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向国王的汇报 赛拉帮着瑞克穿过院子,走进最近的一个门。赛拉自己也早已由于日夜与暴风 雪搏斗而虚弱的发抖,但他还是设法支撑着瑞克走下了三级台阶进了一个偏厅。然 后他们走进了后面的一个最近的小房间。至少这里暖和,赛拉想,而且还有张床。 赛拉把瑞克轻轻放在床上,并帮他解下长剑,还拉了一条毛毯给他盖上,小心 翼翼的不碰到他的左胳膊。“您一会就会暖和起来的。”他说。 瑞克笑了笑,“太好了,谢谢你。还有件事……”他颤抖了一下。 赛拉赶紧说:“我马上去找医生。” “不,首先我应该向父王报到。”瑞克皱了皱眉,“我得马上派人去送个信。 你去找个人来,顺便找点酒。” “主人,请……”塞拉觉得国王完全可以等的。 瑞克用没受伤的右手阻止了他,“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冷。你还是去找个人来 吧。” 赛拉知道再争也没用,只得出去找了一个服务的小男孩,找一个杯子和一瓶酒 又回来了。 瑞克已经不那么发抖了,很高兴的捧着酒杯,问那男孩:“你知道哪里能找到 国王吗?” “我知道,殿下,他在大厅里举行宴会呢,所有的人都在那里。” 瑞克和赛拉交换了一下目光,使劲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节日吗?或许自己算 错日子了?难道今夜就是至冬节?要是就这么又湿又脏的进去破坏了父王的晚宴可 太不礼貌了。瑞克从自己的肩膀上扯下格瑞芬图形的肩章递给了小男孩,“你把这 个拿给国王,并对他说:“陛下,瑞克王子等候您的命令。”” 男孩重复了一遍,鞠了个躬走了。瑞克闭上了眼睛,向后把头靠在墙上。赛拉 很是担心的看着他,“主人,您的胳膊怎么样?” “没事的,赛拉。只是又冷又累,我们都一样。总算我们到这里了。” “是呀。您今晚会去见国王吗?”赛拉问。 瑞克苦笑,“如果他今夜要开晚宴的话,恐怕不会了,尽管他的命令是立即向 他报到。” “您已经这么做了。” “嗯。” 他们静静的等了一会。小男孩回来了,“王子殿下,陛下说很希望您在一小时 后去向他汇报。陛下让您准备一下,然后去参议厅等他。” 瑞克脸上掠过一丝不乐,让男孩走了。然后抬起头对赛拉说:“我可能还需要 你多呆一会。” “殿下,您最好让陛下知道您不能……” “不用了,其实应该在先前做的。不过我还是尽快休息一下。一会来喊我。” 赛拉点点头,觉得最好不要争论,而且他自己也累了,“您要不要换衣服呢?” 但他马上想起来衣服都还在马上。 “算了,我们俩都恐怕没那个精神。” 赛拉出来到了偏厅里。别的一些瑞克亲卫队成员也都在这里。只要从他们的坐 姿就可以很轻易的看出他们有多累,有一两个甚至都睡着了。一些正在吃东西,贪 婪的喝着酒,这已经是比他们前段时间每天所吃的东西都多了,食物令他们暂时忘 了疼痛的身体。看见赛拉来了,他们给他挪出了个地方。 大个子加斯大大的吞了口酒后问赛拉:“殿下怎么样?” “睡了吧。但国王让他一小时后去见他。” “今晚?这样赶路以后?他现在的状态?国王怎会这样要求?” 赛拉摇摇头,“国王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殿下自己让人送的信,别人谁会 告诉国王。门口的守卫们看来也很放松,好象是有什么庆祝活动。” 加斯叹了口气,“这俩都一个脾气,顽固,过于自尊。你知道,艾尔克国王在 我年轻的时候就令我很崇敬了,从没见过这样出色的骑士。而这个,”他冲着小房 间点点头,“看上去也一样。” 瑞克的另一个卫队指挥官匹德抬起头来说:“他是这样的。凭着月亮起誓,在 卡维克,他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是呀。”加斯说,“赛拉,你该去喊殿下了。” 赛拉这才想起来,赶紧跳起来,跑进屋喊醒了瑞克。瑞克呻吟了一下,马上就 睁开眼坐了起来。赛拉问是不是还要喝杯酒。瑞克犹豫了一下,“最好是不了。见 父王时最好头脑清醒一点。” 瑞克站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和先前一样头晕。他看了一眼满是泥的靴子和破烂 的衣服,看来父王这次会不得不忍受他的不整仪容了。他带着赛拉向参议大厅走去。 当他走过走廊的时候,隐隐传来笑声和歌声。庆祝会?他好象想起了先头在院子里 看见的一些人,不过很快就转过来集中于目前的向国王汇报的事。他觉得有点紧张, 唉,要是不这么累就好了。 *** 艾尔克国王很高兴的站在晚宴的长桌旁,噶若国使团的到达让他非常高兴,因 为这是联盟真正实现的第一个有力保证。现在瑞克又到了,看上去连星星也站在阿 斯加国这边。 不过他还是对儿子很生气,很希望尽快听见他的汇报。这孩子,是到了必须让 他明白他的责任的时候了,然后再告诉他和噶若国联姻的事。艾尔克认识到他得多 看着点瑞克,现在他是最后的继承人了……国王想着,招呼了首相,向参议厅走去。 瑞克和他的贴身侍从早已在那里了,瑞克坐在离壁炉很近的地方,背对着门。 很快国王就不高兴的注意到瑞克的脏乱的衣服。这小子,竟然都没有换件像样点的 衣服就来见我,国王只觉得更愤怒了。 此时瑞克发现他们来了,赶紧站起来,单膝跪下行礼。这时艾尔克才注意到他 吊着的左臂。国王有点担心,但是一个统治者不能显示出他的喜好,而且他还很生 气呢。他想这一定不要紧,不然瑞克会告诉他的。再说,他想要先听瑞克的汇报。 艾尔克伸出他的手,并说:“你们起来吧。” 瑞克吻了一下阿斯加国的传国红宝石戒指,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陛下,您 命令我一回来就向您报到,所以我现在在此听从您的吩咐。” 国王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壁炉旁,伸了伸他的长腿。“侍从,你给马尔弗阁下拿 张椅子,然后你可以走了。” 马尔弗很高兴的坐下来。他注意到国王正在发脾气,脸色不好,眼里的神情也 不对。相对来说王子什么也没显露,或许是掩饰的好一点。马尔弗很怜惜的看着瑞 克的脸,唉,在那样的冰雪里赶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而且他还带着伤。马尔弗暗 叹了一口气。 只听见艾尔克国王说:“儿子,我想我们所希望的是你要比这早的多的赶回来, 再慢,你也应该在几星期前到了。是不是忙着在格拉米尔做你的指挥工作,不想回 来了呢?”语气很冷淡,象是在问一个仆人。 马尔弗坐直了身子。这可不太好,要这么下去的话,国王会引起瑞克的愤怒的。 因为马尔弗知道,瑞克的脾气其实和国王一样的暴躁,只不过出于需要,控制的更 牢一点而已,要是这两人之间吵起架来可不得了。他赶紧俯过身子来,轻轻在国王 耳边说: “陛下,这样不太好。你看看他。至少你可以让他坐下,进行一次友好一 点的谈话。” 艾尔克国王挑了挑眉毛,向瑞克示意了一下他先前坐的椅子说:“马尔弗阁下 认为你最好坐下,这样我们可以慢慢谈。” “谢谢您,陛下。”瑞克向马尔弗感激的笑了笑,小心的坐了下来。 “那么现在,”国王说,“你是不是在乌兹地带留滞,以至延期返回呢?” “陛下,没有。”瑞克很平静的回答。 马尔弗很高兴的发现他们中至少有一个还有点理智,不过他已感到瑞克殿下的 自制已经不那么坚定了。显然他很累,而且正试图不要放松。突然,马尔弗质疑自 己,为什么国王对瑞克总是往坏处想呢?其实他知道答案,伊万王子和安沃夫就是 答案,过去的事情总在国王脑子里留下了阴影。 瑞克向他父亲说:“我在您的信到达的当天晚上就离开了格拉米尔。不过在我 回来之前还有许多事要交代给雷萨公爵。现在他在丹莫城指挥。” “嗯,即使是这样,”艾尔克的声音听起来很讽刺味,“如果你在你所说的那 时离开的话,从边界沿西路到这里不过是骑马两周的路途,而现在你至少迟到了一 个月。我需要一个更完全的解释!”他的声音猛的提高了。 马尔弗注意到瑞克的右手已经捏成了一个拳头,但不管怎样,他没发火,“陛 下,我总是尽我所能的为您服务。在离开之前,我有一些巡逻队的报告事宜要与雷 萨公爵讨论,所以我们沿东路去了丹莫城,这就用了一些时间。然后我们在回来的 路上遇到了敌人的袭击,大大减慢了我们的行程。再后来,暴风雪开始了,路没法 走,我也不敢派人来通知你,因为那意味着他的生命安全没法保障。我们一直在尽 力赶路,总算我们在至冬节之前赶到了。陛下,很报歉给您带来了麻烦。”最后一 句话瑞克说的很不客气。 不过艾尔克国王没注意到他的语气,而是集中在更重要的地方,“哈尔各人的 进攻?哪里?” “离开丹莫后,在卡维克……” “卡维克?那并不顺路。” 瑞克不太自然的动了一下,“陛下,也不那么远。我们只是想告诉那里的指挥 官爱德爵士我们的人事变化。”事实上,他当时只是出于某种不安的冲动,才绕了 点路去了那里。不过这种事不能跟他的部属说,幸好也不会被质问。父王不会明白 的。 瑞克接着说:“我们发现那里已被包围了,一半的城镇已经被焚毁。显然,有 一队哈尔各入侵者没被发觉的登了陆,而爱德没有料到他们会遭到攻击。” 他停了下来,视线垂了下来,想起当时可怕的情形。那地方一片狼籍,在镇外, 妇女和儿童的尸体随处可见。当他们终于冲过包围圈,进了卡维克时,抵抗已经快 要崩溃了。没有食物,谁也没时间去照顾受伤的人,或是掩埋越来越多的死者。活 着的人处于绝望中,在敌人一次次的进攻下日渐虚弱。即使瑞克早已在战场上作战 了三年,那景象还是令他震惊。 国王这时说:“噢,卡维克。是当初在索恩弗得大战中的罗特的那部分敌军, 还是黑姆从乌兹新进的军队?” “有些人身上有黑姆军的图腾,不过好象也有罗特军的,不好说。”他停了一 下,试图能想起点什么,但他早已记不得那残酷的战斗的细节了。“我猜是罗特军, 从索恩弗得直接向内陆推进。” 艾尔克接受了,“那么,你在卡维克发现了入侵部队。你进攻了他们,然后你 胜利了?” “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瑞克的声音有点不高兴。过了一会,他又平静的 继续道:“我派人去向雷萨求援,还通知了另一边监视大海的若那夫阁下,让他小 心别的新的入侵。” 突然瑞克觉得很难组织自己的思路,只觉得左臂象是被人用锤子在砸一样的疼 痛。所有别的--他自己的声音,大厅,国王--都渐渐远去。他先前想只是向父王汇 报一下,很简单的。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精力已经快被榨干了,真不知道还 能不能坚持下去…… 但艾尔克又问:“后来呢?战斗怎么样?” “当然,哈尔各人太多了。我们是冲进了卡维克,还组织了防线,抵抗他们的 进攻。但我的亲卫队人太少了,实在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幸好他们比较害怕骑马的 骑士,好歹要退缩一点。六天后,雷萨公爵的援兵到了。” 瑞克的语调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在言词的后面有另一番经历。那是六天六晚不 停息的战斗。爱德绝望的把所有的责任都交给了他,瑞克在整个被包围过程中几乎 没睡。不过这些有什么好说的呢?在卡维克他看到了他该做的并做了。他也不想跟 国王描述那些他命令并带队的抵抗,他只是冲进那些呐喊着的敌人中间,用他的剑 和矛不停的砍着,戳着,直到他感到地由于血而开始发滑,直到他的手臂强硬的拿 不起武器来…… 唉,不必要说了。 “后来呢?”艾尔克国王不可避免的又问,不过他的声音已经柔和多了。不过 瑞克根本没注意到,因为他正挣扎着想要说完,他现在只想躺下来睡一觉。 “雷萨公爵来了以后,包围撤除了,他把他们赶走了,就是这些了。我的人有 十一名战死了,受伤的留在了卡维克……爱德的损失很大,而镇子……”他摇摇头, 但发现这是个错误举动,因为头更晕了。他又接着说:“我让公爵留下来整顿,并 追杀哈尔各人,或许他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黑姆军还是罗特军了。而我们就望南回 来了。父亲,也许我们确实是走的太慢了,但所有的人都太累了,而且还得注意不 能累坏了马。后来就是暴风雪了……” 这里有另一个艰苦的故事,不过即使被问及,瑞克也想不起什么来,因为他自 己一直忙于与疼痛和发烧做斗争。 他设法坐直了点,直视着国王说了最后一件他记得要说的事:“我请求给我的 亲卫队的每一名成员以奖励和提拨。” 艾尔克国王与儿子的眼光对视了一会,终于笑着说:“瑞克,他们配得上这样 的奖励。” 瑞克终于第一次放松了,向后靠了下去。 艾尔克咳嗽了一下说:“好,我接受你的解释,原谅你的迟延。你做的很好。 现在告诉我,有人照看过你的伤吗?”这回他的担心是很真实的, “什么?”瑞克这才回过神来,“噢,噢,我的胳膊。我想是吧。爱德的某个 军医包扎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没力气说话了。 艾尔克国王猛的站了起来,“马尔弗,赶快去把莫若斯医生找来。要是他喝醉 的话,我要他的脑袋。快去!”他又转过身来说:“瑞克,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讨 论,不过我们可以等到明天。”他停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我都没意识 到你有多累。明天你睡醒了再来见我吧。” 瑞克总算点了点头。他觉得坚持不下去了,而现在也再不用坚持了。于是,他 终于彻底放松了自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 ※ ※ 题外话:唉,可怜的俩父子呀,都太死要面子了。不过,怎么写,我都觉得晕 倒实在是太有戏剧性了……好了好了,以后不写这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