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原来,雏菊的意思不仅仅是快乐,彼临肯定也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绝不会 给她起这个名字。结果,却一语成谶。 该怎么办?彼临,我该怎么办?你爱我吗?爱的是以前的欧若拉?还是古埃 及的赫丝?还是……现在的我呢? “所以呀,小姐你现在买是最实惠的了……怎么样,买一束吧?”店主说着, 就热情的拔出一束雏菊往她面前递。 雏后退了两步,摇头。 “怎么?不喜欢这颜色?没关系,我们这还有红色的和粉色的,你再看看?” “我没有钱。”说完这句话后,雏都不敢去看那个店主的脸,转身推开玻璃 门离开。夜已经很深了,街上稀稀落落的没什么人,空气依旧很闷,整个世界的 重担都似乎压在了她身上,她很慢很慢的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走得累了, 就在一个小区的紫藤架下的露天长椅上坐下,凝望着高楼大厦里的一扇扇窗户, 灯光星星点点,看上去温馨的不可思议。 大家都有家,她却没有。 曾经她以为天界是家,但天界无情的抛弃了她;曾经她以为孤儿院是家,但 修女们都不关心她;曾经她以为跟在彼临身边就处处是家,可是兜兜转转了这么 一大圈,现在,再回去,何其尴尬。 在没恢复起记忆前,还身为雏的时候她就预感到那种幸福和快乐都是偷来的, 有一天需要偿还,现在预感灵验了,以她最最意外并且痛苦的方式还给她。她做 错什么了?只因为爱上了彼临,并得到了他的爱情的回应,所以,就要遭遇这一 切波折么? 爱情,真的是件又麻烦又无奈的东西。 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想回去,回到彼临身边,只要能待在他身旁,永远 待在他身旁,就算不做欧若拉,就算不恢复神籍,也没什么关系啊! 爱情,果然无可救药痴呆到底呢! 她用手抱住膝盖,然后深深的埋下头去。没过几分钟,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 在她身前三尺处,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见一双温柔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带着几分惊奇几分探究的望着她,忽然间笑了。“嗨,”她说, “你……需要帮助吗?” 多么好听的声音。雏淡淡的想,千百年来,没有人类这样柔和的跟她说过话。 “嗯,别害怕,我无意冒犯,只是觉得——也许你现在很需要一杯热茶?” 对方如是说。于是她便跟着她进了她的家。 她不怕,一个人类而已,伤害不了拥有一半神力的她。尤其是,这个人类看 起来非常友善,没什么杀伤力。 谈了些什么,事后她已不再记得,只知道那个夜晚她睡的格外安宁。那些烦 乱的、抑郁的、悲伤的、不知所措的情绪通通在那个女子一双恬柔清亮的眼睛中 一一沉淀,然后消弭。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一线晨光透过轻纱窗帘淡淡的映了进来,窗开了一线, 风轻轻的吹着,依稀听的见小鸟的鸣叫声,再回想昨天的情形,恍如隔世。 手脚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就那样躺着,晨光一点点的移动着,慢慢爬上她 的脸,她没有眨眼睛。突然,金光爆涨,某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来,她先是全身 一颤,慢慢的闭上眼睛,双手揪紧床单,最后,无力的松开。 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不过去,只能面对。 雏挺身坐起,下床,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线。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她的身体 僵硬的就像一只牵线木偶,然而,当门外那人的身影映入她眼睛的一刻,关节奇 妙的放松了。 是彼临……他来接她了…… 他找的到她……终这一生,她都不可能逃的开他啊,而且,他就在那里,她 怎么舍得逃离?怎么舍得浪费这样宝贵的时光,不陪伴在他身旁? 痛苦也罢,伤心也罢,委屈也罢,幽怨也罢,能陪在他身旁,也就没什么其 他可求的了……他是最重要的啊! 彼临,他是最最重要的。 雏的眼睛一闪,心中做出了决定,走过去,抬头笑笑说:“对不起,让你担 心了……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收留她的那个人类女子穿着睡衣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看她又看看彼临,却很 聪明的没有问任何问题。 “打搅你了,姐姐,谢谢你。”雏朝她鞠躬,她连忙摆手说:“哦,没关系 的啦,其实我一个人有时候也会寂寞啊,巴不得多个人陪伴呢……” 彼临转身先行,雏连忙追上前,边跑边回头朝她挥手:“姐姐再见!” 眼见得那女子立在门旁,阳光落在她身上,镀出她的轮廓,莫名的亲切。 出了小区后,彼临打开第九空间,雏跟着走进去,彼此都没再说话。就这样 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彼临迟迟没有停步开启时空之门,雏也就不问,温顺的跟 着他走,她想,他终会停步回头问她一些话的。 然而,她却想错了,彼临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发问,两人就在第九空间里 一直一直走着,外面的世界暗下去了,又一个白天过去,他们究竟要在这里走多 久?他,又在想些什么?是在生气吗?气她一声不吭就独自跑到2003年中国来? 还是心中做好了什么决定,正在考虑该如何开口对她说? 一念至此,她顿时收步,不再往前走。 彼临虽然背对着她,却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她的异样,也停下了脚步,缓缓回 头。 “说吧。”横竖一刀,砍得迟和砍得早没有区别。她抬眼,很平静也很凄凉 的望着他说,“你想要跟我说些什么?责备也好,埋怨也好,说你不能再带着我, 要跟赫丝单独在一起也好……通通都没关系,说吧,我在听,也一定……承受的 住。” 彼临沉静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着她,看定她,似不经意,又似刻意。那 目光太复杂,她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于是便更加绝望的说:“还是……你后 悔了?你后悔用一半的神力救了我,没想到救回的我却性情大改,不再像以前一 样可爱。你想把神力收回去了,是吗?你不再要我了,是吗?说出来啊,说出来 吧,我会听的。彼临大人,只要你一句话,一句话就行……” 彼临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压住了她的声音,也崩溃了她的故作镇 定。她咬着下唇,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眼泪没有了,那一半的神力救了她 的命,也封印了她的眼泪,她再也再也无法哭泣了。 “彼临大人……彼临大人……”她抓紧他的衣袍,像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 救命稻草一样,惶恐得全身都在发抖。 ——这微弱的、脆弱的、薄弱的、折煞人的最后一线希望。 “雏……”彼临低声唤她的名字,“我对你而言,是这么不可信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