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空中的火焰 阿瑟及尔堡正在为艾尔克国王的葬礼忙碌。人们从全国各地赶来悼念老国王, 也有的人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的死了。但是,新国王居然没在如此庄严的时刻出现, 使得城堡里人心浮动,谣言四起。有人向年轻的王后建议等瑞克回来再举行仪式, 但被拒绝了。“我们还在打仗。”艾琳说,“陛下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我们会代 替他悼念伟大的艾尔克国王。” 于是阿尔及斯的第二十七世子孙,狼之王艾尔克被隆重的安葬在阿瑟及尔的王 室陵墓。艾琳站在瑞克本该站的位置上,身后是王室卫队,还有罗斯公爵与老首相 马尔弗的支持,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 莫安国王派了一个信使也来到阿瑟及尔,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信使是卡尔王子。 他很高兴回到阿瑟及尔与艾琳再次见面,但坚持说消息只能告诉国王一个人。艾琳 一样高兴见到哥哥。 但瑞克预计返回的十天期限过去了,艾琳开始担心,连马尔弗和赛拉也无法给 她一些慰籍。又过了两天,艾琳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在别人面前保持镇定,稍大一点 的响动都会把她吓一跳。幸好还有卡尔陪着她。卡尔变了很多,身强体壮,留起了 胡子,浑厚的嗓音令艾琳认识到他已经成年了。他俩还是一如即往的亲密,在一起 谈父母,谈噶若国,还有战争。 艾琳一想到父亲就叹了口气,她很想回去看望日渐年迈的父亲。“卡尔,转告 父亲我会回去看望他们的。只等这一切都……” 卡尔惊讶的看着她,“艾琳,你知道?” 她把一根手指按在嘴唇上,“是的。不过别告诉别人。”她还四下望望,仿佛 生怕有人偷听。 卡尔不太明白艾琳的举动,等了一会才说:“父亲很难过。” “母亲怎么说?” “她最近经常睡不好觉,做很多梦。”艾琳没有追问,因为她自己也常做一些 可怕的梦,虽然醒后常常忘了梦的具体内容,可怕的感觉却一直在心头萦绕。他们 转而讨论一些别的事。 黄昏时分,大门处传来号角声。 “瑞克!他终于回来了!”艾琳跳起来,“卡尔,他一会儿就会见你。”她跑 去迎接瑞克。当她赶到门厅的时候,赛拉早已在与瑞克说话。 “情况怎么样?” 瑞克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很紧张,但艾琳控制的很好。艾尔克国王的葬礼一切顺利;马尔弗说他已经 完成了您布置的任务;我们的卫队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拔。法伦和麦加还没有消 息,但莫安国王派卡尔王子来了。” “噢?” 瑞克轻舒了口气,转过来问艾琳:“这么快?” “是的。你有什么收获吗?” 她试图从他满是尘土和汗水的脸上读出答案来。 “我想是的。你们都跟我来吧。”赛拉跟在他身边。艾琳转身时看到了脸色发 灰的侍从让菲瘫坐在墙角,她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让菲,你去睡吧。” 他眨眨眼,说:“王后,我真是没法跟上他。他几乎没睡过觉。” 艾琳让他离开后,匆匆追上瑞克。他和赛拉此刻正站在走廊里,被一群闻讯赶 来的人围住。人们七嘴八舌的问,“找到黑姆了吗?”“有什么消息?”“哈尔各……” “吉若德……” “陛下,我希望……” “……战争?” “各位!”赛拉不耐的大吼,“陛下刚回来,不能等会再问吗。”他在人群中 挤出一条通路来。 “陛下,” 博德温公爵坚持道:“前线到底怎么样了?我们有权知道。” 瑞克走上一两级台阶,俯视人群说:“一切顺利,博德温。”赛拉听出他话里 的一丝不耐。“各位,我会和你们好好谈的,不过不是现在。” 说完,顾自走了。 瑞克在书房门口对卫兵说:“拿点酒和茶来,让马尔弗过来。再问问卡尔王子 愿不愿意今晚来和我谈谈。” 赛拉和艾琳跟着他进了书房。赛拉问:“怎么样,陛下?” “等会跟你说。先听听卡尔的口信,还有马尔弗的看法。” 瑞克开始洗脸。 艾琳递给他一条毛巾,“我叫让菲去休息了,他很累。瑞克,你也一定累了。” “我不累。天气热得不正常,耽误了我们赶路。” “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他坐下来,把脚翘在板凳上说:“可是这也会耽误军队的行程。” 艾琳确实没想这么多。她不由开始猜测卡尔的来意。难道父亲知道什么可以对 付柯弗纳特的办法?瑞克在莱斯布瑞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了吗?一想到伊万,她的心 就抽紧了。赛拉背着手在窗前踱步,不时看一眼瑞克,但没开口,而瑞克只是盯着 屋顶。艾琳坐在一边,学着赛拉的样子保持沉默。 敲门声传来,瑞克说:“进来。”是马尔弗,身后的仆人抱着一本厚书和两个 卷轴。马尔弗鞠躬说:“陛下,这是您要的东西。” 瑞克拿过东西,挥手让仆人离开。马尔弗坐下后说:“陛下,遗嘱需要您的签 名和封印。” “好。”瑞克把两个卷轴放在一边。“过会儿再办。另外的呢?” “在罗斯堡不远的地方,有田有水源,收入很稳定的小农庄,要是不够的话……” “可以了。” 瑞克指指膝盖上的书说,“你读过了吗?” 马尔弗很自豪的说:“是的,陛下,都读了。” “那么……” 敲门声再次传来,这次进来的是卡尔王子。 卡尔的脸因为兴奋而放着光:终于又见到心目中的偶像了。当瑞克微笑着站起 来欢迎他时,卡尔紧张的鞠下躬去。 瑞克一把拉住了他,“卡尔,欢迎回到阿瑟及尔来。” “谢谢您,陛下。” 卡尔诚恳的说,“我很高兴能回来。” “来,坐下,吃点东西。”瑞克等每个人都坐下后,立刻开始发问,“卡尔, 既然你这么快就来了,我想你一定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你父王说什么?” “莱温到我们那里以后,第二天就出发去了麦尔高那。可是,到现在人也没回 来。回信是由从麦尔高那飞来的鸟送来的,我们常用这种方式传递重要的消息。” 卡尔显得很为莱温的事内疚。 瑞克抿抿嘴问:“回信怎么说?” 卡尔很不安的说:“阿尔达斯把莱温送到了瓦根那里,这是他不得不做的。所 以我们无法知道莱温的命运。” 瑞克苦笑。交给了瓦根。要是自己把莱温推向了死亡,甚至……他忽然觉得很 累。 “莱温去了柯弗纳特?” 艾琳低语,“天哪,那……” 瑞克把手放在她胳膊上,无声的安慰她。“还有别的什么吗?” 他问卡尔。 “有。阿尔达斯的信上说,他可以安排您和瓦根见面。我父王答应了。” “当然。什么时候?还有,为什么?” “您指阿尔达斯为什么安排这次会面?”瑞克点头。卡尔说,“父亲说他不想 打仗。听说麦尔高那这几年的收成也很不好。” “噢,我知道了。”一线希望在瑞克心中升起。如果真是魔族控制了天气的话, 那么似乎他们自己也受到了影响。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也不够强呢?或是他们的 魔法不怎么灵?“阿尔达斯真能替我和瓦根安排会面?” 他又问。 “父亲认为他能做到。” “他可以做到。” 马尔弗插言,“作为盟国的首领。” “书上这么说的?” 瑞克转过来看他。 马尔弗点头,“据我的理解,瓦根是柯弗纳特的主人,但一旦他死去,所有权 力由盟国首领魔法师接管。” “那么阿尔达斯还是颇有些权力的。”瑞克自语。“卡尔,什么时候,在什么 地方会面?” “在中界地。阿尔曼山谷,下个月圆夜。” “中界?那里属于阿斯加国土。” 瑞克道。 卡尔一无所知。马尔弗笑道:“陛下,那里确实算中界。阿尔达斯还是很公平 的。阿尔曼山谷是个古老的圣地,充满力量,连瓦根也无法占上风的力量。” “那我一定要去。”瑞克说,“还可以在雷萨公爵那里等军队赶到。”他只有 一个星期安排一切。如此容易就获得会面的机会,似乎……他扔开这个想法,现在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争取和平的机会。但是他们留下莱温干什么?做人质?获取 信息?无论如何要向瓦根把莱温要回来。 “我必须立刻出发去雷萨堡。” 他说,“赛拉,让乌尔哲提高警惕留守好这里。” “我会代表噶若与您一起去。” 卡尔说。 瑞克打量了他一下。卡尔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力量和勇气,要是莫安国王不放心 的话,就根本不会派他来。“谢谢你,卡尔。我们终于可以并肩作战了。” 卡尔开心的笑了。瑞克转去看马尔弗,眼里充满询问。马尔弗只是低下了头, 自己已经太老了,没法坚持这样的旅行。瑞克同意的微微点头。 艾琳明白他们之间的交流。“我也去。” 瑞克的眉毛跳了一下,“不。” “让我去吧。既然马尔弗不能去,我就一定要去。你需要一个知道魔法的人。” 卡尔吃惊的差点儿噎着。但她继续说,“瑞克,我也读过那本书。而且我一定要去。” “艾琳…… ” 马尔弗站出来支持艾琳,“陛下,带她去吧。她是对的,您用得上她。” 瑞克久久的看着她,还是做了让步,“好吧,但只到雷萨堡,不许去阿尔曼山 谷。” 她看出他已经决定了,只好也让了步,“好,只到雷萨堡。” 此刻瑞克多么希望自己能多了解一些魔族和魔法,可是现在即使有马尔弗或是 艾琳的帮助也来不及补课,只有凭着自己知道的事实和直觉去做了。他想了一会说: “明天一早我会见各大臣,然后马上出发。离月圆只有不到半个月,去西部的路还 很远。” 艾琳站起来说:“那么,晚安。” 她也很希望瑞克在再次出发前能好好休息一 下。 忽地瑞克想到了什么似的,跳起来说:“马尔弗,你等一下。” 老首相在门口停了下来。“陛下?” “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来。”瑞克从他身边出了门,快步走着。马尔弗紧赶 几步跟上他,希望不要去图书馆。瑞克没有在楼梯那里停下,只是继续向阿瑟及尔 堡的中心走去。 “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马尔弗越来越好奇。 “天文台,马尔弗,说不定我们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魔法师的天文台?那里已经多年没有使用,而且力量早就随着魔法师的离开 而消失了。” “或许吧。” 瑞克快步走着,“但不久前伊万就用过,你忘了吗?” 马尔弗没忘,伊万正是在那里与瓦根联络的时候被发现的。他惊讶的是居然瑞 克也知道。那时瑞克还是个孩子,正沉醉于夏季浪漫爱情的孩子。“我没忘,陛下。 但……” “你也用过,而且一直保存着钥匙。” 马尔弗的手伸出去扶墙,瑞克第二次令他差点儿失去控制站不稳。他停了下来。 “陛下,我不否认,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发现我的力量不足以命令它的时 候,我就不去了。”他抬头看着等他的瑞克,“天文台只会显示它愿意告诉我的东 西,我没法指挥它。陛下,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 瑞克笑了,“你至少比我强,我们可以试试。快来开门。” 马尔弗额头直冒汗,自己有多么愚蠢啊,多年来以为这是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秘密,甚至包括艾尔克,可是这个当年沉默寡言的王子……他抖抖索索的摸出钥匙 开了门。 瑞克从墙上摘下一盏提灯,俩人迈步走了进去。水晶墙壁反射的灯光照亮了空 荡荡的房间,地上是厚厚的尘土,蛛网四布。这里寂静的象个坟墓。 马尔弗关上门,走到房间正中,低下头,伸开双臂,开始召唤力量。良久良久, 除了偶尔跳动一下的灯火外,瑞克看不出任何变化。马尔弗曾经寻问的看过他一眼, 瑞克冲着满天大汗的老首相鼓励的点点头。 终于,马尔弗放下双臂,疲倦的说:“正如我担心的,我的能力不够。” “再试一次吧。”瑞克说,“我很希望能得到一些信息,总不能这样一无所知 的去和敌人会面。” 马尔弗无奈的做了个手势,“陛下,我认为经历了这么多年,即使原来这里有 力量,也已经干枯了。” 两人的谈话声在阴冷的房间里回荡。瑞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保护这个地方, 在看着他们。天,它们必须说话,简单的交流也行。 “马尔弗,再问一次吧。为了阿斯加,为了阿尔及斯家族的存亡,我需要指点。” “陛下,”马尔弗一边努力再次召唤,一边说:“您的未来您早就自己选好了, 指点是……啊,神哪!” 他大喘了口气,“看!” 瑞克猛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的水晶墙上,一颗彗星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中划过, 拱形的轨迹放着耀目的光芒。“彗星?这意味什么?” 他问。 “可怕的东西,可怕。是凶兆啊!” “我的?” “陛下,我不知道。再等等……看,还有。” 老首相伸出颤抖的手。 光芒四射的彗星照亮了所有的墙壁,所有的星星摇晃着落了下来。瑞克只觉得 整个房间以他为中心飞速的转了起来,水晶墙在燃烧。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向他涌 来:鼓声,号角声,马嘶声,人吼声……声音越来越大,要将他淹没,迫得他没法 呼吸,也根本听不见身边的马尔弗在冲自己喊些什么。他绝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水晶墙里的火还在烧,他看见罗斯公爵的身影,举着剑准备战斗。很快罗斯被 火焰吞没了,出现的是站在监狱里的伊万,眼里的刻骨恨意令瑞克不自觉的退了一 步。 忽地,一道绿色的闪电劈散了所有的火焰,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了,瑞克站在漆 黑而寂静的房间里,只觉得比刚才更难过。然后,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一个站在 石头山顶上的人影,那是个手拿长剑的男子,脸色苍白,黑眼睛闪着危险的光。瑞 克努力辨别这个人影,但那也很快消散了。接下去,他似乎没有了重量似的飞了起 来,下面是一个地形古怪的山谷。他掠过一片空地,上面插着一绿一银两面旗帜。 但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又似乎很远很远,隐隐还有人的呐喊。最后,瑞克发现自 己正呆看着水晶墙里的自己,只有灯火还在身边跳动。 他转过去看马尔弗,“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很多东西,太快了,都没法看清或是记住。”他停了一下,“不 过,有战争。” 是呀,可怕的战争,整个大地都为之呻吟的战争。但是,对瑞克来说,就连战 争也已经消逝了,他脑海里只清晰的留下其它一些影像。 马尔弗看看他,“陛下,您看见什么了?” “我想我看见了瓦根。还有伊万,他很愤怒,但已经不能再危害什么了。” “那,您看到的东西很有用?”马尔弗充满希望的问。他自己早已被从未见过 的如此生动丰富的影像搞得手足无措,不由更加尊敬依然镇定的年轻的国王。 “我也不知道,我需要好好想想。”瑞克盯了老首相一会,笑笑说:“谢谢你, 马尔弗,你做的很好。” 马尔弗感谢国王的夸赞,然后去开了门,跟着瑞克走出了房间。瑞克向他道了 晚安后走了,他锁好门,一路沉思着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很高兴瑞克满意自 己的服务,但他同样明白,天文台里的力量根本不是自己召唤出来的,它们遵从的 是国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