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集军萨特谷 宽敞的萨特谷内,正聚集着许多响应国王的武装召集令前来的人,他们搭的帐 篷挤满了山谷,升的火堆令春季的轻雾都浓重了许多。加斯骑着马冲进了村里博德 温公爵的驻营的大门,在院子里勒住了马,他知道艾尔克国王现在正在这里。有一 会,加斯盯着靠在门口柱子上的一个身影,那是莱温,此刻正闭着眼睛,微抬着头 对着上午的阳光。 加斯笑道:“看来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莱温没动,只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一下大个子,“嗨,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就又闭上了眼睛。 加斯大笑着下了马,坐在莱温边上,“我听说瑞克殿下回来了,不过要不是我 看见你在这里,我还真不敢相信。” “我们大约不到一小时前到的。传言很快嘛。”莱温微微睁开了点眼睛,“几 乎骑了半夜的马,殿下很着急。”他打了个哈欠。 “他现在在哪里?” “和陛下在一起,都在里面。” “路上怎么样?有麻烦吗?” 莱温坐了起来,“有啊,在伊萨普边界上,维尔附近,勃克河边,知道那里吗?” “去过。哈尔各人在那里登陆啦?哼,那个乌尔姆是个笨蛋。那,你也参加了?” 莱温耸耸肩:“没有。我给噶若国的弗罗瑞送信了,没和殿下在一起。不过, 他们发现了一群哈尔各人,很成功的全歼了他们,不会有人能跑去给黑姆或是罗特 送信。后来嘛,就没发现什么别的了。”他停了停,“这里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军队已经召集的差不多了。”加斯做了个鬼脸,“很高兴殿下终于 来了。都开始有人说瑞克这次又要迟到呢。以太阳之名,这很令我生气。”大个子 问莱温: “你是陛下身边的人,你来说说,为什么艾尔克不让那些人闭嘴呢?他们 是谁,也来质问?” “陛下会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闭嘴的嘛,加斯,别担心。来,告诉我你自己的 事。 “莱温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他不想这么讨论主人。不过他自己认为,问题的 答案不过是权力二字。国王自己的权力来之不易,所以很提防,贵族们不敢得罪艾 尔克,就只好把他们的不满意撒到继承人头上。艾温在的话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瑞 克是个更好欺负点的目标,因为毕竟陛下对他没有象对长子那么依赖。很显然,有 几个贵族是在故意散布谣言。除了权力还有什么?经过这个冬季,莱温已经认识到, 所谓瑞克王子被他的导师安沃夫教坏了,教成巫师了,是完全不可信的。确实,瑞 克把他们带到那么远的维尔时,显得无比的自信,可那又说明什么,再说了,那里 确实有入侵军呢。 莱温站起身来说:“加斯,我打算去吃点东西,你一块儿来吗?” 加斯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说:“不了,我想先和瑞克说点事。”于是莱温走 了。 加斯呆了没多会,就看见赛拉钻了出来。加斯走过去拍拍他的背,“早上好呀, 小子,殿下在里面吗?” “是的。他和国王以及噶若国的两位骑士指挥官在吃早点呢,一会就该好了。 他要看见你会很高兴的。您的行程怎么样?” “哈,有人想打劫,不过很容易就打发了。到是我要问你,瑞克怎么样?”加 斯很想显得随意的问。 赛拉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很好呀,和从前一样了。” 大个子松了口气。他很敬重这个年轻的上司的,也喜欢他,不过自从卡维克以 后,就开始替他担心,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很高兴,“莱温说你们在东面跟哈尔各人 打了一仗,来,说给我听听。” 赛拉开心的笑了,很自豪的说:“是呀,他们有二百人呢,可我们把他们全歼 了。这一定会让陛下很高兴的。” “那瑞克呢?” “您什么意思?” “嘿,别和我玩那套,你懂我意思的。他参加战斗了吗?” “当然。” “就是嘛,不早说。那么他还是能耍弄盾牌喽,这就好。” “嗯,这个……” “怎么了?” 赛拉有点犹豫,不过加斯还是可以信赖的,“他是拿着盾牌,不过,我一直在 他身边。剑还是使的跟原来一样好,很顶用的……” “是那样。噢,我明白了。”加斯叹口气,“好,把战斗的事跟我说说。” 于是赛拉开始描述。加斯最后说:“不坏嘛。至少瑞克很谨慎。” 加斯又问瑞克是否会和国王住在一起。赛拉答说不,“我们住在外面,帐篷里。 军队快要出发了。” “是吗?我还没听说。”加斯有些奇怪。 “我听见陛下自己说的。黑姆军有动静,我们要向北进军。” “哈,很好,终于要出发了,我已经受不了了。” 两人又沉默下来。这时他们听见了说话声,瑞克,汉姆和弗罗瑞一起走了出来。 加斯仔细打量瑞克,高兴的发现赛拉说的没错,瑞克看上去确实气色好多了,而且 也不象记忆中那么瘦了。加斯行了个礼,“殿下。” “加斯,看见你真太好了。”他俩都开心的笑着。 他们三个离开了汉姆和弗罗瑞,往瑞克的营帐走,一边交换着别后经历。加斯 很想多知道些战斗的事,可瑞克不怎么愿意说,他只好放弃了。转而问:“听赛拉 说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萨特谷了?” “是的。雷萨公爵已经在北部边界发现敌军。如果想要在乌兹地区消灭黑姆的 威胁的话,我们必须现在就发兵,不然很快海上又会适于航行,哈尔各人又会增兵 进攻了。”瑞克说。他看着周围各式旗帜和热闹的人群说:“看来很多贵族们都来 了。” “是呀,”加斯说,“陛下一定很高兴。” “嗯,是呀……” “瑞克?” 瑞克摇摇头,“我从东南面带来的是坏消息。” “那些入侵军吗?” “是。”其实国王很不高兴的是另一回事。他想起父亲说:“瑞克,瞧瞧莫安 送来的那些马,你就不能做点更好的交易吗?”“父亲……”“难道一定要等到明 年我的祈求才能被注意到吗?阿斯加在两线作战,没有马匹我们怎么办?” 瑞克摇摇头,不知道怎样去安抚父亲的焦虑,不过这也不能和朋友说,他使劲 让自己忘了这些话。他说:“凯尔萨阁下会派一半他的人回南方照看这些的。”他 指指前面的旗帜。 赛拉问:“还有谁在这里?” 加斯说:“嗯,噶若国的诺尔阁下带来了二百人;博德温公爵的人当然都在这 里;我叔叔加文留在东海岸线防守;北部的若那夫阁下也需要防守海岸,只派了预 备队来;法伦和吉若德阁下早已向前线的丹莫进军了。这里还有许多别的小一点的 队伍,和数百名各地来的自由民志愿军。” “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些了。还有谁?芒克沃德的布骓(就是那个在索恩 弗得临阵脱逃的家伙)来了吗?” “来了,还是那付臭脾气的德行。西边的马迪带了四个儿子和不少人来。还有 北面的奥立文。南面的凯尔萨您已经知道了。” 加斯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样提起他最初要找瑞克的原因。最后还是说: “殿下,有件事我想我还是要告诉您,如果我过分的话请原谅我。”他的声音有点 紧张,“罗斯公爵和他的儿子布莱特在这里。布莱特说了很多侮辱人的话,我,我……” “你想来提醒我。”瑞克说,“没关系的,布莱特是个头脑容易发热的人。” 他故意笑了笑,可是加斯觉得他的眼睛并没笑。看上去瑞克正要说点别的什么,但 还是没说。 一旁的赛拉说:“要是他敢在我面前说的话,看我不教训他。” “我也会这么做的。”加斯紧走几步赶上了瑞克,“相信我,我……” “谢谢你,加斯。”瑞克牵着奔雷继续走。 加斯很迷惑,直觉上他知道瑞克并不是不介意布莱特的侮辱,“殿下,您要我 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不用,布莱特无关紧要。” “不,主人,”赛拉说,“至少要有人给他个教训。” “没错,瑞克。”加斯说,“至少这个年轻的罗斯不忠于王室,应该拿他做个 榜样,不然……” “噢,够了。”瑞克知道是什么使布莱特这么做的;他也知道,按照骑士的观 点,在任何道德法庭上,自己对格丝的不忠远比布莱特现在的行为要严重的多,布 莱特又一向和他妹妹格丝很亲近。他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加斯和赛拉也都不 说话了。 王子没有给加斯一个可以教训布莱特的机会,大个子只好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 了四处收集将来可能要用的物资人员上。 或许是加斯的幸运,后来有一天下午,莱温在一个小饭馆里遇见了布莱特和一 些别的年轻人在闲聊。他们都喝醉了,吵闹着,对别人做些粗鲁的评价或是开些玩 笑来消磨时光。最响的就是布莱特,他所有的谩骂都集中在瑞克身上。 一开始的时候莱温很想好好的吃饭,不愿理会他们。可是别的在饭馆里的人听 着听着,也开始加入进来。 莱温意识到这么下去,真正的不满就会发展起来的。他站了起来,走到布莱特 的边上,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 布莱特转过来抬头看看他,皱起了眉,“我认识你吗?”他问。 莱温很喜欢这种戏剧性的效果,笑着说:“不,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 啊,还有你,马迪家的麦加。我还认识你们的父亲。” “这就让你来打断我们的谈话了吗?”另一个年轻人说。 莱温的笑容此刻显得很无情,“我只是想和你们说几句友好的话。你们要记住, 国王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尤其是我们的艾尔克国王。你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 大声的报怨,是很不明智的。” 布莱特和众人大笑,“为什么不?很明显,我们当中有的人认为艾尔克的决定 很值得质问。”那些喝醉了的朋友们纷纷赞同。布莱特以一种挑战的眼光看着莱温。 莱温俯下身子,冲着布莱特说:“罗斯家的骑士,你还是听听我的劝告吧。如 果你的怨言是正确的,直接跟国王说去,要不你就闭嘴。大家都知道,你对瑞克殿 下的批评不过是出于个人的理由。”他直起身来,眼睛虽然盯着马迪家的大儿子麦 加,实际却是向所有人说:“到底是我们缺乏领导,还是缺乏信任呢?” 麦加的脸腾的红了,由于今年春天他将由瑞克指挥,他认为这句话是冲着他去 的。但是布莱特还是满不在乎,“你是故意侮辱我们喽?是想打架吗?我们乐意奉 陪。”手早已向剑把上伸去。 “象我说的,只不过是几句友好的建议罢了。” 麦加大声说:“听起来一点也不象。” 莱温又笑了。他非常自信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从肩膀上对他们说:“你们 要记住,我是陛下的人,和我做对就是和艾尔克自己作对。你们还要记住的是,象 你们刚才那样说话,就已经可以被认为是背叛了。”说完,他顾自走了。不过他知 道自己的话最多只能让他们安静一会,这么深刻的问题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 首相马尔弗小心翼翼的在博德温公爵家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只觉得关节发疼, 唉,年岁不饶人哪,他暗叹。 他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因为刚才罗斯公爵来找他,要求立即与陛下见面。 他说莱温侮辱,不,应该是威胁了他的儿子,罗斯怒气冲冲的要找国王评理。马尔 弗静静的听完了他的描述,只是安慰他,告诉他下午要见国王是不可能的,不过自 己会把此事向国王禀告。 然后马尔弗就把莱温找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莱温很详尽的告诉了他自己 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样说。相对于公爵的大发雷霆,马尔弗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谁 说的是事实真相。只会喝酒闹事,马尔弗暗想,莱温做的很对。 于是现在他来向国王汇报。艾尔克看上去觉得这事很好笑,“年轻人嘛,”他 说, “本性就是喜欢质问,怀疑和寻找错误。我当年也是这样的。” “可不止是这点,陛下,您要听听我的建议。国内现在有许多反对意见,莱温 这样做是完全对的,公爵无权质问。”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呀。”艾尔克国王懒懒的伸伸腰。 老首相叹了口气,觉得国王是在故意为难他。“陛下,我必须说我不同意。我 们不应该让,这个……” “闲言碎语?” “比闲言碎语还糟,其实是在挑战王室。要是瑞克殿下的威信被置疑的话,延 伸出去就是您的了。隐忍在这件事上是愚蠢的,也不象您一贯的风格。” 艾尔克有些恼火,“我可不能为他人的想法负责。谣言总是有的,我没有理由 去统一他们的想法。而且今年春天,所有的贵族都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忠诚。” “不是这么说,陛下。瑞克远远比他们有用的多,但我们必须平息这些怀疑, 不然他是直不起腰来的。” “是吗?瑞克要学会自己承担这些责任的。有一天他自己来统治国家的时候, 这还不是最难的事呢。他现在必须学会怎样和批评指责打交道,不然将来他怎么处 理叛变这类事。不过,”艾尔克停住了这个话题,“让博德温召集所有的指挥官, 今晚和我们一起用餐。” “罗斯公爵也来吗?”马尔弗不肯放弃。 “当然。还有,告诉他,莱温没有说任何让我不高兴的话。这下你满意了吧, 马尔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