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无泪 “我叫叶凡。”叶凡回答。“现代人类中,还存在家庭吗?” “不存在了。” 旁边有一棵树,常三走到树下席地而坐,侃侃而言,描绘出一幅可怕的图画: “年轻女人白天工作,晚上被老鼠圈在一起,为它们繁殖更多的菜人。食与色人与 畜生并无不同,女人需要男人,男人也需要女人。男人们常常偷偷摸摸地去找女人, 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不论是年老的、年轻的,或者未成年的小女孩,都会成为被 ****的对象。被他****的女人,有可能是他的亲生骨肉亲姐妹,甚至是他的母亲… …” “这个不是****吗?”叶凡失声叫了起来。 “谁说不是?”常三惨然一笑:“人类好像退化到了原始时代,所有的人成年 以后既不知母也不知父,男人们也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肉,那个女人是自己 的母亲,人类失去了父女、兄妹、母子、姊弟的概念。老鼠把人类分批圈定在一个 个狭小的范围之内,不得越界一歩。女人无法选择男人,男人只能在所处的范围之 内,把找到的第一个女人作为泄欲对象,即使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因此,人群中 出现了大量的先天不足的残废……” “别说了!”叶凡听得毛骨悚然,连灵魂都在颤抖:“既然家庭形式不复存在, 你的知识是谁传授的?” “是我父亲,常家子孙恪守祖训,一生只与一个女人来往,所生的后代都要姓 常,所以,我家的血脉没有乱。” “难得,难得,你有孩子吗?” “曾经有过,都被老鼠吃掉了,所以,我找了四个聪敏伶俐的孩子,把知识传 授给了他们。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你做的对。”叶凡大加赞扬:“知识是人类的财富,也是人类的灵魂,绝对 不能失传。另一半呢?” “另一半来自图书馆。” “还有图书馆?”叶凡喜出望外。 “有。“常三回答:”我十六岁那年,老鼠派我们去清理一栋大楼,那是一座 藏书百万的图书馆,不知何故,它没有被战火摧毁。在清理中,我一边偷阅那些书 籍,一边偷出一些书藏在一个坑道里。据说,计算机里还储存着大量的书籍,我搞 不懂那些玩意儿,所以,都被扔掉了。” “可惜!可惜……”叶凡扼腕不已。“你藏了多少书?坑道在哪里?” “大约万余册。”常三回答。“坑道很远,有机会我带你去。” “其他书呢?烧了?” “不,老鼠认为,放火会污染空气,把那些书全部填进了一个很深的矿井里。 天快黑了,你们住在哪里?” “我们无处可住。”叶凡说:“对了,那只叫安姆的老鼠,权力似乎很大,它 是什么角色?” 常三想了想,说:“好像是鼠王手下,相当于总理宰相之类的玩意儿,据说, 全球的人类,都在它的管辖之下呢。” “难怪老鼠们都很怕它……”叶凡若有所思,沉思片刻,又道:“我得好好利 用这只大老鼠。” “你想干什么?”常三问道。 “我还没想好,总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老常,咱们一起干!” “我们赤手空拳,能干什么?”常三缺乏信心。 叶凡说:“世上的事很难说,不一定非用武力不可,你住在哪里?” “我挖了一个小山洞,今晚去我那里吧。”常三不热不冷地邀请。 他的洞在一座土崖下,的确很小,容不下三个人。洞内只有一堆枯草,一块当 枕头的青石,洞徒四壁,一无所有。腰间的破草席,是他唯一的财产。 安姆曾言,老鼠王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话非常对,因为人类已经无物可 遗,无户可闭,更不敢踏近鼠窟一步。 常三弄来些草根野果权当晚餐,吃过之后,叶子枕着哥哥的腿睡着了。 夜幕降临,没有月亮,天很黑。常三在洞前升起一堆篝火,陪着叶凡,坐在篝 火边谈古论今,叶凡从他口中了解很了多事。譬如,老鼠对人类文明有一种与生俱 来的恐惧,拒绝和禁止使用人类创造的任何机械,严禁人类使用文字等等。 叶凡问常三,老鼠王国有没有货币和课税。 “有税无币。”常三恨恨地回答。“人类的税五花八门,老鼠只有一种税,叫 生存税。人类每年收获的粮食,必须全部缴税,老人和孩子没有劳动能力,也要纳 税,用自己的血肉纳税。你为什么休眠?” 叶凡抬头望着满天星斗,说了原因。 常三说:“你的气色是不怎么好,但不像个身患绝症,病入膏肓的人。” 叶凡苦笑说:“这几天,我也觉得自己的精力越来越充沛,不像个行将就木的 人。” 常三思忖片刻,说:“会不会是误诊?” “怎么会?”叶凡心头一跳,他从来没想到这一点,语气有些不稳:“我去的 都是有名的大医院,找的都是著名专家,应该不会误诊。” “那也未必,大医院也有庸医黑手。”常三的话像铁锤一般撞击着叶凡的心: “在清理图书馆的时候,我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一篇揭露医生索贿不逞,坑害患者的 文章,标题是白大褂下的罪恶……” “请说详细一点!”叶凡的心“砰砰“直跳,血往上涌,一把抓住了常三的手。 常三推开他的手,说:“别忙,先说说你就诊时的情况。那些医生,是不是对 你提出过某种暗示?” “不是暗示,而是直截了当地索要,第一个说,他研究癌症取得了很大进展, 但因资金不足,裹足不前,要求我赞助200 万。” “你拒绝了,是不是?” “是,我的实验设备已经很陈旧了,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我准备结婚以后更新 设备,马上开始下一个研究项目,手头也很紧,他张口便要200 万,打劫呀?” “第二个要你赞助300 万,第三个要400 万,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叶凡不胜惊讶,后来的两个医生,一个向他索要250 万,第三个胃口更大,300 万。叶凡像只铁公鸡,一毛不拔,因而失去了一切。 常三听罢,捋捋乱须,说:“你的遭遇,和那篇文章描述的案例很相似。文章 说,一位姓乔的女士,得知未婚夫得了艾滋病,恨他品行不端,恨他把这种可怕的 疾病传染给了自己,愤而出走,在远乡的一位亲戚家隐居下来等待死亡。20年后, 她不但没死,而且很健康,乔女士迷惑不解,就去附近的医院做了检查……” “乔女士!”叶凡的心潮激荡。他的未婚妻叫乔小榕,而且有一位姑母住在远 乡,难道是她? “后来呢?”他急切地问。 “她没有任何疾病,这使她很高兴,也更困惑。因为她和未婚夫的关系很密切, 而这种病,在男女间密切接触中,会不可避免地传染给对方。而且,当年婚前检查 时,她也被查出患有艾滋病和癌症。“” “那份报纸是啥年代的?是什么报?” “大约1200年前的,其他的我没注意,记不清了。” “后来呢?” 常三说:“后来,乔女士来到当年未婚夫就诊的那家医院,找那位医生检查。 文章说,那位医生向她索要10万元贿赂,她拒付,检查结果,她不但患有艾滋病, 还患了晚期子宫癌。乔女士又去了第二家医院,找到当年的那位医生就诊,医生索 要20万,她拒付,检查结果,维持原判……” “之后,她又去了第三家医院,找到那位医生,他索要30万,乔女士仍然拒付, 检查结果与前二家的完全相同,是不是?” “对!之后,她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又去了当年给自己做婚前检查的几家医 院。20年沧桑,她已经不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年轻女郎,加上化了装,几位医生都没 有认出她,检查结果,她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此后数年,她以各种身份多次前 去检查,一次拒付,二次照付,检查结果,拒付与照付大相径庭,你大概也被这双 罪恶的黑手毁了一生。” “小榕啊,文章里的乔女士是不是你?”叶凡悲痛欲绝,欲哭无泪,不住暗暗 呼唤着未婚妻的名字。时隔千年,未婚妻早已化为泥土,他和她的一生,都被这双 罪恶的黑手毁了。 “后来怎样了?”他苦涩地问。 “后来,她拿着15份截然不同的诊断书,把那几家医院告到了法院。那些医生 都是当时有名的专家名流,声名显赫财大气粗,他们请了一个律师团为自己辩护, 而乔女士折腾了几年,已将积蓄耗尽,山穷水尽不名一文,请不起律师,只能由法 院指定律师辩护。官司打了整整十年,结果仍然是拭目以待。” “这些畜生,比老鼠更卑鄙、更可恶!”叶凡咬牙切齿恨声不绝:“如果不是 这些蛀虫败坏风尚,人类何至于沦为老鼠的牲口!” “气大伤身,消消气吧,老兄。”常三叹了口气,劝慰道:“时隔千余年,生 气也没有用。可我想不通,那些家伙,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索价那么高?” 叶凡摇头不语。他完成科研项目,并因此而获奖的消息,以及他的尊容,被媒 体连续报道了很多天,那些医生当然知道他是哪路神圣。他拒绝了索贿,但却仍然 没有逃脱他们的黑手,在第三家医院检查治疗半个多月,付出了250 多万五花八门 的费用。 “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常三感慨不已,换了话题:“我对为什么出现大老鼠 一直百思不解,后来,我在图书馆找到的一份杂志上看到了一篇文章,似乎找到了 答案。” “什么答案?”他的话将叶凡从悲痛中拉了回来。 “文章说,地球上出现了七八公斤重的大老鼠,毁坏器物庄稼,袭击人类,咬 死咬伤孩子,拖走婴儿的事时有发生,一位科学经过多年的研究认为,那些老鼠, 是由于人类滥用化学药剂,在老鼠身上进行转基因实验,使之产生了基因突变造成 的。后来,一位著名的科学家,以毒攻毒,用转基因技术很快消灭了巨鼠,可是没 过多久,又出现了更大的老鼠。这位科学家用老办法,再一次消灭了大老鼠……” “结果,很快又出现了更大的老鼠,而且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难对付, 是不是?”叶凡接言说。 “不错,我认为,那个所谓的科学家,是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他要是活着, 我一定要找他算账,哼!” 叶凡仰天长叹一声,说:“不用找,第一个所谓的科学家,就是我,第二个很 可能是我的学生小邓……” “你?” “对,如果第二个所谓的专家姓邓,那么,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常三怒视着叶凡,一双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光怒火熊熊。 那位科学家正是叶凡的学生,他偷走了老师的资料一举成名,同时也打开了潘 多拉魔盒,将人类推进了深渊万劫不复。人类进行科学研究没有错,错的是利欲熏 心不择手段,害人害己不可救药。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