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娲神庙前的魔妖乱舞 桑羊荻望着两名女子,听着她们的对话,自然地无从知晓两人之间跨越时空的 牵扯,只觉得这两个女子的身上都透现出与常人不同的神采气息。 良久,女娲岸本绿才轻经地说道:“我听说过你的事,你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姚笙笑了笑,她在二十四世纪的时候,也约略听过“花”岸本绿的事,当时, 岸本绿和生化人警队之首“冷血”队长过从甚密的传闻相当引人注目。 因为,严格上来说,岸本绿是二十四世纪生化人实验的一个失败作品,警队中 的转化态生化人大多可以在人型组态和风、雷、水、火的组态间转换,只有岸本绿 是个植物态的生化人,只能在人型和花朵间转换。 但是,听说因为她和冷血队长的关系特殊,却使地也成为警队中一个地位颇为 重要的人物。当年,冷血队长在追捕时光英雄葛雷新的时候受了重伤,因此没能随 着特战队大厅的那场灾变来到神话时空。所以。也许在女娲岸本绿的心中,也在等 待着一个人…… “而你不也是吗?难道你的心中没在等一个人?”姚笙淡淡笑道:“只不过我 们等待的方式并不一样。” “其实啊!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岸本绿说道:“生命之苦,关键本就在一 连串的等待.如果你有爱、有憎、有悲、有喜,就一定会有等待,这本就是我们的 宿命。只不过你等待的那人也许有一天,会和你同时从永恒中醒来,我等的那人, 却还要等上千年,如此而已……” 两个人这时的对话桑羊荻又听不懂了。他怀里的儿子小羊儿这时挣了挣,从睡 梦中醒了过来,桑羊荻连忙捂着他的耳朵,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时候,大梁下突地出现了几道诡异幽暗的光芒,几道轻飘飘的影子从庙门口 外“荡”了进来,桑羊荻和小羊儿向梁下张了张。父子两人不禁目瞪口呆。 进来的几道影子之中,有人有野兽,但是那几个人之中,有一两人要说是“人”, 却也有点牵强。 桑羊荻在山野间捕猎日久, 对于山上的野兽自然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这时候 “飘”进庙中的野兽有一只状似狐狸,但是身子后方却又张出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有一只是五彩斑拦的大雉鸡,却像是个女人般地人立起来,脸上隐隐已经出现一张 娇美的脸。 而那几个形貌可怖的人之中,有一个身形、打扮和常人都没有什么分别,原先 应该是头部的地方,却非常丑怪地嵌了一具像是玉石琵琶的东西,更可怕的是,琵 琶的面上还有五官,一双无神的眼睛发散出石质的光泽,苍白地眨着眨着。 其余几个则仍然是兽类长相,却在身上隐隐出现妖异的霓光。 日间在茶棚那儿,桑羊荻虽然曾经夸下海口,说妖异之谈不足为怪,但是现在 亲眼见着了这些怪异的生物,却也心中“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而他怀中的小羊 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被这些妖精也似的人物吓着,只是很有兴致地睁着大眼,目 不转睛地注视着。 走进庙门之后,那长着玉石琵琶脸的怪人率先开口说话,声音却娇嫩好听。 “娘娘,这个是什么人?要我们将她处死吗?” 那人立的巨大雉鸡也急忙开口,讨好地说道:“是啊是啊!要不要我们杀了她?” “女娲”岸本绿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不用。”她摇头笑道:“不可无礼,这位是我的旧友,今日来此。只是小聚。” 姚笙冷眼看了看这群形貌怪异的妖精,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 “这些……是你一手培育出来的?” 女娲呵呵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天生万物,本来就有它的道理。山有灵,水有精,天地之大,处处可以成就 生命,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我听人说过,你在还是大神女娲的时候,曾经有过无比的神力,能在不毛之 野凭空生出野草花朵,也能够在黄土间溅洒出活物,这些……都是你当时做出来的 吗?” 女娲有点不快地说道:“我说过,天生万物自有它的不变至理,是不是我做的, 难道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你的这些手下害了人,那便是很重要的事了。” 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妖精听了姚笙这样的说法,纷纷鼓噪起来,说着嘶哑难懂的 字眼,有的甚至对姚笙恶狠狠地注视,彷佛如果不是“女娲”岸本绿的阻止,便要 将她当场生吞活剥。 岸本缘看见它们的不安动作,脸上不禁一热,这些精怪的躁动,彷佛便在印证 姚笙的说法,还好庙中的光线不佳,她这一脸红倒也没人看见。她连声喝骂,众妖 精的嘶骂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姚笙一个轻巧的纵跃,便从神案上跃了下来。 “我不相信你不清楚,”她沉声说道:“你的这些手下品行粗野难驯,在你的 眼前也许有些克制,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它们不在你跟前的时候,会不曾做出什么 危害他人的事吗?” 岸本绿怔了怔。随即露出倔强的神采。 “是我的手下,出了事我自有惩处之道,不用你来烦心,你不信,我来问问它 们给你看……”一转头,她微舒手掌,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彷佛是一道力场,众 妖精们彷佛对这力场相当的忌惮,纷纷惶惧地退了几步。 “你们说,你们有没有做过害人的事?”岸本绿高声问道。 众妖精纷纷笑出声来,齐声叫道:“绝无此事!” 岸本绿满意地笑笑,回过头来说道:“我没骗你吧?它们说‘没有’。” 姚笙暗暗摇头。她知道这些来自二十四世纪的生化女警察向来便是以护短闻名 于世,但是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只盼你有一天发现它们做过的坏事之后,能够好 好他约束它们,不要让那些无辜的人平白受害。”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就是了?”岸本绿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相信 野兽们的话又有什么不对?它们虽然样子怪了些,原来却也都是山林间的野兽啊! 和人比起来,你能说野兽会比人来得奸诈邪恶吗?” 姚笙想要反唇相讥,话到口中还是忍了回去。 岸本绿见她不答话。更是得意,环视了庙内四周,这一看,却瞥见了纣王留下 的那阙词,看了几句之后,不禁怒气冲冲。 “这是什么人留下的?” 姚笙皱皱眉。 “是那个商王朝的天子留下的。” “他轻薄的对象是你,对不对?”岸本绿怒道:“他来过这里,你一个没地方 躲,便躲在神案后方,他就把你当成了我,对不对?” 姚笙勉强地点点头。 “这便是我宁可和我的儿女们相处,也不愿和人类有任何牵扯的缘故。纵使你 硬要说我的儿女们是野兽,是妖精,但是它们却要比人类好上千倍万倍!”岸本绿 忿忿不平地说道:“他虽然不敬的对象是你,但是在我的庙堂之中做这样子的事, 也就是对我不敬,我绝对不与他干休!” 姚笙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挂齿的地方,本也不想做任何反应, 但是那纣王的确是个令人不齿的无行浪子,因此她此刻便由得岸本绿大发脾气,却 也不出言劝阻。 岸本绿自顾自在那儿发了一会脾气,咆哮了几句,看见姚笙并不搭腔,更是怒 气冲冲。 “这样子的事,难道你也不生气吗?他当面污辱了你,你就这样让他平安无事 地离去?” “我被野狗咬了一口,”姚笙淡淡地说道:“难道我还要咬它一口回去?这种 无耻之人,本就没有什么好计较之处。” “但是我却不能放他干休!”岸本绿的脸色泛起一阵潮红,这时候,姚笙却隐 隐觉得她有什么不太对劲之处。 二十四世纪的生化人是人工合成基因的人种,本性应该是冷静而且理智的,但 是经历了时空的变故之后,姚笙曾经和几个产生基因变异的生化警察相处过,发现 他们的个性都有某种程度上的变化。 换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变得“比较像真正的人”。 像是那种大喜、大悲、大哭、大笑的至情之人。 但是这只是姚笙自己微妙的感觉,并没有明显的证据可以证实。她好奇地看着 岸本绿气得大叫大嚷的模样,心里却觉得和她的距离拉近了几分,也亲切了些。 “我没有什么事的,”姚笙淡淡地说道:“不是说过了吗?只当是让野狗咬了 一口。” “不行!”岸本绿固执地说道:“折辱了你,便是折辱了我。”一转头,她叫 出了几个妖精的名字:“九尾狐狸!九头雏鸡!玉石琵琶!” 那头九尾的狐狸,人立的五彩堆鸡,还有玉石琵琶面容的怪人这时欢声相应。 “我要你们用尽所有的能力。”岸本绿大声说道:“去断送那商朝纣王的天下, 为我的朋友出口气,知不知道?” 几名精怪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吼声,围在岸本绿的身前乱成一团。 “我这几名儿女近年来的功力已经非同小可,”岸本绿得意地说道:“九尾狐 狸变化万千,可以化成所有人的模样长相,九头雅鸡吸收了多年的日月能源精华, 已经快要成为人形,玉石琵琶虽然原先不是生物,却在山坟间吸收了千百年的灵气, 也快要成为人形了,我这三个最得意的女儿为你出这口气,你说,好不好?” 姚笙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的这股子狂热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于是便衣袂飘飘 地绕过众妖精,往庙门口外走去。 而“女娲”岸本绿却也没拦阻她,只是微微一笑,自顾自坐在神案旁,看着一 众精怪兴高采烈地边舞边唱,唱的是一首曲调极怪的妖异歌谣。 人问世,本无怨仇,荒坟漫漫成烟,城邦人气成云 千百年后,生死之间,又有何惧,又有何欢? 死尸骨、财银宝库, 美红妆、骷髅腐骨 又有何怨,又有何欢? 荒城昔日人烟密,白日青山夜坟岗 是人是妖,是神是怪 又有何妨,又有何欢…… 在诡异的妖精歌舞声中,姚笙缓缓地走出庙门,看着她的背影,那玉石琵琶精 突地散发出明亮的怪异光芒,一个箭步,尾随着她冲出庙门。岸本绿微微一怔,知 道这本性桀傲不驯的精怪又犯了意气的毛病,想要出手整一整姚笙。 “别去惹她……” 但是这一声惊呼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玉石琵琶精的动作好快,一溜烟已经不见 踪影。 ——只盼姚笙出手不要太重,别送了它一条小命…… 一念及此,她无奈地摇摇头,彷佛已经知道玉石琵琶精的下场为何……… 果然, 只听见庙门外“啊” 的一声惨呼,有股炽亮的光芒一吐即收,紧接着 “碎”的一声,那玉石琵琶精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卜克”的一声从庙门外摔进 来,跌倒在地上,发出非金非石的怪异声响。 众妖精被这样的变故吓得呆住,话也说不出来,歌舞声戛然停止。 而那玉石琵琶精也不知道挨了怎样的一记重手,它那琵琶面上现出一道绿光殷 然的裂痕,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久久爬不起身来。 女蜗看着它狼狈的身影,摇摇头。 “连我都不敢惹她,小小玉石琵琶,简直是自不量力。” 于是竟不去理会它,便自顾自走出庙门,而余下来的几个精怪也飘然离去,玉 石琵琶精动作迟滞地爬起身,也让两个同伴扶着走出庙门。 过了一会之后,女娲神庙又恢复了原先的静寂。 此时已是中夜时分,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映进庙门里来,在神案前投射出诡 异的光影。 躲在大梁上的桑羊荻这时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探自己的脸上,这才发现已经淌 满了冷汗。 若不是他还算胆大,不是个寻常之人,今晚见了这幕诡异吓人的场面,也许连 尿都会洒了出来。回想起那些妖精的古怪模样,桑羊荻虽然嘴里说不怕,但是想起 方才的处境,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更何况他怀中还有一个三岁小儿。 也许是在梁上待了太久,腿有点酸麻,桑羊荻舒活了一下筋骨,这才抱着小羊 儿纵跃下来。这个女娲庙显然不是一个适合久留之地,虽有屋顶可以遮蔽风雨,但 是桑羊荻只要一想起方才那些妖精的模样,便觉得此地充满了危机。 而且,日间那神秘老人的言语又幽幽地在心中响起: “一句话,记之曰:‘莫管闲事’……” 于是他一咬牙,便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庙外的无尽黑暗。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