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 作者:深海鱼 “你千万不要尝试娶一个克默多人为妻,”约克酒气熏天地对我说,“那会 让你一辈子痛苦不堪。” “可是当初你怎么说的?”我问道,“当初你兴奋地对我说,能娶到她是你 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是呀,我是那么说的。”约克又倒了一杯酒,看得出来他已经被他妻子的 失踪弄得不知所措了。“那时我还没有知道后果,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就 这样走了,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 “也许这就是克默多人的生活方式。”我说。 “也许吧,咱们地球人可就受不了这种方式。” “当初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可能是她那种诱人的香气弄得我神魂颠倒了, 稀里糊涂地我就迷上了她。没想到结婚以后没多久它就失去了效力,当我清醒过 来时她已经踪迹全无了。” “她是个真正的美人,”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了,“也很会引诱男人, 特别是她那种迷人的香味。可能这就是他们克默多人的生存方式吧,以此来繁衍 她们的后代,然后让她们的后代占领这个星球。” “不会那么严重吧。”我皱着眉头回答。 “不严重?呵呵。”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那你想她们这种生物怎样才能在太空里游荡,经历千万年而不衰?” 约克倒了一杯酒放到我面前。 “谢谢,我不喝。”我说。 “不,你要喝。”他摇摇晃晃地说。 “她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留下东西?”他笑着,“哦,我倒是想起来了。” 约克摇摇晃晃地走到玻璃窗前,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他把盒子放到我 面前,小心翼翼打开盒盖,我惊讶地看到一粒蚕豆静静地躺在那里。 “蚕豆?一粒蚕豆?私人拥有植物的种子可是违法的。” “你也认为是蚕豆吗?”约克看着我的眼,“也许吧,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 样认为的。” “它不是蚕豆吗?” “请注意你的称谓。”约克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可是我和她的结晶。” 我差一点让嘴里的酒噎死。 “怎么回事?你是说?” 约克对我点点头:“我也是搞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的。” “你真的认为这粒蚕豆就是你们的孩子?”我有些不敢相信,“也许你应该 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仔细看一看吧。”我接过金属盒子,把它放到鼻子尖底下。 “怎么看都是一粒不折不扣的蚕豆。”我说。 但是那粒蚕豆竟然跳了起来,几乎碰到了我的眼睛,转眼间就不知道跳到哪 里去了。 “你离他那么近,他有些不耐烦了。”约克说。 “到哪里去了?”我四下里看着。 “没关系,过一会他就会自己回来的。”他说,“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 不耐烦就会跳走,但是过不了多长时间又回自己跳回来。” “真是不可思议。”我努力清了清有些混沌的头脑。 那一天我也烂醉如泥,竟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家里。 “嗨,他怎么样了?”我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想再看一看那粒蚕豆或者说他们 的结晶。 “嘘。”约克神秘地对我做了个手势,“你来看。” 他走到一个角落,轻轻揭开一块地板,下面竟然是一小块土地。 “怎么会这样?”我惊叫道,“竟然会有土地,我的天哪。” “很惊奇,不是吗?”他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在我们的星球上竟然还会有 土地。在这个到处都被金属覆盖的星球上土地是最珍贵的东西,我相信这块土地 的价值远远不止五千亿。” “再仔细看一看吧。”他向我眨一眨眼。 我努力地低下头,看到在那小块土地上生长着一株绿色的嫩芽。 “他自己找到的,连我也不知道那里有土地。他已经开始生长了,这是我们 的结晶。”约克说。 “你要考虑后果,”我说,“连你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不 能保证他不会对我们的生活会产生影响。” “这小家伙,他很健壮。”约克一点也没有听进我的话,“看到他的小手在 抖动了吗?” “我只看到了绿色的叶片,这究竟是不是蚕豆?” “嘘,他是我的孩子。”约克把手放到嘴边。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 约克很陶醉,虽然失去了他的美丽的妻子,但是却有了一个孩子。如果传出 去可能会笑死人的,他居然有一个像蚕豆的孩子。看他的样子谁有忍心打破他的 美梦呢? “他”生长的很快,几乎每天都有很大程度的生长,让人很惊奇。最让人惊 奇的是“他”几乎不需要浇水,好像他可以从土地中自行吸收养分。 很快他就长到手臂粗了,约克也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在“他”面前 早餐,和“他”一起读报,不时还对“他”不停说话。 “你知道吗?”约克兴奋地说,“我越来越相信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了。我经 常可以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令人兴奋。” “说实在的,我也改变了原来的看法。他确实是一个体贴的孩子,你的妻子 给你留下了遗憾,却又留给了你希望。” “一个希望,”他喃喃地说,“我真希望他能够像他的母亲。” “不过看起来不太可能了。”我说,“你的妻子无论如何看也不像植物,她 是一个真正的美人。” “也许我还可以再重温一下当初的感觉。” “可以吗?” “也许。”他看着我,眼中闪着光芒。 他的叶子在抖,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你听,他在歌唱。” “‘他’竟然在歌唱。”我暗暗想到,“‘他’竟然会像一个地球人那样歌 唱,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我感觉到了他在召唤。”约克说。 “他到了会说话的年龄。” “是歌唱,真正的歌唱。” 时间过得真快,约克狭小的屋子已经不能满足他日益膨胀的身体。 “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家都会被挤塌。”我说。 “我也正在担心。”约可用手托着下巴。 “也许你可以把天窗打开。” “那样就会让其他人知道。”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生长。” “另外他的歌声越来越大,我也担心会引起邻居们的不满。” “总之都是你的问题。”我说道,“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到月球基地工作。 大概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啊,朋友。”他遗憾地说到,“没有你的日子我会很寂寞。” “不会的,一个月里你也许天天都考虑怎么应付你的孩子日益庞大的身躯。” 我为自己的说法感到可笑。 “真的?确实是个问题。”他笑着说。 一个月的时间不很长,尤其对于我安排得满满的工作来说。 当我回到约克的小屋时,发现它还是老样子。 “这个约克,也许已经解决了他的问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一定费了不少 脑筋。”我想着。 “嗨,你在吗?”我推开房门,没有看到约克。只有“他”还在屋子中间静 静地躺着,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体积。 “看来约克确实解决了问题。” 一阵歌声传来,是“他”传出来的。我向旁边走了几步,“他”也向我转过 身来。我惊讶地看到在那粗壮的枝干上凸出一张人脸,一张绿色的带有条纹的脸, 那是约克的脸。 “嗨,”他张开嘴对我笑着,“你说得对,我又找到当初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