,但艾琳由于紧张,行的礼并不那么漂亮。然后艾尔克国王开始致正式的 欢迎词。很快艾琳就没法集中注意力了,反正他说的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视 线开始离开国王的脸,大厅里的一切也并不让她感兴趣,只觉得旅行穿的衣服很热, 粘在身上,她开始乱动。卡尔推推她。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国王在演说中间停下来皱着眉看她。艾琳这时才意识到自 己很没礼貌,可是已经太晚了,她恨不得可以转身跑掉。 保姆安娜这时推开人群,走到国王面前行完礼后,很镇定的说:“请允许我, 陛下,他们还只不过是孩子,而且已经很累了。旅程很长也不那么顺利。”她抬头 看着国王。 国王微笑了,他今晚心情很好。“好,你说的不错,他们是该休息了。把他们 带去吃饭睡觉吧。我们这些……大人,再谈谈正式的事吧,随后我们再开始晚宴。” 当艾琳和卡尔被带走的时候,身后的大厅里传来一些笑声和鼓掌声。 艾琳和卡尔穿过了一道道门和走廊来到了安排给他们的屋子。有两个房间,很 大设施很齐全,壁炉里的火早已点着,晚饭也已在桌上摆好了。安娜很高兴,总算 这地方还是很考虑他们的需要的。 她照顾着艾琳和卡尔吃了饭。后来当她安排艾琳上床休息的时候,艾琳突然问: “安娜,那个人是谁?” “哪个?国王吗?” “不。那个当我们到的时候在院子里的人。”问题是艾琳自己看的这么清楚以 至于她没想到过别人或许根本就没注意。 “孩子,那时在院子里有那么多人呢。再说我怎么会知道一个陌生人呢?”安 娜给她盖好被子,道了声晚安。 很快他们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