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一位20多岁的年轻女人,跪在他的身边,正捧着自己的**** 给他喂奶。他如同当头挨了一棒,顿时全身燥热,汗颜无地,羞愧得直想一头撞死。 “吃,乖,吃……”年轻女人捧着****朝他口中塞。 她长得很美,但却神色木然,蓬头垢面,一双眼睛枯枯的,像一眼枯井,没有 灵气。全身****,仅在腰间系了一块麻袋片,颈间套了一个金属圈,浑身青一块紫 一块体无完肤。 “你叫什么名字?”他按住她的手,含着眼泪虚弱地问。 她怔怔地望着他,大概没听懂他的话,捧起****一字一字地说:“你吃,不吃, 饿死……” 他心中一酸,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她伸出粗糙乌黑的手,温柔地为他擦拭眼泪,拍着他的肩背,像哄孩子般说: “不哭,乖,不哭,乖……” 他像遇到了亲人,握住她的手,放声大哭。 她像母亲一般,抱住叶凡的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说:“不哭,乖,不 哭,乖……” 叶凡越发悲痛难忍,伏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 赎罪感。他觉得,自己不能死,应该活下去,为苦难的同胞们做点什么。 忽然,她也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他慌忙止住泪水,为她擦拭泪水,百 般安慰。 “你有名字吗?”他用袖头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和污垢,柔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也许没有听懂,也许根本没有名字。 他说:“我叫叶凡,是你哥哥,你叫叶子,是我妹妹,懂吗?” 她望着他想了很久,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一字一字地说:“你,叶凡,哥哥 ;我,叶子,妹妹……” “对!对!”他拉住她的双手,为她能听懂自己的话而兴奋不已,也为自己有 了亲人欣喜万分。 眼前一阵发黑,头脑一阵眩晕,这是晕厥的征兆。他慌忙闭上眼睛,说:“妹 妹,我要喝水,干净的水,快去找……” 叶子听懂了,慌忙走了出去。半小时后,她带着一瓶水和几块植物茎块草根跑 了回来。 水很干净,那些茎块上却沾满了泥土。叶子用腰间的麻袋片细心地擦去泥土, 然后递到他的嘴边,说:“哥哥,吃。” 茎块有些酸涩,淀粉含量很高,这是亲人送来的食物,尽管不怎么干净,但他 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在叶子的悉心照料下,叶凡渐渐恢复了元气。首先,得为叶子找一件衣服,让 她明白自己是一个有尊严的人类。一个人,尤其是女人,如果赤身****身无寸丝, 就谈不上人的尊严。 叶凡身上只有一套西服,无法调剂,屋里屋外找不到一寸布头。那二张真皮沙 发引起了他的注意,它们的坐垫已经磨损,靠背却很完整。 他将靠背上的皮革拆了下来,用碎玻璃片切割裁剪,用钉子作针,细皮条当线, 为他的妹妹做了一件无袖长袍。 袍子又肥又大,不甚合体。叶子穿上试了试,大概觉得很不舒服,穿不惯,又 脱下了。 他沉下脸,说:“妹妹,穿上它,听话!” “我……它们……不许……”叶子结结巴巴地说。 “不许也得许!”他大声说:“我们是人,人要有礼义廉耻,要有自尊,任何 东西都休想阻止。快穿上它,我们去外面看看。” 他连哄带劝,强制她穿上袍子,用皮条束主腰,正要出门,那只叫安姆的硕鼠, 带着二只老鼠走了进来。叶子很怕这些老鼠,慌忙躲在了叶凡身后。 “畜生不能穿衣服!”安姆指着叶子尖叫。“你们违反了规定……” “去你娘的狗屁规定!”叶凡怒火填膺,暴躁地叫:“你们这些东西都能穿起 衣服沐猴而冠,我们是人,为什么不能?” 安姆的鼠眼中怒火熊熊,重重地撴了几下文明棍,尖叫说:“我是你的主人, 你是我的财产,你的一切都属于我,你必须对我恭恭敬敬,不许出言不逊……” “你是什么东西?一只卑污肮脏下贱的老鼠,凭你也想做我的主人?去你娘的!” 叶凡爆发地吼叫:“我只属于我自己,任何东西都休想主宰我的命运!” “你……”安姆气得全身发抖,挥舞着文明棍尖叫:“大胆畜生,竟敢侮辱我, 反了!反了!来呀,把他送到牧场去,马上!” “是!”二只老鼠尖声高应一声,气势汹汹向前走。 “好啊!”叶凡浑不在意,冷笑说:“反正我是将死之人,去哪里都一样。叶 子,我们走!”拉住叶子抬腿便走。 “慢着!”安姆举棍拦住了二名下属,也拦住了叶凡:“如果你以后对我尊敬 些,我可以宽怀大度,允许你穿衣服,但她不行……” “如果你不再对我指手画脚,我会给予你应有的尊重……” 叶凡做出了让步。鼠为刀俎,我为鱼肉,好汉不吃眼前亏,以硬碰硬意气之争 没有好结果,重要的是活下去,想活就必须让步。 “至于衣服,要么我二人都穿,要么送我去牧场。还有,她今后是我的人,你 们谁也不许动她一根汗毛……” 他算准了,安姆既然将他列为研究对象,只要做出适当的让步,就不会轻易要 他的小命。叶子用自己的乳汁救活了他,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的亲人,他 要知恩图报保护她,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安姆怒视叶凡好几分钟,慢慢放下文明棍,捻着鼠须说:“你是个身患绝症的 人,难免心情不好影响情绪,我不和人类一般见识,所以,我接受你的条件,但要 声明,我仍然是你的主人。我可以给你有限的自由,但你做任何事情,必须先向我 禀报。还有,你开口之前,必须恭恭敬敬地称我仁慈的安姆先生。” “行啊。”叶凡满口答应了。“尊贵仁慈的安姆先生,我现在就向你禀报,我 们要去外面走走,不许你们跟踪盯梢。” “这不是盯梢,而是保护。” “我不需要保护!” “愚蠢的畜生啊,真是不可救药。”安姆摇头叹息:“没有我的保护,你们会 寸步难行,我的同胞会把你们当作逃亡家畜捉去吃掉。” “这就是你鼓吹的所谓新秩序?”叶凡讥嘲地问。 “任何秩序,都需要法律的保护。”安姆振振有词。“鼠国宪法规定,人类是 鼠类的财产,任何企图逃亡的人,将被视为鼠国的敌人就地处决,任何逮到逃亡者 的老鼠,有权以任何方式处理逃亡者。这是法律,明白吗?”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任何生命个体,都无法与智慧生命制定的法律相颉颃, 叶凡也不敢以身试法,尽管它是老鼠的法律。 “吃掉好啊。”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反正我是满身病毒病入膏肓,巴不 得将你们这些家伙统统毒死……” “你不能这样做!”安姆信以为真,吃惊地尖叫:“快拿识别圈来!” 一只老鼠飞快地拿来了一只和叶子颈间相同的金属圈。安姆接过金属圈,在上 面抹了几把,对叶凡说:“这上面有我的识别密码,别的老鼠看到它,就知道你是 我的家畜,不会为难你,戴上它!” 人鼠之争,进行了千百万年。毒饵诱杀是一种有效但很无奈的方法之一。据说, 某只老鼠误食毒饵后,临死之前,会在毒饵以及毒饵所在的某种范围之内,留下一 种神秘的信息素,警告同类此饵有毒。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其他老鼠宁可饿死, 也不会在曾经投放过毒饵的地方吃任何来历不明的食物。 人类试图破译这种神秘的信息素,但却收效甚微。安姆是否在项圈上储存了它 的信息素,不得而知。 叶凡犹豫刹那,怀着满腹屈辱和厌恶憎恨,接过项圈戴在了颈间。 “唔,很好!”安姆对叶凡的顺从十分满意,又在叶子的项圈上抹了几把: “你们可以走了,医学专家不日可到,不要走得太远,去吧!” 正直初夏季节,阳光灿烂晴空如洗,曾经寸草不生死气沉沉的原野,一片翠绿 生机勃勃,各色小动物在灌木丛和茅草丛中倘佯觅食嬉戏,见人不惊。 叶凡挽着叶子信步来到野外,来到一座村镇的废墟前,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明晃 晃的太阳,望着草丛中的残垣断壁,感慨万端嗟呀不已。 一千多年前,地球上的生态环境就已经恶化到了难以逆转的地步,人类创造了 辉煌的文明,但却将地球弄得遍体疮痍乌烟瘴气。除了蚊蝇老鼠人类,很难看到鸟 鹊鹰鸦和其他动物。 安姆曾大言不惭地声称,是老鼠拯救了地球,使地球恢复了生机。这话也对, 如果统治地球的仍然是人类,地球上除了四处泛滥的人类,恐怕连蚊蝇老鼠也找不 到了。 机体的创伤,即使不去医治,常常也会不治而愈。地球也是如此,只要不再破 坏,她也会自我修复。老鼠所做的,仅仅是不再破坏。也许,人类真的是罪有应得, 应该受到惩罚。 叶子挖出一块植物茎块,拭去泥土,递到叶凡嘴边,说:“哥哥吃。” 有人做过实验,将一个人独自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五年以后,他的语言 表达能力就会降低一半,十年以后,就会完全丧失说话能力。 老鼠统治地球数百年,幸存的人类几乎全部沦为它们的家畜。它们禁止人类结 伴交流,久而久之,人们的语言表达能力愈来愈差,很多人甚至完全丧失了说话能 力,真的退化为不会说话的畜生。 叶子说起话来很吃力,往往词不达意。为了帮助她提高语言能力,这些日子, 叶凡和她东拉西扯,问东问西,教她如何提问、如何回答。起初,她显得狂躁不安 很不耐烦,慢慢地,她安静下来,而且进步很快。 叶凡接过茎块,瓣下一块递给她,说:“你一半,我一半。这句话还有别的表 达方式,该怎么说?” 叶子想了想,说:“你吃,我吃。” “唔,差不多,但不够准确。应该说我们共同享受,或者我们一起吃。” “我们共同享受一起吃。”叶子一字一字地说。 “对!就这样说。”他摘去她头上的草屑,理理她的乱发:“你该洗个澡了, 哪里有河水?” 叶子没听懂,怔怔地望着他。 “水,很多很多的水,”他比划说。“在地上流淌的水,哪儿有?” 叶子懂了,看看四周,朝远处一指。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