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深情之伤,伤情依旧 西歧军师姜子牙这时下了军令,将余元押至大牢看守。而哪吒、雷震子更趁着 此时,当着西歧诸将的面向姜子牙求情,希望能让无欢功过相抵,免去禁锢之刑。 此番无欢为西歧大阵营立下了大功,除了救回哪吒、雷震子的性命之外,更破 了“一气仙”余元的法宝,也等于救了多位西歧将士的性命。 在众人的说情下,姜子牙终于勉强同意将无欢放出牢房,但是却仍然要无欢发 下重誓,要他在伐纣功成之前,不可以离开西歧阵营。 虽然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禁锢,但是无欢却不想再和姜子牙多所争辩,他的个 性本就相当随遇而安,加上在西歧阵中也有不少好友,这个条件也就答应下来。 自此之后,无欢便在西歧阵营之中住了下来,姜子牙果然遵守诺言,让无欢在 西歧阵中自由行动,不曾管束过他。 而在营寨之中,无欢也有时会想起邓蝉玉,偶而远远见了她,正不知道该如何 与她面对的时侯,邓蝉玉却总是远远地避开他,一次也不曾和他打过照面。 在多次的战役之中,西歧大军虽然时时遇到顽强的抵抗,但是总能在最后关头 得到胜利,此时天下泰半已经归于西歧,大军在姜子牙的指挥之下,已经逐步逼近 朝歌。 转眼之间,无欢也已经在西歧阵营中住了数月。 这一日,大军已经挺进到了渑池县,但是却在此地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渑池县的守将张奎是一名术法极强的奇人,不仅擅长土遁之术,所乘的一匹独 角乌烟兽也是速度奇快的坐骑,在战阵上常让敌手闪避不及,命丧沙场。 而张奎的妻子高兰英本领也相当的高强,据哪吒说道,这高兰英擅长的法宝是 四十九支太阳金针,催动时能将敌手的眼刺伤,目不见物,常常就这样命丧她的手 下。 西歧大军攻打渑池县的第一日,便折损了五位首席名将,一场仗打下来,武成 王黄飞虎、南侯崇黑虎、文聘、崔英、蒋雄便一一被张奎杀死。 也因为战情如此的吃紧,到了渑池县之后,哪吒便不曾前来和无欢喝酒聊天, 整日在营寨内警戒,而西歧阵营中,也呈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肃杀气息。 而无欢并没有参与战阵的资格,每一日,他也只能百无聊赖地仰望天空,看晴 天转为阴雨,看白天转为黑夜,看着墙上的牵牛花攀藤漫长,也看着黄土上的石头 逐日泄上青苔。 而来来去去的西歧将士们偶尔也会聊及外面的战况,从那些人的言语中得知, 西歧大军在渑池县的战况仍然陷于胶着,阵中的奇人名将们没有人能耐何得了张奎、 高兰英两夫妇,而且随着战况持续下去,西歧的将士折损也越来越多。 有一个夜里,无欢看着天上的繁星,偶尔天际划过一道火红的流星,想起幼时 无亏公公说过,每当一道流星划过,凡间便要死去一个人的传说,又想起自己听过 这个传说之后,每当见到流星,想起无亏公公的说话便要啼哭不已。 久远的回忆,哀愁的过去。 在夜空中,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摘了一根墙上的小草,嚼花口中,枕着手臂 便躺在地上。 而从他倒置的视线之中,却突然看见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身边不远之处。 看见这人的身影,无欢一怔,随即露出笑容。 在这样的深夜,有兴致来看他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哪吒兄弟,”他轻松地笑着,一跃而起。“你终于又有空来了。” 那人在夜色下不发一言,无欢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穿着宽大的披肩,头上还 罩着斗篷。 就着星空下甚明亮的光线,那人静静地将斗篷揭下,露出一张细瘦矫美的脸庞, 伴着星光,那容颜仿佛还会闪闪发亮。 这人当然不是哪吒。 无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又不自觉地,开始怦怦地跳动起来。 秀美的鼻梁、小巧的嘴唇,一双如星如月的明亮双胖。 这人居然便是三山关的千金小姐邓蝉玉! 在星空下,邓蝉玉静静地凝望着无欢,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感。 而无欢却也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良久,邓蝉玉才幽幽地数了一口气。 “无欢。”她低低地说道。 没料到她会这样叫自己的名字,无欢楞了一下,直觉地回答:“是。” 邓蝉玉的眼神更迷蒙了,她仿佛望着遥远的地方,嘴里却仍然喃喃地说着—— “无欢无欢……”她的唇型极美,从这样的唇间说出自己的名字,无欢看着她, 人竟有些痴了。 邓蝉玉自顾自地,在那儿“无欢无欢……”念了一阵,声音逐渐转低。 春风,静静地吹过了两人的身边,拂动了长草,也拂动了在墙上努力攀爬的牵 牛花。 良久,邓蝉玉才又开口说话,声音却仿佛在一场醒不来的幻梦之中。 “有好长一段日子,我就在夜里,不停地叫着你的名字,”邓蝉玉凄然说道: “想着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的每一个神情,做过的每一件事……” 无欢像是失了神一般,连最简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只和你见过一两次面,相处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但是我就没有办 法,就是时时都要想起你,想着你……”她轻轻地说道:“也时时在睡不着的夜里, 叫着你的名字……” 远方的天际,此刻仿佛飘起了灿烂的流萤,只是,那星光和萤光为什么分不清 楚?那灿烂的星子之间,为什么像是漫起了阵阵的迷雾云烟? 而邓蝉玉的语声仍然轻轻地散布在夜空之中,却一字一字清晰传入无欢的脑海 里。 “西歧的大军打来了,我爹爹说,土行孙也投靠了西歧,我带了五色石去打他, 却被俘进西歧的大寨里……”邓蝉玉凄然地说道:“他们都说,要我嫁给他,但是 我却不愿意,因为我心中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但是我爹爹也来劝了,说既然我邓家 已经投靠了西歧,那土行孙本领是好的,嫁给他也是个好归宿啊!于是我要他们给 我一日一夜,他们以为我只是要这一日夜好好想想,却没有人知道,我骑了一天的 快马,就是要到孟津去,把我自己给了你……” 说到此处,她突然流下了眼泪。 “后来,我还是要嫁了,嫁人的时候,张灯结彩,热闹得像是看不到黑夜,大 伙郡好高兴好高兴,可是我的心里却只盼着一件事……”她轻轻地说道:“我只盼 你能来,来带我走,我愿意一生一世跟着你。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来啊?为什么你 不来?我日日夜夜呼唤着你的名字,为什么你始终不来?” 无欢不自觉地,喃喃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邓蝉玉悄然地看着他,突然间伸手将无欢紧紧抱住,深深地钻入他的怀中,力 气之大,连无欢都几乎有点要窒息过去。 但是他却也没有将她推开,伸出双手,也将她抱在怀里。 星夜,微风。 体温,重量,温软的胸,紧紧抵着无欢的胸膛。 邓蝉玉纤细的身躯微微抖颤,抱在无欢的怀里,她的手环得更紧,仿佛生生世 世也不愿分开。 两人在星空下这样抱了良久,邓蝉玉才轻轻地放开了手臂,脸上泪光盈然,却 露出了微笑。 “我是个很坏很壤的女人,”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解开了什么难解的问 题。“你知道的,是不是?” 无欢摇摇头:“你不是。” 邓蝉玉静静地望着他,眼睛迷蒙,眼神温柔。 “我是的,我真的是。” 无欢不再回答,却仍然和她四目对望。 “今天,我遭逢了一件做人妻子最惨痛的大事,”邓蝉玉安详地说道,仿佛说 的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一点也没有关系。“我的丈夫土行孙在今天和张奎比试土 遁之术,却在夹龙山被张奎砍下头来,死于非命。” 无欢听了她的说话,眼睛不禁睁得老大,张大了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是,邓蝉玉却仍然静静地说道:“他死了,我的确非常的难过,但是我却不 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坏心思,一听见他的死讯,我就好想好想再见见你。” 听见她这样说,无欢心下更是不忍,想要拉拉她的手,邓蝉玉却一个闪身,远 远避开。 “我不可以再碰到你的身子了,因为我已经是个天地难容的坏女人,”邓蝉玉 低声地说道:“只盼你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爱惜自己,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真正 配得上你的好女子。” 她说到此处,眼泪又流了下来。 “而我,这一生便再无遗憾。” 说完这句话之后,邓蝉玉纤细的身形便在夜色下转身,翩然远去,无欢望着她 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她的背影去得好快,转瞬间便已然不见踪影。 星空依旧,夜风依旧。 而无欢却痴痴地站在那儿,看着邓蝉玉离去的方向,居然便这样怔忡地站了整 夜。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