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格瑞芬 当艾琳被侍女喊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责怪为什么不早点喊醒她。 侍女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说:“陛下要在快中午的时候才召见大臣呢,您不用 着急。还有,您现在已经是王后了,象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应该穿那件红色长袍。” 艾琳最后决定为艾尔克国王穿丧服,不过还是让侍女精心替她整理了头发。 “快点,”艾琳都等不及最后一个发夹夹好,匆匆替自己戴上有格瑞芬标志的 项链,抓起桌上早已放着的一个包裹,“我必须和陛下在一起。”侍女一把没拉住, 她已经跑出了门。 艾琳一路担心瑞克已经走了。幸好瑞克房间外的哨兵只是敬了个礼就替她开了 门,她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迈步进去。 瑞克和赛拉在里面,还有罗斯堡守卫的指挥官。赛拉在与罗斯的人热烈的讨论 着什么,而瑞克独自一人站在桌旁低头研究地图。听见艾琳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 “啊,艾琳,太好了。希望罗斯在中午前也能和我们碰头。” 艾琳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心一下子涌了上来:瑞克眼神很深邃,看上去 是完全陌生的。她挣扎着提醒自己来这里的目地,走上前,不顾瑞克眼里闪现的一 丝不快,把手里的包裹放在了摊开的地图上。 “这个给你。” 她涨红了脸说,“我希望你今天能穿上它。艾尔克同意让我做 的。” “为什么……”他打开了包在外面的布,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礼服,胸前还有 用银线绣的一只格瑞芬,这次它的鹰头上戴着小珍珠拼的王冠。 “艾尔克总是看上去就象个国王,所以我想…… ” 他笑了,伸手抚摸着柔软的表面,“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有天晚上我做梦见到了这样的一件衣服,就请爱温丝裁了布,我自己缝。珍 珠是从艾尔克国王那里要来的,他还告诉我应该在什么时候让你穿上。” 他拿起了衣服,“穿着这个,我至少看上去象个国王。”艾琳从他脸上的微笑 判断出,他真的很高兴。 事实是他确实很喜欢这件礼物,而且来的正是时候。现在他身边所有衣物都是 带到战场上穿的,其它都留在了阿瑟及尔。一件正式的礼服或许可以帮助他演好该 演的角色。当他最后把德明达克挂在腰带上的时候,艾琳不由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满 意:制服正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恰到好处的衬出了他的高贵气质。 即便是赛拉也很满意。他让罗斯的人离开后,拿过了王冠,“即使艾尔克再生 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瑞克。王后,您的手艺太好了。” “谢谢你,艾琳。” 瑞克说,“这或许能帮助我们……” “是时候了。”赛拉说,“城堡守卫会把他们都召集到大厅,然后您就进去。 您在出发前还有什么别的命令吗?” 现在的瑞克似乎……似乎有些害怕。艾琳惊讶的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瑞克, 而且她意识到,瑞克在每次战斗之前一定都会有这样的表现。她觉得自己的胃在抽 痛,瑞克拉着她的手象冰一样凉…… 赛拉在到达大厅之前离开他们去做了一些安排,然后自己找了个有利的位置站 好。一定要与乌尔哲控制好局面,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艾琳听见前面传来低语声,她抬头看看身边默默走路的人,“瑞克?” “别担心。” 现在也没时间担心了,在卫兵的“国王驾到” 声中,他们走入 了大厅。 迎接他们的是绝对的寂静,艾琳能感到他们的紧张。所有的人都带着长剑,在 大厅里昏暗的光线下,艾琳觉得他们象一群即将冲上来捕杀猎物的野兽。但是瑞克 镇定的向前走着,还让她不要担心。艾琳眨眨眼,看清了面前都是些什么人:布骓, 吉若德,达莫斯,一个似乎见过的人,罗斯和他的儿子,还有几个骑士,侍从等。 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夫人带着几个女伴站在一边,其中一个有黑色头发的美貌高挑 女子,艾琳一下子就猜出她是格丝。但她还没来得及研究格丝,瑞克已经开始说话 了。 “各位,罗斯夫人,你们好。加文,欢迎你来。”后一句说的就是艾琳似乎见 过的那人。“今天是个令人悲伤的日子。” 他并没有提高音量,但是大厅里太寂静了,只有他的话在回响。瑞克决定开门 见山,在一切问题可能发生之前尽快把所有的威胁压制下去。 “我们伟大的国王艾尔克,我父亲,去世了。我从此就是阿斯加的国王。向着 阿尔及斯的戒指发誓,我会尽一切力量保卫这片国土。但是在把艾尔克国王送到阿 瑟及尔的陵墓去之前,我需要你们忠于我的誓言。” 人群中响起一片骚动。所有的人都多少知道一点阴谋叛乱的计划,但是艾尔克 的统治下是不可能有背叛的。而现在老国王突然去世,他们又没有心理准备…… 对吉若德来说,这可是天赐良机,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此刻在罗斯堡,他有 强大的后援:布骓在很早以前就已发誓跟从他;达莫斯是布骓的手下,确信瑞克已 经被西方腐化了;还有许多也这么想的骑士。吉若德相信只要自己先动手,就可以 轻而易举把瑞克赶下王位。还有年轻的布莱特也保证会帮助自己,正是他怂恿自己 尽快动手。那么罗斯一定也站在这边,不然他儿子哪敢这样说话?昨晚刚到的加文 有点麻烦,不过瑞克愚蠢的让雷萨在清晨离开。更何况还有在前线的奥立文控制兵 力。吉若德得意的发现自己可以就在这里把瑞克赶上必死之路…… 吉若德注意到布骓向自己看来,还有许多别的人,于是他停下自己的思绪,向 前走了几步。 “阿斯加将永远记住我去世的堂兄。”他说,“不过我们需要一个成熟坚定的 人继承王位,需要一个没受过西方魔法影响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选,我不会遵从 你的。” 整个房间都为他话里的火药味屏住了呼吸。 瑞克很快说:“你不遵从我?” 布莱特忽地跨出来,“我们不认为你是合适的国王,你是个会违背自己誓言的 人。我们可以自己选择国王!” 瑞克一脸嘲讽的笑着看布莱特,“那么谁来选择?就你们这几个?阿斯加不会 接受你们的选择。” “我不这么认为,瑞克。” 吉若德说。 瑞克似乎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吉若德,你在向我挑战吗?我会接受挑 战,相信在此的各位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他的目光扫向站在吉若德附近的赛拉。 乌尔哲早就带人守住了大门,没有人可以进来或出去,另外还有一些人散布在人群 中,外面有全副武装的王家卫队。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吉若德可不这么想,“瑞克,这里没人会帮你的,即使是全国,你也找不到几 个支持你的人。” 他不能就此放弃,走了这么远,再回头已经太晚。 “哼,我不需要什么人支持,有法律就够了。事实是,我就是法律。”瑞克让 自己的怒意显露出来,“各位,难道你们忘了阿斯加是建立在背叛者的尸骨之上的? 难道你们想这么内乱下去,直到末日降临吗?我不会的!别忘了,艾尔克国王在去 世之前亲自传我王位。好,现在,不跪下向我宣誓效忠的人,都会视为叛徒处死, 他的领土没收!” 他停了一下,又用讽刺的语调加了一句:“各位记住,军队是听从我的命令的。” 让他们充分感受到威胁之后又说:“怎么样,各位?”右手早已抓紧了德明达克的 剑柄。 艾琳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着。 达兰德的加文伯爵向前走了几步,一只手按在胸前,单膝跪了下去。他的随从 和另外一些人也这么做了。“乐意听从您的吩咐,陛下。”他抬起头又说,“尊贵 的陛下,我们在加兰德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站起来,转身面向其它的人,“你们 怎么想,各位?” 他大吼道。 加文的表现并没让瑞克的感觉好一点,除了加文自己的人以外,只有五位骑士 跟着他发誓。其它大部分还是在观望,等着投向占上风的一边。 瑞克决定再向他们施点压力,只希望不要起到反作用。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 下面前的人,用无比自信的语调说:“萨特的吉若德,我宣布你为叛徒。罗斯公爵, 逮捕吉若德和所有他的人。” 绝对忠于艾尔克的罗斯从不在执行命令前有半点犹豫。他不是没有怨言,虽然 自己从没表达过,但也不想去阻止自己儿子的行为。公爵相信自己家庭的不幸与王 室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出于自尊,他拒绝去平息内心的痛苦。在艾尔克病危的日子 里,城堡里的客人并没得到他的同意就开始计划行动,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很好 奇的旁观着。他在等着阴谋实施的那一刻的到来,自己却并不参与任何一边的阵营。 现在,瑞克要求他立刻做出选择,那对灰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充满着不可违抗 的愤怒。公爵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他实在很佩服瑞克的勇气--年轻人几乎是在孤注 一掷。从前罗斯是个很自傲的人,但经过这么多年以后,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瑞克 是最有能力的将领和领导者,也是阿斯加需要的人。还有谁象瑞克一样合适做国王 呢?吉若德?吉若德只适合在宫殿里住着。瑞克是真正的国王。 罗斯公爵最后下定了决心,深深鞠下躬去,“陛下,以日月和伟大的阿尔及斯 之红宝石起誓,我将永远忠于您。” 他拔出了剑,“萨特的吉若德,请交出你的武 器。” 吉若德震惊,“绝不!” 此刻赛拉早已挪到了他身边,就在吉若德自己的侍从一楞神的功夫,赛拉的剑 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再考虑一下吧,”赛拉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说,“要是你不 投降,我们会替你拿下武器的。” 站在大厅四周的罗斯的卫兵也纷纷拔出剑来,罗斯嘲讽的笑笑,“是啊,吉若 德,把武器交给我。” 他伸手去拿。 身边的布莱特却一把拉住了他,“不,父亲!您不能这么做!” 罗斯的另一只手拍在儿子的肩膀上,“跪下!不然,我没你这个儿子!你想把 大家都毁了吗?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们的国王。跪下!” 公爵把自己的儿子摁在地上,其它的人一个个也慢慢的跪了下来,开始发誓忠 于陛下,就连布骓也这么做了。只有吉若德一个人还站在那里,还有用剑指着他的 赛拉,罗斯及加文。 瑞克仪式性的接受了他们的誓言,然后让他们立刻离开罗斯堡,“不过,欢迎 你们去阿瑟及尔参加葬礼。” 众人都松了口气,许多人又最后向年轻的国王鞠躬后离开了大厅。艾琳觉得象 一场闹剧,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吉若德的阴谋不过是一个梦。 瑞克冷静的等所有的人离开大厅后,突然穿过大厅向罗斯公爵走去。就在艾琳 犹豫之间,已经跟不上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一头,听着他们在那边 说话。 “谢谢你,罗斯。”瑞克示意赛拉和乌尔哲把吉若德和他的手下带走。罗斯把 剑收起来,而罗斯夫人也向这边走来。 布莱特看到母亲的时候皱皱眉,她身边的人都跟了过来。布莱特说:“父亲, 你为什么要……” “闭嘴,布莱特,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公爵说,“陛下……” 瑞克抬手阻止了他,“阁下,你的忠诚从没受到过怀疑。” 罗斯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了。最后他低下头,“谢谢您,陛下。” 布莱特在一旁不屑的冷笑,“以日月的名义,我可没有承认过你。瑞克,我可 以被迫向你行礼,但我永不会去舔你的靴子。” 瑞克看了他一眼,“布莱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呢?” “你难道就那么聪明吗,瑞克?”说话的是格丝。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危险 的光。瑞克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她的脸。 “我希望,”他缓慢的说,“我曾经希望一切可以重来,或许,结果就会不一 样。”所有的愤怒早已离开了他,剩下的只有疲倦和忧伤。 艾琳远远的看着,只觉得心都翻了过来:瑞克和格丝就那样站着,旁若无人, 无言的互相凝视。 格丝最后说:“会有什么不一样?” “你就不会这么,这么不快乐。” “哈,你是多么的仁慈呀!”格丝的话使艾琳不由曲起了脚指,她想大叫,警 告瑞克,可是出于自尊,或是害怕,她没有。 瑞克深吸了口气,“我或许可以让你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 格丝的脸快扭曲了,“为什么我需要明白?你从没真正关心过我。你是个伟大 的王子,何必要来理我?” “不,格丝。那时我多么爱你--爱你远胜于我自己的生命,我可以给你一切, 甚至不是我的东西。但是,你明白吗,我不能给你阿斯加,不能。” “阿斯加,” 格丝愤怒的说,“去它的阿斯加!” 罗斯吓得直喘气,他想说什么,但迷惑的停了下来。瑞克似乎没有在听,只是 看着格丝长裙上的某个地方,手捏成了拳头。 “格丝,无论你多么恨我,你也不能诅咒阿斯加。若是没有阿斯加,我们又在 哪里?” “快乐?”她用低低的声音痛苦的说。她紧闭双眼,想起阿瑟及尔堡图书馆里 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想起那个男孩的脸,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看着谁。但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已经不再是男孩的脸。那上面有 许多她读不懂的线条和内涵。他一脸真诚,但眼里的不耐告诉她,自己不是他的唯 一。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居然连花短短几分钟时间来安慰她的耐心也没有。 这使她更加愤怒,只想报复他,让他也一样感到痛苦。 “你给我的所有誓言都不过是假的,瑞克,你想要我原谅你,不可能!” “你……”但是他不能去乞求原谅,“一切都没法改变了。”他轻轻的说,很 久以前他就知道这点,“可是,我…… 我对不起你,格丝。” 她淡笑着,“阿斯加也一样对不起我。” 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瑞克转身想走。 可是格丝还没完,她低语道:“我曾经爱过你。但是你这个破誓者记住,当有 一天神选择了惩罚你的时候,我会大笑的。” 这些话触动了瑞克记忆深处的某样东西,他不加思索的说,“你以前也这样说 过。” 她瞪大了眼睛,“你四处监视所有的人吗?” “不,格丝,你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她楞了,艾琳也一样。只有布莱特挣扎着说:“如果那是真的话,你到是与你 的小巫婆妻子很般配。” 瑞克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要是我再听到类似的话,不管是谁,我就对他不客 气。” 他看看躺在地上的布莱特,又看看格丝,再盯向布莱特,“这事与艾琳无关, 我警告你!”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 过了一会,瑞克控制住自己,对罗斯公爵说:“把你儿子带走,别让我再见到 他。” “陛下,求您原谅…… ” “够了,你们走吧。” 公爵很想再解释些什么,但还是决定不要违背年轻的国王好。他把布莱特从地 上拉起来,带着夫人和女儿离开了大厅。 瑞克没有看着他们,当然也没看见格丝临走时脸上的恨意。但艾琳看见了:格 丝停下来,转身看了他和自己很久,然后才缓缓的走了。 现在的瑞克又恢复了那种冷静无情,艾琳有些痛苦的发现,没法读懂他在想些 什么,或许自己根本没了解过他。她穿过大厅向他走去。 “你都看见啦?” 他说,“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我还是不愿意你看见这些……” “没关系的,瑞克。”艾琳说。尽管布莱特的话还在她脑海里盘旋,她还是很 高兴一切都结束了,瑞克没有象自己担心的那样回到格丝身边。她感到的不是胜利 的喜悦,而是解脱。“不是你的错。” 他挑了挑眉毛,“不是吗?” 艾琳靠向他,“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别多想了。” “你不明白的。格丝很可怜。” 她的手搅在了一起,想起很久以前马尔弗说“那时就只有看你怎样去赢得他了。” 可是怎样去赢得呢?“那么,你是不是……很爱她呢?” 她问。 他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丝惊讶,眼里的表情也有点奇怪,“仔细想来,好象不是。” 她不相信,“我明白,可是……” 她没继续说。 瑞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忧伤。“格丝……我确实爱过她,但那是很久以前 的事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他停了一下,又说:“要是她能意识到其实我 不能满足她,或许她就会忘掉一切,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这是什么意思?格丝一定还很爱你,不然不会这样痛苦的。”艾琳此刻已经 忘了自己对格丝的真正感受,只想安慰瑞克。 但她似乎误解了瑞克,因为他只是轻轻的笑了,“不,亲爱的,格丝不爱我。” 他挪动了脚步,艾琳紧跟着。 “那么……你不爱她吗?” 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瑞克停了下来,“我只是……同情她。她受到了伤害。事情不为我们所控制的 发生了变化。”他叹口气,“从此再不见面对大家都好。艾琳,千万不要去爱一个 人,尤其处在你现在的位置。” 她看出他的思绪在别的什么地方,本想问他为什么离开伊萨普,但是她没法阻 止自己问格丝的事。“可我早就已经这样了。” “怎样了?” “爱上一个人。” 她一定要试试。他转过身来,她脸着红勇敢的直视他。 “可怜的孩子,真可惜…..”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了。 她的心猛跳着,“瑞克,我不是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 他只是忧郁的笑了,“这么年轻……要是是真的话,恐怕我帮不了你。” “我当然知道我的心在哪里,这辈子我只会爱这么一个人。”她的呼吸越来越 急促,而他很迷惑的皱皱眉。“瑞克,我爱的是你,而且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 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爱你的话,一切都会好办的多。但是现在……噢,瑞克,要是 你真的不再爱格丝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我为此祈祷了很久。” 瑞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咬着嘴唇,后悔不该现在说,或许根本就不能说, 但是她没法控制自己。“我只要求这么一点点,瑞克。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明白我是怎样一个人。”他低头看 着她的长发,看见她脸上的泪珠。他忽然发现,她一直是自己最亲密的人。“我该 说什么呢,艾琳?谢谢?或许吧。可能又是一个对不起。”但这些话是远远不够的, 她转过脸去擦泪。他也明白自己至少要给她一个解释。他把她轻轻的转过来看着自 己。 “艾琳,我是个战士,我只知道怎样去战斗,不知道怎样爱一个人。”他爱过 许多人,大哥艾温,安沃夫老师,还有格丝,可是他的爱带来的只有痛苦。“你应 该有更优秀的人去爱你。” “别那么说,我不要别人,只要你。或许是星星安排了我们的相遇。而且你难 道忘了艾尔克怎么说的吗?所有的人也都乐意跟从你。” “他们跟从我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她瞪大了眼睛,“不是的。我知道加斯,麦加,弗罗瑞,还有莱温和比万是怎 么想的。无论你到哪里,他们都会跟着你。他们爱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们的希望, 他们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已经有很多人死了。”他没有显得不耐,“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不错, 我可以打赢一场战斗,但是胜利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包括我父亲的。”他又 感到一阵难过,转开脸去。艾琳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许久他又回过神来,拉着她走到一张长凳上坐下。“艾琳,我没法让你得到幸 福,尽管我很想这么做。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他没再说下去。艾琳只知道自己一 点也不明白,她满嘴都在发苦。 最后他还是说下去了,“要是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就根本不会成为国王。我 和父亲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而这个责任是该由艾温来承担的……或许很快整个阿斯 加都不再存在,更别提我。” 此刻,他脸上所有的面具都摘了下来,她看着的是真正的他。嘴唇不再紧闭, 眼里有的是迷惘,还有担忧。不是为了她说的话,不是为了格丝,甚至不是为了艾 尔克的去世,是其它什么更可怕的事,会带来黑暗和毁灭的事。年仅二十四岁的他 竟然有了白发。艾琳忽然很庆幸自己不是国王。 他继续说着,“我们已经打了很久的仗了。我看见的是衰败,是阿瑟及尔大厅 地上的裂痕,不是上面的花纹;看见的是路边的枯树,不是夏天的葱绿。图书馆里 的灰尘,渴望和平的歌声,还有被洪水和干旱洗劫过的大地……艾琳,战争教给人 的是简单的行动,而不是思考。我是多么希望能停战啊!神哪!我没有时间或是精 力去想别的事。你理解吗?我全身心的,甚至在梦里都在渴望找到和平。” 她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安慰他,“瑞克,你一定能从哈尔各人那里赢得和平的, 我相信这一点。然后……” 她停了下来,因为他低下了头,脸痛苦的扭曲着。 “与哈尔各人的事可以解决,黑姆要求停战。”他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可是艾琳没有想那么多,满心希望的说:“那么……” “事情不那么简单,亲爱的。即使我可以让大臣们接受与黑姆的停战协议,接 下去我们面对的很可能就是与柯弗纳特的战争。在那以后,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她差点儿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什么……与魔族?” “很有可能。不过你别说出去。”他抬头看着她,“或许事情不会这样发展。 我没什么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而已……父亲去世以后,我真不知道我们还能安全多 久。” 他其实只在对自己说话,但是艾琳记忆中那个在莱斯布瑞的可怕的日子跳了出 来,“安全,伊万也曾说过,“直到艾尔克死去。””她害怕的屏住了呼吸,“天, 可能这才是他的意思。” 瑞克的脸色马上变了,“你怎么知道我二哥的?” 她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复述了一遍伊万的威胁,还有与马尔弗的谈话。 瑞克不停的问问题,她尽力回忆着。 “或许我可以在莱斯布瑞找到答案。” 他狠狠的对自己说,“我要马上过去一 趟。” “你应该先和马尔弗谈谈。”艾琳说,“反正你需要去阿瑟及尔布置葬礼的事。 他一定可以帮忙的。”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要是瓦根立刻开始行动的话……” “别着急,瑞克。马尔弗是好人,而且他懂的很多。在找伊万之前先和他谈谈 吧。” 瑞克皱起了眉,“你知道老首相的秘密?” 她摇摇手,“马尔弗只是说,世界上存在着许多自然的魔法,象我母亲就可以 预言一些事。你去阿瑟及尔吧,瑞克,马尔弗一定可以帮忙的。” 现在再留在罗斯堡是浪费时间,去阿瑟及尔大约要三天,从那里去莱斯布瑞…… 他要尽快赶到西部防备瓦根的进攻,不过瓦根也需要时间召集军队,他在知道艾尔 克去世的确切消息之前应该不会有异动……瑞克觉得艾琳的直觉可能是对的,现在 不是和马尔弗计较个人想法的时候。 “那好吧,我会顺便去一趟阿瑟及尔。但是,艾琳,恐怕父亲的葬礼就要由你 来安排了。我不能等下去,立刻就和让菲离开这里。赛拉和卫队会留下来帮你的。” 她点点头,“好的。你一路小心。” 他猜到了她的暗示,“没关系,伊万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但我祈求瓦根不 要太快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