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科斯帕劳咖啡店 作者:深海鱼 透过咖啡店的窗户,古尔·科斯帕劳看了看天色。那个红色的,被地球人描 述成万物之神的阿波罗太阳已经快要和地平线吻合了。黄昏的大气层更加显得雾 蒙蒙的。天边依然还保留着那一片绯红的云,令人心里很不舒服。 “欢迎再来古尔·科斯帕劳咖啡店。”每一位客人出门时古尔都要反复说着 同一句话,多年来已经成了习惯。 古尔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虽然在这个接近于流放地的星球工作多年,却没 有对这里的环境有过怨言。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这对他来说也许就是一 种幸福。正因为如此,他的生活是单调却又不单调,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到他的咖 啡馆享受那些低廉的饮料。 但是最近几天来古尔的感觉有些怪怪的,总是有一种古怪的想法不时出现在 他的脑海中。不知道这些古怪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一有这些想法时他的 心中就感到郁闷,这是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的那些熟客们也许也注意到 了他的情绪变化,不时和他搭讪着,古尔却打不起精神。 “每天都是这样,”古尔想,“天天都要重复同样的事情,无休止的重复。 每天都是那样忙碌,让人喘不过气来。还要不时看客人们的脸色。看看这些庸俗 不堪的客人吧,如果遇上暴躁的查克星人,还要忍受他们的火爆脾气。说不定还 要打碎点什么东西。” “欢迎再来。”又一位客人喝完了饮料站起身来,古尔条件反射地说道。 “哦,天哪,我这是怎么了?”古尔不住叹着气。在他的感觉中好像自己不 再是一个人,总是感到有些别人的想法,挥之不去。 角落里坐着三个克伦人,是一个爱小便宜的种族,总是想办法少付钱,看他 们的眼睛就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注意。古尔最讨厌他们夸张的大额头,额头上的 气囊还在不住膨胀和收缩。靠柜台近一点的座位上有两个古怪的人,整个下午就 只喝了两杯苏打水,大概是在等什么人吧。古尔边用毛巾擦着柜台边注视店里的 各种各样的客人。 角落的另一边是一个叫默多克的老人,从外形看是一个萨摩星人,谁知道是 不是,他们伪装的本领是出众的。他几天来每天都到这里喝几杯,从他的穿着来 看他正深陷困境中。几天来他几乎一声不吭,只是在需要添酒的时候才用那种祈 求的,卑微的语气说一句话。他喝的酒也很特别,这是用一种古老的地球人的方 法酿制的葡萄酒,其中有一种物质能影响神经系统,使人产生各种幻觉。 “喂老板,来一杯‘血脑’。”有人对古尔喊道。“又是他们,除了好战的 格勒人谁会喝那像血一样粘稠的饮料,”古尔厌恶地把一杯‘血脑’放到客人面 前。 “这个环境真是糟透了,”古尔想,“在这个小小银河系中只有十颗行星的 小小太阳系的地球上,一切都糟透了。越来越多的星际流浪者把这个星球弄得越 来越拥挤。没办法,在这个拥挤的地球上开个咖啡店只要三万块钱,而在可可里 克星就需要十万列耳。相对于地球拥挤脏乱的环境,可可里克星的环境可要洁净 优雅得多,但毕竟付不起昂贵的租金。这里虽然环境恶劣了一点但不需要花很多 钱,又有众多的人口,虽然都是些庸俗的人,但也能到这里来喝一杯,也许不久 就可以收回这三万元的投资了。”古尔尽力去想象收回投资后的生活,那时就有 富裕的钱带妻子和儿子去美丽的蟹状星云旅游。 “嗨,”默多克站到了柜台前,古尔看到了他手中的空酒杯。 “再来一杯好吗?”默多克微笑着,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你,”古尔毫无表情地说,“酒对你们萨摩人可有特殊 作用。你不怕你的血液凝结?” “哦,”默多克憨笑着,“所以说你并不懂酒。这种古老的葡萄酒不会使血 液凝结,相反它可以让你精神舒畅。呵呵。” 看着手中的酒杯又重新倒满了酒,默多克的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该死的老头。”古尔感到大脑中一阵冰凉,脱口骂道,连他自己也吃了一 惊。 默多克看来不打算离开柜台,一边晃动着手里的酒一边喃喃自语。古尔越来 越讨厌这个典型的酒鬼。 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声,嘈杂的声音马上充斥了这个狭小的咖啡店。 “他们在干什么?”默多克心不在焉地问道。 “是那些地球人在举行一种特殊的仪式,他们把这种行为叫做游行。”古尔 也是不耐烦地解释着。 “就是他们发泄心中不满的方式?”默多克说道。 “我们要取出芯片,我们要自然死亡!”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喊着。 “是老丹尼尔。”古尔显然对他的声音很熟悉,“这是他的第十一次游行了。” “地球任政府有一项法令,禁止地球人自行取出大脑中的芯片。是否有资格 取出大脑中的芯片恢复自然死亡,给下一代出生的机会,要由政府决定。但很显 然政府需要的是成熟的熟练劳动者,他们可不想把大量的钱花在教育新生人身上。” 看到默多克茫然的眼睛他进一步解释道。古尔对于自己竟然会有耐心和一个讨厌 的人说那么多话而惊奇,也许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吧。 “地球政府威胁他们说,如果他们胆敢自行取出芯片恢复自然死亡状态,正 府将会取消他们的存在权。也就是说他们的死亡不能给下一代带来出生的机会。” “有了好东西却不能好好运用,这是地球人的一贯作风。”古尔接着说。 真奇怪,“默多克嘴里轻轻地说道,”他们并没有被另一种生物控制,难以 想象他们的行为。“ 地球人的示威队伍很快离他们远去,咖啡店里又恢复了平静。 默多可的酒杯又空了,在他的坚持下古尔无可奈何地倒满它。 “从你的近况来看如果你继续无所事事,你连最后一分钱也会耗在我的咖啡 店里。”古尔说道。 “你是怕我没有钱付你的帐吧?”默多克可恶地笑着,“告诉你,我有得到 钱的办法。”他在古尔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古尔鄙夷地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最近出的一件大事?”默多克神秘地说。 “什么事?” “关于查克星人的战争。” “当然知道。”古尔说,“查克人是个好战的民族,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他 们挑起的。” “不对。”默多克摇摇头,“查克人不但不好战,他们的智力也很低下,还 不如地球上的一头牛。” “是吗?”古尔有些不以为然,“如果这样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先进的科技水 平。” “因为查克人的思维是由另外一种生命控制的,这些寄生体是整个联盟中最 特殊的种族。他们是宇宙的流浪者,随着各种途径在宇宙的各个角落游荡,一有 机会就在别的生命中寄宿,并控制那种生命的思想。当然他们也只会找那些智力 低下的种族,否则一旦无法控制他们也将死亡。这个寄生体种族有个不成文的规 定,一定禁止被控制种族间的杀戮,以维护他们的栖息地的安全。” 看着默多克的说话时的神情,古尔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本来不属于他的 疑虑。离柜台最近的那两个好像在等人的家伙也向这边看来。其中的一个从怀里 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箱子,大约有手掌大小,放在桌子上。古尔忽然感到一丝 惊惧,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默多可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 “我看不出这和钱有什么关系。”古尔双手扶着柜台,紧盯着默多克的眼睛。 “当然有关系,”默多克接着说,“寄生者们在几千年间都平安无事,直到 有一天其中的一部分发生了异变。他们对这种寄生生活感到了厌倦,于是一部分 寄生者发生了规模庞大的叛乱,他们控制了他们所寄生的查克人,让他们凶狠好 斗,暴躁异常。最让其他寄生者无可容忍的是他们竟然残杀同类所赖以生存的寄 生体,这样那些寄生者就因为失去了庇护而死去。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要消灭那些 反叛者。” 默多克把剩余的酒全倒进嘴里,因为酒精的作用他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想一想查可文明吧,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查可人的寄生者在几千年里的 科技飞速发展,他们拥有的武器令所有联盟的军队汗颜。可以想象他们的战争爆 发的情景吧?” 古尔没有说话,他心里暗自想象着查克人战争的景象,毫无疑问在那些超级 武器的反复轰炸下情景会多么惨烈。 “我想你很清楚战争的后果。”默多克把酒杯倒转过来扣在柜台上,一束灯 光聚成了一点,在酒杯上反射开来,形成了令人眩目的效果。 “查克人在几百个世纪建立起来的无数先进的建筑被高热能的辐射在瞬间蒸 发,化为了乌有,大量的人在战争中死去。” “可怜的查克人,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智力是那样低下, 从某个方面说如果没有寄生者的控制他们的智力也许会发展到一个不错的高度。 但就是因为那些寄生者使他们的智力在几千年中毫无进步” “这也许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寄生的民族,不寄生他们就无法 生存。”古尔不自觉地为那些寄生者辩解,但他本心是厌恶他们的。 “也许吧,”默多克叹着气,“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他们和那些查克人都不 能违背自然的意志。他们用了十几个世纪的时间也没能研究出不用寄生也可以生 存的方法,他们试验的方法开始时都是看上去会成功,但最后都失败了。终于那 些反叛者失去了耐心,这种生活使他们疯狂。” “战争的结果你是知道了,虽然大批查克人被战争夺去生命,但那些反叛者 最终还是失败,从查克星逃了出来。最令人可笑的是那些逃出来的反叛者依然要 寄生在某种生命体内,这使他们毫无办法。他们不能寄生在一个有着高度智慧的 生命体中,这会要了他们的命。但他们别无选择,于是他们开始到处流浪,不停 地更换寄生体。同时还要躲避联盟的追捕者,他们以故意伤害生命存在权而追捕 那些寄生者。” “我想说不定那些寄生者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的某一个身上。呵呵,这也说 不定。” “查克人在战争爆发以前积累了许多财富。现在战争的废墟中就有连他们自 己都不知道的财富,其他的地方也有,分散在查克星周围的十几颗卫星上。他们 还没有从战争的阴影中挣脱出来,已经无力再顾及那些散在外面的财富,于是我 的机会就到了。很多人包括那些失败的反叛者,都希望找到那些财富。如果反叛 者找到它们的话,我想他们会用这些财富重新组织一场新的战争。”默多克紧盯 着古尔的眼睛。 “你知道那些财富的地点?”古尔并不十分愿意去的那批财富,那毕竟是查 克人的财产,夺取其他民族的财产是联盟法律所不允许的。但他还是紧张地问道。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默多克的话里带着诱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 “别人不会听见吗?小声点。”古尔紧张地说道。他自己也对他的想法感到 可耻。 “咱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小,这里又那么嘈杂,他们不会听见的。”默多克肯 定地说。 古尔只觉得头脑中又一阵发凉,然后觉得一阵眩晕。 这时离柜台最近的两个人站起身向柜台走来,其中一个还拿着那个小金属盒 子。古尔觉得有一种力量控制了他的身体,令他不能移动。 “不要抵抗,我们已经打开了力网,你跑不掉了。”其中一个人对古尔说道。 古尔愣愣地站着,嘴张成大大的“O ”型。 三个克伦人悄悄地站起身来,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离开。其中一个克伦人回 头看了默多克一眼,眼中闪着狡诘的光芒。 “等一等,”默多克忽然说道,他仔细看了看古尔那只不知所措的眼睛,又 把手放在古尔的胸口。 “他又跑了,和前两次一样。”默多克感到很失望,“我以为已经稳住他了。” “下一步怎么办?默多克警长。”那两个人问道。 “封锁这里,他跑不远的。” “是,警长。”两个人向默多克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