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格雷德和萨密欧继续调整着他们的通信装置,安娜收到了霍尔瓦船长的另—份 报告。船长似乎和以前一样乐观,信心十足。卡桑德拉一号飞船上的科学家们在他 们的巨型计算机上继续计算着,他们与格雷德和萨密欧进行着单线通话联系。他们 聊着天,有时打一会瞌睡,从塑料瓶里吸食糊状食品充饥,吃完了饭立即把四周环 境打扫干净。这时飞船穿过了环绕着这一群阴暗星体的大气泡的外壁,他们发现自 己又在清晰明亮的太空中了。 他们立刻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了,这倒没什么令人吃惊的。7个星体中的6个看 起来像是微弱的发光气体的漩涡,在可见的区域显得暗淡无光,紫外线和x 射线倒 还亮堂一些。第7个星体是一个由两个彼此互相环绕的星星构成的双星系。一根明 亮的气体卷须被一个深红色的伴星吸引,形成了一个中心有个黑点的漩涡。萨密欧 做了个紫外线和X射线覆盖图,然后做了12个小时的伽马射线积累资料的统计工 作。现在他们发现,在星团的中心附近有一个暗淡的圆形斑点,一条很细的带子从 圆形点向相反的几个方向发着光。 “哎呀!”萨密欧失声叫道。 “简直太暗了。”格雷德目不转睛地瞅着这个新发现的天体,“它悄无声息地 躲在这儿,一直没人发现。尽管它可能有很高的能量,但是现在我们的探测器只适 用于100兆电子伏以内的目标。” “我仍然相信,”萨密欧说,“这里气体的密度肯定接近于星系际之间的水平。 关于这一点,这里的其他星体是最好的指示器,它们光谱的最高点是在紫外线的位 置上。而这个新发现的家伙的光谱最高点可能会达到伽马射线的范围。这就会使它 的重量特别大。” 太空舱里一片沉默。安娜忧虑不安地望着萨密欧:“是它造成了我们飞船这么 多次意外的点火吗?” 萨密欧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然后他又转向了格雷德,“嘿,格雷德,把 那些星体的轨道周期弄出来怎么样?” 又是一阵沉寂。安娜盯着她的显示屏。这个暗淡的天体在那里闪烁着,好像形 成了一个新的天体模式,这使她想起了曾经在银河系边缘看到过的一种螺旋形的天 体。那儿肯定有一个大家伙!她一阵战栗,真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出来了。”格雷的激动地说。—随后一帧星球们在其轨道上运行的图像出; 现了。这些星体围绕着一个中心点跳着诱人的舞蹈,但是没有一条轨道是闭合的, 它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向前运行着。 “没有封闭的轨道?”萨密欧皱起了眉头,感到困惑不解。 “我知道了。真是一塌糊涂。我不知道前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格雷德也是一 筹莫展,“资料的样品太小了,我们根本看不清楚它们到底是怎样运动的。” “所以它就更像是一个模拟的天体运动。那么好吧,咱们现在就照猫画虎,模 仿这个模拟运动。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密集成团的星体,是吧?先利用伽马射线图 来确定中心引力的来源,然后使这个模拟的星团发生变化,直到使它们的运行轨道 变得像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一团糟。这起码能使我们知道这个看不见的家伙到底 有多大。请你们看看这儿。”萨密欧在轨道运行模拟图上叠加了伽马射线的显示, “你们看到了吧,它不在那些运行轨道的中心位置。这些运行轨道可能是非常奇怪 的椭圆形。即使不考虑它们是密集成团的,甚至相对论性质的相互作用都能使它们 产生运动。” “没错,那么我来试试看吧。”格雷德说,“但是一定要记住,这个资料的样 本还是太小了。我们做的模拟可能从一开始就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而且……” 他们的谈话被飞船发动机启动点火产生的震颤打断了,这次点火很猛烈,持续 了好几秒钟。 安娜下定了决心:“不管你们怎样去做,无论如何要千方百计地查明这个看不 见的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我们为了待在远离它的位置,已经耗费了过多的燃料。” “明白。”格雷德坚定地回答道。 “埃里克,立即给我接通霍尔瓦船长。萨密欧,告诉他,到现在为止我们所做 的一切。如果不是必须的话,我不想再靠近这个星系一步。”安娜的话音铿锵有力。 突然之间她又成了一个掌有指挥大权的飞船驾驶员了。 几秒钟之内就和霍尔瓦船长联通上了。萨密欧将发生的一切做了详细的汇报。 在霍尔瓦船长和科学家们交换意见的时候他们等了一会儿。当他又回来讲话时,所 说的话让安娜感到很不愉快。 “坚持到底,这是命令。我们估计到完成这次任务还有20%的燃料储备。你 们获得的伽马射线图引起了我们很大的兴趣。我们还可能让你们飞得比原计划更近 一些。” “对不起,船长先生,但是我们既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那个 看不见的家伙到底有多大。”安娜急切地说道,“船长先生,那个家伙能够产生伽 马射线,它个子肯定十分巨大。我想要缩短航程,集中全力得到一个较好的伽马射 线图,然后我们立即离开这儿。这就是我们的请求,船长先生。” 一段漫长而令人难耐的静寂。埃里克摇晃着脑袋,脸上又露出了微笑。萨密欧 好像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和卡桑德拉一号飞船上的巨型计算机连通,做 着什么研究。 “目前我们看不到有什么改变航程的必要。”霍尔瓦船长说着,语气非常强硬, “安娜,你是一个优秀的宇宙飞船驾驶员,所以才派你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如 果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的话,你可以依靠你的本能来解决危难。但是当前并没有发 生任何紧急事件。下定决心,坚持到底。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你们飞船的燃料消耗。 我看你们一切顺利,毫无危险可言。” “问题就在这儿了。”埃里克不满地嘟哝着,安娜立即把一只手指放到嘴唇上 边,示意警告他不许再出声。 “在通讯联络上有什么问题吗,埃里克下士?”霍尔瓦船长厉声问道。 “没有问题,船长先生。”埃里克低声下气地答道。他裂开嘴笑了笑,然后又 耸了耸肩膀:“线路畅通,声音很清晰。” “保持现状,万事顺遂。”霍尔瓦船长说完就中断了联络。 埃里克怯懦地瞅了安娜一眼,说:“对不起。” “不必多说了。”她斜过身看着显示器,“如果有所帮助的话,我会同意你的 意见。现在你只要记住霍尔瓦船长所说,的在紧急关头要依赖我的本能。到时候在 军事法庭上你就这样为我作证。”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安娜。”尤里担心地说,“开不得丝毫玩笑。” “我根本就没开玩笑。”她温柔地答道。 “我有一套适用于评估1000倍标准质量星体的设备,但是这个家伙的质量 可能是100倍或者是100万倍。它的运行轨道太奇怪了,我现在对它的循环周 期还不能取得可靠的数据。”格雷德说。 萨密欧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中间的那个家伙真是个巨大的星体,我看这个 星团不会长期稳定存在下去,因为它将会变成超新星。但是这个家伙肯定在放出伽 马射线。” “这个图像真是乱七八糟的。”格雷德慨然长叹。 “是的,然而频带却显得好一点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就像我们正在看一个磁 碟的边缘。我也没看见任何气流从这个巨大的碟上垂直喷发出来。可能是这里没有 足够的烟尘和气体来造成这样的喷发。” 安娜使劲眯眼看着:“我看到这个频带了。但是没有任何中心点像它这样明亮。” “在空气如此稀薄的情况下,从这即使是大型的黑洞也不可能看得见。我们离 它还有一个光日呢。”萨密欧说道。在他这样说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些蹊跷。 发动机又启动点火了,持续了仅仅两秒钟。 “飞船只有60%的燃料储备了。”安娜不安地说。 一个小时后,霍尔瓦船长打电话来说,燃料储存的情况会有所变化。新改变的 飞行轨道将使他们离目标接近半个光日。 安娜的脸色变得通红:“真有这个必要吗,船长先生?依靠所有这些周围的巨 大而振动的星体的弹弓式的作用似乎是非常危险的。” “计算表明你们能为此节省2 %的燃料,安娜。”船长说道,“但是这个改变 还有一个理由。你们的重差计显示的振动我们认为可能是引力波造成的。你们现在 看到的伽马射线摄像机中的巨大的天体可能就是引力波的源头。我们要求你们再接 近一些,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得到引力与距离之间的关系曲线的基本估计。这是你们 要完成的最重要的任务,安娜。风险是微乎其微的。而且我们也不会对你们不闻不 问、置之不管的。何况一旦发生什么未能预见到的错误和问题,你还可以自行做主 改变航程啊。” 安娜咬紧了牙关:“我会遵循你的命令完成任务的,船长先生。” “只有在你有充足的理由的时候才能做出改变。”霍尔瓦船长还有点不大放心, 反复叮嘱着。 “好吧,可是谁来决定什么是充足的理由呢?”安娜只是在心中这样想着,并 没有说出口。 按照可见光的标准,他们正处于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在他们飞船的上上下下, 一缕缕炽热的红色气体形成了微小的漩涡。一颗鲜红的星球向另一个漩涡伸出了长 长的气态的卷须。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走上了捷径。伽马摄像机显示的东西没有什 么新的内容,不过是比他们原来所看到的图像清晰一些罢了。只是好像有一条细细 的由高能光子构成的带子在半路“拦截”他们。萨密欧开始监测他所接收的从卡桑 德拉一号飞船上发过来的重差计的数据,看起来十分忧虑不安。引力波的强度在不 断增加,引力的源头就在他们前头,并在持续不停地发射着伽马射线。难道它是个 圆盘形的星团吗?难道这个圆盘在不断增大吗?难道引力波是它发射出来的吗?不, 不是这整个圆盘,而是在中心的那个神秘天体发出来的。那是一个黑洞,一个大家 伙!悄悄地藏在那里飞速旋转着。 “肯定咱们还是把什么地方给搞错了。”萨密欧立即把他的新想法告诉给了格 雷德。 “我想克氏黑洞能够发出可测量的引力波,但是它应该是非常巨大的,而且旋 转得飞快。”格雷德畅抒己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黑洞它肯定会使这个圆盘不断扩张增大。咱们还应该 看看整个光谱,别只看伽马射线部分。我们所看的频段全都在高能量区段,这里肯 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全都在使劲思考着。“对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如 果这个黑洞在飞速旋转的话,我们应该能看到这个铺展开的圆盘内部的绝大部分。 其他部分发出的光线太微弱了,根本看不见。” 他讲得很有道理,瞬息之间萨密欧就觉得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没 错,就是这么回事。那么再过几个小时,咱们就得赶紧离开这儿。” “过4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最近点。”格雷德说道,“引力波的强度在增大, 但是引力波的源头肯定是个椭球形天体。” “不出所料的话,它还在高速旋转着。咱们赶紧把照片拍下来,然后好好享受 这次太空漫游吧。”萨密欧十分自信地说道。 安娜静静地坐在一旁倾听他们俩的谈话,心中却不敢确信他们是否明白飞船正 在朝着什么方向前进。她是飞船的驾驶员,而不是一个天体物理学家,她的本能与 解数学方程式、用数据模拟处理物理现象以及制作精巧简洁的数学模型毫不相干。 她观察着飞船的飞行轨道,注意到按照新的飞行路线图前进后,飞船点火频率增加 了,她不禁若有所思,觉得在周围的景象中缺了点什么,有个不祥之物隐藏在什么 地方,她必须为此做好充分的准备。她全神贯注地驾驶着飞船,格雷德和萨密欧则 轻松地用飞船上的大计算机干着一些个人的研究工作。 此时安娜呼叫着尤里:“你到底想离我们有多远哪?我要你离我的距离在50 米之内。”“出了什么问题吗?”尤里焦急地问道。 “没事,不过你离得近一点,我觉得更可以像慈母般的照料你。”她说。 尤里咯咯笑着照着做了。