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风雪 “雪越下越大了……”我深呼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望着阿蒙。“是啊……”他 正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这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不知道夜幕降临之前,我们能不能到达吉尔文镇。”我轻声问了一句,阿蒙 好象没有听见似的,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把车窗打开,大片大片的 灰色雪花顿时飘了进来。我探出头去,民哲他们的运输车正跟在我们的后面。整个 天幕都被灰蒙蒙的雪给遮盖住了,我们的两旁是矮矮的山坡,使我们的车队看上去 显得异常的孤单。 在我们侧前方的雪地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架巨大的没有完全被雪给覆盖住的 动物的白骨,从轮廓看上去像是老鼠我听说在许多年以前,那些老鼠根本没有现在 这么大,和我们的拳头差不多,真是不可思议。 “现在吉尔文镇也和我们泰坦结盟了,我们泰坦的梦想一定会慢慢实现的…… 阿蒙,你说对吧?”我把车窗关上,抖了抖自己头上的雪花。阿蒙转过头来,冲我 笑了笑,可是笑得有些勉强:“也许是吧……可是我们的梦想,真的适合这个世界 吗?” “呃?”我对他的话感到迷惑不解,难道他是在怀疑我们的理想吗?就在我准 备要问他的时候,忽然车子摇晃起来,我被甩在了一边,头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 “小心!”我听见阿蒙在旁边大叫道,“拿出武器!快下车!快!”然后阿蒙“砰” 地往车外开了一枪。 我从座椅旁抽出了自己的狙击枪,跳了下车,民哲他们听见枪响也纷纷停车跳 了下来。我们卡车的轮胎已经深深地陷在了路基里,看来道路已经被人故意破坏了。 “小心!他们在山坡后面!”阿蒙冲民哲他们大嚷着,“注意隐蔽!” 我躲在卡车的后面,把枪紧紧地握在手里,注视着对面的山坡。不管他们是谁, 净水装置绝对不能让他们抢走,绝对不能。阿蒙伏着身子走过来,和我站在一起, 然后他伸出手来,和我使劲握了握:“放轻松些……卡门,只是一群强盗罢了。” 我点了点头。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剧烈跳动着,一部分是因为紧张,更多的则是 因为兴奋这是我第一次远离泰坦到外地去执行任务,虽然过去我也曾经跟着阿蒙他 们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但是那些都是在泰坦附近的村镇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 危险。 阿蒙比我大几岁,所以几年前就开始正式执行任务了他很优秀,是泰坦里我们 这一辈人里最为出色的一个,经常被首领派往其它地方单独执行任务。从我很小的 时候,阿蒙就和我很要好,虽然嘴里没说,可是我一直都把他当作是亲生哥哥看待, 也许在他的心里,也把我当作是他的弟弟了吧。 搁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耳边只听得见雪花纷飞的风声。“会不会是我们弄 错了?”我轻声问道,觉得有点奇怪。“我感觉得到……”阿蒙望着卡车对面的山 坡,仿佛他能看透那片山坡似的,“他们就在后面。”“可是……”我话没说完, 就被阿蒙按在了汽车的轮胎旁边,有大块大块的雪球从山坡对面向我们抛了过来, 砸在雪地上,整个大地像是地震般剧烈地震动起来。“轰!”有一块雪球砸在了我 们的卡车上,车子摇晃起来,把我弹向了一边。“小心!”阿蒙扑过来,抱着我滚 了几圈,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倒地的地方已经被一个雪球砸出了一个大 坑。“大家注意躲到车后面!”阿蒙冲大家叫嚷着,然后把我拖回到了车后。不断 有雪球砸在我们的旁边,许多雪球溅出的碎片打在了我们的身上,非常的疼。车子 也被雪球砸中了,不断摇晃着,我甚至觉得它随时都会向我倒过来。眼前尽是飞溅 的雪球,而我的耳朵也被“轰隆隆”的声音所淹没了。 在有一块雪球砸在了我的身后之后,他们似乎停止了攻击,天地间又只剩下风 雪的呼啸声了。“快!站起来!”阿蒙把我拉了起来,然后把他的枪架在了车前盖 上,“他们就要冲过来了。”“小心!他们就要冲过来了!”阿蒙冲后方的民哲他 们挥了挥手。我刚把枪托在手上,就听见坡后面有人大叫了一声“冲啊!”是个女 人的声音。 坡后面有许多人端着武器冲了出来,“砰!”我瞄着一个衣衫偻烂的彪形大汉 开了一枪,他应声倒了下去。然而他们的子弹实在是太密集了,我只好把头缩了下 来,转过头去,看见阿蒙正在枪林弹雨里扫射着。“阿蒙!你不要命了吗!”我拉 着他的衣服,想把他拉下来,可是怎么也拉不动。“卡门!不要被他们冲过来!” 阿蒙的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焰,他已经杀红眼了。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站了起 来。 他们口里大声叫喊着什么,往我们这边疯狂地冲锋,不断有人倒了下去。可是 看他们的样子却不像是强盗,“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我一边射击一边感到很疑 惑,“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轰!”忽然一声巨响,成宰他们的车子 爆炸了,我转过头去,隔的太远了,看不到成宰他们是否还活着。“该死的!他们 在山上架了炮弹吗?”我大骂一声,瞄向坡上,真的看见有个脸色发绿的家伙正抗 着一个发射筒。“去死吧!”我在嗓子里叫了一声,然后扣下了扳机,在瞄准镜里 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头部瞬间裂开了花,白色的脑浆和绿色的血液四处飞溅开来, 他是个变异人。 奇怪……变异人怎么会和人类在一起?我听说过在很远的地方有个叫伊文鲁的 难民镇,那里的变异人和人类和平相处。难道他们真的不是强盗,而是那里的难民 吗?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车路线,他们为什么要抢劫我们呢? “住手!不要再开枪了!”我伸出手去,握住阿蒙的枪,“他们不是强盗,他 们是难民啊!”“放手!”阿蒙一把甩开了我,“我知道他们是难民!”我被他的 话惊住了,他已经猜到他们是难民了吗?“住手!”我冲民哲他们大喊着,希望他 们能听得见,“不要再开枪了!他们不是强盗!他们是难民!”民哲把头转过来对 着我,一脸的惊讶。“不要再开枪了!他们是难民!”我继续喊着。 民哲他们停止了还击,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杀难民。“你真是笨蛋……”阿蒙 无奈地把头转向一边,然后把枪扔在了一旁,“他们现在就是强盗……他们现在就 是敌人,知道吗?”我没有回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见我们停住了射击,那些人也停了下来。然后他们小心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手里端着枪,我们把手举在头上。不久,他们就把我们给集中在一起,围了起来。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死在难民手上的。”阿蒙在我耳朵旁边轻声说道。 “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向难民开枪吗?”我轻声回答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向 难民开枪的。” “你们就是泰坦的人吧?”人群里有个人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他们的首领。但 奇怪的是她却是个女人,虽然头发很凌乱地披在她的脸庞,不过仍然看得出她很漂 亮。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非常粗糙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条很耀眼的银色项链, 刚才喊冲锋的就是她吗?“因为我们是难民,所以没有对我们开枪……是吗?果然 和别人说的一样,泰坦的人是不会对难民开枪的。” “你错了……因为这个家伙制止了我,所以我才没开枪的。”阿蒙很不满地用 肩膀推了推我。“是吗?”那个女人冲我笑了起来,“那么是应该说你善良呢…… 还是说你愚蠢呢?”“不是善良,更不是愚蠢……”我回答道,“是信仰。”虽然 嘴上这样说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民哲他们会怪我吗?我转过头去看着民 哲,他赞许似的对我笑了笑,俊焕他们也对我鼓励地点了点头。 “信仰?”她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没有战争、没有奴隶、没有毒品 ……这就是我听说过的泰坦的信仰吧……那么,看来你们不是愚蠢,而是天真了。” “首领……我们现在……呃,怎么对付他们?把他们杀了吗?”那个女人的身 后走过来了一个人,他的身材很高大,虽然隔着厚重的衣服,可是仍然能感觉得到 他的肌肉非常结实。“对啊……怎么对付他们?杀了吗?”另外一个人也从人群里 走了出来,同样高大的身材,连容貌也差不多,都是棱角分明的脸庞,浓浓的眉毛, 厚厚的嘴唇,大概是孪生兄弟吧。 “我们是强盗吗?”那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淡,好象对她手下的提问感 到非常不满意似的。“可是……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啊。”有个变异人站了 出来,我看着他那绿油油的脸就觉得恶心,“而且他们还把阿德、小志他们都杀掉 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强盗!”那个女人大声冲着周围的人群喊了起来, “还有谁没有听清楚吗?”所有的人都埋下了头,没有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她轻 声叹了口气,“对不起,恩达……小志他们的死,我也很难过。他是你的好朋友, 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然后她没有再说什么了,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 泪光在闪动着,但是没有掉下来。有个握着霰弹枪的老头走过来,搂了搂她的肩膀。 “恩达!”那个老头指着我们的卡车对那个绿脸变异人说道,“你带些人负责 把这辆卡车推出来,把伤员都装上车……把小志他们的尸体也弄上车。在元、在永, 你们两兄弟去驾驶那辆装着净水装置的卡车。其他人坐上另外几辆卡车……赶快! 这一带晚上有强盗出没。”围着我们的人群四散开来,只留下那个老头和那个女人, 还有几个人端着枪对着我们。 “卡门……你太善良了,也许将来会吃大亏的。”阿蒙叹了口气。“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好。“没什么对不起的,”他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 膀,“也许本来就应该像你那样……” “四叔,给他们留一辆车吧,要不他们会死在这里的。”那个女人说完这句, 就离开了。“好的……我去安排。”那个老头回答完,就指着正端枪看守我们的几 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小心看着他们。”然后,他也走了。 不久,他们慢慢散去了,天地间空荡荡地只剩下我们二十多个人和一辆卡车, 还有一辆卡车正在“呼呼”地不知疲倦地燃烧着。我们看着他们的车队远去的背影, 越来越远,最后掩盖在风雪里,再也看不见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